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屈的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见聂紫琼不再出声，大夫人也就转开了目光，用着慈爱的眼神望向聂昭阳三人，温声说道，“都是自家姐妹，切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
“母亲放心，我们记住了。”
聂昭阳笑着应下，聂嫣然和聂云萝也跟着聂昭阳点头附和。
大夫人便满意的点了点头。
聂紫琼虽然没有再看向聂昭阳等人，可是耳朵却将大夫人对聂昭阳等人说话时温和的口气听得清清楚楚，心中越发的委屈，不觉之间眼眶变有些发红，却又害怕被人看见又被数落，于是只顾低垂着眉眼从手边的桌案上挑着点心吃来掩饰失控的情绪。
聂昭阳招呼着聂嫣然和聂云萝也回到各自座位上，比起之前的各自静默，挑选香囊之后的此刻姐妹三人相互说笑的气氛显得十分温馨，也越发将聂紫琼的不合群衬的明显。
聂昭阳一面说笑，一面悄眼留意着聂紫琼，见聂紫琼似是情绪低落，聂昭阳心中禁不住微微一叹。锦姨娘虽然为人鄙薄，错处一大堆，可是身为母亲一职却是尽心尽力，要不然也不会将一双儿女溺爱成如此不成气候的模样。
如今锦姨娘犯错被关押，聂子桓下落不明，就算有命被找回来也要背负弑杀庶母和长姐的罪名，再加上聂昭阳在背后稍微加把力气推上一推，踏雪居便再也不可能翻得过身来，向来呼风唤雨的聂紫琼也会随之从云端跌落尘埃。
到时候，不必聂昭阳再出手，聂紫琼都已经毫无杀伤力。所以如果聂紫琼以后能够一直这么安分守己的话，聂昭阳也愿意就此了断恩怨。
面对上辈子曾经谋害了自己性命的人，能够做到如此大度，并不是因为聂昭阳的心胸多么宽广，也不是因为聂昭阳看到聂紫琼此刻的落寞而心软。
聂昭阳只是觉得既然聂紫琼已经对她没有任何威胁，那么与其收了聂紫琼的命，却是远不如留着聂紫琼的作用大。
因为聂紫琼的存在将会时时刻刻的提醒聂昭阳，提醒聂昭阳这就是不够强大不够重视对手的结局。
聂昭阳一面想着心事一面和聂嫣然聂云萝随口的说笑着什么，就这么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棚外热闹的锣鼓声越发喧天起来。
听着那喧腾的锣鼓乐声，聂昭阳回过神来，她知道这是龙舟赛即将开始的前奏。
果然，随着沸腾震天的锣鼓声响起，棚外马上就有孙府的丫鬟过来请人，说是龙舟赛马上就要开始，请大夫人和诸位小姐到观望台上就坐观看。
374。孙夫人到
龙舟赛尚未开始，观望台上各家看客正在陆续入席，席间自有孙府的丫鬟奴才来回穿梭着，或者引路或者对各位贵客奉上香茶果点，处处都招呼的面面俱到。
隐隐听到附近一些世家夫人在言谈之中提及今年负责筹办龙舟赛的孙家和孙夫人时，言辞之中都是一些赞许之词，聂昭阳也忍不住跟着暗暗点头。
想起那日自己跟着月姨娘到孙家府上登门道谢孙若愚在贺家族学门口的出手相助时，孙夫人在对待她和月姨娘的时候曾经十分奇怪的转变了态度的事情，聂昭阳忍不住皱了皱眉，眼神之中露出一丝不解。
可是抬眼看看面前井然有序的场面，又听听耳边那些旁的夫人好不间断的赞许之声，聂昭阳也暗自赞了一声。
那位孙夫人虽然脾气有点古怪，可是如今看来，手段确实不弱。
虽然一场龙舟赛筹办下来自然会有很多管事处处帮衬，下人奴才也要时时跑腿服侍各处，可是大局上却还是要女主人全面把控才能顺利周到的完成下来。
所以每年的龙舟赛虽是一场盛事，可也因为与会者皆是名门的身份而令得每年的筹办方都在暗暗相互攀比，比较着谁家夫人更有能力更有本事，能将龙舟赛操持的面面俱到。
很显然今年负责筹办龙舟赛的这位孙夫人，在众位世家夫人当中很是出了把风头。
观望台上的席位渐渐坐满，渭河之上也已经是彩旗飘飘，锣鼓喧天。
眼看着龙舟赛就要开始，聂嫣然和聂云萝已经站起身来，踮着脚尖朝着渭河望去。
正期盼着，前面便听到丫鬟通报说孙夫人来了，大夫人转头对着身后座位上的聂昭阳等人看了一眼，尤其是在看向聂紫琼的时候目光停顿的时间比旁人略长，而且那眼神之中隐隐的警告之意更是清清楚楚，看的聂紫琼又是一阵莫名委屈。
“招呼不周招呼不周，聂夫人千万多包涵。”
孙夫人带着两名贴身的丫鬟来到近前，和大夫人含笑寒暄。
“哪里哪里，孙夫人实在是太客气了，刚才我还在和家里这些孩子们说起夫人送来的那些荷包香囊做的精致呢。”
大夫人笑着起身，招呼了一句便转眼对着身后聂昭阳等人点头示意，于是聂昭阳等人马上依次欠身行礼。
而孙夫人也笑微微的挨个受了聂昭阳等人的礼，等到聂嫣然最后一个行礼过后，孙夫人才上前一步，笑盈盈的从身后小丫鬟手中拿过一条五彩丝绳迎向距离最近的聂嫣然道，“来来来，让我给聂四小姐戴上。”
每年端午节上都要戴五彩绳，挂荷包，佩香囊来辟邪趋吉，而每年的龙舟赛上也都会由筹办方为各位参会的世家小姐们送上一份端午节礼，荷包香囊可以在会前由丫鬟送往交由各府小姐们自行挑选，可是这五彩绳却要求每年龙舟赛筹办方的女主人亲自为各位小姐戴上才算完成了龙舟赛筹办方的全套礼制。
375。闲话
虽然在荣王府的时候各人都已经戴上了一条辟邪的五彩丝绳，可是此刻的礼制聂嫣然却也是早就知道的，所以听到孙夫人如此一说便微微笑着伸出另外那只没有戴五彩绳的手来。
聂嫣然的年纪虽是荣王府中众位姐妹里头的最小，可是神情仪态却是一脉的落落大方，大夫人站在一旁满意而笑。
“多福多寿，岁岁平安。”
孙夫人伸手将聂嫣然的衣袖微微上掀，一面为聂嫣然戴上五彩绳，一面笑眯眯的碎碎念着吉祥话。
“谢孙夫人。”
五彩绳系好之后，聂嫣然轻轻放下衣袖，对孙夫人欠身谢过。
孙夫人笑着点头，将聂嫣然搀扶起来之后便转眼望向聂云萝。
聂云萝虽然向来胆小怯弱，可是龙舟赛这样的盛况却也是曾经参加过的，再加上刚才聂嫣然也已经示例在前，所以聂云萝并没有像以往见了生人就要躲闪那样，只是微微涨红了面颊上前两步，学着聂嫣然的动作将手腕向前伸出，同时缓声说道，“有劳孙夫人。”
“快看看，这位三小姐出落的简直比那花骨朵还要娇艳几分呢。说起来聂夫人可真是有福之人，身边这些个小姐个顶个的相貌出众，想必平日里在府中也都是乖巧至极讨人喜欢的，真是让人羡慕啊。”
聂云萝含笑带怯的微微红了面颊，倒比往日的单纯白皙更现出几分美艳，孙夫人怜爱的看了看聂云萝，笑微微的对着大夫人客套道，顺带着将荣王府中所有小姐都夸了一遍。
“让孙夫人笑话了。不过我们府上这几个孩子倒都是极为乖顺的，平日里也没有让我操过什么心，总算是佛祖怜悯，才赏了我这样的老来安慰，不至于让我膝下无子承欢。”
大夫人笑着回孙夫人，话语之中并不遮掩自己多年来膝下无子的苦楚。
“可别这么想，聂夫人也算是正值盛年，只是往常和王爷聚少离多罢了，都会好的，都会好的。”
孙夫人连忙劝慰，却又因为当着几位小姐的面并不将话说的太明。
“多谢孙夫人好意。”
大夫人点头。
孙夫人便也不再说话，低头将五彩绳为聂云萝戴好。
聂云萝退下之后便轮到了聂紫琼，聂紫琼之前在自家搭建的棚子里曾被大夫人言辞敲打过一番，此刻也不敢再造次，乖乖的伸出手去，一举一动都规矩的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孙夫人照例是随口夸奖了两句，便将五彩绳为聂紫琼戴上。
三位小姐都已经戴好五彩绳，只剩下聂昭阳。
“有劳孙夫人。”
看到孙夫人转身去往身后的丫鬟手中拿过一条五彩绳，聂昭阳便上前一步，依照规矩向孙夫人行礼。
“好好好。”
孙夫人拿着五彩绳转过身来，因为聂昭阳正在欠身行礼，所以孙夫人的目光便落到了聂昭阳的头顶上，略略一扫便柔声将聂昭阳搀扶起来。
聂昭阳顺势站直身子，一面伸出手臂一面微抬眼帘望向孙夫人。
孙夫人正好对着聂昭阳望来，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便在空中碰到了一起，聂昭阳极其有礼的微微一笑，可孙夫人却是极快的转开了眼帘，像是非常不愿意和聂昭阳的目光对视似的。
376。好事多磨
聂昭阳眉尖一动，脸上不露声色，目光淡淡的落在孙夫人为自己戴五彩绳的双手上。
“多福多寿，岁岁平安。”
孙夫人拿着五彩绳为聂昭阳带上，嘴上照例说着吉祥话，手上自顾忙碌。
此刻的孙夫人似乎有些着急，在给聂昭阳手腕上的五彩绳打结的时候手指翻飞迅速，可是偏偏指头却又像是不听使唤似的，硬是挽了两次才拧出一个如意结来。
“好了好了，瞧我这笨手笨脚的。”
终于弄好了聂昭阳手腕上的五彩绳，孙夫人抬起头来，嘴上自顾说笑。
“谢过孙夫人。”
虽然心里觉得孙夫人有些奇怪，可是聂昭阳却十足的依照着规矩向孙夫人谢礼欠身。
“快起来快起来。”
孙夫人嘴上说的亲热，可是伸出手搀扶聂昭阳的双手却只用着两手的指尖轻轻触着聂昭阳的衣袖，而且在不等到聂昭阳完全直起身子就已经松开了手，然后笑的一脸灿然望向大夫人，抬手半掩住口唇轻声笑道，“定是今天系了太多条的五彩绳，手指头都不听使唤了。”
“好事多磨嘛。”
大夫人笑着附和。
“说的是说的是，好事多磨，好事多磨。”
孙夫人连连应声，一张端庄面容笑得无比和煦，随后又简单的和大夫人说笑几句便告辞带着小丫鬟退了出去。
目送孙夫人走向另外一处屏风，大夫人便重新坐了下来，聂嫣然和聂云萝则一如之前那般踮着脚尖望向渭河河面，而聂紫琼却像是对于今日的龙舟赛没有什么兴趣，只是坐在那里饶有兴致的捏着一块葵花酥饼，酥饼已经被捏的软碎却始终不曾吃过一口。
聂昭阳坐在最里侧的位置，眉眼轻垂，心中却是自顾想着孙夫人。孙夫人虽然满脸带笑，可是在面对聂嫣然等人的时候却是神情自然，唯独面对聂昭阳的时候却是大不自在。
像是极不情愿看到聂昭阳似的，连目光都不愿和聂昭阳对视。
想起孙夫人刚才给五彩绳大结的时候连番拧错两次，第三次才将如意结打了出来，又想起之前到孙家登门道谢的那一次，孙夫人更是态度前后变化令得错愕，聂昭阳实在是忍不住微微蹙眉。
孙夫人显然是不待见月姨娘母女的，可是月姨娘自从嫁入荣王府就足有十几年不曾见过外人，又怎么可能会和孙夫人这堂堂的左相夫人结下不解之怨？
至于聂昭阳，不过是尚未及笄的一个孩子而已，当日见到孙夫人的时候更是丝毫眼熟的感觉都没有，对于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又何谈得罪？
既是如此，那么孙夫人对月姨娘母女的敌意和不喜到底又是从何而来？
聂昭阳眼帘轻垂，双眼视线落在手腕上那根五彩丝线上，满心都是莫名其妙。
……
渭河河面上的锣鼓声越发响亮起来，一条条颜色鲜艳的龙舟横陈在河面之上，在阳光照耀之下迸射出炫目的光。
观望台上忽然响起一阵杂乱的喧哗声，随着外头的喧哗声响起，屏风内也是突然“啪”的一声脆响，竟是有人失手打碎了东西。
377。言斗
聂昭阳抬眼望去，只见和聂嫣然并肩立在屏风口处向外眺望的聂云萝满脸羞愧的欠身对着大夫人迭声致歉。
而聂云萝的脚边，则是一只瓷碗茶盏碎了满地。
“怎么这么不小心？”
大夫人将落在满地碎瓷上的目光抬了起来，略带不满的望向聂云萝。
“母亲，云萝知错了，云萝知错了。”
聂云萝向来胆小，此刻在人前犯了错，又被大夫人用着不满的口气质问，不由的心慌起来，摇摇摆摆的竟似要一般，幸亏立在一边的聂嫣然及时伸出手去扶住了聂云萝摇摇欲坠的身子才免得聂云萝出丑。
“算了算了，小心些就是。”
看着聂云萝受惊的模样，大夫人无奈的叹了口气，转开眼去，心中去是忍不住叹息。
不过是外头有了那么一点的异动而已，就慌成了这个样子，如此的上不得台面，真是空负了这么一副绝美的容貌！
“是。”
聂云萝低垂着脸庞，一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懊恼模样。
看着聂云萝小家子气的模样，聂嫣然无奈的皱着眉头，搀扶着聂云萝的手上却是加大了几分力气。
外头候着的小丫鬟已经听到屏风里面的响动，利索的将地上碎词收拾起来便退了出去。
“多谢四妹妹。”
聂云萝终于站直了身子，看了看转过眼去的大夫人，又怯生生的望向聂嫣然道谢。
“至于吗？要不你还是坐下吧。”
聂嫣然收回了一直搀扶着聂云萝的手，意味深长的斜眼朝向屏风之外睨了一眼，然后望向聂云萝道。
“四妹妹提醒的是，我，我会小心。”
看到聂嫣然朝向屏风外头扫了一眼，聂云萝的脸颊顿时涨红到了耳根，却还是咬着嘴唇摇头。
见聂云萝不肯坐下，聂嫣然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深深的看了聂云萝一眼，便自行坐下。
聂嫣然坐下之后，屏风口处便只剩下聂云萝一个人站在那里。她本就犯了错，此刻又被聂嫣然丢下，一个人立在那里顿时显得有些孤零零的。
聂紫琼抬眼看了看专注望向渭河河面的大夫人，紧跟着便将不屑的目光扫向立在大夫人身后的聂云萝。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居然还妄想攀高枝！不自量力！”
见聂云萝在自己的目光注视中越发不自在，聂紫琼突的冷哼一声，手上仍在继续捏着那块酥饼，话语之中却是极尽讥讽之意。
因为碍于大夫人坐在前面，所以聂紫琼的音量并不算高，可是聂云萝却听得清清楚楚，顿时身影一晃，脸上更是红的恨不得滴出血来。
“三妹妹不是爱吃松子糖吗？快过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