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们得知,六公主府与靖兰公主府也得以解围。虽然都被抄了家,收了府院,好歹性命无忧。郑若疏当年与张子济也有过几面之缘,何况张子济与顾应铭、赵云绮有着这等深厚的情谊,郑若疏自然是能求来的一并求着。
靖兰公主曾经属意过他,他与她虽无夫妻之实,但有过夫妻之名,他不喜欢她,但也不曾恨她。郑若疏实不忍心看到她的惨死,求皇上一并放过。皇上思虑到这些人确实影响不了大局,也就应了他。
至于其他的王爷、公主、大臣,郑若疏可顾及不了那么多了。皇上也不会容他求那么多的,哪怕他是功臣,哪怕他就快成为皇上的侄女婿,也不会如此纵了他。
只是,郑若疏心里还有一个疙瘩,他知道,此时的赵云绮肯定牵挂着敏秀与前朝皇上。他想帮,又苦于无力。他已打听到,敏秀与一些妃子分别被关在了最底层的监牢里,而前朝皇上好像因跳楼双腿瘫痪,至于被关押至何处,估计除了当今皇上及其亲密之人,无人可知。
琪格格见郑若疏仍然忧心忡忡,颇为奇怪,来到他面前坐下,道:“喂,你都求来了那么恩典,应该高兴才对,干嘛还愁眉苦脸的,我可是陪着你已经晕过一次了。现在哪怕再晕一次,皇上也不会心软的。”
郑若疏瞧了瞧琪格格,突然眼神狡黠眨了眨,说:“要不,我们再想个别的招,……”
他话还未说完,琪格格便跳了起来,睁大了双眼,大叫道:“你还真想再救人啊?上次有了那么好的机会,你干嘛不一次求完?”
郑若疏从嘴里小声地挤出几个字,“这两个人……非比寻常……”
琪格格探过头来,好奇地问:“怎么个非比寻常?快说来听听。”
“你先做好心理准备啊,我怕说出来会吓着你。”郑若疏好心地提醒一下。
琪格格咯咯笑道:“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什么事能吓着我呢!”
“前朝太后与皇上。”
“啊?”琪格格惊呼一声,身子一抖,整个身子差点从椅子上摔了下去,惊愕地问道:“你与他们还有牵连?!”
郑若疏一把将她扶好坐下,小声说道:“我可与他们没有半点牵连,说起来他们还是郑家的仇敌。”他的眼神有些黯淡,禁不住想起了他的姐姐。
“那你这是还想闹啥?”琪格格噘着嘴匪夷所思的问道。
郑若疏只好将敏秀曾是赵云绮的婢女,后来替赵云绮进宫的事告诉了她。
琪格格如同听说书的一般,“云绮姐竟然还有这么离奇的一段啊!”
“帮是不帮?”郑若疏问。
琪格格摆弄着手,蹙眉道:“想帮也得有主意啊,这件事忒大,玄!”
作者有话要说:
、酝酿死法
郑若疏沉思了片刻,道:“其实,以如今的态势看来,他们也算不得什么非比寻常的人物,只不过一个失势的女人与一个双腿瘫痪的半大孩子,造不出什么势来,杀与不杀,都只在于皇上是否想得通而已。”
琪格格闻声似有悟,眼珠子转来转去,须臾,她心里有谱了,拍了拍郑若疏的肩膀,问:“我得了个好主意,若真能办成,你怎么谢我?”
“真的?你快快说来!”郑若疏喜道。
琪格格脖子仰得高高的,得意地说:“你且先说等事成之后该怎么谢我,我再告诉你!”
郑若疏知道她又在耍性子了,不过如今他并不讨厌她耍性子的样子,她的任性与刁钻配合着她的善良与可爱,使他渐渐地习惯有她的陪伴,喜欢与她谈天说地,争论斗嘴。
“凡是你想让我做的事,我都会认真去做。”郑若疏听似简单的一句话中含着他最大的真诚与真心。
琪格格十分能领会他意,甜笑道:“果真?”
“绝不食言!”
琪格格双手一拍,“好,那我现在就去办!”她说完就急匆匆地起身往外跑。
“你还没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主意呢!”郑若疏在后面追问。
“你就等着好消息吧!”琪格格回头朝他挥了挥手,一会儿就跑得没影了。
近日来,赵府虽喜仍忧,虽然敏秀不是赵国公的亲生女儿,前朝皇上庄儿也不是他的亲外孙,但毕竟这么多年是倚靠着他们,赵府才富贵了这么多年,积累了不少田产与金银。
如今敏秀关在底层监牢,庄儿消息全无。赵府不是无情意之人,自是忧心。想到他们极有可能会被送至黄泉,更是痛心不已。
但是日子还是要过,生活还得继续,赵家男儿现今都无职,分家产看来势在必行。
这日,赵国公命全府儿孙前至议事堂,因赵云绮与顾应铭这段日子一直住在府里,也让他们坐在旁边听议。
“我们赵家虽然死里逃生,但也不能心怀侥幸,自此之后,大家都要谨言慎行,循规蹈矩,言行举止切不可出差错,若被人拿住了把柄,则会陷整个赵府于火热之中,再想得救可就难了!再就是,在生活用度上,要改一改平日里的奢侈排场,能将就的就将就一下,府里的田产金银有数,用做一日便少一日,只有节约度日才能长久。田产与金银及一些珍宝我都分至各房里,没有多寡之别,每房分得的都均匀有数。自明日起,各房造饭,每顿上菜不得超过六例,俭省着用,不能再无故设宴,或请唱班子、戏班子,更不许出去赌博闹事。一律都要勤劳持家,细细经营着自己的田产,有这些在手,只要各有节制,此生并不会有衣食之忧愁,都记住可否?”
堂下各位儿孙听得如此,心里虽然都大不乐意,但谁敢驳,都唯唯诺诺地答道:“记住了!”
从俭到奢容易,从奢到俭就难了。
儿孙们争抢着看赵国公分好的田产金银单子,数目比他们想象的要多一些,可这是一辈子的用度啊,难免又失望了起来。
再看到旁边坐立着赵云绮与顾应铭,他们又不担心起来,暗忖着,有这么个大财主做靠山,哪里用得着忧愁。
赵云绮自是看懂了他们眼睛里流露出的那种神色。
回到自己房中,赵云绮拉着顾应铭坐下,问道:“今日大家的脸色与眼神你可否看懂了?”
顾应铭点头微笑,“怎会不懂,若他们真的需要帮衬,我自会……”
他话还未说完,被赵云绮双眼瞪住。赵云绮十分郑重地道:“你可不许背着我给他们许诺什么帮衬,以各房那般丰厚的金银及百顷田产,只要不乱挥霍,且懂得经营,一辈子也花不完。若惯了他们,他们不得收敛,不用多日就败光,那就是害了他们。”
“可他们若开了口,我怎好回绝?岂不是让内兄内嫂对我心生寒意?”顾应铭为难道。
“若有人与你开口,你当面敷衍着,再回来告诉我,我自会找他当面说清。反正我多年不在家,除了爹娘,与他们彼此情意不深厚,若不是这次因我们而得救,他们并非这么热情待我们,因此我也不怕得罪哪一个。为了赵家世代安稳,我必须得狠下心来。”
“娘子可是越来越有治家的大气度了!”顾应铭在旁夸道。
赵云绮被他惹笑了,说:“别拿我打趣,我说的可是正事。就这几日,我已看出许多不好的地方来,这些日子府里本不安宁,可你看他们吃穿用度上及各种讲究,哪里像是遭难了一般。”
“娘子说得自是在理,我岂能不知,听你的就是了。”顾应铭笑道。
有了他这句话,赵云绮才放心下来。她自知这样,难免会惹得兄嫂亲侄们心里不快,但为了长久之计,安家之宜,她必须这么做。
“应铭,我心里还有一事放不下。”赵云绮眼里又忧愁起来。
“何事?”
“你能陪我去看一看敏秀么?我思量着……她剩下的日子可能不多了。”赵云绮垂帘低首,唉声叹气。
“怎么不能,你做什么,我都愿意陪着你去。只是……我们并不知她被关在何处。”
“有郑若疏与琪格格在,这点应该还是能打听出来的。”
这几日,琪格格一直满心期待着结果。她知道皇上平时最看重的谋士就是博恪林,此人懂得运筹帷幄,又懂得安民治国,是个难得的人才。且最为关键的是,这个人以前是在王爷府的,也就是琪格格的亲爹手下,后来被皇上要了去。琪格格自小就大哥哥的叫他,彼此熟悉且不说,更是能谈得来。
当琪格格来他府中说起此事时,没想到他心里的计谋竟然与她想得到的结果一致。
他还答应剩下的事就由他来做,并不因为与她交厚而徇私,而是为了稳定新邦他也要如此做。之后博恪林便去各个臣府探访,在与各大臣们道家常的同时,隐隐地将自己的想法表达了出来,却并不明说,但谁又都能通其意。
那些臣子大多是武将,只懂打仗不懂治家,正愁不知在折子里该写些什么呢,而又得知皇上重视博恪林,听他这般说,心里窃喜,终于可以上个好折子,以博得皇上的器重了。
接下来几日,皇上收到的折子中,十之有九都提到这个问题,且个个振振有词:若想安国兴邦,必先安民;若想安民,必先安其旧主,以解其愤,以去其恨。如何安其旧主,解愤去恨?势必只能放其旧主。只有不害其旧主性命,天下之民皆感新朝度量宏大,必会归服新朝,愿做良民。如此天下安宁,少了许多造势聚众之事,何乐而不为?
实则有理!
这件事是至关重要之事,天下之民都在看着呢。且臣子众口如一,皇上再怎么不想宽容此二人,为了维稳,他也只好一一批了。
琪格格此时正把自己的得意策略告之郑若疏,话刚落音,只见一个侍卫跑了进来,说博恪林来找琪格格。
琪格格与郑若疏赶紧去府门前迎接。看到博恪林满面春风的样子,他们就知道,此事成了!
等送走博恪林,他们在门口还未退回府时,惊奇地发现赵云绮与顾应铭竟寻上门来。
赵云绮还未开口,琪格格就喜道:“事成了!事成了!”
赵云绮与顾应铭不明就里,互视了一眼,不得其然。琪格格并不知他们未曾求过郑若疏,这完全是郑若疏自己想着要如此做的。
“你们心系的人被皇上赦免了。”郑若疏含笑答道。
赵云绮顿时惊喜起来,问道:“你是说,敏秀母子……性命无忧了?”
郑若疏郑重地点了点头。
赵云绮高兴得难以言表,她知道这一切都是郑若疏与琪格格前后疏通的,他们如此为她考虑为她解忧,又有什么语言能表达出她的感激之意呢。
除了道谢,她再也找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
“云绮姐就别跟我们客气了,我们可是在患难中见真情的最诚挚之友,再说这些话,彼此就生份了。”
至此赵云绮就什么都不说了,安心接受才是领情的最佳方式。
四人欢快地一起去监牢探视敏秀,说不定此时她已被放出来了呢。
经过这近一月来的暗无天日的生活及内心的折磨,敏秀早失颜色,形如枯槁,还不到三十的年纪,鬓边竟生出了几缕白发。
她闭目坐在地上,背靠着墙,这种坐底牢的日子,简直生不如死。此时她心中已酝酿了好几种死法,撞墙而死、咬舌自尽、活活饿死!想到曾经她的死对头皇后就是撞柱而死,她不想与自己的死对头死法一样。而想活活饿死也没那么容易,每次送饭的狱差来这里都要检查上一顿的有没有吃完,实在不好蒙混过关,若被他们知道了,不知还要怎么折磨她。
听说自古就有很多女人咬舌自尽,想到这里,她心一横,略动了动嘴,正要咬舌。没成想,昏暗中突然响起一阵阵脚步声,她禁不住松开了牙关。
作者有话要说:
、脏臭女人
脚步声越来越近,慢慢的有了亮光传过来,莫非是来找她的?看来死期到了,是要被拉出问斩?她不怕死,问斩就问斩好了,想必她做为前朝太后,为了顾及百姓感受,抢得皇位的窃国之贼也不敢将她示众,只会偷偷地砍掉她的脑袋,以解后忧。
想到这里,她倒也安心了,反正是一死,咬舌也并不会比砍头好受,只要无人围观,无人指点着看她的下场就好。
亮光越来越刺眼,两个人影晃动着向她这边渐渐靠近。她的双眼一触亮光便反射般地紧闭起来,然后她听得“哐当”一记重响,铁锁被打开了。
“妈的,真臭!”一位狱卒紧捂口鼻。
另一位狱卒厉声叫道:“快起来!快起来!”
敏秀极力忍着强光的刺激,慢慢地睁开眼睛,扶着墙体将身子撑了起来,站稳之后,便跟在两位狱卒身后,拖着冗重的步伐,向前挪动着。
多向前走一步,眼前就更亮一些,走着走着,不知上了多少台阶,拐了多少个弯,她只觉得眼前越来越亮,自己体内越来越有生命气息,内心的死灰难道想复燃?
她不由得苦笑了一声,等会儿赴了刑场,头一落地,是不是就要开始投胎了?体内这种鲜活征兆难道暗示着自己能投个好人家?
若能投到当初的赵家,仍然做小姐的侍婢,那她还肯不肯替小姐入宫?想到这里,她不禁失笑,还是做侍婢好一点。
一位狱卒听了她这般笑声,浑身发抖,凑紧另一位狱卒,颤着嗓音,问道:“她笑得好凄惨,跟冤魂厉鬼似的,难道她已死过一回?”
另一位狱卒嘟囔道:“你的胆子也忒小了吧,什么冤魂厉鬼,我瞧着,她也就是被关了这些日子,得了失心疯而已。”
“失心疯?嗯,应该没错。疯了才好呢,皇上岂不是更加放心了。”
“皇上的事休得你议论,你长了几个脑袋?”
“是是是。”
跟在后面的敏秀听了更是大笑几声,冤魂厉鬼?不久前,她还是风华正茂的后宫之主,年岁不及三十的明艳太后,如今却成了别人眼中的冤魂厉鬼?
想来也没错,她这不就是向鬼门关走去么!
再往前走几步,眼前突然极亮,她忍不住抬起双手紧捂眼睛,等她慢慢从指缝里往外窥看着,发现人间天地真是绝美,万物是那般的清亮惹人眼,她迷恋着看着人间万物,依依不舍。
两位狱卒带她刚出监狱城门,迎面便撞上了四位来者。此四人正是赵云绮、顾应铭、郑若疏与琪格格。
“郑大将军,琪格格!”两位狱卒单膝跪下,行着见面礼。
“起来吧。”郑若疏说着。
敏秀双眼惊愕,郑若疏没有死?
“敏秀!”赵云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