喜欢的人是爸爸。”
“呵呵,真是好孩子,”邱一航无视了团团的最后一句话,慈祥地摸摸团团的小脑袋,“团团想不想跟爷爷回去,爷爷那里还有好多你父亲的东西。”
“想!”团团在国外也是这样被人抱来抱去,在这家住一天在那家住一天,而且他真的好想明白什么是“他的另一位父亲”哦,所以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根本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的后果。
“他不会跟你走的。”从虚掩的大门后传出了这句话。
、第六章
季煜宸推门而入,目光紧紧地盯住邱一航。
季煜宸的外表是出色的,假如这一刻不是剑拔弩张,邱一航相信他一定会以一种欣赏的目光投向季煜宸。只可惜,老者突然想起他逝去的儿子,眼神一黯,那三个如此出色的年轻人,邱岩他怎么……
“哼,”老人冷哼了一下,“这是我们邱家的事,还轮不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
“哦,是吗?”季煜宸不以为意的笑笑,然后又冲他的方向招招手,“团团,到父亲这里来。”
其实老人怀里的小家伙在看到季煜宸进门的时候,就想扭身奔向门口那道绚丽的光彩,只是老人箍紧的手臂让团团不能为之,刚才季煜宸招手的瞬间,牵制他动作的力道小了大半,这才让他得以挣脱出怀抱,炮弹一样劲道十足的冲向季煜宸。
季煜宸张开双手适时接住了小小的快速冲向他的身影,眼中的严肃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笑意,他用右臂拖住团团的小屁股,左手扶住团团的腰部,上下颠了颠,“今天团团玩的开不开心?有没有想我啊?”
“团团好想好想你哦,”团团端坐在季煜宸的怀里,两只小手手舞足蹈地比划,“我和爸爸还有弟弟走了好长的路,看到有好多穿着绿衣服的人在箱子上跳上跳下,还有还有,还有漂亮姐姐夸团团可爱,嗯,但是她们好黑哦。”团团抓抓脑袋,有些失望的说着。
“呵呵,团团不可以这样说哦,不然姐姐们会伤心的,而且她们也是军训在太阳底下晒多了,原来都很白的。”
“那晒黑了还能再变白吗?”
“当然了,会变得和以前一样白。”
“哦,那太好了,”团团又将双手举高,兴奋地叫了一声,“那等那个长头发姐姐变白了,我要她当我的新娘!”
季煜宸没想到团团一圈绕下来居然是这个目的,不禁失笑,“好啊,那你要好好对人家哦。”
“团团会的,就像父亲对爸爸那么好一样!”一想到自己的新娘,身体里每个细胞都HIGH起来的团团显然忘了刚才纠结的“另一个父亲的父亲”的事情。
父子间的融洽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看出来,老者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怀里,失望地垂下手臂,当年的事情自己一直查不清楚,罢了,罢了,如果他们过得很好,他也不想再去打扰他们的生活。邱一航一直将南清言视如己出,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他不想让另一个儿子痛不欲生,如果必须有一个人来承受痛苦,他宁愿选择自己来承受。
“你们走吧,”老人让自己陷在转椅中,眼神漫无目的地游移,“不要再来洛灵了,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们了。”
“谢谢您。”季煜宸知道老人的伤痛,但他不想解释更多,“如果您想团团,我们会带他来看望您的。”说完,便抱着团团转身走向坐在沙发一角的南清言。
可是男人现在的状况并不好,可以说,很糟糕。
刚才季煜宸与老者的对峙并没有将注意力过多的放在男人身上,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或者早在季煜宸走进门之前,老者将团团从他身边抱走开始,男人的状况就有些不正常了。
他通红着双目,眼泪止不住地从那里涌出,两肩不时地抖动一下,却自虐似的将拳头抵住自己的口,禁止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呼吸不畅让男人的脸涨得发紫,他却毫不在意地继续用拳头抵住自己的嘴,尽管手背已经被牙齿咬得鲜血淋漓。
“清言!”季煜宸快步向异常的男人走去,可走了两步,又不想男人的异状吓坏团团,只能先把团团双眼捂住,折返身去,将他交给老人,而男人怀中的茂茂,哦,谢天谢地,那只小猪还在一抖一抖中睡的正香。
季煜宸返身快步走向男人,几步的距离,他几乎小跑,一手将男人鲜血淋漓的拳头从嘴里拿出,又单手将沉睡的茂茂放在一旁,拨通了沈子楚的电话。
“快来校长办公室,清言的情况有些不太好。”不听电话那面沈子楚的大呼小叫,季煜宸快速收起电话,坐下身用手轻抚男人的背,试图让男人恢复正常,但是,没有拳头的封堵,男人嘴里开始小声溢出怪异的呜咽,没有被季煜宸禁锢的那只手也开始用力的撕扯自己的头发,从指间飘落的缕缕发丝男人像是无知无觉,尽管季煜宸制图控制那只自虐的手,但被男人大力的挣脱掉,然后更加用力的用尖利的指尖滑向自己的脸颊,男人的半张脸瞬间变得血肉模糊。
季煜宸无法,只能翻身用双手锁住男人的胳膊,紧贴在男人胸前,用身体的重量压制着逐渐失去意识,陷入疯狂的男人自虐的行为,期盼着沈子楚早点到,期盼团团不要看到自己爸爸疯狂的行为,期盼茂茂不要在这时候醒……此时还在用尽全力压制男人的季煜宸忽然有些感慨,原本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自己,如今却有了这么多的牵挂。
在季煜宸都感到有些吃力的时候,沈子楚终于带着一队人赶到,其中一人训练有素地给男人静脉注射了一支安定,在药效发作之后,给男人血肉模糊的脸做了简单的处理,然后小心翼翼地用担架抬走了。
“等等!”就在走在最后的季煜宸快要消失在门口时,一直愣在椅子上的邱一航终于回过神来,抱住一直趴伏在他胸前的团团,跌跌撞撞地跑向门口,叫住了季煜宸,“小言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以为,他还以为……
季煜宸在门口处停下,又叫住那一队人中的一位女医生,然后转身等着老者,清言身边有子楚在,既然他看到了这幕,自己有必要还原当年的真相了。
季煜宸先将窝在老人怀中的团团和仍在睡着的茂茂交给女医生,然后关紧了大门,说起了当年的那场事故。
五年前的那天邱岩像往常一样开车载着南清言一起去学校,南清言就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从他们在开发区的公寓到洛灵大学有一段很长的距离,要先在高架上转个二十分钟,再过两个隧道,才能到达目的地,先前的路程再正常不过,车子平稳的行驶,邱岩和南清言在讨论晚上吃什么饭,最近大哥(邱岩对南清言的称呼)胃口不太好,他想好好做一顿晚饭,就在这时,车子驶进了最后一个隧道,高速旋转的轮胎在水泥路面上发出吱吱的尖叫,南清言有点受不了这声音,出声让邱岩开慢点,他没有看到身旁的邱岩早已急的满头大汗,他的脚早已经把制动踩到了底,可车子的速度不仅没有减下来,反而越来越快的飙升起来,而且方向盘也不再受控制,光是扳住乱转的方向盘,就已经快要耗尽邱岩的力气,听到男人的声音,“大哥,我们今天出门有点晚,不快点要堵车了。”邱岩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那么紧张,尽管他现在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双臂早就失去知觉,这时的南清言又被突然涌上的恶心折磨的无暇他顾,便任由从来不违反交通规则的邱岩开出在高速公路上都会被罚超速的速度。
如果真的有人要害我,那请不要连累我的大哥,这是邱岩最后的心理活动,“大哥,我爱你。”说完,转头看向男人,看男人系着的安全带,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将方向盘向右打死,在车子撞上旁边墙壁的前一刻扑到男人身上,用自己的身体为男人挡住任何可能的伤害,然后满足的闭上双眼,永远停止了呼吸。
南清言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烈震动震昏了过去,等他再次醒来,意识到邱岩是为他而死后便变成了刚才在校长室的那个样子,甚至比刚刚更加癫狂,那时的他忘记了所有人,包括邱岩,包括他自己,但他却把任何一个人的名字换做邱岩痴痴地叫着。男人狂躁的时候被牢牢地绑在特制的床上,而安静的时候则是一遍一遍没有厌烦的对过往的医生病人喊着邱岩,直到后来,季煜宸在将一些透明的胶质体涂抹在南清言的腹部,将感应棒覆在上面滑动,然后让南清言看那个彩色显示屏上一个已经成了形的胎儿,“你看看他,他是你们的孩子,如果你在这样下去,他也会随他的父亲而去的。”从那以后,南清言的状况才算稳定下来,后来团团出生后,南清言又随着季煜宸到法国接受更加系统的治疗,才总算是基本恢复正常。
“当初之所以秘密接走他,就是因为团团,我们不想清言在面对邱岩的死的同时还要忍受媒体的骚扰,现在想来当时的作法确实有些草率,我很抱歉。”季煜宸平静的叙述完当年的种种,然后郑重地向老人道歉,也许谁都没有错,只是天意如此。
等季煜宸匆匆赶到医院,南清言已经恢复了平静,“我们明天就走吧,我不想再呆在这个地方。”男人平静无波地说着这些。
“好。”
第二天,季煜宸和南清言抱着团团和茂茂登上了飞往巴黎的飞机,南清言怀里抱着茂茂,昨天几乎整天的安睡让茂茂此时神采奕奕,从登机开始就不停地在男人怀里扑腾,男人也任由他去,他坐在靠窗的位置,透过舷窗看那些逐渐变小的船舶和麦地,然后是厚厚的洁白的云层,男人觉得他正在远离这片让他痛苦的地方,不过,他扭过脸揉了揉自己的右眼。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季煜宸看了男人的动作,出声询问。
“没什么,只是右眼一直跳的厉害。”男人用手覆上自己右眼,指尖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上面砰砰的脉动。
突然,机身发生剧烈的晃动,后面的乘客更是发出一阵惊呼。
“各位亲爱的乘客您好,刚刚飞机经过了对流层,对于机身的颠簸给各位造成的恐慌我们致以最诚挚的歉意,很快我们的飞机就会到达平流层,请各位乘客安心乘坐,法国航空AF117全体机组人员将竭诚为您服务。”
听了空姐的解释,乘客们安静了不少,大家继续自己刚刚的活动,看报纸的看报纸,说话的说话。
南清言的右眼跳的越来越厉害,心里莫名的恐惧也在渐渐加深,他慢慢搂紧怀里的茂茂,暗暗祈祷一切顺利,不过很快,他的祈祷就被另一阵更加剧烈的颠簸打断。
“各位亲爱的观众朋友大家好,欢迎收看洛灵新闻早知道,据我台刚刚收到的消息,由洛灵航空机场飞往法国巴黎的AF117次航班于起飞的二十分钟后在横台郊区坠落,地面人员无人受伤,现在有关方面正在采取积极救援措施……”
、忆章。始
2001年的洛灵大学好像没有透着什么不同,一如往日的平静,只是在这年的暑假里,学校突然一反常态的禁止学生在假期留校,无论是打算开学考研的学生,还是暑假不方便回家的学生,学校都毫不留情的将之赶出校园,不管学生们的申请求情还是激烈的聚众闹事,学校都采取无视无视政策,面对这种强硬态度,学生们最后也没了办法,只得收拾收拾行李,可怜兮兮地哪凉快去哪休暑假了。
等无比丧气的老生和活波可爱的新生赶到学校,是老生惊奇,新生惊异,只觉得学校是无比的漂亮,无比的高级,原来虽然也是高端的设计,但也经不起二十年的风雨洗礼,变得有些老旧了,如今好像是摇身一变,都快赶上私立学校了。
难怪学校抽风似地要把学生都赶走,原来是要重整啊,但是重整就重整呗,干嘛要偷偷地,还没个理由就把学生赶出校门,活该把学校修成天堂也有人骂他——被无辜赶走的留校学生其实洛灵大学的变化并不能说成是重整,只能说是把原来老旧的教学和体育设施翻新一下,洛灵大学虽然说是名校,而且又跻身211、985之列,但名声并不能和校内设施成正比,尤其是在洛灵市这种名校扎堆的城市里,洛灵大学显然排在受关注度的后几位。所以校内的面貌就算是第一届毕业生故校重游,依然不会迷路,甚至会发现自己曾经在学校留下的“点点滴滴”。
而这次学校能花血本重整校园,不得不归功于将要入读的三位大少爷身上,那时还不流行什么官二代富二代,但是这三个人一看就知道不是凡人,而学校用来翻修的钱,也大多来自这三家的捐款,当然啦,我们还是先要感谢中国XX党,以及中X人民X府给我们的说起来丰富,其实连请工程队吃顿便饭的钱都不够的拨款。
南清言到现在还记得,提前好几天,校长就将全体教职工召集起来,召开了一场激烈的关于如何迎接这三位大少的讨论会。鉴于讨论会内容本身的无聊以及不想跟这群打了鸡血的女教师争论,南清言的在角落找了个位置,一手放在椅子的扶手上杵着腮,另一只手翻开书的某页随意的搭在腿上,看着看着,意识就慢慢模糊起来,等他在梦中惊醒时,就只剩他和笑眯眯的校长眼对眼的对视,其他教员已经走光了。
“校……额,咳咳咳”南清言猛地被一口口水呛得半死,勾着脑袋咳嗽不止。
“呵呵呵,年轻人就是这么有活力,小言也比过去活泼了许多,你邱伯我是很高兴啊,要好好表现啊!呵呵呵……”笑眯眯的校长又伸出他胖胖的手掌在南清言头上轻拍了两下,就这样笑眯眯的来又笑呵呵的走远了,只留下南清言在偌大的会议室咳嗽不止的身影。
2001年9月4日是洛灵大学报名截止日期的后一天,也就是说如果被录取的学生在前一天没有完成报名注册的,无特殊情况学校将有权利拒绝该学生入学。而将这一天作为三位大少的入学欢迎日更显出了学校对他们的重视。
“万恶的官僚主义,该死的特权阶级,该死,该死!”裹挟着满身的怨气站在欢迎队伍的最末尾,南清言一副睡眠严重不足的惨样与周围热烈的气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他还是浑然不觉地咒天咒地咒校长,亲自给他打电话,让他不得不在6点就从床上爬起来,参加这该死的欢迎会!要知道他4点才睡下。
门口的骚动还有突然热烈起来的气氛还不足以让已经站着入睡的南清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