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姨娘愣住,不敢相信的望着荣王,这个口口声声说要任由她自生自灭的男人竟然自动改了口!而且那落英斋竟然还在!不是都说早已经在十数年前因为荣王盛怒而被夷为平地了吗?
被月姨娘诧异凝望的眼神看的浑身不自在,荣王皱了皱眉,又是轻轻咳嗽两声才继续说道,“毕竟你在身边照顾习惯了,一下子换成别的奴才,就算再尽心只怕昭阳也不习惯。所以,你和兰嬷嬷就陪着昭阳一起搬到落英斋去。”
“谢过爹爹!”
聂昭阳最先回过神来,脸上做出一副无比欢欣的天真模样,笑嘻嘻的对着荣王欠身行礼。
“谢过王爷,谢过王爷!”
看到身边的月姨娘仍是定定的望着荣王,兰嬷嬷用力扯了扯月姨娘的衣袖,然后欢天喜地的俯身拜倒。
看到聂昭阳和兰嬷嬷都谢了恩,月姨娘暗暗叹了口气,也对着荣王欠了欠身,口中却是不置一词。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既然当初那么不信任她,狠得下心将她们母女丢到小西院独居十数年,如今又何必做出这么一副睹物思人,一往情深的模样来。
月姨娘欠身的时候是低着头的,荣王并没有看到她眼眸之中淡淡的讥讽,只是看着聂昭阳和兰嬷嬷的笑脸就理所当然的认为月姨娘就算嘴上什么都不说,心里却一定也是高兴的。
“兰嬷嬷,我的烤玉米呢?”
聂昭阳旗开得胜不由得心情大好,于是决定继续锦上添花,转向满眼狂喜的兰嬷嬷道。
“烤玉米?”兰嬷嬷正是满心狂喜,感慨着自家主子和小姐终于盼来了出头之日,却冷不丁听到聂昭阳突然有此一问,不由的愣了一下。
“之前我不是说肚子饿了,让你去给弄烤玉米的吗?”
聂昭阳怎么能让兰嬷嬷被问住,在荣王诧异的眼神中只管轻声细语的说道,“兰嬷嬷烤的玉米最好吃了,娘亲平日里也是最喜欢的,不但能填饱肚子还能一面吃着烤玉米一面遥想爹爹当年领兵打仗时的豪迈情怀……”
猛然听到聂昭阳提起烤玉米,荣王心中本是不快的,聂昭阳虽是庶女却是荣王府中堂堂正正的大小姐,却落得要用烤玉米来填饱肚子的可怜境地,简直过分至极!
荣王有满肚子又是心疼又是恼怒的火气正要发出,可是紧跟着听到了聂昭阳接下来说的话,心头的火气却是倏然而灭,继而眼神温和的望向月姨娘。
49。爱恨交织04
看到荣王眼神温柔的望向自己,月姨娘知道是聂昭阳的话令得荣王产生了误会。
聂昭阳说的没错,当初是她看着主仆三人吃不饱所以出主意让兰嬷嬷拿钱托了府里的小厮买回来一大筐的老玉米,然后建议把这些不好啃的老玉米烤来吃的。
当聂昭阳吃到卖相不好却味道独特的烤玉米时,曾经无比兴奋的夸奖月姨娘心思精妙,可是月姨娘却淡淡的解释说这烤玉米并非自己所想。聂昭阳好奇的想要知道到底是谁想出了将老玉米烤来吃的办法,可是月姨娘却始终不肯多说,最后还是兰嬷嬷架不住聂昭阳软磨硬泡,告诉了聂昭阳说这烤玉米的法子是当初月姨娘没有和荣王闹翻之前曾经从荣王那里听说的。
每每说到荣王的时候聂昭阳总是很有兴致,听说了这烤玉米竟是从荣王那里所传之后更黏糊的缠了兰嬷嬷半天,于是兰嬷嬷就一边烤着老玉米一边零碎的讲了一些从前荣王和月姨娘逗趣时所说的带兵趣事。说是荣王在当年带兵之时曾经遇到过军粮贻误的事情,于是就在部队附近漫山遍野的找玉米挖地瓜好烤来吃,不光如此,甚至在饿极了的时候连树根草皮都能吃的津津有味……
当初之所以并没有阻止兰嬷嬷向聂昭阳讲述荣王带兵时的一些过往,只是因为月姨娘看不得聂昭阳生活无趣太过憋闷这才默许了兰嬷嬷捡一些当年的趣事说出来好哄聂昭阳开心的,并没有什么缅怀荣王的心思,毕竟人心已死就如古井无波,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她才会在每年除夕夜面对荣王的时候始终态度冷硬,毫无低头的意思。
可是此刻聂昭阳却选择在这个时机用着这样一种孺慕的口气说出这些话来,岂不是生生的引得荣王误会月姨娘这么多年来虽然表面上态度冷硬,可是实际上却是对当年夫妻之间缱绻柔情的无比怀念吗?
月姨娘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微微转眼避开荣王温柔的眼神,朝向一脸纯真的聂昭阳深深望了一眼,不知道她这个女儿选择在这个时候讲述这些到底是有心还是无意。
书房之中气氛大好,一团温馨。
很快就有丫鬟过来禀告说落英斋已经收拾好了,请月姨娘和聂昭阳过去休息。
荣王吩咐了那丫鬟先带月姨娘等人过去,自己却是留在书房之中叫人传来了府里的管事,交代让按照锦姨娘院子里的人手布置把落英斋给尽快安排妥当,另外又交代了奴婢到厨房准备饭菜。
……
出了书房之后,锦姨娘并没有带着聂紫琼回到自己居住的踏雪居闭门思过,而是转而去了内院的临水阁。
顾名思义,临水阁就是一间建在水上的大型水榭,以一条幽长的雕花游廊将水榭和陆地巧妙连接,几乎整座的临水阁都是架设在那一湖自府外引进的活水之上。
临水阁上平台低矮,绢纱轻扬,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绿叶红莲格外醒目,水下有成群的锦鲤时而跃起,岸边有羽翼白洁的鸭鹅竞相凫水,为这临水阁平添了几分生趣。此处视野开阔,荷风送香,乃是荣王府中夏季用来宴客的上佳之所。
50。强装欢颜
今日专门款待各大世家女眷的筵席正被锦姨娘安排在这里,而锦姨娘和聂紫琼作为今日宴会的东道主,临时离开一会儿众人都可以理解,可若是这对母女长时间不到场的话就难免会引起非议,所以锦姨娘虽然心中嫉恨着月姨娘母女,可是表面上的规矩却还是要做周全的。
其实锦姨娘也可以用自家女眷被误伤的理由将招呼宾客的事情交代给府中管事嬷嬷的,不过可惜被孙若愚射中的人却是她向来看不顺眼的聂昭阳。如果是聂紫琼受了伤的话,锦姨娘一定会刻意离席,想方设法的扩大声势,恨不得让所有人都知道孙若愚误伤了聂紫琼,从而好制造出孙若愚和聂紫琼的话题,可是今日受伤的人却是聂昭阳。
毕竟今日演武场上发生的事情各大世家的诸位公子都已经亲眼看到了,只要今日宴会一散,这些坐在内院的各府女眷们自然也就都会听说,可就算如此,锦姨娘也要努力的将事态控制到最小的影响。如今外院负责招待各大世家公子的荣王已经因为聂昭阳受伤而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给了府中的管事,如果她这个女主人也在这个时候离席的话,只怕帝都之中这些名门世家都会认为聂昭阳所受之伤十分严重,而孙若愚和聂昭阳也会因此而多了几分关系。
这正是锦姨娘最不希望看到的,所以她坚持不肯离席,而且还带着聂紫琼一起赶来临水阁,她要将诸位女眷招待的更加无微不至才是,只有这样大家才会猜测聂昭阳的伤势并不严重,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大家不误会孙若愚和聂昭阳可能会在之后有什么关系。
一到临水阁,锦姨娘一改之前阴沉沉的不悦之色,拉着聂紫琼蜂蝶一般穿行在各大世家女眷的筵席之间,笑吟吟的将各府女眷招呼的如沐春风。
本来锦姨娘是打算在前院设计孙若愚为聂紫琼定下一门上好亲事,同时内院之中也不耽误她趁着招呼各家女眷的时候仔细相看未来儿媳的。为了能够将一双儿女的婚事妥善安排,锦姨娘可谓是用心良苦,可惜聂昭阳的突然出现打乱了锦姨娘的计划,一想起荣王刚刚的怒气和训斥,锦姨娘满心满脑都是针对月姨娘母女的怒气,哪里还有心思去暗中相看各家的千金小姐。
心里明明已经将月姨娘母女恨得牙根发痒,可是锦姨娘脸上却始终不曾露出分毫,只是苦了跟在锦姨娘身边的聂紫琼。聂紫琼只比聂昭阳小了两个月,作为一个未满十四岁的少女,其心机自然不可能像锦姨娘那么深沉,所以在接下来招呼身边宾客的时候全然没有了离席之前的伶俐和热情。
好不容易结束了今日的宴会,锦姨娘和府中管事将各府宾客送了出去,看着最后一辆马车已然离去,锦姨娘这才收起脸上早已僵硬的笑容,同时抬手捏了捏酸疼的额角。
51。心惊肉跳
锦姨娘带着聂紫琼回了自己居住的踏雪居。
看到锦姨娘母女两人皆是脸色不善,踏雪居里服侍的奴才下人们谁也不敢上前搭话,个个都是脸色审慎,小心翼翼的模样。
来到正屋,聂紫琼扶着锦姨娘在红漆底色铺有锦绣凉垫的玫瑰椅上坐下之后微微退了两步,虽然向来是锦姨娘捧在手掌心宠大的,可是此刻看着锦姨娘一脸的难看,聂紫琼却也不敢自行坐下,于是就那么乖巧的站在锦姨娘面前。
看到屋内如此气氛,房里的两名一等丫鬟更是大气也不敢出,宝灵和宝娟捧着水盆帕子来到锦姨娘的跟前,一左一右站好,宝灵将吸了水的柔软帕子递给锦姨娘擦脸,然后托起锦姨娘的玉手放到水温正好的水盆之中轻轻揉洗,之后宝娟便拿了柔软帕子仔细的将锦姨娘手指擦干,同时也有另外两名二等丫鬟同样捧着水盆和帕子来到聂紫琼的面前服侍聂紫琼洗脸洗手。
等到锦姨娘母女洗好了手脸,门口的珠帘处已有另外两名二等丫鬟端着茶盏糕点静静等候。
房里的宝灵等人将水盆帕子统统交给门口等着的两名二等丫鬟,然后又和宝娟一起将茶盏糕点接了过来,送到锦姨娘身侧的红檀木桌上。
锦姨娘端起粉紫色的芙蓉石玉杯,掀开雕花杯盖,一股馥郁甘甜的花果香味顿时扑鼻而来,看到杯中所泡正是自己平时最为喜欢的鲜花果茶,粉紫色的玉石杯身里装着澄亮果茶引人垂涎欲滴,锦姨娘吹了吹漂浮有时令花果的茶面,轻轻抿了一口。
温度正好的果茶刚刚沾唇,浓郁的花果香气便盈盈满口沁人心脾,可是锦姨娘却并没有像往日那样捧着芙蓉石玉杯在手中慢慢啜饮,而是喝了一口便将杯子放下。
锦姨娘的力气不大,可是那芙蓉石玉杯在放到桌面上的时候却还是发出了泠泠的撞击之声,情知锦姨娘此刻虽然脸色已经好转可是心情却仍是不快,于是宝灵宝娟更是动作轻巧,小心翼翼的不敢发出任何声响,生怕触怒锦姨娘。
锦姨娘在玫瑰椅上坐直了身子,望向宝灵眉头一掀,“去,把小姐身边伺候的宝珠叫来。”
“是。”
宝灵应下,随即便利索转身出了门。
“娘亲!”
聂紫琼眉心一跳,知道锦姨娘这是要秋后算账了,于是赶紧上前两步想要伸手拉住锦姨娘的双手撒个娇,好让此事一笔勾销。可是聂紫琼的双手刚刚伸出去还没有碰到锦姨娘的一角衣袖,就被锦姨娘一个冷厉的眼风狠狠扫过,顿时悻悻的收回了手,再也不敢多嘴。
听说锦姨娘找,宝珠很快便过来了。
掀开大红色玛瑙珠子穿成的门帘,宝灵带着宝珠进门,抬眼看到锦姨娘眼神一动,宝灵马上机灵的招呼着房中的宝娟退了下去,于是正屋之内便只剩下锦姨娘母女和宝珠三人。
“见过二夫人。”
看到向来服侍在锦姨娘身边的一等丫鬟宝灵宝娟都退了下去,而聂紫琼则是站在房里一动不动神色僵硬,原本就忐忑不安的宝珠心头更是一阵阵的发紧,越发规矩的俯下身去,对着锦姨娘行了一礼。
52。如何解释
宝珠心头跟着一紧,越发规矩的俯下身去,对着锦姨娘礼数周全的行了礼。
虽然锦姨娘的身份只是姨娘,可是因为掌管着府中家事权力所以平日里迎来送往的一些宾客都礼貌性的称呼她一声二夫人,看着锦姨娘在听到这样的称呼之后似乎别样受用,于是这二夫人的称呼便在荣王府中也渐渐的就叫开了。
宝珠刚刚行礼完毕还没有来得及将脸抬起来,忽然就听到面前“咣啷”一声脆响,然后便有碎碎渣渣四溅而来,宝珠下意识的跳着脚退缩了两步,这才看清楚摔在自己面前已经四分五裂几乎成粉末的竟是锦姨娘平日里最喜欢用来沏泡花果茶的芙蓉石玉杯。
宝珠心头一颤,“噗通”一声便跪了下去。
虽然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锦姨娘,却知道无论如何都应该先行请罪。
宝珠跪在地上,神情凄惶的望向锦姨娘,口中迭声的告罪,“二夫人请息怒,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锦姨娘神色冷淡的望着宝珠,嫣红唇瓣轻轻一碰,冷冽出声,“既是如此,那你就去死吧。”
“啊?……二夫人饶命,小姐饶命,二夫人饶命,小姐饶命……”
听到锦姨娘一开口就叫自己去死,宝珠愕然一愣,等到反应过来马上就对着青石地面连连磕头。
“娘亲,宝珠一直是跟在我身边的丫头,她应该不会出卖我的。”
看到宝珠额头已经磕出了青紫,又口口声声的喊着自己,可是锦姨娘脸上却始终神色冷峻,聂紫琼忍不住求情出声。
“你给我闭嘴!都是平日里我纵的你太过,才把你养得识人不清!”
锦姨娘眼尾一抬,素来妖娆妩媚的眼睛之中射出森寒的冷峻之色。
从未被锦姨娘如此训斥过,聂紫琼委屈的撅了撅嘴,静静站在一边再不敢出声。
“二夫人饶命啊,小姐饶命啊!二夫人,奴婢向来对小姐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出卖小姐?二夫人您可千万不要听信了别人的谗言啊……”
见聂紫琼也是一副为难神情站在一边不敢再管的模样,宝珠知道自己眼前乃是一场大劫,只怕一个不小心真会落得个暴卒身亡的下场,于是一面不住的磕头一面哭泣出声。
“谗言?既你说是别人的谗言,那么本夫人就给你个辩白的机会。”锦姨娘冷冷一笑,扶着玫瑰椅两侧的扶手淡淡开口。
“二夫人尽管问,奴婢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一定实话实说,只求二夫人千万明鉴!”
跟在聂紫琼的身边这么多年,见多了锦姨娘平日里处置那些犯错的奴才,知道锦姨娘向来是眼睛里不容沙子的精明人,此刻听到锦姨娘说愿意给自己一个辩白的机会,宝珠当即挺直腰身,满脸是泪的连连点头。
“念在你是服侍多年的奴婢,你家主子对你格外信任,所以除了你之外并没有告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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