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
冷冷地,秋离道:“萧世光!”
“噗”的一口鲜血喷起,又溅落了谭申一头一脸,他全身立刻痛苦地扭曲成一团,断续叫喊:“不……不可能……不可能……”秋离煞气盈溢地道:“你给我住口!现在不是你问我的时候,我劝你把眼前的形势弄清楚了再发熊!”
顿了顿,他又道:“假如你还想活下去,就平心静气,好好躺在那里别动,老老实实回答我问你的话。”
谭申气息奄奄,面色又转为灰白泛青,他吐着气,双眼半叼半睁,层弱又低微地道:“秋离……你不用……白费……心思……了……我任什……么……也不会……说的……百隆派……里……没有……两个……萧……世光!”
秋离神色一沉,暴烈地道:“谭申,你想在我姓秋的面前称英雄,道好汉,还差上一把火,你是否要尝试一下我的手段?”呛咳着凄然笑了起来,每一声咳嗽,俱带着一口血,每一声咳嗽,全把他的身体扯得抽搐颤抖,谭申悲烈地道:“你的……手段?咳咳……秋离……你唬不篆……我了……便算你……再厉害……亦不过……能将人……整得……死去活来罢了……咳咳……但你如今……只能叫我死……不能再使我……活着受罪……而死……秋离……我不是业已很接近了么?咳咳……你至多也仅是……令我更快点上道而已……算不了什么……太也算不了……什么啦……咳咳……”微微一怔,秋离不禁有些悲悯地摇了摇头,他低沉地道:“谭申,说不定你还能活。”
突然狂笑一声,谭申在一连串剧烈的咳嗽中鲜血暴涌,他以一种尖厉凄怖得令人毛发惊然的声音昂亢地嗥叫:“我谭申对得起百隆派了……众家弟兄……我先走一步,你们要知道我双目不瞑蔼—呃……呃!”
在又一口鲜血的喷涌中,谭申的脑袋猛一下子软软歪到一边,再也没动静了,他的唇角,仍然有一滴滴的血水淌落,淌落……沉默地站在谭申尸体面前,秋离无声地叹了口气,他喃喃自语:“一个人连死也不怕了,那就没有法子啦……这姓谭的看得到很透澈,百隆派中总算还存了点‘骨气’……”一他又摇了摇头,然后,借着业已映入石室中的晨光,他找着了那张宽大的石床——紧靠在墙壁的里端!
走到旁边,秋离仔细验视了一会,发现这张石床宽大沉重,更好似根生在地面上一样,他不禁有些恼火了,暗恨自己忘记逼问那萧世光石床的移动机关在何处,甚至,他连石床下有没有地窖也觉得可疑了,他一边再度细细查看,一面喃喃不停地咒骂起萧世光来!
又寻找了好一会,秋离不由额头冒出隐隐汗渍来,整张石床,也就那么一张石床而已,光溜溜,滑突突,除了上面铺着一张毛毯外任何一个点突凹奇异之处也没有,他伸手敲按着,使劲推动着,仍然无可奈何,不发生丝毫变化,那张石床,依旧纹线不动,好生生地嵌在那里!
抹了把汗,秋离低骂道:“混帐透顶的萧世光……邪龟孙……他竟然没告诉我这石床的开启法,他只说推开石床即是地窖……妈的,这石床重逾千斤,除了硬硬砸碎,却怎么推也推不动,我早就觉得这老小子不大对劲,言语闪烁,形态鬼祟……我还相信了他……真该将这老杀才活剥了……”一面喃喃骂着,秋离一面越是焦急,他知道,山下白鼓山庄里的人,很可能现在已经发觉了萧世光的遭袭,而只要他们一发觉,便立即会警惕到这里的安危,换句话说,百隆派的全部人马就将倾巢而来,秋离自己倒不在乎这些,问题是马标与何大器难得解救出去了,一个弄不巧,说不定更加速送了他们两个的性命,这就大大地不值啦……终于——秋离一咬牙,下了决心——他要以他性命交关,修为多年的“弥陀真力”来硬生生震碎这张沉重的石床!
弥陀真力,是一种内家武学上的至高成就,平时,它隐伏在具有这等功力者的丹田之内,可由使用者任意提聚发挥,其威势之浩荡,有如雷轰岳震,天怒地撼,业已达到难以思议,不可抗拒地地步了。一旦展出,摧坚披锐,有如拉朽,不过,施展“弥陀真力”的人,本身却损伤元气至巨,若是滥用过度,更有损腑荡脏,亏耗精血之虑。而习练这种功力的所具有的道行越深,其发挥的威力越大,易言之,施展以后的耗伤也就相对地增加了,因此,秋离平常只用此种功夫来防身保气,极少以之攻敌,不到紧要关头,他是决不肯轻易使出的。目前,他在万般无奈之下,也只好试上一试了!
吸了口气,秋离退后一步,双掌淬伸,掌心向下一沉猛翻,紧接着,一片宛如龙卷风一样的无形罡气突然“哗啦啦”暴涌旋荡,顿时整个石室中的空气全向外排压翻挤,有一阵隐隐的,仿佛雷鸣也似的声音响起,大吼一声,秋离奋勇挥掌击向石床!“砰——叱!”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候起,那张宽大沉重的石床在秋离的倾力猛击下,吃他那无坚不摧的弥陀真力震成粉碎,有如六丁巨神的擎天杵砸到了上面,顿时石屑飞溅,灰沙迷蒙,连这间石室都在簌簌颤摇,宛如就将坍塌下来了!
连换口气都来不及,秋离已经在目光一闪里看清了石床之下果然是一个圆形的地窖入口,而且,隐约中,尚可看见有石阶延伸下去!
毫不迟疑,秋离身形之快仿佛流星横空,暴射而进。但是,就在他身形甫始掠入的一刹,耳朵里听到两声“咔咔”轻响,几乎是同时的,一道熊熊火光也“呼”地燃烧起来!
身子在半空一旋,秋离极慢地缓缓往下坠落,此刻,他已看清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这是一间长方形的地窖,宽有两丈,长约三丈有余,地窖尽头,有丈许方圆的范围,被一排口臂粗细的铁栅栏隔绝,铁栅栏与三面的坚厚石壁相对,便成了一间暗无天日的牢房了。现在,那铁栅栏后面正有两个人戴着特大的脚镣手铐被囚在其中,这两人的身边,却还挺立着另一个凶神恶煞般的黑衣大汉,那大汉一手执着柄熟铜锤,另一手便握有一根粗大的柱香。而在铁栅栏外面,嵌进地下有一道浅浅横槽,横槽长与铁栅栏平齐,此时,横槽中正有熊熊火焰燃起,火苗子窜有半尺多高,更散发出一股浓重的桐油气味来。
秋离马上便明白了那个大汉为什么要点燃浅槽中火焰的理由——方才那“咔咔”两声轻响,原来是用绳索扯开了两只大木盒的盖子,如今,这两只摆在地窖石阶下不远的木盒中,正有无数只狰狞蠕动的毒蝎子与黑毛毒蜘蛛爬了出来,它们当然只能攻击秋离,因为它们无法后退,铁栅栏之前,那一道熊熊的火焰阻止了这些毒物!
不禁在心里暗叫一声“乖乖”,秋离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众多的毒蝎与黑毛毒蜘蛛聚在一声,看上去伯有上千只?数目多少尚在其次,那些毒物的狞恶丑邪形状,尤其使人心里发毛,胃中作呕,连皮肤上都起了疙瘩!
匆匆朝那些蠕动爬近的要命玩意儿看了看,秋离微微退后一步,他振声大叫:“何老前辈,马大哥,里面可是你们?”铁栅栏里,那两个卷缩在阴暗角落中,戴着特大手锗脚镣的人,本来只是惊愕地向这边注视着,及至秋离这一呼叫,两个立即有了反应,其中一个马上惊喜交集,绝处逢生的激奋嗓音沙哑地大喊:“是秋兄弟么?天可怜我们,你终究找到我们了……”另一个苍老的声音也跟着颤抖地高呼:“老弟哇……我们全在这里,老夫与你马大哥……”这时,一边的黑衣大汉暴吼一声,厉烈地道:“两条老狗全给大爷闭上你们的鸟嘴!你们在这里有个卵用?那毛头小子救不了你们!”秋离在无比的振奋中加上无比的愤怒,他大声道:“马大哥,何前辈,你们二位且请忍耐片刻,看我摘下这杂种的脑袋!”那黑衣大汉狞笑道:“小子,不要空口说白话,妈的皮,你有种就过来试试看!”
身受重枷的马标与何大器二人拼命朝铁棚栏前面挣扎移动,马标又力竭声哑地大叫:“当心……”兄弟,当心那些毒物一边奋力爬行,何大器也须眉俱颤地嘶吼:“百隆派的这群畜牲全是狠心狗肺碍……老弟,你留神点……”黑衣大汉一看马标与何大器二人拼命朝前爬,不觉勃然动怒,他赶上两步,却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立即后退—一象是对他们两人的身体有着绝大的顾忌一样不敢沾近;这黑衣、大汉动着手上的熟铜锤恫吓着挣扎爬行的二人,一边暴烈地大吼:“妈的皮,你们再往前爬老子就要砸碎你们的脑袋!”
这边——
秋离眼角注意着逐渐移近的遍地密密麻麻的毒虫,他一面往台阶退去,口里却在叱喝:“朋友,你犯不着神气,也没有多少时间让你神气了,这些毒玩意唬不住我,难为你们却是怎生找来这一大堆的!”
黑衣大汉重重“呸”了一声,隔着铁栅栏讽刺地道:“唬不住你就踩上去尝尝味道看呀,妈的皮,先在那里一步一步退,瞎吹大气算是什么英雄?”突然大笑一声,秋离不等那毒虫逼近脚前,业已暴掠而起,有如流光升空,直扑铁栅!
那黑衣大汉睹状之下,不由惊得急忙跃进,但是,他心里却在暗笑对方竟然妄想螳臂挡车——凭一个人的悬空之力,就能断得了这些粗有几臂的铁栅栏么?就在黑衣大汉的这个意念甫始闪入脑之际,一阵罡烈的劲气凌空暴撞而来——那种威猛力道,就宛如一柄来自九天的神斧,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狠狠斩到一样!
几乎令人不敢置信的,一连串“哗啦啦”“哗啦啦”的金属断裂颓折之声候忽扬起,顿时只见残铁四飞,栅缺栏坍,那黑衣大汉惊得怪叫如嗥。一个回身便扑向另一角隅,左手急伸,便将那根粗大的柱香伸向由角隅石缝中伸扯出来的一段红色引信!
但是——
就在那冒着火星的通红柱香头刚刚要沾上引信的一刹那,这黑衣大汉的后领已蓦地一紧,象被一只钢爪猛然扣住了颈项一般,非但丝毫动弹不得,差一点连气也闭了过去!
黑衣大汉闷好嗥低吼,手舞足蹈,全身疯狂挣扎,紧钳住他后领的秋离怒骂一声,吐气如啸,右臂急抡中,这黑衣大汉牯牛也似的躯体便团团打转地飞跌出去——不偏不斜,恰巧落在铁栅外面那满地蠕动的毒物之上!
那种凄厉的惨叫就象要把人的心肝五脏全掏出来,连地窖都宛似在颤抖了,黑衣大汉象发疯一样在地下扑腾着,翻滚着,他的头、脸、全身,业已爬满叮满了那些奇毒无比又狞恶不堪的毒虫了!
搓着一双手,隔着破碎的铁栅栏,秋离闲闲淡淡地道:“朋友,你说对了,这些玩意咬在身上的滋味可真叫不好受呢,难怪你叫我先尝尝!”
不再去理会那大汉嘶哑惨绝的嗥号尖叫,秋离回过身来,向侧卧地下憔悴不堪的马标与何大器二人抱拳笑道:“二位受苦受惊了,我来迟一步,累至二位饱尝惊扰,罪莫大焉;万祈恕过才是!”
面形枯稿干瘦的马标哑着嗓子豪迈地干笑一声,道:“好了,好了,兄弟,别再诌词了,还是快些将我们身上这些劳什子,弄掉才是正经!”
又是苍白又是孱弱的何大器亦哆哆嗦嗦地道:“老弟啊,这一遭又是承你大力把老夫从鬼门关上救回……人家活一辈子死一次,老夫却是三次重生为人了……”秋离运起他的弥陀真力,双手十指如钢,在一阵奋力拉扯抛扭中,马标与何大器二人身上那些粗重的特大号手铐脚镣,便全摧枯拉配般被他硬生生折断取下,丢弃满地!
两个人如释重负,在长长的吁气声中,各自搓揉着业已.瘀肿溃烂的手腕足裹,秋离则快步走到墙角,一把将那根露出石缝外五寸长短的红色炸药引信扯断!
马标一面用力给自己活着血,边恨声道:“好狠的;群畜牲!难怪那小子手中一直拿着一根燃起的粗香,原来却是点燃暗中隐埋的火药!”秋离一笑道:“大哥你们竟未发觉?”摇摇头,马标苦笑道:“这地窖之中一片漆黑,毫无灯光,那火药引信又只露出这么一丁点儿,再加上为兄的与何前辈二人在饱受折靡下俱是身疲力竭,晕晕沉沉,连动一动都艰辛异常,又哪里有精神去注意这些?”叹了口气,何大器亦道:“百隆派实也太阴毒了,就拿看守我们的这小于来说吧,他从开头便坐在那火药引信露出的地方,大概是随时准备炸死我们……如非秋老弟适时赶来救援,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会点燃引信,将我二人轰上半天忽然一皱眉,秋离若有所思地道:“但是,如果他点燃火药引信,一旦爆炸开来,他自己怎么办呢,莫不能也跟着陪葬?”呆了呆,何大器讷讷地道:“大约是……这小子业已豁出去了,拼着与我们同归于尽吧?”摇摇头,马标喑哑地道:“不象,前辈,这小子不象有这大的种,一个准备牺牲,视死如归的人不是似地那等狗熊样子的……”吸吸鼻子,何大器又迷惘地道:“既是此人不打算与我们同归于尽,那他在点燃了火药引信之后又如何保全自己的性命呢?”忽然若有所悟,秋离一个箭步抢到那延伸出火药引信的石缝之间,开始仔细又迅速的搜查起来!
马标诧异地道:“兄弟,你在找什么?”秋离并未回答,依然伸出双手在右壁与地面敲打推按着,忽然,就在他的手指探索到先前火药引信所在的石缝右边三尺之地面时,一块隐蔽的翻板已“嚯”地被他推转,露出一块长方形的,刚容一人卧伏的暗坑来!
哧哧一笑,秋离道:“大哥,我就在找这个。”
马标愕然道:“这是一个暗穴——”
点点头,秋离道:“不错,是一个暗穴,人只要朝上一滚,便刚好躺将进去,这块活动翻板就会再行翻转过来,恢复原状。换句话说,也即是给了躺入其中的人一个严密又安全的避难之所,不会被火药与碎石伤及;大哥,这便是方才那小子胆敢点燃引信而不怕本身受害的道理了!”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我还是有点失望,在我原先的预料中,这个暗穴应该不只是一个暗穴而已,更该有条地道什么的通向外面才对……”何大器急忙插嘴道:“你不妨再看看,老弟,说不定那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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