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大夫人反问了一声,然后点了点头,转眼对着身旁的雨霏望了一眼。虽然并没有开口明示,可是雨霏却马上就明白了大夫人的意思,抬手一挥,便呼喝着遣散了王府门口等候着迎接大夫人的一堆人群。
看到大夫人这会儿遣散了人群,聂紫琼心中更是暗恨不已。之前锦姨娘和自己被责问的时候,大夫人就像是忘记了跟前还围着这么一大堆人似的,丝毫不在乎她们的颜面,可是这会儿她刚提起聂昭阳也有错需要一起处罚,大夫人就忽然脑袋灵光的想起要把人群遣散,免得主子的笑话被下面的奴才看去了。
哼,这大夫人还真是会做事!
见人都遣的差不多了,雨霏又望向大夫人建议道,“如今夫人刚刚回府不宜太过劳累,不如请两位姨娘和两位小姐一起到红豆园中小坐片刻?”
“也好。”大夫人微微抬眼,望了望天际渐渐高升的日头,不耐热的皱了皱眉,才望向月姨娘和锦姨娘说道,“既是紫琼有话要说,那么馨月和梦锦就也一起跟着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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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众人齐齐应了一声,便跟在大夫人的后面浩浩荡荡去向红豆园。
大夫人嫁入荣王府后,十分喜欢王府当中取名为红豆的院子,于是就一直住在这个院子里。后来因为接连三次不幸小产,令得大夫人贺静柔实在是悲痛欲绝,如果不是荣王当初极力劝慰,大夫人当时是恨不得立即离世出家,好为自己那三个无缘来到人世的孩子超度亡灵。可就算是当时有了荣王的劝慰,大夫人在身体渐渐痊愈之后却也是性子大变,从最初的开朗宽和变成后来的静默淡泊,甚至特意在红豆园中修建了佛堂,每天把大部分的时间都花费在诵经礼佛之上,渐渐便将府中的管家事宜散了出去,于是这才令得锦姨娘有了大权在握的机会。
此刻跟着大夫人来到红豆园,刚刚走进院子,聂昭阳便能够闻到空气当中夹杂着一股特殊的香气,细细一闻,不难辨出这味道就是诵经礼佛之时常常用到的檀香。如此看来,这位大夫人一心向佛的心意还真是异常虔诚,不但在家里自建佛堂诵经,平日里每逢初一十五还必要亲赴京郊的大悲寺小住几日,既听主持讲经也为佛祖送上香油略表心意。而今天正是大夫人从大悲寺听经回来。
在红豆园堂屋坐下之后,雨霏雨桐服侍着大夫人换了一身干爽轻薄的月白色绣有小簇小簇蔷薇花的软烟罗裙,又伺候着简单梳洗一番,大夫人这才扶着雨霏在红豆园堂屋正中的乌木扶手椅上坐了下来。
看到大夫人换好衣服从内室走了出来,原本由丫鬟们服侍着各自坐下的月姨娘锦姨娘,聂昭阳和聂紫琼也都纷纷起身,恭敬的望着大夫人,待大夫人抬手示意,各人才又重新坐下。
“紫琼先说说吧,到底昭阳何错之有?”大夫人一坐定便点了聂紫琼的名。
“是。”聂紫琼站起身来,不满的瞪了一眼聂昭阳,高声说道,“之前我之所以会当众辱骂,辱骂昭阳姐姐,是因为昭阳姐姐她先对我娘亲口出不敬!是她犯错在先,而我为了维护娘亲才会出言不逊在后。”
聂紫琼不情不愿的叫了一声昭阳姐姐,自顾自的愤愤说着。
“是这样吗,昭阳?”大夫人皱了皱眉,转眼望向靠在月姨娘身上的聂昭阳问道。
见大夫人朝向自己望过来,聂昭阳赶紧起身,一脸惊慌的摇头道,“母亲,我没有!我没有对锦姨娘口出不敬!”
“你敢说你没有?要是你没有对我娘亲口出不敬,我娘亲怎么可能会突然之间变得脸色那么难看?必定是你在娘亲面前说了什么怪话才会触怒娘亲的!”见聂昭阳否认,聂紫琼自然不依,身子不由的向聂昭阳冲去,口中也是大声的嚷嚷起来。
随着聂昭阳仓皇无比的否认出口,又看了看月姨娘始终面色淡淡的模样,一旁坐着的锦姨娘也是眉头轻皱,似是在心中思量着什么。
“没有,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对锦姨娘出言不敬,是紫琼妹妹冤枉我!”聂昭阳咬了咬嘴唇,像是被咄咄逼人的聂紫琼吓的后退了一步,可是苍白的小脸之上却仍然是一副肯定的神色,对着大夫人连连摇头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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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聂昭阳一副惊慌害怕的模样,大夫人抬手示意两人停止争执,目光狐疑的望向聂紫琼问道,“你说你看到你娘亲的脸色忽然之间变得难看,所以就认定了昭阳在你娘亲面前说了怪话?”
“没错!我娘亲好端端的等在王府门口迎母亲回府,可是她们母女一出现就惹得娘亲脸色大变。一定是昭阳姐姐对我娘亲说了什么怪话,我娘亲才会生气因而变了脸色的!”见大夫人像是相信了自己的话,聂紫琼舒了口气,重重点头。
随着聂紫琼点头,一旁静静思量心事的锦姨娘却是忽然之间狠狠皱起眉来,望向聂昭阳和月姨娘的目光之中隐见恨恨。仔细想来之前的事情,锦姨娘忽然明悟,只怕刚才在王府门口发生的一切并非偶然,而是月姨娘母女精心布下的局。当时聂昭阳突然靠近她,然后压低了音量对她出言羞辱分明就是故意要引她动怒。而当时锦姨娘也真的只顾着被聂昭阳激怒,一时间忘记了当时是到王府门口迎接大夫人。一定是月姨娘母女早就计算了时间故意让聂昭阳趁着大夫人的马车即将入府之时对她语出不敬,为的就是要引她们母女在人前失态!
当时聂昭阳靠近过来的时候是压低了声音的,所以就算聂紫琼此刻为她打抱不平,只要聂昭阳来个拒不认账,今日这件事情就成了无从对证,自然所有的错处就统统由聂紫琼背下了!锦姨娘紧紧的捏着手中绢帕,枉她自认聪明,今日竟然栽在了一个黄毛丫头的手上!
锦姨娘想通了这一点之后,大夫人凉凉的讥诮也随之出口,“你只是你娘亲脸色变得难看,所以就能认定是昭阳说话不敬!连昭阳到底说了什么你都没有听到,居然就敢往长姐身上泼脏水,空口无凭就敢污蔑长姐!紫琼,你这份察言观色的本事可真是厉害啊!”
“母亲我没有!你不信的话就问她!你问她啊!”聂紫琼急了,指着聂昭阳要让大夫人质问。
之前聂昭阳对锦姨娘说话的时候的确声音很小,聂紫琼也确实没有听到,可是她已经认定了聂昭阳必然是说了难听的话,否则锦姨娘绝对不可能突然变脸。不过因为聂紫琼刚才的回答明明已经让大夫人听出了毛病,此刻若是反口咬定听见了聂昭阳对锦姨娘口出不敬,就有些说谎太过明显,于是聂紫琼索性指着聂昭阳,她就不信聂昭阳那个胆小怕事的丫头敢在她和大夫人的面前公然撒谎。
见聂紫琼瞪大了眼睛,目光如同利剑恨不得剜下聂昭阳一块肉来,大夫人吸了口气,转向聂昭阳问道,“昭阳,刚才紫琼说的话你可都听到了?你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当然是拒不认账!
聂昭阳心中一笑,脸上却是皱起眉头楚楚可怜的望向大夫人,摇头道,“母亲,昭阳没有对锦姨娘口出不敬。”
“你,你这个牙尖嘴利的贱丫头,既然敢做就要敢当,为什么你不承认?”听到聂昭阳竟然否认,聂紫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顿时气的火冒三丈,指着聂昭阳恨不得跳脚起来。
“我没有说过就是没有说过!”聂昭阳面对着聂紫琼的怒火,瑟瑟的向后退了一步,嘴上却是清清楚楚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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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句话后,聂昭阳又上前一步,来到大夫人的跟前,认认真真的将之前的事情复述道,“母亲,当时在门口遇上锦姨娘的时候,锦姨娘说娘亲命好能够搬回落英斋,没有及时恭喜娘亲要娘亲见谅。于是娘亲便回答说一切都是爹爹宅心仁厚,然后我便上前回谢锦姨娘,并没有说过什么对锦姨娘不恭敬的话,我也不知道紫琼妹妹到底是为什么这么说我。”
说完这句话后,聂昭阳还委委屈屈的咬了咬唇。
“梦锦你别说话。”抬眼看到锦姨娘张嘴,不等她出声,大夫人便阻止道,然后自顾说道,“谁也不必再为紫琼求情。事情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我已经全都清楚了。今日之事,乃是紫琼一人之错,梦锦你是娘亲却管教不严,也有责任,要一并责罚。梦锦,你可心服?”
“梦锦,心服。”锦姨娘咬了咬牙,站起身来对着大夫人欠身低头。
“可是娘亲……”聂紫琼还要再辩,却被锦姨娘狠狠拉住了衣角。
“怎么,紫琼还有不服?”大夫人望向聂紫琼,微微皱眉。
“紫琼,没有不服。”聂紫琼不情不愿的低下了头。
“既是如此,那我便罚梦锦扣除半年的月钱银子,而紫琼,除了扣除八年月钱银子之外,另外加罚鞭笞掌心十下。”见锦姨娘母女虽然不情愿却仍是低头认错,大夫人叹了口气,缓缓说道。
听了大夫人的话,站在一边的雨霏自行进了内室,不大会的功夫便双手托着一根竹制的扁尺走了出来。
“是。”锦姨娘暗自狠狠咬牙,嘴上却仍是恭敬应下。
“紫琼遵命。”见锦姨娘应下,聂紫琼就算心里再如何不甘却也不敢公然违抗锦姨娘,于是涨红了眼眶咬唇应下,同时双手直直伸出,露出细皮嫩肉的手掌心。
大夫人转头冲着雨霏点了点头,雨霏便托着扁尺走上前去,对着聂紫琼说道,“二小姐,奴婢得罪了。”
聂紫琼并不吭声,只是闭着双眼直直的摊着掌心。
噼噼啪啪的击打声伴随着聂紫琼惨痛的哭喊声一起响起,聂昭阳一脸惊恐的靠在月姨娘怀中,心中却是大呼过瘾。
聂紫琼说的没错,聂昭阳自认不是好汉,她只是一个费尽心机想要让锦姨娘母女得到惩戒的小姑娘而已。之前好不容易抓住时机趁着大夫人进府的档口刺激聂紫琼发飙,为的就是要看锦姨娘母女受罚。如今眼看着目的就要达成,聂昭阳当然不会再莫名其妙的跑到大夫人面前去承认自己确实曾对锦姨娘口出不敬。
随着竹尺一下下的打过去,听到聂紫琼一声比一声更加惨痛的哭喊,再看看锦姨娘心疼无奈的苍白脸色,聂昭阳轻哼一声,心中暗道,做好汉是要看时机的。不看地点不看时机,硬着头皮要充好汉,可是要付出惨痛代价的!比如说此刻的聂紫琼。不知道这十下掌心鞭笞能不能教她明白什么叫做审时度势,有所为有所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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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罚之后,大夫人便将锦姨娘母女打发了下去,锦姨娘急着要帮聂紫琼红肿的掌心上药,连聂昭阳都顾不上瞪,简单告退之后拉着哭哭啼啼的聂紫琼迅速离开,而大夫人在之后又小小的安抚了一番看似受到惊吓的月姨娘母女,这才轻轻唤了一声阿弥陀佛,便也叫月姨娘母女退了下去。
出了堂屋大门,候在外头的兰嬷嬷和雨洁等人早已等不及跑了上来,关切的一面询问,一面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月姨娘母女,生怕月姨娘母女身上会有之前聂紫琼那样的伤处。
看到旁边还有红豆园中的丫鬟,并不方便说太多,于是聂昭阳和月姨娘默然的带着兰嬷嬷等然匆匆离开。
回到落英斋之后,聂昭阳才把红豆园里发生的事情实实在在的说了一遍,说的大家哄堂大笑,大呼过瘾。
笑过之后,月姨娘吩咐了雨洁等人退下,房中只留下兰嬷嬷,这才正色对着聂昭阳说道,“这一下,咱们又狠狠得罪锦姨娘了。”
“就算没有今天,咱们也和她们势不两立不是吗?”面对月姨娘的满脸忧色,聂昭阳却是笑得轻松,“娘亲忘了咱们后院还住着一个宝珠吗?”
“嬷嬷,你吩咐下去,从今开始,咱们院里的人务必事事小心,谨防锦姨娘故意为难。毕竟,她手上还握着府上管家大权。”月姨娘抿了抿唇,抬手将耳边一丝碎发挂到耳后,神色认真的对着兰嬷嬷交代道。
“姨娘放心,奴婢这就吩咐下去。”见月姨娘如此神色,兰嬷嬷知道自家主子是真的决定要和锦姨娘站到对立面上,心里虽有些微被锦姨娘刁难的担心,可是想起荣王对月姨娘和聂昭阳的态度,却又不由的放松了一口气。
看到兰嬷嬷转身出了门,聂昭阳望向月姨娘,笑嘻嘻的翘起拇指啧啧赞道,“娘亲刚才演的可真不错!”
“那有什么办法,难不成让娘亲眼睁睁的看着你一个人大唱独角戏?”月姨娘想起自己之前在王府门前配合着聂昭阳的一场作戏,不由也笑出声来。
母女俩相对笑了一会儿之后,月姨娘微微止住笑意,认真问道,“之前雨馨不是过来对你说了些什么吗?宝珠那边到底怎么样了?”
“哦。”听到月姨娘这么一问,聂昭阳站起身来,快步走到门口扬声叫人去喊雨馨过来。
雨馨很快就赶了过来,进了门还在小小的喘着,想必是一路跑着赶过来的。
聂昭阳笑着倒了一杯温热的枸杞菊花茶递到雨馨面前,雨馨先是后退一步不敢接过,却架不住聂昭阳硬是将茶盏塞进手里,于是只好笑着对聂昭阳道了谢,便端着茶盏将茶水一小口一小口的喝了下去。
见雨馨把水喝完,气息也歇的匀了,聂昭阳又指了张凳子示意雨馨坐下,然后便问起了宝珠的事情。
听到聂昭阳问起宝珠的事,雨馨小小的脸蛋上顿时浮起钦佩无比的浓浓之色,走近到跟前对着聂昭阳和月姨娘喜滋滋的说道,“都让大小姐料对,踏雪居那边果然有人忍不住了,宝珠那丫头也真的就撑不住了。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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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嘻哈哈的又笑了两声,雨馨这才细细的说道,“其实昨日晚上踏雪居那边就已经有人忍不住了,派了一两个眼生的小丫头借着给咱们院子送饭菜的功夫溜达来溜达去的,幸亏了厨房的管事李嬷嬷,提醒奴婢说那两个小丫头虽然平日里和那边走动不多,却有一个是和锦姨娘身边伺候的宝灵带着远亲的,于是奴婢就没有呵斥只管任由那两个小丫头游逛。”
“这不,一大早的时候,又是让那两个小丫头过来,还是借着送饭菜的功夫,来的时候正好碰上小火炉上汤药在熬,于是一个小丫头就自告奋勇的说要帮着奴婢看火看汤药,好让奴婢能安安生生的过去吃饭,奴婢顺水推舟的点了头。汤药熬好之后,那两个小丫头收拾了食盒退了下去,奴婢便将那汤药倒出一半寻了只早就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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