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牛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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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牛角-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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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角会”中,自大龙头、二龙头之下,并列齐位的尚有大掌旗与执法二人,大掌旗权威极重,乃掌理监督整个“八角会”的内外行动,不啻是大二龙头之下的首席实权人物,大执法是专司“八角会”中所属规律与刑案之责,也是与大掌旗乎起平坐的要角,他们下面,另分八坛。这八坛,乃是“大英坛”“大义坛”“大勇坛”“大智坛”“大烈坛”“大威坛”“大雄坛”“大能坛”,八坛高低,按排定的顺序而分上下,八坛鼎立,是为”八角”,当然,今日的“八角会”八坛坛主,已非往昔的故人了,甚至连这位狰狞无比的“大掌旗”雷仲,也是近年才加入的;以前“八角会”那些首要分子,早就在和秋离的义兄,赤胆圣手屠孤吉那场血战中死亡殆尽。如今“八角会”东山再起,死灰复燃,身担重职的这些人,除了他们旧日的两个当家与大执法之外,全都是些新血呢……

八坛之中,据第七位的“大雄坛”坛主倪尚强,他的一身武功本来自是无可讳言的十分硬扎的,但是,如今他的对手却亦非泛泛,“九翼手”邵斌更是镖行这一道里屈指可数的顶尖人物,武功之强,确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二人相较,老实说,倪尚强比起邵斌还要逊上一筹!

现在——

双方的激战更已进入生死交关的白热化了;邵斌的一双烂银短枪吐刺如电,闪烁流炫,火井着倪尚强那杆有如龙绕风旋的“盘龙杖”,另外倪尚强手下的两名好手,却倾以全力,舍死力搏那两个异常倔强的镖师!

三处厮杀中,那身长黑脸微麻的镖师猝然暴退,他的两个对手中一个使三节棍的大汉立时斜跃,另一个执着两只“峨媚刺”的角色乘机揉上,双刺凌空划过两道流光,猛然戮向这位镖师的背脊!

假如是一个武学深湛精博之人——譬如说秋离,他能一眼之下便看出拼斗双方在彼此施展时其中所含蕴的情势趋向,现在,秋离隐在草丛里看得清晰,那个镖师,喂,是要用一招来断胜负,分生死了!

一抹深沉的微笑甫始浮上秋离的唇角;斗场上已骤然变化——那位镖师猛地身形前俯,整个身体领贴地面三寸之处,同时,他的一双锋利单刀已各自抖起半抡寒光,淬然反腕自两胁之旁例穿而出,又快又准;稳狠兼备!

自背后扑上来暗袭的那位“八角会”好手一击落空,惯性地往前一个倾俯,于是,就那么凑巧地刚好迎住了对方反腕穿刺的两柄单刀;只听得“噗嗤”闷响,血光飘溅,那两柄单刀已有一半刀身插进了这人的胸膛!

得手的这名镖师毫不迟疑,他狂笑一声,立目斜身而出,十条瘦削的身体翻舞纵掠,其急如风,又猛然扑向那余下的另一个敌人!

当然,事情的转变“魔面子”雷仲也看得仔细明白,他不由凄生生地笑了一声,道:“小子,你果然还有两下,不过,只伯你要死得更艰难了……”

说着,他突然狂吼道:“钱贤,你也把那条命卖给他吧!”

使三节棍的大汉了——钱贤,受命之下面色倏转惨厉,他嘶哑地尖号着,三节棍挥扫盘旋,“哗啦哗啦”连连暴响,不要命地抽打向那名镖师;非仅如此,这人也马上展开了全属于同归于尽的狠毒招式!

看样子,他似是享的想将一条性命,豁将出去了呢……

懒洋洋的秋离抹了把脸,他心付道:“‘八角会’行事周密,手段残忍不说,他们的规律更象是十分严峻呢,那个姓莫的妖人只一吆喝,他手下的角色便是真的要拼命——看情形,姓邵的几个人只怕今天难逃此劫了……”

秋离正在琢磨着,那边,人影暴闪中,“哗啦啦”的三节棍震响不绝,那名镖师猝然翻扬,他的双刀带起了一溜血滴,那使三节棍的大汉也惨嗥着一头摔跌出四五步远,手上的那节棍亦抛到了半天高!

几乎在那人殒命的时间分不出先后——

“魔面子”雷仲已一抹云般凌空飞扑过去,他的动作简直隼利极了,凶悍极了,身形微微一闪,已是七招三十式同时暴卷,有如狂飚也似猛罩而下!

那个甫始力斩两名顽敌的镖师估不到雷仲的功力竟然精湛高强到此种地步,他双刀盘舞,人已慌忙后退——

狼嗥似的尖啸着,雷仲身形就宛似幻成一条鬼影,忽上忽下,倏左倏右,那么疾似风滚云,快如湍流水,诡似烟幻雾一般回旋掠闪着,而在掠闪中,掌影如云,如雨,如刃也似纵横四射,穿织交曳,自镖师急使的刀隙中飞射,自镖师拚命的避让中转回,就只人们喘几口气的功夫,那名技艺颇强的镖师已厉号如泣,被雷仲一连十三掌劈得身躯弹起,在半空翻滚挣扎,满口的鲜血溅洒下,雷仲又跟着拔跃追上,双掌猛插斜扯,“哗——”的刺耳一响,这名镖师自胸至腹,已全被雷仲活开了膛,就象打破了一个猪肚子一样,“噗嗤”声里,花花绿绿的肠脏顿时倾泻,随着这名镖师的尸体一直拖扯出好远好远!

雷仲落地,把满手血迹就那么擦到了自己的衣衫上,他冷凛地转过头来,又凝视邵斌那边。

围攻那名年轻镖师的“八角会”两个高手,这时也早就心急如焚了,他们持命地攻扑着敌人,全不顾自己已然汗水淋漓,气喘吁吁……

年轻入神情悲壮,面现凛然之色,他在力搏之下,明白除了一拚再无希望,而他更知道,若是此时不拚,再隔一阵。

等到力量衰竭之际,便是要挤也无从拚起了……

“黄铜人”呼飞扫卷,直捣横扫下,这年轻镖师忽地雷劈山颓般猛然专朝着一个对手攻去,那名“八角会”好手手舞三尖刀匆匆后退,年轻镖师却不放手,又一抡狂风暴雨也似的招式凶悍卷到!

尖晚一声,这名手执三尖刀的仁兄也发了狠,他箭一样穿掠向前,手中刀刺截吞吐,暴取敌人,打算同归于尽。只见两个人倏合骤分,一连串金铁交击之声夹杂着骨路断碎的“咯咯”声,只见年轻镖师肩头上血如泉涌,他的对手——那名手执三尖刀的朋友,却已被他的“黄铜人”猛抡出寻丈开外,血肉横飞!

几乎连眨眼的功夫都没有——

另一个方才不及插手的“八角会”,大汉候然冲上,他的一双“紫金钩”快捷无伦地电袭年轻镖师,年轻镖师感到钩刃沾肤,始淬旋三步,尖厉的双钩擦着他的胁旁划过,皮开肉绽中,年轻镖师的“黄铜人”斜拳淬劈,“噗嗤”一声,这一位“八角会”的人物也长嚎着倒地,一颗脑袋,被沉重的“黄铜人”砸成了稀烂一团!

“魔面子”雷仲的身法是诡异而又凌厉无比的,他明明先前还站在两丈开外,就当那年轻镖师的“黄铜人”砸碎了另一个”八角会”大汉的头颅又未及扬起的一霎,雷仲已长虹一样疾射上前,简直快得不可言喻,他已抖手三十九掌重重劈出!

年轻镖师早已力竭气虚,大汗透衣,再加上身上的几处创伤,此刻又恰好展式未收,哪里还抵挡得住雷仲这位顶尖强手的淬袭;他正待倾力闪躲,已是不及,雷仲的三十九掌中,倒有二十余掌结结实实打在这年轻镖师的身上,有如铁锤般的猛烈力量,直将他震翻出十多步外,大口大口的热血狂喷里,这年轻镖师甚至连一声呼号都未及发出,便在几次微微的抽搐中断了气,他那只血迹斑斑的“黄铜人”,也被弃置在尸体老远!

搓搓手,雷仲连正眼也不朝那具尸体多看一眼,他招过两名手下,语气冷漠地道:“砍下这几个狗头的首级,用竹竿给我插起来!”

那两名手下躬身履命去了,雷仲才缓缓踱向邵斌与倪尚强拚斗之处。现在,胖大的倪尚强已然落在下风!

方才情况的急转之下,“九翼手”邵斌全已看在眼里,他悲愤膺胸,激动不已。但是,他眼前却无力稍施援手,倪尚强虽然终究非他之敌,他想搁下对方却也极为不易,至少,倪尚强还能将他牢牢缠住,便是分出胜负,也要在百招之后了。

此刻,雷仲已冷森森地站到一边。

双枪飞闪中,邵斌悲痛于他最为得力的两个助手之死,一边攻拒腾挪,他一面嘶厉地大吼道:“姓雷的……你们‘八角会’还讲不讲一点武林规矩?还论不论一点武林道义?你们全是一群卑贱的下三滥……”

不为所动地,雷仲语声如冰:“邵斌,这个结果乃由你自己挑选,怨不得谁,我早就告诉你干戈一起,你便没有侥幸,如今已没有退路了,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留着为你自己的老命挣扎吧!”

双目暴睁如铃,面似赤炭,邵斌更加使力压制对手,他疯狂而凌厉地攻击着,又咬牙切齿地尖叫:“雷仲,你们‘八角会’没有好收场的……我将联合天下侠义道及镖局同业,齐集力量声讨你们……”

点点头,雷仲阴沉地道:“很好,只要你今天能活着脱身!”

这时,肥胖的倪尚强也豁了出去,他奋力抵抗着邵斌有力的攻势,在那一双银枪的流灿闪耀中,“盘龙杖”滚滚翻翻,纵横飞舞,呼呼的劲风与尖锐的厉啸融成一片,两条人影,也就越发挪移如电了!

观战片刻,雷仲冷冷地道:“倪坛主,我实在有些不耐烦了。”

不待倪尚强回答,他又侧行两步——满脸的累累疤痕泛映着吓人的赤光,他酷厉地道:“也罢,我也加入,一起来领教襄阳第一位镖头的本事!”

正在激斗中的邵斌,听到雷仲此言,不由惊怒交集,又恨又气,他愤怒地大吼:“雷仲,你们‘八角会’就是用这种;下流手段崛起的?你们还要不要脸?卑鄙龌龊的丑事全叫你们占尽了………”

阴阴一笑,雷仲道:“你尽管骂,这只是更显露出你内心的恐惧与慌张,姓邵的,讲究光明正大较斗方式的年代,已经过去很久了,尤其是,在这种情景之下,那些不值半文的武林规矩就更用不上了。……”

闪挪攻拒下,邵斌大骂道:“无耻的东西!”

冷漠地笑着,雷仲道;“你害怕了!”

邵斌正想破口再骂,一个轻轻淡淡,懒懒散散声音已响自路旁那片高亢的土丘杂草中。

“大难莫若死,有什么好怕的?”

显然,这两句突如其来的答话,一下于把双方所有的人全惊楞了,尤其是“魔面子”雷仲,他更是大出意外,急忙转身,他那两道尖利的目光,箭一样投注向语声传来之处——

呢,秋离自掩进了好大一段的那片杂草丛中站起,他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笑嘻嘻地看着那无数张流露出极度征愕与惊疑的面孔,耸了耸肩,他大招大摆地走了下来。

这时。邵斌与倪尚强之间的拚搏也自然停顿下来。但是,他们两人却仍然斗鸡似相持着,双方俱在不停地喘息。

缓缓地,雷仲迎前三步,他目注秋离,冷厉地道:“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如今正在做什么,我们又是谁么?”

停下来,秋离也看着雷仲,他皮笑肉不笑地道:“‘牛鸣石’‘拦路劫镖’,‘八角会’,全答复了,对不对?”

狼嗥似地尖笑一声,雷仲道:“看样子,你也象是个江湖上有名有姓的人物?”

哧哧一笑,秋离道:“马马虎虎,提起名字,大约老兄你也不会不知道。”

满面的疤痕倏映红光,雷仲道:“好极了,你既知我们是‘八角会’的人、又晓得我仍在这里是办一件不变他人窥探之事,你却突然闯了进来,小子,足见你是有心找碴了,不过,休可曾估一估自己的分量够么?”

露出洁白闪亮的牙齿笑了——那两排白齿的瓷光微微耀泛,令人兴起一种有豹吻狼口欲待扑噬猎物之前的狞猛感觉;秋离目光莹激而凛烈地逼视着对方,徐缓地,他道:“分量够不够是另外一回事,就算我也叫以卵击石,那是我自己活腻味了,假你们‘八角会’赫赫声威,送我西天一行不也柑当惬意?这种弱肉强食,横行霸道的人世,我早已厌烦了……”

冷冷地打量着秋离,半晌,雷仲心怀叵测地道:“朋友,把你此来的真正意图告诉我!”

秋离懒洋洋地道:“不是说我活腻味了么,你们杀人如麻,视生命如草芥,我想,正好叫你们那双血手送上一程。”

暴辣地,雷仲吼道:“小子,你当我是给你取乐作耍的么?你以为‘八角会’的买卖是可以任人闯进闯出的么?今天你是来得去不得了!”

伸出舌头在嘴唇四周舔了一圈,秋离笑吟吟地道:“人生乏味,我本也不打算来而复去,所以说,雷大掌旗,你就下手取我这条老命吧。”

性情暴戾专横的“魔面子”雷仲,虽然心地狠毒,手段残酷,却是精明机智无比,在此时此地此景,突然会有那么一个外形懒散,不修边幅,却又神情镇定悠闲,隐隐中含蕴着棱棱威煞的年轻人出现,而这年轻人又完全知道此间诸事的内容,言谈之中,更是那般放荡不拘,嘻笑怒骂俱皆有之,这种情形,便大大地透着蹊跷,所谓“没有三分三,不敢上粱山”,又说“善者不来,来者不善”,突冗的自半截腰上杀出来这么一个程咬金,他出现的时间又恰巧在惩般重要的节骨眼上,呢,莫不是,他也别有所图?

炯利的,雷仲不住地端详着秋离:黑色泛了灰的衣衫又皱又揉,上面沾满了尘土泥沙,还染着斑斑块块的油渍污迹;头发蓬乱不整,更有些草屑粘在发间,那张脸庞亦是脏今今的未曾洗擦过,双眼似仍惺松,满下领的胡须大约已经好多天未曾修刮了,胡茬子长得黑森森的老长一片,连脚下那双薄底快靴,老天,也早就污染得失去原来的颜色啦。可是,雷仲在注视之下,却竟发觉对方虽是如此懒散放荡,衣饰不整,面容生相反而如此俊秀英挺,那般洒逸俏美,外在的一切,掩隐不住这位年轻人的雄伟神韵,倜傥风姿,而且,对方的眉宇唇角之间,更含有一抹浅浅的讽笑,一股冷冷厉厉的狠毒;综合这所有的观察结果、见多识广,老奸巨滑的“魔面子”雷仲不由有些彷徨惊疑了,直觉告诉他,来人必非易与,今天,可能碰上硬把子,遇着扎手货了!

带着那么一段子蛮不在乎的吊儿郎当口气,秋离要死不活地道:“我说,雷大掌旗,你老人家还在等什么哪?”

秋离的那种无形流露出来的威凛气质,已多多少少慑窒住了雷仲,他心头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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