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顾睿楞了一下。
“对啊，”凌琛说道，“反正要送的人里只有你跟我来的，当然是按照你的喜好决定啦，我是无所谓啦。”
“呃……”顾睿看了眼那些苹果，又看了看凌琛，完全没想到对方会说要送他一只苹果……毕竟男生间如果是纯哥们的话，很少会这么送的吧，大家买苹果都是送给异性的啊……一边纳闷着，顾睿耸了耸肩，“无所谓吧，其实这种蛇果和青苹果都还没一般的苹果好吃。”
“……”凌琛黑线道，“……虽然话是这么说啦。”
最后凌琛还是挑了点蛇果回去。
被凌琛这么一戳，顾睿脑子里忽然冒出了点想法。拿着一只蛇果琢磨了很久，他笑了笑。
走出超市的时候，凌琛嚷嚷着扯着顾睿的塑料袋说道：“你这些蛇果里肯定有送给我的对吧对吧！大家这么好的哥们！”
顾睿用一根手指点住他的眉间，凌琛立刻就被定住了。
顾睿从他的爪子中解救了自己苹果，随后双手捂住凌琛的脸，抬起。
凌琛眨了眨眼睛，怔愣了几秒……惊喜地叫了出来：“下、下雪了啊！！”
顾睿吐出一口气，松开手，看着凌琛双眼亮晶晶地盯着从空中飘下来的一片片雪花，嘟哝道：“一辈子没见过雪似的……”
凌琛的耳朵动了动，显然听到了顾睿的小声嘟哝，回过头瞪着他说道：“我们那儿真的根本就不下雪好吧！你们这儿起码比我们那儿低上六七度！”
顾睿哼哼着别过了头。
004 白色圣诞（一）
第二天下午的课结束之后，叶鑫和王飞就跟他们的朋友出去了。凌琛上铺那家伙找了隔壁班一哥们把他喜欢的那个女生约了出来，而顾睿上铺的孩子正在“为了部落”。
顾睿坐在自己下铺的床上，盯着那袋蛇果看了半天，只听到对面凌琛不停地嘟哝着什么。
“喂，顾睿，你们是本地人吧？”似乎想到了什么，凌琛扭头问道。
顾睿楞了楞，点了点头。
“恩……”凌琛手扶着下巴，看着自己那袋蛇果，苦恼道，“这样的话不够了啊。”
立刻理解了凌琛的意思，顾睿微微感到有些惊讶，随后就皱着眉头说道：“你干嘛要送我妈啊！”
“怎么能不送呢！”凌琛瞪大了眼睛说道，“反正你应该也要回家送去的吧，那我和你一起去好啦，顺便也送阿姨一个嘛！”
“我……”顾睿刚想说他又没打算回家……他原本就没想到要送顾母苹果……
“一般来说很少会有人把这种东西送给自己爸妈的吧？”顾睿上铺那家伙说道，“这种东西都是玩玩的啦，朋友之间送送也差不多了吧，”想了想，他补充道，“不过如果自己爸妈就在附近很方便的话，那我倒是会送一下。”
凌琛吃惊道：“怎么会，我还邮寄了两个苹果回家呢！”
“……”
“……”
“呃……每个人的思维都不同啦，不过如果我是父母的话，收到自己孩子送来的苹果肯定会很开心的……”游戏男摆了摆手，干笑道。
顾睿看了看苹果，又看了看凌琛。
既然这样的话……那就回趟家里吧。
冬季的白昼很短，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给顾母打了个电话，说明自己晚上会回家一趟之后，顾睿和凌琛两个人就坐上了公交车。
顾睿现在住的家的地方就在前世那个家的附近。
肖宅是在别墅区里的，别墅区外面有一个购物城，里面超市，COSPLAY专卖品店，发廊，摄影楼，KTV什么的都有。购物城的另一边就是一幢幢居民楼。
居民楼也分两块。一块是刚刚建起来的，现在还没有住满。另一块就是年代有些久远的，已经确定后年就会拆迁。而顾母和顾睿就住在其中一幢楼里。
楼里大部分的人已经搬出去了。顾家因为还没找到其他可以住的地方，所以还没能搬出去。
顾母身体不好，工作之余休息一下也差不多了，顾睿并不觉得能把找房子的事情交给她，心里估摸着什么时候自己出去找找看。
上了三层楼，开门之后，顾母听到声音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笑道：“快进来快进来，菜马上就烧好了，”看见凌琛时楞了楞，“是睿睿的朋友吧，快点进来坐下。”
“谢谢阿姨。”凌琛露出一个笑容，嘴角两边的酒窝显得十分可爱。
顾母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倒了两杯果汁饮料给两人，随后就又进了厨房。
凌琛喝着饮料，开心地叫道：“睿睿！”
顾睿嘴角抽搐了下，暴躁道：“不准这样叫我！”
“睿睿，睿睿，”凌琛点点头评价道，“听起来多像女孩子的名字啊！”
“他妈的你才像女孩子！”
“我只是说你的名字像女孩子又没说你长得像女孩子，”凌琛惊悚道，“就你这么粗眉大眼的样子，多阳刚啊！”
顾睿：“……”
他摸了摸自己脸，郁闷地想到，如果是前世那张脸，绝对不会有人说他长得很阳刚……唔，现在被人这么说的感觉还真是挺新鲜的…很阳刚的他么……
凌琛偷瞄着顾睿，忍着笑喝着饮料。
这间房子总共六十多平米，有两间卧室。顾母睡在比较大的那个卧室里，顾睿因为现在要住校，所以他原先那间小房间就空了出来。
凌琛嚷着想看看顾睿的房间，顾睿被他吵得没办法，就带着他进去了。
顾睿的房间真的很小，一张床加一张书桌，就已经显得很挤了。书桌上放着一叠小本子，暑假的时候顾睿翻了翻，发现都是高中上课的笔记本，就纳闷地问顾母干嘛不把这些东西都给扔了，结果顾母很吃惊地说当初不是他不肯扔的么，于是顾睿闭嘴了。
原本的顾睿是个好学生，上课的笔记都记得很认真，像他这样的学生，在毕业之后舍不得扔掉这些笔记本……顾睿也不是不能理解……更何况现在人都没了，顾睿也不会违背他的意愿。
书桌的下面堆着一叠漫画书。乍看上去至少有二十多本，不过都是同一部漫画的单行本。漫画的名字叫《云霄》，讲的是蛮荒时代的神话故事。顾睿一直不明白这种类型的漫画怎么能出这么多单行本，也十分不明白原本的顾睿怎么会对这种故事这么痴迷。之前翻了翻衣柜，发现里面还有一件云霄男主角的COS服。不过质量不是很好，还原度不高，可能是其他好的服装卖的太贵了，不舍得买。
顾睿表示很惆怅。
他本人是很喜欢这种衣服的。“这种衣服”当然泛指各种各样的奇装异服。比如军服，铠甲，动漫校服什么的……好吧，虽然也有很多人觉得他很奇怪，不过他本人倒是无所谓。穿好服装戴好假发随便化个妆，虽然不被专业的COSER承认吧，但是他自己玩的开心不就成了呗。
不过重生在这个家庭之后，顾睿实在是没钱去买这种衣服，所以每次只能在路过COSPLAY专卖店的时候看看里面的COS服成品流流口水。
凌琛蹲在地上翻着漫画，咋舌道：“没想到睿睿你喜欢这种漫画啊。”
顾睿青筋一突，忍不住抓住了他的领子凶狠道：“你打算什么时候才不叫那种名字？！”
凌琛无辜道：“你不觉得这样会显得我们很亲昵吗？”
“一点都不觉得！”
“唔……那我退一步，你叫我琛琛好啦！”
“你妹！！”
顾睿一气急，抓住凌琛的领子一转，把他提了起来，随后就将他压在了书桌上！
凌琛的腰撞到书桌的棱角，吃疼地呻吟了下，睁开眼就看见顾睿黑着脸，嘴边挂着邪笑，咬牙切齿道：“你不改过来我就咬你！”
“……”凌琛嘴角抽搐了下，提醒道，“你这个样子，真像一个暗黑大魔王……”
“暗黑大魔王”发现他彻底无力了，松开领子之后面无表情地坐在床上，低着头想难道他要一直被叫“睿睿”这种让他起鸡皮疙瘩的名字吗……
凌琛靠在书桌边，环顾了下这个小房间，随意说道：“说起来，你以后打算做什么工作啊？”
“切，鬼知道。”顾睿心情很差地别过头。
“我们学计算机的如果只是本科毕业找工作也不好找啊，除非读研。”
“老子才不考研。”顾睿觉得他能本科毕业已经很不错了。
对于顾睿的回答似乎有些惊讶，凌琛犹豫了下，说道：“我想这学期期末试试看转专业，睿睿你呢？”
转专业？
这种事情他想都没想过。
他对其他专业也不了解，难不成转经管的专业？
想来想去，还是三个字——“鬼知道。”
凌琛叹了口气，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不确定该不该说。沉默几秒，他弯下腰，小声说道：“你也该好好想想啦。我们学院学的东西是所有学院里面最难的，考研究生的确有难度，那你可以考虑考虑要不要转个经管的什么专业，或者和我一样去试试土木工程，”顿了顿，说道，“阿姨也挺辛苦的，以后就靠你了么。”
顾睿抬起头，盯着凌琛，沉默几秒，淡淡道：“你还真孝顺。”
凌琛直起身，耸了耸肩：“父母是很重要的。”
父母是很重要的。
他曾经也明白这个道理。
但是在那个女人进入他们的家庭之后，他的性格就变得很暴躁，动不动就发脾气。他还记得有一次，他把他老爸直接气进了医院。
现在回想起来，他自己都忍不住觉得前世的自己有点莫名其妙。
人一生的尽头就是死亡，他就因为表白被拒绝这么一丁点挫折，就失去了生命。重生总不可能是人人都能碰见的事情吧？既然这样幸运的事情都已经发生在他身上了，他怎么能再像前世一样，尽钻牛角尖——不珍惜该珍惜的人，无视了家人朋友的关切，再这么堕落一生呢？
如果这个时候能够让他回到原来的身份，看见那个女人时，虽然心里还是会忍不住厌恶，但是估计他会特平静地叫声“阿姨”了吧。
刚在沉思当中，客厅里顾母叫了声“可以出来吃饭了”，两人看了对方一眼，就默契地放下了刚才的话题，走了出去。
因为知道顾睿会带同学来，所以顾母今晚烧了很多菜。
青椒炒鸡块，白切肉，手撕包心菜……虽然菜的卖相都没前世那些雇来的厨师弄得好看，但是顾睿早就尝过了，味道绝对不差！
两个大男生早就已经饿透了，这下子闻着菜香盛了好几碗白米饭，看的顾母开心极了。最后当然是一点剩菜都没有，全扒拉光了。
吃完饭后，凌琛摸着肚子，感叹道：“很久没有吃的这么饱过了，我本来还觉得咱们食堂的菜挺不错的，现在和阿姨做的比起来，真的差到哪里去都不知道了！”
顾睿得意道：“那是，我妈烧的菜本来就是最好吃的！”
凌琛笑着指着他说道：“你怎么跟个小孩子一样幼稚呢！”
顾睿怒了：“我才不是小孩子！”
“你不是小孩子难不成还是大人哦。”顾母收拾完走了出来，笑道。
顾睿摸了摸头，郁闷道：“我19岁了。”
顾母和凌琛笑了起来。
顾母当然是希望两个人能多待一会儿的，直接在这里住下，明早回学校是最好不过的了，但是两个人还要去送苹果，所以顾母也不多留了。
两个人把蛇果送给顾母的时候，她楞了楞，失笑道：“那谢谢你们两个了。”
“那我们就先走啦，谢谢阿。”凌琛笑道。
“恩，早点回去吧，晚上不安全。”顾母站在门口说道。
凌琛站在门外，顾睿还在穿着鞋子，顾母嘱咐道：“雪下完之后估计更加冷了，记得多穿点衣服，不要感冒了。”
“恩，知道了。”顾睿乖乖点了点头。
“钱不够用了就跟我说，别饿着自己。”
说到这个，顾睿转过头强调道：“我的钱绝对够用了，而且现在在打工呢。多出来的钱你拿去，生病了千万别不去医院！”
顾母好奇道：“对了，你现在在哪里打工啊？”
顾睿楞了楞，结巴道：“就、就是给初中生当当家教呗！”
“哦哦……”
“那、那我们走啦。”顾睿穿好鞋走出门外。
“恩，外面地滑，小心点。”
两个人走下楼梯，听到后面传来的关门声，凌琛“噗”一声笑了出来：“家教！！”
顾睿狠狠瞪了他一眼。
顾母这边送完之后，凌琛说要给他几个哥们也送过去。他的那几个朋友就在那个购物城里玩，凌琛让顾睿跟他一起过去。
时间差不多是晚上八点。顾睿跟着凌琛和他那群朋友，在购物城里打游戏机，玩桌游，差不多到了十一点进了一个通宵包厢唱歌。
这个购物城顾睿在前世就已经玩遍了，因此也有点兴致缺缺，进了包厢之后就一直坐在角落里发呆，任凌琛怎么拉也不肯来献一献嗓子。凌琛那几个朋友都笑骂顾睿像个闷油瓶似的。
差不多到了十二点半，凌琛的不可熬夜体质显现出来了，只能靠在顾睿旁边打盹。模模糊糊中瞥见放在顾睿身边的那袋苹果，凌琛打了个哈欠问：“你那苹果到底送给谁啊，要送快送去，十二点都过了……”
顾睿没有回答，过了没几分钟，凌琛就睡着了。
顾睿的手指在蛇果光滑的表面上轻轻挠了挠。
几秒后，他起身，拎着袋苹果，悄悄走出了包厢。
005白色圣诞（二）
虽然是圣诞节，但是显然并不是人人都会出来通宵的。
整个购物城灯光暗了下来，楼下许多店已经关门了。顾睿从小门那儿绕了出去，在路边一家小店里买了包烟，点燃之后狠狠吸了口，随后抬起了头。
还飘着雪花呢。
地上的积雪已经很厚了，新闻上说估计再下一个晚上，明天各大中小学就必须要停课了。
圣诞节休息一天，估计会让那些小孩子乐疯的。
踩了踩底下厚实的积雪，顾睿咧嘴笑了笑，就往马路对面走去。
马路边没有多少人，昏黄的路灯灯光洒在积雪上，显得格外的安静。
顾睿一直走啊走。
别墅区进门口的保安打着盹，顾睿招了招手，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周围的一切都很熟悉，但是又陌生到可怕。
想想他前世每天放学都会走进这里，然而现在他回家时必须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与前世再也没有交集。
转多少弯，走多少路。这些东西不知道在多久以后，会从他的脑子里彻底消失。那时候，顾睿就只是顾睿了，与姓肖的一家一点关系也没有。
停下脚步，顾睿呵出一口热气，将烟扔到地上，随便踩了踩。
前面就是肖宅，三四个人影站在草坪前，隐约可以听见他们的对话。
“我的酒量已经变好了！”
“……你已经醉了，小泽。”
“……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恩，乖。”
顾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