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框上挠出一条条耕地。
幸好分开得快,下一刻海燕已经在很远的回廊下朝我这边拼命摆手了——我很想说,早上的阳光充足,屋里又暗,他那个距离根本就看不见屋里的人的。
可惜窗户旁边的白哉就可以被锁定了。
海燕大脚把门踹开时,我坐在沙发上把点心当成他来咬,这男人贱贱地扑过来揽着我的肩膀使劲摇晃:“市丸银,回来也不跟我说一声,这次多亏你帮忙,要不然我的小队肯定损失惨重!”
我的身高现在跟海燕差不多,他刚好能把嘴凑到我耳朵旁边,大喇叭一样震得我耳膜快要破裂了,我用粘着点心渣子的手直接按在他脸上往外推:“嗯,我现在有点后悔了。”
此人刚刚从现世大难不死归来,衣襟底下还能露出绷带的边缘,却完全不知道疼似的用力在我肩膀上拍:“说真的,开始你去另一边攻击时,我还以为你见死不救呢。”
我多想这样啊——我在心里默默感叹,就听他马上说:“不过凭我们的交情,我立刻就猜到你是故意吸引那些虚的注意,这才把我这边的压力减轻了,聪明啊!”海燕站起来,还像以前对待小鬼身材的我那样按着我的头使劲揉,然后一本正经地用大拇指指着自己说:“话说回来,能快速看穿你的策略的本大人我也真是又聪明又机灵又敏锐啊!”
我特别无语地从他手掌下逃出来,四十几年了,虽然我已经练就市丸银的微笑面具脸,可每到面对海燕时总是莫名其妙地颓败,也许是功力不够深厚,也许是……嗯,人至贱则无敌啊……
“你……”白哉的眼睛跟着我从沙发转移到窗台边,轻咳一声改口说:“你们这次的任务很危险?”
“危险的是他,”我端着茶点转战到窗口,继续填饱肚子的伟业:“我去现世本来是隐秘任务,结果没想到突然有数量庞大的变异虚入侵,驻扎现世的十三番队来不及调配人手,上面就派我去支援了。”
海燕笑眯眯地点头:“就是这样。”
我也笑起来挫他:“同时帮某位副队长捡回一条命。”
虽然是事实,而且在现世时我也这么恶心过他,海燕还是没忍住把一张俊脸憋得像根紫茄子——当然原因我是知道的,于是笑得更灿烂了,在海燕急于扑上来阻止前给白哉解释道:“还防止了某人出师未捷身先死地成为光棍……唔!”
嘴被飞过来的海燕堵上,白哉却更迷惑了,这时外面院子传来一个声音接着说道:“阿银不止救了海燕副队长,还一道引走了攻击他未婚妻的几只大虚呢!”
声音从我背后传来,说话人的脸应该是离我很近,因为我听见院子里响起男人们充满羡慕嫉妒恨的磨牙声。
我往旁边挪挪,回头问:“乱菊,你来干嘛?”
好吧,我承认我挺享受那群男人的妒火,是我不对……
乱菊用手肘支着窗台,胸前那对巨大的武器就格外突出,撇着嘴说:“副队长被我们家不务正业的队长派出去买包子了,现在还没回来,所以只能让我暂代来候命。”
海燕弱弱地问:“去了……多久?”
“两个小时,据说天不亮就被队长从被窝里揪出来了。”乱菊伸出两根手指如实回答。
海燕扶着额趴在沙发靠背上,把脸埋得深深地:“他又哪里得罪伯父了,才被耍的吧……”
回答他的,是所有人头顶掉下来的黑线。
队长的会议室离副官休息室有一定距离,他们通常都走另一条路,于是每次会议时副官室都会有这么一幅和谐美好的景象,直到会议结束,跟着各自领导离开的副官们才开始严肃地忙碌。
今天的会议出奇简短,浮竹惦记着受伤的海燕,第一个冲进来把此祸害带到四番队例行检查去了,走之前海燕跟我比了个手势,很不引人注意,甚至没人会觉得他那个手势是给我看的,我由于今天站得离白哉太近,居然发现他在海燕比了那个手势后皱了下眉。
被拖走的海燕来不及看见,而我一直以来都跟白哉保持了比安全还要远的距离,十几年如一日,今天意外的亲密才偶然察觉……应该只是凑巧吧?
继海燕之后,我是第二个被认领的,蓝染似乎有什么急事,匆匆在副官室露了个面便带我离开了,以至于我没找到机会试探白哉是不是猜到了什么。
我心不在焉地在蓝染身后晃悠:“啧,真难得你也有紧张的时候。”
“呵呵,”蓝染很清楚我是在故意恶心他,却不在意:“要说实验出了点异常状况,变异有点脱离控制,我得马上去实验室,总队长吩咐的巡逻任务就由你代劳吧。”
这是我巴不得的机会,刚才那是我跟海燕暗地里见面的意思,很不起眼,有点像海燕擦鼻子的小动作,我正愁找什么借口脱身呢。把手放在胸前微微躬身,我像模像样地行了个很西方绅士的礼,用让人起鸡皮疙瘩的腔调说:“如您所愿,公主殿下。”
蓝染雷打不动的脸终于凝固一下,脚步稍微顿了顿,用一种貌似纠结的眼神瞄我一眼,随后摇摇头继续往前走:“阿银,不要总跟现世的人学些无聊的东西。”
“哦对了,”快走到分叉的路口,蓝染忽然回头意味深长地对我笑道:“你倒是可以借这个机会跟什么人偷偷碰下面,我不会介意的。”
“是么,那就先感谢你的慷慨了。”我也笑了,这么长久以来的接触已让我摸出了跟蓝染相处的模式,像这种半真半假的话才是最容易蒙混过关的,因为我很明白,如果没有百分之一千的把握瞒得住蓝染的话,就千万别对这男人撒谎,否则绝不是一点点代价可以支付得起的。
看来实验是真的着急,蓝染没再理我就赶去实验室救场了。我看着他离开的方向,笑容慢慢收敛起来——不难猜测他想说的多半是白哉,浦原离开后的四十几年里,我始终刻意跟白哉保持着距离,今天却无意间打破了这层防备,他会怀疑也很正常。
“真可惜,你要失望了,我还是挺想看看你犯了错误而懊恼的模样的。”
我靠在树上直到蓝染完全消失,才自言自语般低声说出来,嘴角挑起一抹冷笑,转身往五番队的方向走了。
为防万一,这时候我必须先完成蓝染的巡逻任务,见面的事绝对急不得,我一如既往地觉得今天会和往常一样顺利,在五番队选好人手就出发去流魂街巡视检查了。
然而我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居然偏偏出了个大差错!
*****
“市丸副队长,好久不见。”
巡视任务向来无聊,一群死神气势汹汹、浩浩荡荡地围着流魂街某区绕圈子,哪怕是虚这种生物呢,但凡有点脑子也不会跑来送死。至于普通流魂,闻见我们的味就都早早地躲开了。
“时雨。”我笑着打了招呼,很多人……包括我自己都快忘了,面前跟我差不多高的男人就是当初我跟蓝染去虚圈时,利用镜花水月做我替身的小男孩。那之后他就跟在东仙身边进了九番队,不爱说话又不引人注意,经常会被忽略。
我这才注意到不知不觉巡到了西流魂街,这里有五、九两番队的交界,看时间九番队的巡逻任务多半也接近了尾声。
“你还真一点没变,”作为负责人的我们很自然地走在队伍前面,其他人则落后几步跟着,我笑着说:“嘿,想不到东仙队长也有偷懒指使别人的时候。”
时雨明白我说的是什么,小心避开后面的人悄声说:“队长去虚圈了。”
“哦,真没趣。”我有些失望地耸耸肩,说起这个,这些年我大多跑的是现世,虽然当初跟蓝染去虚圈的人是我,可现在负责人却成了不劳而获的东仙。
呃,重返虚圈后见到完成变异的乌尔奇奥拉,我一时心痒嘴欠调戏了几句后没撑住跟他打了一架,所以蓝染的决定可能跟那件事有一丁点儿关系吧……可能!
时雨是个没嘴的葫芦,跟他在一块比巡视更无聊,好在交界的地方很短,这小子的死板性格跟东仙如出一辙,绝不会在队长去虚圈后做出偷懒这种壮举。
我愉快地跟他告了别后,利落地结束今天的巡视任务,路过流魂街一处偏僻的小村落时以买零食和喝酒为由溜了,一切都如往常般顺利。
当我喝掉第三杯红豆汤时,这个不起眼的村子角落的小破甜品店里进来一位披着大斗篷的客人,黑旧的布料挡住了脸,看个头跟乱菊差不多……胸也差不多。
斗篷女买了一小袋晾干的果子,黑漆漆的脸朝我的方向看了看便离开了。我训练有素地结账跟上去,转过九曲十八弯的小巷,在小村落比角落还角落的地方,我看见了披着斗篷的——空鹤。
我揉着一跳一跳的太阳穴抱怨:“拜托,你每次都打扮成这样才更会惹人怀疑,我已经提醒你很多次了。”
说起这些年没变的人,其实空鹤才是最保持原样的,除了身体方面的发育,她的性格完全还跟以前一样,毫无城府、冲动暴躁,并且自始至终都最喜欢别人夸赞她的烟火。
“这是基本常识,”空鹤脱掉斗篷,也不知这丫头跟谁学的,衣服的布料越来越少,能挡住的面积也越来越可怜,起初她穿这样见我时还会害一害羞,不过自从她见了穿死霸装的乱菊后,就不记得“害羞”两个字怎么写了,“这个给你。”
是她在店里买的果干,我打开,里面果然还有产自空鹤的点心一盒:“谢啦,老实说去现世这一年多也吃过不少东西,可还真没有你做的味道好。”
空鹤用发带束的乱蓬蓬的脑袋用力点了点,“嗯”了一声,笑得有些腼腆。
这丫头喜欢我,我是知道,说不上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过让我确信这一点的功臣还是乱菊,因为空鹤之前的含蓄路线在金发大胸女出现后就完全变了。虽然刚察觉的那会儿我下意识对她很反感,不过碍着跟海燕私下接头全得靠她,我一直忍耐下来倒也发现这女孩其实不错。
“就是这样,我找到些浦原的线索,不过他那个人你也知道,”我一口吞下个有堕天漩涡图案的点心,不悦地抱怨:“空鹤,我知道你们志波家对这个漩涡纹情有独钟,不过可不可以不要连食物都画上?”
空鹤听着我给她讲的现世经历,正听到兴起,敷衍地一个劲儿点头:“好好,我下次会注意,然后呢?”
“每次都这样说,唉,”我沧桑地叹着气,心里却说着抱歉,继续瞎编:“就是……浦原那人你们也都了解嘛,每次我刚捉到一丝线索,他就立刻耗子似的溜走躲起来。”——当然,我是奉蓝染之命去搜查他的,不躲那是傻子。
“就是说,还是没有他们的消息么?”空鹤有些失望地垂下眼睛,听见我耸着肩说了声抱歉后,她猛然想起什么凑近问道:“对了,我听哥哥说这次在现世很危险,你有没有受伤?”
急切又关怀的眼睛里完全没了往日铁娘子的半点镇定,空鹤是真的很担心我……这种时候首先想到的应该是感动吧,可我却莫名其妙地想起另一双凑近我的眼睛。
白哉那家伙,好像靠近我时也不像平日里那么冷冰冰又高高在上的……呃,还是不要自作多情的好,那臭小子八成只是喜欢看我笑话!
我按着空鹤的肩膀把她稍微往后推了推,现在怎么说也都是大人了,再搞小孩子那一套,恐怕连海燕都骗不过——顺带一说,名为志波海燕的生物居然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妹已经被我套牢了,那蠢货的神经只在自家准媳妇面前会像绣花针一样细,其余时间全是下水管道。
有趣的是接触这么久,海燕是知道空鹤貌似有个中意的男人的,唯独不知道那男人就是我。
“听着空鹤,”我拿起她挂在手臂上的斗篷,围在她身上,那份温柔表现得十分到位,“回去以后跟海燕说,我过些日子可能还会去现世一阵子,浦原的事就交给我吧,至于静灵庭这边,还是让他多加小心。”
空鹤少见地小女人似的嘟了嘟嘴,有些叛逆地瞄着我:“知道啦,每次都这么啰嗦,大哥也不是小孩子了。”
“是是,”我晃了晃手中的袋子,“我也不是小鬼了,下次可以不用这种甜食来收买我哦。”
“诶?那、那你想要什么?”
“唔我想想,带一份上次祭典时的烟花怎么样?”
“好好!阿银,我还研究出一种新的,就是比上次的……”
算是哄着骗着,我终于把空鹤送回了她家的区域,看着她偷溜回街里,这才转身准备往回走,然而当我刚转过头时,全身的血液却近乎瞬间凝固。
“阿银,很甜蜜呢。”蓝染笑眯眯地靠在一棵树上,离我不过十几米的距离,这么近却没能让我发觉,多半又是那该死的的镜花水月。
我淡淡笑着耸肩:“是啊,死神漫长的时间总需要找点什么来打发。”
“哦?我也有很不错的打发时间的东西,阿银,一起来看看吧。”蓝染说着,用不容抗拒的目光直直鄙视着我,两秒后我毫无退路地跟着他走向西流魂的秘密实验室。
作者有话要说:一条留言都木有。。表示玻璃心快碎了。。。
49第四十八章 二选一
蓝染突然用那种有预谋的表情把我带到实验室,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事的,我跟着走进屋,黑漆漆的只有几台显示屏发出略微刺眼的光,没有人。
蓝染不说话,径自走到监视器旁鼓弄起来,这男人不说话时就更难以琢磨,而且心里指不定憋着什么坏水呢,十分危险。
得出以上结论,我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地靠过去,理智上是不愿意离他太近的,不过蓝染把监控设备调到流魂街的某处后,回过头很讽刺地朝我笑道:“阿银,不要露出做贼心虚的模样哦!”
“自从浦原喜助离开后,我已经很久没做过‘贼’了,蓝染队长。”我很坦然地回笑着说,“更何况在没有允许下靠近你,我可是害怕镜花水月突然砍过来呢。”
“呵呵,阿银,果然你了解我就像我了解你一样,”蓝染的笑容极为虚假,好像只有他脸上连着汗毛的那层表皮在做出微笑的动作一般,他把屏幕转向我说:“所以我想,你看了这个之后一定会知道我想让你怎么做。”
我漫不经心地盯着屏幕上幽暗的小树林,正猜想着此人今天哪根筋又翘了班不正常,唱的是哪出时,屏幕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披着黑色斗篷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