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来跟额娘说说,不祥之身到底怎么回事?你,你怎么就……唉。”恪纯公主叹道。
素皑笑着拍拍她的手,道:“额娘,这也没什么。其实不嫁人我更开心呢!嫁人有什么好的,离京城千远万远,背井离乡的去和亲,好没意思!”
恪纯公主把素皑的头发拢到耳后,不太高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女孩子,终归是要嫁人的。听说你皇阿玛很疼你,你就没求求他?他当年可是答应了我,要给你找个好归宿的!”
“归宿?嫁人就是好归宿吗?”素皑叹道,“额娘,您不是不知道大清公主的归宿,您觉得好吗?”
恪纯公主被素皑戳中痛处,低下头不言语。
“对不起额娘,我不是故意要这么说的。只是您也很明白,看看大姐姐,再看看三姐姐,我真的不敢走这条路。”
“可是,可是皇上答应过我的,他不会让你去和亲的!他会为你找一个称心如意的额驸……难道,他不守诺言!?啊?”恪纯公主急急抬头,激动地质问道。
“不不,不是!皇阿玛对我的爱护世所罕见,并非额娘想的这样!只是我自己不愿意嫁人。额娘,如果我真的嫁人了,那我们根本不会有今天了。您若是要看望我,还不知道在哪儿呢!”素皑乖巧地说道。
“额娘知道你心高气傲,这几年关于你的传言也没少传到额娘这儿来。若是平常俗夫,我女儿定是看不上的。可是,可是你为什么要拒绝俄国沙皇呢?额娘听说,是你当庭拒绝了他,让他颜面扫地,愤而归国的!”
素皑一愣,没想到额娘会提起彼得。
“因为我不喜欢他。”素皑转身而立,冷然道,“额娘,我知道您当年也是真心爱重……吴世子的,所以请您体谅,我不喜欢的……”
“什么吴世子!那是你阿玛!”素皑话没说完,便被恪纯公主厉声打断,她指着素皑,气得浑身发抖。
素皑垂下头,“对不起额娘,原谅我……叫不出口……也不可能叫出口!”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额娘,您是不是很恨我皇阿玛?”素皑小声问道。
恪纯公主状若疯狂般瞪着素皑,一点都不像平日里那温婉雍容的长公主。片刻后,似乎是看见了素皑眼中的乞求,思及女儿这二十多年来的处境,才渐渐平静下来。她颓然地坐下,不发一语。
素皑也坐下来,握着她的手,她没有拒绝。
“额娘,我可以把这些年来皇阿玛是怎么样对我的都将给您听。”
“我不想听!额娘问你,你不愿意认你阿玛是否因为他是罪臣,你觉得喊他一声失了你固伦公主的身份是吗!?”恪纯公主转头问道。
素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额娘,我不是这个意思!您让我叫阿玛,可是对于我来说,这就是个陌生人,您让我怎么能叫得出口?况且……况且……”
“况且,你心里便只认皇上一个,哪里还知道自己姓甚名谁!”恪纯公主冷笑般瞧着素皑。
“是。”素皑站起来,没否认半分,看向恪纯公主道,“从小到大,皇阿玛一直就陪在我身边。我生病的时候,是他整夜整夜地抱着我,喂我吃药喝水。我小时候吃苦受伤的时候,是他替我上药关心我。皇额娘去的早,他为了不让我受委屈,抱我去太后宫里抚养……还有很多很多,要我一件件说给额娘听吗?额娘可以去打听打听,这些事整个皇宫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并非我在意自己固伦公主的身份,也不是我介意什么罪臣不罪臣的,而是我若叫别人阿玛,皇阿玛会伤心,让他伤心的事我都不会做……”
素皑吸吸鼻子,倔强地看着恪纯公主。
“哈,皇上倒是把你收买的好啊!”恪纯公主瞧着素皑,冷笑道。
“我毫无一丝利用价值,他收买我干什么。”素皑也冷然道,而后福了福身,“看来额娘今天心情不好,您还是先休息吧,女儿改天再来看您。”说完便转身拂袖而去。
碧如一直守在门口,屋子里母女俩的对话她都听见了。
“小公主,让奴婢送您出去吧。”碧如看了一眼在屋中独自垂泪的恪纯公主,向素皑道。
素皑点头,“有劳姑姑了。”
“小公主,主子的态度您不要放在心上。她听说皇上对您很好后,心里还是感激皇上的。只是,当年额驸和少爷……”碧如有些为难地开口道。
“我明白。碧如姑姑,能不能告诉我,额娘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素皑看向碧如。
“唉,小公主有心了。主子这些年,自然是不好过的。自从小公主被皇上抱走以后,主子养好身体就去了盛京。二十年了,小公主是她活在世上唯一的指望。她不能见您,只能打听您的消息。那时候,小公主一朝在准噶尔战场扬名,但说什么的都有。主子担心极了,多年来第一次托盛京将军上书请求皇上让她回京来看您,但皇上却没有同意……”
“嗯,我知道。碧如姑姑,额娘平日里身体可好?”
碧如叹了叹,“主子身体还好,但就是……有时情绪波动比较大。就像今天,若非是在小公主面前,主子怕是,怕是克制不了的。”
“怎么回事?什么意思?”素皑一听,惊道。
碧如摇摇头,“主子这辈子,吃了太多苦。这几年年事渐高,有时候便不大能控制自己的情绪,精神也有些不好。”
碧如说得含糊,素皑也听的得含糊。
“不过公主放心吧,主子这病也不严重,大夫说了,只要不太过刺激她,平日里好好养着是出不了问题的。公主您看,主子连药都没服,只是服些参汤养神,宁心静气便是了。”碧如宽慰素皑道。
素皑呆呆地点点头,“姑姑我知道了,您回去吧,不用送了。”
“哎,小公主一路小心。”碧如行礼告退。
马车内,芷柔帮素皑轻轻揉着太阳穴,看见她脸上哭过的痕迹,心下有些愤愤。
畅春园清溪书屋。
素皑把头埋在被子里,不知道是晚上吃多了还是吃少了还是睡太早了,总之翻来覆去睡不着。
康熙把披风递给芷柔,挥手让她退下,悄声进了屋。
就快走到床边时,素皑把被子一掀,看清楚面前笑意盈盈的人,开心地张开手臂:“阿玛。”
康熙走过去把她揽进怀里,柔声道:“怎么还没睡?”
“阿玛怎么回来了?这几日不是住宫里吗?”
“听说你今天要去看额娘,我不放心。”
提起这个,素皑脸色一下子便淡下来了。康熙觉察了,问道,“怎么了?她为难你了?”
素皑摇摇头,往他怀中又蹭了蹭。
康熙箍紧了她,叹道:“唉,是朕对不住她,是大清对不住她。”
“我也对不住她,早知道她的存在却没有任何动作,只顾自己。是我太自私了……”素皑咬咬唇,难过道,“以后我会好好孝顺额娘的,连带阿玛的那份对不起一道,补偿额娘!”
康熙吻吻她的脸颊,“可以,但不许委屈自己。”
素皑笑笑,“额娘待我极好,怎会委屈。”
康熙笑了,手透过薄薄的里衣伸进去,触到光滑的肌肤,道:“朕也很委屈,宝宝要怎么补偿我?”
素皑作奇怪状,“你怎么委屈了?”
“当然委屈,急着来看宝宝,连晚膳都没用!”康熙在素皑耳边轻声道,热热的呼吸喷在她脖颈处。
素皑边闪躲着边笑道:“那准许阿玛吃我作为补偿,可好?”
“好主意……”某人说完便饿虎扑食,享受晚餐去了。
两个月过去,素皑和恪纯公主相处地很好。俩人都绝口不提那日争吵的事,也不提她的婚事,她的亲生阿玛以及康熙。恪纯公主只是变着法儿地给她做好吃的,为她打扮,关心她的生活起居。
素皑也很乐于享受这样温暖舒适的爱,她带胤禩和胤禛去拜见额娘,介绍小哈给额娘认识。也让胤禩给额娘把了脉,胤禩也说恪纯公主不算大病,只要像平常人那样好好养着,少动气,少受刺激是不会有大问题的。
日子平静地滑过,这边索额图的事也已经过去很久,朝堂渐渐安定下来。太子的病也随着天气的好转而痊愈,开始逐渐恢复上朝。
这一日胤禩和胤禛刚下朝便被太子叫住,说自己病了许久,兄弟们也好久没聚,请他们俩去毓庆宫小酌。
胤禛正待拒绝,胤禩却先开口了,“太子二哥大病初愈,怕是不宜饮酒。弟弟看二哥气色不是很好,还是回毓庆宫将养着吧,弟弟改日再去叨扰二哥。”
胤禩说得诚恳,太子转头看胤禛,“你呢?”
胤禛难得笑了笑,“前日里去八弟府上,弘旺闹着让弟弟今儿带他出去看花。这天渐渐暖了,花也都开了。怕是再不去都得谢了。弟弟琢磨着,正好今儿无事,便答允了弘晖弘旺,带他们去郊外踏青。”
胤礽点点头,脸色有些苍白,道:“好吧,既是这样,二哥也就不勉强了,咱们改日再聚。”
胤禛胤禩齐齐拱手,“谢太子殿下、体谅。”
等太子走远,胤禛才道:“看来二哥要做最后一搏了。但我不明白的是,他明知咱们不会帮他,为何还要来试探咱们?”
胤禩一笑,叹道:“他不是试探咱们,而是通过咱们来试探皇阿玛!”
作者有话要说:明儿继续~
154风波
“怎么说?”胤禛转而问道。
胤禩一笑;“四哥;二哥怕是明了,皇阿玛心中属意的人选可能已经变了。”
胤禛一凛;看向平日里最亲密的人。
“我无意,也不是那块料,这点皇阿玛也早就知道。”胤禩笑着低语,看胤禛震惊的神色,又道吗,“四哥心里明白就好。”
俩人一块儿走出了宫门;沉默许久,胤禛才道:“皇阿玛圣躬康泰,春秋鼎盛。现在谈这些;太早了吧。”
“你这话蒙蒙别人就行了,在我面前还说!”胤禩睨了他一眼,见他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了两声。
“这和皇阿玛身体好不好是两码事。太子不也是早早便立下了吗。那时候皇阿玛才多大?四哥,我今天跟你说并不是为了让你开始筹谋,而是让你心里有个底儿,否则朝堂若哪一天横生变故,我怕你措手不及。”胤禩道。
胤禛了然,点点头。他之前也并非完全没有这样的想法,只是太子还在,他虽有错,但皇阿玛一直对他温和宽厚,寄予厚望。要说康熙会废太子,他跟索额图一样,是不怎么相信的。但是自从索额图死后,有些事似乎已经超出了控制与想象。现在要说康熙没有废太子之心,他更是不信。
如今太子摇摇欲坠,大阿哥蠢蠢欲动,三阿哥左右摇摆……上面三个哥哥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
想到这里,胤禛心中一跳。上面的哥哥们野心勃勃,皇阿玛不可能不知道。这种时候,谁往前凑谁死,谁先表露野心谁就没好果子吃!所以无论皇阿玛心中属意人选是不是已经变了,都不关他什么事,也不能关他什么事。
“素皑那边呢?有没有什么消息?皇阿玛可否私下向她……”胤禛低声问道。
“四哥!”胤禩打断他,语气严肃,神色不虞,“不要把素皑扯进来,这件事,我从一开始就不许她接触。所以她什么都不知道。”
胤禛一愣,随即点点头,“对,你说得对。”
胤禩叹了口气,“皇阿玛的想法大概跟我一样,所以我猜他也从未向素皑透露过什么。”
“嗯,皇阿玛保护素皑之心,未尝减少过分毫。”胤禛笑道。
胤禩了然地笑笑。
三年时光匆匆而走,小哈今年都已经七岁了,彻底成了一只老狗。再加上被素皑养得好吃懒做,白白胖胖,说是废材,一点都不为过。
这几年大清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老百姓休养生息,日子过得很是滋润,康熙也不像以前那么忙了,整年整年地待在畅春园议事,外界都道皇上贪念畅春园风光,竟致人人都想进畅春园一观,官员们也都以被陛下在畅春园召见为一生傲事。
京城里唯一不安定因素怕就是太子大阿哥那几人了。自索额图死后,胤礽行事愈发低调,就连往日里常常来往的门客幕僚都不怎么出现了,更别说以前爱私交的大臣。大家都知道如今是非常时期,太子的荣辱就在皇上一念之间,谁也不敢在这时候生事。
可却偏偏有人看不清形势,以为太子失了索额图,又是这般岌岌可危的情况下,自己只需轻轻一推,这堵墙就倒了。这急功近利,头脑简单的人简直非大阿哥莫属。最要命的是,他太过自负,竟不与明珠商议就擅自行事。一年前暗中指使几位死党大臣,突然对太子发难,指责太子行为不轨,骄奢淫逸,连多年前的粮草事件也拿出来说……但是,很明显,康熙还没有下定决心废黜太子,也就压了下来。
因为康熙的不作为,使得大阿哥失了最佳时机,被太子找到机会反击。没有了明珠,大阿哥根本不是太子的对手,一时间弹劾大阿哥的折子像雪片般乱飞,完全淹没了弹劾太子的那一摞。最后仍然是明珠,站出来替大阿哥揽下了这堆烂摊子,自己也因此获罪。只是他比索额图聪明,也没有索额图那么狠心。这么多年在权势堆里滚过,总算还对康熙留了那么几分忠心。这些康熙是看在眼里的,自然也就没对他下狠手,念及他多年来的功勋,只是罢官削职,赋闲在家,颐养天年。
一代权臣虽然落寞,但好歹命是保住了。比起索额图,比起那些曾站在权力巅峰的人来说,他也算善始善终。
只是大阿哥失了明珠,又遭此一祸,已经是人心尽失,康熙对他谈不上厌弃,却也彻底失望,卸了他原在陆军部的职位,由十四阿哥胤祯顶上。之后让他在家反省,虽没圈禁,但人人都知道,直郡王的仕途,怕是已经完了。
随着大阿哥、明珠的陨落,太子那边又再次门庭若市起来,连带着三阿哥府上也是成天热闹非凡。但并非他们不知收敛,而是风向变了,就算你不招人也挡不住人来招你!
这样热闹的景象持续了几个月后,大家迎来了康熙三十七年的正月,这月,康熙下了一道旨意,这道旨意使得朝堂上某些冰冻了许久的心又跟着活跃起来。
康熙三十七年正月,康熙下旨,封皇三子胤祉为诚亲王,皇四子胤禛为雍亲王,皇五子胤祺为恒亲王,皇七子胤祐为淳郡王,皇八子胤禩为廉郡王。皇九子胤禟,皇十子胤誐,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