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回过神来，有些不解的问道。
“能不死就别让她死吧，毕竟是条性命。就算是下九流的贱命奴才，却也都是爹生娘养的，再者，说不定日后也能派上点用场。”聂昭阳定定的看了看李嬷嬷，略一停顿之后转开了目光，淡淡说道。
看着聂昭阳一路前行，那灼灼望向前方的目光像是在看着前面的雕梁柱子，却又像是并没有看任何东西，李嬷嬷不由的心头一颤。
在李嬷嬷的印象里，宝珠是跟在聂紫琼身边的贴身丫鬟，平日里应该也不少欺负聂昭阳，可是如今聂昭阳却并没有打算落井下石赶尽杀绝，反而在当初一听到自己上门传消息立马就同意过来救人，可见这位大小姐既心思缜密，手段厉害，却也是心眼宽和柔软之人。
李嬷嬷紧随聂昭阳一路前行，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如今真是跟对了人。这么冰雪聪明又手段厉害的大小姐，绝非池中之物。想着想着，李嬷嬷已经是彻彻底底的下定了决心跟随聂昭阳，一心一意要用她的忠心耿耿好为家人博一个满堂荣华。
转眼之间已经出了落英斋，聂昭阳望向李嬷嬷问道，“在何处行刑？”
72。主意已定
“锦姨娘不愿让踏雪居染上血污那些不洁的东西，向来责罚奴才的时候都是让拖到府后杂役院子里的。”李嬷嬷一面在前引路一面笑着说道，“要不然老奴也不敢来请大小姐过去了。”
“嗯。”聂昭阳点头应了一声。
跟在旁边听了半天的话，兰嬷嬷心里总算是对整件事情有了一点模糊的了解，此刻看到聂昭阳打定了主意要去救宝珠，不由得有些担心，抬手扯了扯聂昭阳的衣袖却并不开口，而是面色为难的望了一眼李嬷嬷。
李嬷嬷虽然走在前面引路可是心思却一直放在聂昭阳的身上，此刻看到兰嬷嬷的模样分明就是有悄悄话要说，李嬷嬷笑呵呵的转过头去，同时脚下也是加快脚步将自己和聂昭阳的距离拉远了一些。
“嬷嬷怎么了？”聂昭阳也同时放缓了脚步，望向兰嬷嬷问道。
“小姐还是别参合踏雪居那边的事情了。”兰嬷嬷一脸情急的望着聂昭阳，恳声说道，“小姐年纪小，虽然聪明可是毕竟阅历有限，今日演武场上的事情不过是机缘巧合之下才略略占了些上风而已，以后还是应该处处小心才是，那位锦姨娘可不是好应付的主子。”
“我当然知道她不好应付，要不然这么多年也不会将咱们死死的压在小西院了。”提及锦姨娘，聂昭阳脸上便浮起一丝阴郁之色。这么多年如果不是锦姨娘的故意纵容，聂紫琼姐弟俩也不至于每每见到聂昭阳时都会肆意欺负，还有府中那些狗胆包天的奴才，如果不是对锦姨娘意图打压小西院的想法心知肚明，他们一个个就算胆子再大也不至于敢欺负到聂昭阳和月姨娘这样的主子头上来。除了这些来自锦姨娘的特殊照顾之外，聂昭阳现在还在怀疑当年那个在背后恶意中伤月姨娘清白和诬陷自己并非荣王亲生的所谓谣言同样也和锦姨娘有关。
“小姐！如今的日子好不容易才有了点盼头，你可别吓唬奴婢啊。”看到聂昭阳脸色凝重，兰嬷嬷急切劝道。
聂昭阳明白兰嬷嬷是在担心自己这一方不足以和锦姨娘的势力对抗，微微一笑，将眸中阴沉的神色收敛而尽，亲昵的握住兰嬷嬷的手道，“以锦姨娘的个性，嬷嬷认为只要咱们示了弱，她就会允许咱们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吗？”
一句话出，兰嬷嬷顿时便收了声，眼神矛盾的望向聂昭阳，嗫嚅着想要继续劝说，“可是，可是小姐……”
“嬷嬷。”聂昭阳捏了捏兰嬷嬷的手指，神色认真的说道，“如果锦姨娘真的明白什么叫做得饶人处且饶人，那么这十几年来咱们根本不至于沦落到连府中奴才都敢随意大小声的地步。既然咱们十几年的逆来顺受都不能换得安安生生的日子，那嬷嬷认为如今咱们在搬回落英斋后锦姨娘会愿意和咱们和平共处吗？”
兰嬷嬷皱巴着眉头想了一会儿，终于是咬了咬牙，抬眼对着聂昭阳说道，“那小姐要怎么做也应该先和姨娘商量商量吧，至少让姨娘心里有个数啊。”
73。苦肉之计
聂昭阳知道月姨娘清高倔强却又生性柔顺心地善良，对上锦姨娘的强势伪善只会大大吃亏，否则也不至于十几年来这么委委屈屈的幽居在小西院中却还是不得安宁。明知道月姨娘根本不是锦姨娘的对手聂昭阳又怎么会将她推到锦姨娘的对立面上？于是并没有正面回答兰嬷嬷，而是眉眼一弯，笑眯眯的拍着兰嬷嬷的手背安抚道，“我知道嬷嬷是担心我，我会小心的。现在咱们只是去看看宝珠而已，就远远的看一眼还不成吗？我又不是去向锦姨娘下战书，嬷嬷你就放心吧。”
“那小姐，咱们就远远的看一眼。咱们真的就那么远远的看一眼，千万千万别贸然参合，行吗？”
见聂昭阳拿定了主意，兰嬷嬷犹豫了半天定定望向聂昭阳再三确认道。
“好好好，嬷嬷怎么说我就怎么做。”
聂昭阳一面加快脚步跟上李嬷嬷，一面随意的对着兰嬷嬷笑道。
兰嬷嬷当然听出了聂昭阳话语之中敷衍的意味，可是看着小主子一脸坚定心知这件事情自己劝说也没有用，于是只能皱着眉头跟在后面，脸上既是担心又是无奈。
“大小姐，前头的院子就是府里杂役们住着的院子了。”领着聂昭阳在荣王府中前前后后的一番穿梭，李嬷嬷终于停下了脚步指着前面几十米外的一座院落望向聂昭阳，请示道，“大小姐您看咱们是继续往前走还是让老奴先行过去看看情况？”
聂昭阳站在长廊之下的凉荫之中，微微眯眼望了望前方，然后看向李嬷嬷，“嬷嬷可能确定今日宝珠挨打是因为锦姨娘的确动了真怒？”
“那是当然！”李嬷嬷理所当然的应下，紧跟着却是忽然转过头来望向聂昭阳，“大小姐是怕中了锦姨娘的苦肉计？”
“小心方能驶得万年船。”聂昭阳微微一笑，对着李嬷嬷点了点头。
“照老奴估计应该是真的。”对上聂昭阳认真的眼神，李嬷嬷低头想了想，然后神情笃定的说出自己判断的依据，“因为之前老奴特地交代过不许那娘家的侄儿进府之后乱说，所以老奴和那娘家侄儿之间的关系绝对不可能被外人知，就算锦姨娘平日里手眼通天也绝不会知道我们之间的这一层关系，所以宝珠挨打如果是苦肉计只为钓大小姐上钩的话可能性不大。毕竟这五十杖的家法如果没有提前交代行刑人暗中留手而是实实在在重打下去的话，别说宝珠只是一个小丫头，就算是个皮糙肉厚的大男人怕是熬不过去的。而且锦姨娘还专门派了身边最信任的宝灵丫头在旁边监看着，分明就是存心要将宝珠活活打死的架势。如果锦姨娘是想借着这次打人好将宝珠安插到大小姐身边的话，那就应该留下活口才对，要是打死了也就没戏唱了。所以老奴觉得应该不会有诈。”
说完之后李嬷嬷还不忘向聂昭阳请示道，“大小姐觉得呢？”
“嬷嬷说的极有道理。那咱们就走到近处看看情况再说。”聂昭阳笑着点头，夸了李嬷嬷一句之后慢慢朝着院落走近过去。
听了聂昭阳的夸奖李嬷嬷脸上一喜，小心的跟在聂昭阳身边一路靠近过去。
74。残忍行刑
兰嬷嬷也在听了李嬷嬷一番分析之后心情稍安，跟在后边一面左右张望着留意附近有没有人经过，一面跟在聂昭阳和李嬷嬷的身后。
距离一点点的缩短，那院落之中传出的啪啪杖打声已经隐隐可闻，虽然李嬷嬷已经说过提前交代了那娘家侄儿打人的时候要看似沉重实际轻放，可是听着那啪啪啪啪的沉闷声响，聂昭阳却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大小姐，要是再靠过去的话只怕院子里头的宝灵丫头就会看到咱们了。”眼看着聂昭阳已经来到了杂役院子的门口，李嬷嬷凑近过去轻声提醒道。
“嗯。”聂昭阳在门口停下脚步，细细听着院子里面传出的响动。
不知道是不是宝珠已经挨不下去，此刻院子里传出的杖打声已是清晰可闻却丝毫没有呻吟的人声夹杂在其中。
正在聂昭阳心头猜测的时候，院子里的杖打声停了下来，紧跟着传出了一个男子粗噶的声音，“宝灵姑娘，宝珠姑娘这是已经晕死过去了，可还要继续打下去吗？”
聂昭阳和李嬷嬷对视一眼，李嬷嬷赶紧凑近过来轻声说道，“这就是老奴那侄儿李胜。”
聂昭阳抬起一根手指竖在唇前，示意李嬷嬷安静。
只听男子粗噶的声音响起过后，院落中出现了片刻的沉默，然后才有一个女子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无奈说道，“还是继续打完吧。”
“是。”李胜领了宝灵的命令，双手重新握住那根铁木杖，一下下的又打了起来。
听到院落中再度响起啪啪啪啪铁木撞击皮肉所发出的沉闷声响，聂昭阳站在院子外头一声声的数着，却始终听不到宝珠的半点呻吟声。
这啪啪啪啪的声响继续响了二十下后终于停下，李胜收了铁木杖微微有些气喘的开口说道，“宝灵姑娘，五十杖已经打完，还请收回铁木杖。”
“你们俩先把铁木杖收好，我这就回去向二夫人回话。”宝灵对着李胜点了点头，然后转眼对着身边两个脸色已然发白的小丫鬟吩咐了一声。
“宝灵姑娘请稍等。”看到宝灵抬脚要走，李胜将铁木杖双手送还给两名小丫鬟之后又看了看趴在长条凳上早已人事不省的宝珠，然后对着宝灵为难的皱了皱眉。
见李胜一脸为难的模样，宝灵看了看长条凳上浑身鲜血的宝珠，低声道，“看样子怕是熬不过去了，既是如此就取张席子裹了送出府去吧。”
“是。”李胜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然后便弯着腰身目送宝灵一行人等走向院落门口。
“大小姐。”李嬷嬷探头朝着院子里面扫了一眼，正好看到宝灵一行人走了过来，急忙伸手扯着聂昭阳闪身躲到旁边粗大的槐树后面。
远远看到宝灵等人渐渐走远，聂昭阳才从树后现出身来。
“连大夫也不让请就直接送出去，看样子锦姨娘确实是存心不留活口了。”李嬷嬷上前一步，再次肯定了宝珠挨打并非苦肉计，然后望向聂昭阳问道，“如今那院子里头血污一片，怕是会冲撞了大小姐，不如大小姐有什么吩咐就交代给老奴通传给李胜吧？”
75。恻隐之心
聂昭阳侧头想了想，对着李嬷嬷说道，“就让李胜按照宝灵的吩咐将宝珠先送出去……”
聂昭阳还没有说完李嬷嬷就满脸讨好的凑近过来小声说道，“老奴那娘家侄儿在府外的住处很是隐蔽，不如就先把宝灵送到那里去，到时候请大夫换药什么的也不是那么惹眼。”
“不惹眼？”聂昭阳低声念着李嬷嬷的那句话，却是抬眼摇了摇头，“不必那么麻烦，让李胜出府之后直接左拐，三条街外就有家医馆，先送到那里让大夫给好好看看。”
上辈子的聂昭阳虽然行事处处小心，却毕竟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也曾经因为一时好奇而将自己藏在府里运送蔬菜的推车之中混出府去，虽然出府的次数不多，可是附近有些什么店铺却还是知道的。
“直接送到府外的医馆去？”李嬷嬷满脸诧异，一直站在旁边不出声的兰嬷嬷也是满眼不解的望着聂昭阳。
在李嬷嬷和兰嬷嬷愕然注视的目光中，聂昭阳扶着身旁那棵粗壮的槐树轻声说道，“没错，直接送到府外的医馆去。等那大夫看了宝珠的伤势之后还要将宝珠命大不但没死反而将这一难熬过去的消息一起传回府里来，就说是李胜裹着宝珠出去的时候碰巧被我看到了，于是动了恻隐之心让他送去医馆的。”
“要将消息传回府里来？还要对人说是大小姐让送到医馆去的？”李嬷嬷更加诧异了。
“大小姐你这是生怕锦姨娘不知道你在和她作对吗？”兰嬷嬷也是满脸情急，一时间也忘了尊卑，抬手就朝聂昭阳的额头上摸，“大小姐你是不是发烧在说胡话啊？”
而聂昭阳却是默然的看向前方不远的某处虚空，像是陷入了沉思之中，似乎并没有把话听进去。
“大小姐您要知道，锦姨娘向来最是跋扈惯了的，在府里主事以来更是说一不二。如果要是她知道大小姐公然出头救下了宝珠和她作对的话肯定不会轻易让大小姐如愿的！到时候说不定会以宝珠是踏雪居的人为由而将宝珠重新接过去，等宝珠到了锦姨娘的眼皮子底下，就算那丫头有九条命也是不够死的，大小姐也就更加不可能将宝珠收归己用了。”
“是啊是啊，大小姐可千万要把事情给想清楚啊。要是这样做的话咱们可就要在明面上将锦姨娘给彻底得罪了。到时候宝珠也还是活不成，而咱们除了被锦姨娘嫉恨之外可是一点好处都捞不到啊。”李嬷嬷刚刚收声，兰嬷嬷就紧跟着开了口。此刻的兰嬷嬷已经看明白聂昭阳是铁了心要借着宝珠来和锦姨娘正式宣战，虽然不知道向来怯弱胆小只敢在人后偷偷抹泪的聂昭阳为什么会突然变成如今这般事事笃定的强势模样，却也觉得如今这样的大小姐是实实在在能够让人依靠和相信的，于是也就不再阻止而是改而劝说，只是希望聂昭阳不要一下子就把双方摆到相互对峙的僵局上来，毕竟如今锦姨娘势大。
76。正式宣战
“咱们能在底下把事情做好又何必冒险将事情闹大呢？”兰嬷嬷刚停，李嬷嬷张嘴又劝。
冗长的一番话说完之后聂昭阳终于像是醒过神来，却是微微一笑开口说道，“闹大又有什么不好？我就是想要闹大。”
“啊？”一话既出，两位嬷嬷都愣住了，对于聂昭阳的意思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去吧嬷嬷，就照我的意思做。”抬手拍了拍李嬷嬷，聂昭阳冲着前面的杂役院子扬了扬眉。
“这……”李嬷嬷顺着聂昭阳示意的方向看去，只见身材粗壮的李胜赫然扛着一条裹成团的席子走了出来，为难的望向聂昭阳道，“既是大小姐已经决定了，老奴自是照办，为免耳目在旁还是等到李胜出了府再跟过去吧？”
“我就是要让事情闹大，也不忌讳锦姨娘知道，所以嬷嬷去和李胜接头是在这里还是在府外又有什么不同？”聂昭阳微笑着，轻软的口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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