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泪顺中眼角滑落,正滴在君主的指尖。
将那泪送入口中,咸涩异常,却莫名松了口气。
拢紧手臂,一遍又遍的抚摸那似哭似笑的唇角,岳煜贴在沈澜清耳边低语:“能哭便好,说明朕的沈卿尚安然留在梦境之中。”
“沈卿允了朕生死不离,便要好生等着白先生来为你解毒。”
定安七年,二月十一,黄昏。
着着殷红锦袍的逸亲王带着他家王妃疾驰入京,直闯卫国公府。
下马入府,眼见着桂院内书房里的人,逸亲王岳昀一脚便踹在了端坐在太师椅里的太上皇岳暤的腿上:“你作出来的孽却找在了小辈儿人身上,若我家徒弟有个三长两短,看我跟你有完没完!”
面不改色地弹掉了袍子上的脚印,岳暤看也未看岳昀,直视着与岳昀同来的白发男人白常思:“小耳朵,且先看看那沈澜清可还有救?”
“且安心,解药已经配好带来了……”白常思伸手拽回脸色欠佳的岳昀,拖着他往炕边走,“你也别逮着机会就可劲儿欺负小耗子,有希贤在这边儿盯着,澜清不会有事。”
“……”
不悦地斜睨了岳暤一眼,任白常思给沈澜清把脉,岳昀低声撺掇绷着脸守在一旁的岳煜,“做这皇帝有什么好?非但未能保护了沈澜清,还累他屡次受伤,不如趁早禅位给逸亲王,让你父皇再回来继续做他的皇帝,如何?”
“……”神情略微松动,岳煜哑声回应,“位自是要禅的,然,若是禅给了逸亲王,您就不怕父皇直接撂挑子将这烂摊子丢给您,便与云先生去云游四海再也不现身?”
“这主意不错。”惜字如金的云无涯兀然颔首,看向岳煜,“待沈澜清毒解了,你便下诏吧。”
岳煜觑了一眼未置一词的岳暤,垂下了眼。
白常思转身,眉眼间尽是不耐烦:“滚出去商量。”
岳昀、岳暤、云无涯尽数不敢招惹诊脉医人炼药时的白常思,得了毫不客气的驱逐令,便不约而同地以最快的速度闪出了内书房。
沈铄与沈锐对视一眼,俱对着白常思拱手道了声拜托,便也去了外边候着。
岳煜杵在原地,不肯出去,被白常思撒了一身痒痒粉。
最终,内书房里只留下了蔺希贤给他打下手。
白常思与蔺希贤两个在内书房里忙了近三个时辰,直至丑时一刻,才满脸疲倦的拉开了书房的门:“毒清了,剩下的便是调养。”
冲进内室的岳煜须臾又折了回来,攥着白常思的胳膊,问:“白叔,九思什么时候能醒。”
“明日一早吧。”白常思斜着眼对转瞬又闪回了内室的岳煜撇了撇嘴,戳着沈义的眉心,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你这蠢小子就只知道对澜清好,一点也不争气,若不然澜清哪用得着遭这些罪!”
“……”沈义抿着唇,垂头受教。
沈铄观感颇为复杂地躬身道谢:“先生救命之恩大过天,且受铄一拜。”
白常思跳脚让到一旁:“快别!咱且不说澜清跟岳煜那小子的关系,澜清可是我当成儿子看着长大的,沈锐又成了玄天教新掌教,里外里咱们都是一家人,沈大人无需见外,若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给我弄些好酒做谢礼就好。”
“白先生喜欢美酒的话,明日让沈义带你去酒窖里挑便是……”沈铄站直了身子,扫视了一圈或坐或站的几人,目光最终定在太上皇岳暤身上,不卑不亢地相邀,“前厅备了酒菜,可要去用上一些?”
岳暤起身应邀:“有年头未与赫亦一起喝酒了。”
素日里没少被自家师父、白先生、太上皇与那云无涯指使折腾,沈义木着脸向沈铄告退,用蔺希贤做幌子,二人一起回了梧桐院。
前厅酒席上,待白常思吃饱喝足,逸亲王便与他家白常思一起拖着沈锐去兰院蹭住。
自始至终自饮自酌的云无涯睨了一眼岳暤,起身,拎着酒坛出门上了房顶,将空间留给了沈铄与岳暤。
酒席摆到了天明。
是夜,岳暤与沈铄,这对儿旧日的君臣具体谈了些什么,无人得知。
定安七年,二月十七,自关外归来后便始终重病、未出现在人前的卫国公沈尚坤之嫡长孙沈澜清,不治身亡,举府皆哀。
定安帝岳煜辍朝三日以表哀思,赐谥号忠武。
定安七年,五月初一,定安帝下诏禅位于太子岳峥,靖王岳灿摄政,大学士耿良申、沈铄辅政。
定安七年,八月二十四。
昆仑山,玄天教后山,新起的竹楼前,盛开的桂花树下。
眉眼含笑的男人着着素白单衣,乌发半挽,净手焚香,正琴抚弦,奏了一阙《凤求凰》。
竹楼上,玄色罗衫的男人抱胸倚栏,闭眸倾听,唇角勾着微小的弧度,为那锋利冷硬的眉眼间添了几分柔和。
曲终,玄衣男人意犹未尽地撩开眼睑,望向楼下:“九思,琴艺愈发精湛了。”
沈澜清抬眼挑眉,似笑非笑:“陛下,以您那五音能跑四音的水准,当真能听出好赖?”
“于朕而言,娘子奏的便是最好的。”岳煜好整以暇地看着沈澜清颈间那若隐若现的红痕,暧昧低笑,“时候尚早,娘子且上来吃些东西,咱们便接着去睡个回笼觉,如何?”
沈澜清未置可否,慢条斯理地起身,足尖点地,纵身跃上竹楼,将顺手折的花枝别在岳煜头顶的发髻上,轻笑着入了内室。
清风穿过竹楼,拂过枝头。
零星桂花裹着若隐若现地低语飘落,刚好缀上了树下琴尾的焦痕。
The end。
作者有话要说:【注1】惠风堂三十二世中议大夫少詹事侍读学士考澜清沈府君佳城:中议大夫为正四品散阶,少詹事为詹事府正四品官职,侍读学士为翰林院从四品官职,考指父亲,府君为尊称,佳城的意思是墓地阴宅。
碎碎念:
这篇文到这就完结了,接下来会有番外,数量不定。
、番外:渎君犯上
沈澜清醒过来那天外边下着细雪;岳煜拿着从御花园折回来的红梅打帘子进来;带进屋一股子寒气。
红梅□花瓶里,被墨香摆在了床头桌子上。
就着砚香的手脱了斗篷;岳煜在炭盆边烤着手,去着寒气,问砚香:“九思可有醒来的迹象?”
“回陛下,大少爷还是老样子。”
摆手挥退了两个大丫鬟,手在自己脖颈上贴了贴,确定不凉了;岳煜侧身坐在床边;拿着梳子一点一点梳理那如瀑的乌发:“眼见是最后一场雪了,你若再不醒,园子里最后几只梅花也要谢了……”
“错过了这次;再想赏雪赏梅可是要等上……”手一顿,岳煜确认似的抹上沈澜清的眼角,触手潮湿,“梦见了什么,怎的就哭了?”
梦见了你。
便是醒了,心绪依旧在剧烈翻涌。
吃不准能否如以往那般面对今世的吾君,沈澜清缓缓平复着心绪,闭着眼抬手覆上岳煜的手背:“回陛下,臣,喜极而泣。”
声音干哑,甚至有些难听,然而,于岳煜而言却胜过仙音无数。
手背上的手虽只是虚搭着,远不如往日的力道,却将岳煜那颗悬了多日的心按到了心底。
垂着眼,挂着浅笑,小心翼翼地将那手合在掌心,岳煜轻轻吮过指腹上的针孔:“最后一次,沈卿,朕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低沉的音调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悔不当初的懊恼,表尽了心意。
“呵!”
吾君言语中的情绪直入心底,被吮|舔得又麻又痛的指尖弹走心底残存的壳,拽出在那冗长的梦里便已滋生的欲望,沈澜清轻笑着动了动指尖,“陛下,您可还记得,您还欠着臣一个允诺?”
抬眼,挑眉。
岳煜含笑应道:“与朕还见什么外?九思想要什么物事尽管开口便是,何须提那赌注?”
沈澜清浅笑,不置可否,只继续道:“臣所求无他,只求陛下兑现昔日淮水岸上许下的那个允诺。”
温润的笑中带着坚持,岳煜轻轻蹭着手背上分明的骨节,隐含着无奈道:“沈卿想要什么,说便是。”
“陛下允了?”
“允了。”
“金口玉言?”
“金口玉言。”
话音落,自醒来便病恹恹的那双凤眼中瞬间迸出几分光彩:“臣斗胆……”
“想要了陛下。”
“!”
缓缓放松兀然僵硬的身子,岳煜轻轻放下沈澜清的手:“沈卿大病初愈,合该好生休养,朕去吩咐人帮你准备些清淡的吃食,顺便请白先生过来给你诊脉……”
“陛下……”松松地握住吾君的手腕,沈澜清平静地陈述,“臣的身体臣心底有数,无需急这一时半刻。”
“……”岳煜杵在炕边一动不动。
沈澜清缓缓收拢手指:“难不成陛下曾许下的允诺皆是信口说来哄臣的?”
“自然不是。”岳煜立时否定,却又着实说不出沈澜清最想听的那话。
久久得不到回应,索性合上眼阻隔了吾君的窥探,沈澜清便也一语不发,只管面无表情地在炕上躺着。
“沈卿。”
“……”
“九思。”
“……”
“娘子。”
“……”
“为夫不是不愿,只是娘子身体确实需要好生将养将养。”
“纾解一番的力气总是有的。”
“来日方长,何苦偏……”
“陛下……”兀然打断吾君的话,沈澜清闭着眼挑起唇角,“便是臣当真虚得不能动,陛下却是康健的很……”说到此处,沈澜清兀然抬眼睨向杵在炕边的君主,掀开被子,不紧不慢地道,“正好臣指头上这些针孔疼得厉害,便劳烦陛下自行宽衣坐上来罢。”
隔着薄薄的亵裤隐约可见那隆起的欲望,岳煜定定地看着沈澜清,手掌在玄色衣袖内缓缓拢成拳:“沈卿……”
“莫不是在消遣朕?”
手肘撑着炕半倚在墙上,好整以暇地看着神色愈发僵硬的君主,沈澜清似笑非笑:“臣何曾有过那胆子?”
“……”
“陛下若当真不愿便罢了……”慢条斯理地理着里衣,沈澜清垂眼浅笑,“沈府这几片凡瓦确实供不下真龙天子,请陛下回宫吧。”
此情,此景,不温不火的一道逐客令,岳煜便再也拖延搪塞不得。
眼见着心尖子上的人在他眼前挖了坑,他却也只能心甘情愿地跳进去。
饶是脸皮再厚,有些话却仍是说不出口的。
别开脸,松开汗涔涔的手,岳煜略显笨拙的解了束带,除了袍服。
浅黄色的里衣贴着细腻莹白的肌肤,印出若隐若现的线条,沈澜清慢吞吞地从脚扫至脖颈,最后将目光定在吾君紧抿的唇角上:“陛下无需紧张,只管把自己个儿当成臣便好……”
“若陛下着实抹不开面,尽可以背对着臣做那些准备。”
“……”嗖然转过脸,似恼似无奈地瞪了沈澜清一眼,岳煜倒是放下了在心底作祟的最后一分脸面,面对着沈澜清坦然地除了里衣,“娘子多虑了。”
上了炕,虚覆在沈澜清身上,摩挲挑逗般解着沈澜清地里衣,低笑:“夫君伺候娘子乃天经地义之事,为夫有什么抹不开的?”
捉住作祟的手,沈澜清屈膝若即若离地蹭着吾君身后那片从未被人触碰过的禁地,哑声催促:“既如此,夫君便赶紧开拓开拓坐上来罢。”
低头含住翕动的唇,岳煜左手覆在沈澜清眼上,右手隔空摄过散落在地上的袍服,取出那匣一直随身带着药膏,弹开匣盖,用食指挖了一块,皱眉抹向自己身后。
凉沁沁的药膏,不轻不重的按压,耳后犹若晚霞般的两片红晕。
岳煜噙着沈澜清的舌头,死死吮着,缓缓将食指挤入自己体内……
痛、胀,本能地将自己的指头绞得死紧。
察觉出身上君主的僵硬,沈澜清回应着吾君的吮吻,手贴着微绷的腰侧摩挲着下滑,覆上那双两片被绷得死紧的臀肉,抚摸着揉捏,不着痕迹地摸索着覆上吾君的右手,带着吾君的手缓缓抽|送……
手把着手加了一根又一根的手指,直至将吾君陷入自己体内的三根手指尽数带出体外,火热的欲望抵上翕动松软的那方“璞玉”,沈澜清这才避开吾君的唇,轻笑:“陛下,这等时候您也要遮着臣的眼?”
漂亮纤长的手缓缓移开,滑至沈卿耳侧,陷入乌黑的发中。
岳煜侧头将脸埋在沈澜清颈窝处,微恼:“恁多废话,快些。”
“陛下可是在求臣……”揽着腰,缓缓将人按向自己,才将破开洞口却又猛然顿住,沈澜清低笑着问,“快些操弄你?”
“……”一向斯文的人偶然说出一句粗鄙的话,便是不能惊天却也极易动地。
怕伤了在床上躺了多日的沈卿,岳煜不敢用力别着沈澜清的力道,便只能微微仰头含住沈卿的耳垂,啃啮厮磨,低声喟叹,“沈卿……”
“臣在。”骤然将人按向自己,一贯入底,顺势翻身将吾君压在身下,沈澜清按着吾君的腿极力分至两侧,细细端量着吾君那隐忍的神情,笑问,“陛下有何吩咐?”
欲望才将填满了空虚,却又缓缓的抽离,岳煜皱眉嗔视沈澜清:“你真是……”
“呵!陛下莫急,稍后臣自会将陛下伺候的熨熨帖帖的,现在……”沈澜清缓缓动着腰放下帷幔,“陛下可要咬紧了唇,莫让人听了去……”
说着,骤然加快顶弄的同时,将手探出帷幔:“雪影,参汤。”
炉子上,给岳煜暖着的参汤入了沈澜清的口,岳煜却只落着他家沈卿哺给他那半口。
伏在爱卿身下,承受着疾缓不定的冲撞,涌至喉间的低哼淹没在交缠的唇齿之间。
凝视着那双被情欲染上深情的眼,放□为君主固有骄傲与自尊,顺着爱卿的心意,岳煜或躺,或跪,或盘着爱卿的腰倚在墙上,当真是任君施为。
略带恶劣地撩拨,极尽能事的征伐。
抛却君臣之礼,沈澜清似是不知疲倦地在吾君体内进进出出,直至日头偏西,满是孔圣人气息的书房才逐渐没了动静。
帷幔内,发成结,腿相缠,唇舌描摹着脊骨缓缓下滑,沈澜清缓缓拢紧搭在吾君腰间的手臂,将那方才将被他开发了个彻底的“璞玉”紧贴在自己小腹上,动了动腰。
“嗯哼。”情不自禁般一声低哼,止住在他腰间撩拨的手,岳煜哑着嗓子低斥,“莫再作怪,你跟朕有仇是怎么的?”
“呵!”愉悦地闷笑,沈澜清翻身半压在吾君背上,紧盯着吾君那含恼的眉眼似笑非笑,“哪里是有仇,分明是陛下滋味太美,臣怎么要都要不够……”
复又开始不紧不慢地顶|弄着身下的君主,沈澜清含着笑进言,“陛下若是受不住尽管开口,臣自会让您歇息够了再继续。”
“继续?”
“臣遵旨。”
君主咬着牙质问,却被沈澜清泰然自若的领了旨。
屈膝分开吾君的腿,贴在君主背上抬起君主的腰,沈澜清贴在岳煜耳边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