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他那么谨慎的一个人,心中不会没有猜疑。趁现在他还对我有几分顾忌,我看看能不能找机会打消他的念头……”
朗逸坚持,“主子,无论如何,您的安全最重要,下属们可以不去,免得人多坏事。奴才是一定要随您前往的!”
素皑着急得不行,拗不过他,只得点头,“好吧,你……”
“公主,马备好了。”正说着,小轮子已经备好了马。
素皑跳上马,“朗逸,跟着!”说着便打马而去。
小轮子站在原地看着素皑和朗逸一前一后远去的身影,在雪地上留下深深地痕迹,山下的人影也越来越小……他一向没心没肺的脸上泛起了淡淡的焦虑。看着素皑背影,他甚至有一股冲动想要去把她拉回来,让她不要去!
芷柔出来的时候就见到小轮子在向着东方叩拜,嘴里念念有词,神色紧张。走近了她方才听清楚——皇上保佑公主一定要平安回来!平安回来!
……
芷柔过去扶起小轮子,也看向远方,素皑和朗逸的身影渐渐淹没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啊~
173
素皑之前一直在想;能以那样的速度置人于死地的到底是什么样的武器,她很好奇。只是她真的没想到,要知道最后的答案却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她不太记得她是怎样狂奔入皇宫,又是怎样眼睁睁地看着敖登牵着马就快走到彼得面前,她飞快地打马大喊都没来得及阻止任何事的发生。她只来得及从马上滚下去,用这样的推力使彼得离开敖登的攻击范围……
她记起彼得瞬间反应过来;庆幸地想要拉起她;她却对他苦笑地摇摇头,看向自己的脚踝处——一根细长的针末入一寸;伤口周围刹那间变了乌黑!
那器物不过方寸长的盒子;内附有三根细长的银针。如同小孩子玩的弹弓,开关一按,三根针同时向三个方向发射,针细小反光,短距离内很难看见躲开。素皑推开彼得的一刹那,躲开了两根银针,可终究慢了一步,第三根针不偏不倚,恰好钉在她的脚踝处。其实那一瞬间,素皑在心里苦笑了一番,若非彼得太过高大壮实,她用尽全力,两个人是可以躲开的……
敖登看见素皑倒下的那一刻,便知大错已铸成。素皑是他的救命恩人啊!又是大清的公主!他这一射,已然葬送了自己和民族的未来!他还能服毒自尽,可是国家呢?子民呢?这一场劫难后,何以为继?!
这个曾救助过他的公主,又是以什么样的心情赶来阻止他的?
素皑记起敖登最后看她的眼神,夹杂着悔恨、自责和痛苦。她不知道这个隐忍勇敢的蒙古人有没有读懂她的眼神,大概是有的吧,不然他怎么有那么深重的痛悔呢?他是注定要死的人,只是太不甘心!素皑还记得他倒下的时候,仍然是看向她的,似是要乞求她的原谅……
其实她并不怨恨他什么,在感觉到细针末入的瞬间,她似乎听到了灵魂深处在叹气,告诉她,结束了,快结束了,终于要结束了。那时候,她心里竟然冒出了丝丝缕缕的快乐和如释重负的轻松。在她昏迷的刹那,心里,是高兴的。
她听不见彼得痛苦着急的呼唤,也听不见朗逸凄惨悔恨的呐喊。周围人手忙脚乱的惊呼,通通离她远去。她的灵魂觉得很平静,从来没有过的平静,似乎,就这样走了,也很不错。
可她不懂,为什么自己还要清醒。
“医生说,是一种从未见过的剧毒,不过,他们会尽力解救的!宸宸,你要有信心,一定能治好的!”彼得看着醒转的素皑,颤抖着嘴唇,颤抖着双手,几乎全身都在颤抖,温言安慰她。
素皑并不答话,她那只受伤的脚,从脚踝开始,已经没有什么知觉了。她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纤细素白,却隐隐有些发黑。她知道,不出半月,这只手会比白骨还要恐怖……她比起那些被暗杀的人,唯一少的便是身上那些大量的致死刀伤!
“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素皑伸过手去,轻轻抓住彼得。
彼得看着她柔和的脸庞,似乎四年来从未在她脸上出现过这种神情。突然,他像一个孩子般痛哭失声,一把抱住素皑,把眼泪洒在她的脖颈处。
素皑露出淡淡的笑意,拍拍他的后背,“敖登死了,我也会死。就让所有事情都跟着我们离去吧,恩怨错对,本就说不清楚,再查下去,会牵扯很多无辜的人……”
彼得用力地摇头,摇头,哭着吼道,“你现在,不要和我说这些!我不要听!你也不要说!你不会死,你不死……”
素皑轻抚他的后背,“再不说,就来不及了……答应我吧,这样,我也能走得安心些。”
彼得紧紧抱着她,浑身都在发抖,他的眼泪淌在素皑的衣襟上,很快便濡湿了一大片。
“宸宸,我一定会治好你的!我一定要治好你!我向上帝起誓,你好了以后再也不会被任何人逼迫!我再也不会对你有过分的要求,你想怎么生活,都随你,都随你……”彼得痛苦地哽咽道,“宸宸!求求你,不要离开我!别离开……”
“我还要求你一件事……”素皑说了一会儿话,已经没什么力气了,她咳了几声,强撑着说道,“我们中国人,讲究落叶归根。你,放我走吧。”
彼得的身体瞬间僵硬,他慢慢放开素皑,通红的眼睛看向她。素皑的眼里没有痛苦,只有平静和一丝不易捕捉的乞求……这样的眼神,差点让他崩溃!
“趁我还能睁开眼睛,能走多远,便走多远……”素皑的手有些痉挛,但依然准确地抓住了彼得,“我想,埋得离家近一些。好不好?”
“宸宸!……”
“好,不好?”
素皑说完这句话,渐渐地没了力气。一旁的医生见状,赶紧又拿药丸给她服下。
那一日的克里姆林宫内,哀哭震天。因为沙皇陛下一直守着皇后陛下在哭,哭声凄楚惨烈,闻者伤心。
两日后,莫斯科郊外。
素皑带着芷柔和小轮子与来送她的朗逸告别。
“不用送了,回去吧。”素皑半躺在温暖的马车内,身上盖着厚厚的褥子,旁边的小桌案上全是救命的药丸,芷柔正埋头整理。
“主子……”朗逸那常年面无表情的脸早已完全龟裂,跪在雪地里,他身后跪着那些人早已掩面哀泣,只是努力不让公主听见。
素皑微微点头,唇色有些苍白,精神却比昨日要好些,“这几年辛苦你了,回去京城以后,娶妻生子,过过安逸闲适的生活吧!”
朗逸偏开头,一向坚毅的人竟也留下了眼泪,隐匿在雪里,终至不见。他对着素皑深深叩了三个头,“主子一路保重,原谅奴才们不能送您了!”
素皑摆摆手,让他们都起来,转而对小轮子道,“别耽搁了,走吧。”
小轮子低声应道,跳上马车,深深地看了一眼莫斯科的方向,催促车夫打马而去……
朗逸跪在雪地里,目送马车远去,轮箍在地面上撵出深深的痕迹……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中,他才慢慢站起身来,转身离去。公主独自离开,剩下的事还需要他去处理。
不久之后,他将带着固伦鸾宸长公主薨逝的消息和沙皇陛下的致意回去阔别已久的故乡。那时候等待他的,只会是春天。他庆幸她的仁慈和善良,不让他去经历她的死亡!庆幸她的体谅,不让他看见她的痛苦!他甚至不必知道她是否真的已经离开人世了,往后长长久久的岁月里,他还能告诉自己,她还活着,在一个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里,快乐地生活着,有她一生都不可得的自由相伴!
朗逸跳上马,抹了一把脸,调转马头向城内奔去。
又是一觉醒来,素皑动了动手,一下子觉得极其不舒服,她立刻撩开帘子,开始了断断续续地呕吐。待素皑捂着痉挛的腹部回过头来,芷柔早已准备好了漱口的水和救急的药。服侍素皑用下后,芷柔低着头,轻声道要去外面看看,便要离开。
素皑伸出手,有些吃力地轻轻拉住她,咳了两声道,“你要,习惯……”说着又自嘲似的摇了摇头,喃喃道,“也没什么好习惯的了。”
芷柔转开脸,微微点头,还是出去了。
素皑一个人在车内,虽然车轮的声音很大,却掩不住外面芷柔痛苦低泣的声音。
她离开莫斯科已经是第十五天了。他们没日没夜地在雪原里奔跑,每到了下一个城镇,就换一辆质量最好的马车,储备好食物和水,然后再上路。
这些天里,除到了城镇外,她便再也没下过车。两条腿膝盖以下部位早已没了知觉。昏迷的时候越来越多,昏睡醒来以后就会吐。从昨天开始,呕吐物里渐渐带了血丝,今天已经变成了直接吐出血来。临走前彼得给的一大堆特效药已经没了作用,她开始吃胤禩以前配的药,却带有强烈的麻痹神经的作用。胤禩以前说过,不到万不得已,这种药不能乱吃。
“公主,再往前走便是贝加尔湖了,咱们要不要取道蒙古回京?还是公主想去别的什么地方?”小轮子撩开帘子问道,他的神情很平静。素皑看着他,似乎之前都没发现,这么多年来咋咋呼呼好吃懒做的小轮子早已变得精实有条,让人放心。
素皑露出一丝笑意,摇摇头,“不回京,也别去惊动蒙古,”她想了想道,“一直走吧,咱们去看看长白山。白山黑水,那里是满洲人的发源地。”
小轮子笑笑,“好咧,公主说去哪里咱们就去哪里。”说完放下帘子,催促前面的马夫去了。
素皑开了一点窗户,入眼的又是皑皑一片,她叹了口气,关上窗户,又陷入了昏睡。
安图县这个地方,自清王朝以来,一直是皇朝禁封地。因为满族远祖降生圣地就在安图县境内的长白山,所以清王朝两百多年来,一直禁止民间开发,以求“安龙脉,图兴昌”。
胤禩已经在这个地方停留两天了。此次他是奉命扶信郡王叔鄂扎的灵柩返回安图县安葬。信郡王一生功勋卓著,从未有过什么过错,深得康熙信任。此生唯一不足之处在于,信郡王的福晋早逝,留下几个儿子。郡王与福晋情深意笃,至此不愿再娶,只一心拉扯几个孩子长大。如今过世,生前唯一的心愿便是死后归葬于长白山下,再不过问京城纷争。康熙怜他,便应允了。
这本不是个体面的差事,原本是要派遣大臣扶柩归来的,胤禩听说后,却主动找到康熙,揽下了这个差事。
冬日天寒,他的身体自一年前良妃薨逝后就不是很好了,弘旺和谷梵都不愿他远行,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是为了什么。这两年后宫中和妃风头大盛,早已盖过了资历深厚的宜妃荣妃等人。而四年前的一个夜晚,德妃突发疾病,不等太医到来便不治身亡。连着她身边的一些人,都陆陆续续地不是死了就是给打发到清冷的宫殿,只让宫中众人觉得世态炎凉。
这么一来,和妃如横空出世一般,后宫再也无人能压制。
他走了,并非是与胤禛赌气,也是因为朝中事情并不多,待在京城里也是听众人八卦和妃娘娘又有了什么恩宠,和妃娘娘与哪家福晋关系好以及和妃娘娘的肚子为何迟迟没有消息等等等等……
胤禩正披着狐裘大衣站在院子里看冰雕,张锦竟慌慌张张地跑来,气也顾不上喘一口,惊慌道,“爷,外面……外面有人找!有人找!”
胤禩正奇怪,这安图城完全对外封闭,又有重兵把守,除非像他这般握有圣谕的,还会有谁能进得来?
作者有话要说:明儿叶子有事,不一定会有。能写完就会发,写不完的话就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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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进入了安图城;素皑的精神稍比前一天好些了。难得能在午后清醒一段时间。这几日她已经很少吐了,只是眼睛里视网膜开始出血……她,不大瞧得见了。身体的各个器官在迅速衰竭,毒素已经开始侵入她的大脑和神经系统。腹部的疼痛也在一日日地加剧,她每一次从昏迷中醒来,全身都会被汗水浸湿。
芷柔收起了所有镜子;自己也不梳妆打扮;只每日为素皑轻轻梳一下发。
素皑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怕是不能看了;而她的眼睛也确实不怎么好用了。这倒是歪打正着,看不见也有好处。
胤禩急匆匆走出来的一刹那,就看见了风尘仆仆、快要认不出来的芷柔和小轮子;一左一右站在马车旁边。他急走两步;似乎已经猜到那马车内坐的是谁了!那一瞬;胤禩有些紧张,因此忽略了一旁芷柔和小轮子怪异的神情,他甚至在想,四年未见,她会不会也变得认不出来了?
后来,打开马车门的一瞬,胤禩永远都不能忘记自己看到的景象——这还是那个神采飞扬、顾盼生辉的素皑吗?这还是那个漂亮得像洋娃娃一般的写燃吗?面前的这人,死气的、沉闷的、形容枯槁、瘦如枯柴的!双腿隐藏在厚厚的棉被里,露出来的手臂莹白光亮早已消失,皮肤隐隐泛黑!眼神已经彻底黯淡,似乎连聚焦都很困难。整张脸凹陷得厉害,除了五官依稀可辨,几乎再也看不出本来面目……
芷柔捂住嘴巴,把头偏到另一边,不忍再看,身后渐渐传来廉郡王凄厉痛苦的呼声。
胤禩住的地方叫雪庄,是安图城内专供皇族之人下榻的。四面环山,风光秀丽。庄子里每年都有人专门来刻冰雕,布置成装饰,格外别致好看。
此刻厨房正烧着滚烫的开水,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儿,下人们忙进忙出,与以前的清冷大不相同。
雪园里还是安静得一如往昔,素皑坐在梅树下,旁边的胤禩在煮茶。这已经是她来到雪庄的第三天。
“药快好了,我去看看,你也让芷柔服侍准备着吧。”胤禩说着便要起身。
素皑直起身,用手轻轻拉住他,“咳咳……我,一直想说,算了吧。你知道,治不好的……何苦呢?咳咳……”素皑说着又是几声咳嗽。
胤禩抽出自己的手,“我治我的,你答应过不干涉!”而后他便急匆匆地走了。
素皑慢慢躺倒在椅子上,腹部又是一阵绞痛,血气不断地往上涌到喉咙口,她一偏头,一大摊血就洒在了白雪中,分外夺目。她擦了擦嘴角,似乎又没了力气,沉沉睡了过去。
她中的毒,胤禩和她都很熟悉。十年以前,他们还曾研究过这种毒素,可是因为配方难寻,成分复杂,所以一直未能找出解法。
她自中毒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