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常歌咬了咬下唇,又气又羞,“什么‘我对你很好’……你到底会不会说话啊!”
“啊?我……”
“嘘,等等!”常歌压低声音,猛地伸手捂住他的嘴,戒备地指了指院门外。
侧耳静听了一会儿,她敛容,小声道:“有人在说话,你听见没有?”
非墨屏住呼吸,凝神皱眉,果然闻得细小的人声,不过应当是离得非常远。
“大半夜的,会是谁?”
“我看此事有蹊跷。”常歌松开他,轻声道,“我过去看看!”
“诶——”不等他阻拦,常歌已然提着裙摆迈了步子往院门处走去,左右放心不下,非墨只得紧跟在她后面。
村中无一灯一火,夜色浓重,未免打草惊蛇,常歌从墙上一跃而下,挨着旁边的枯树和墙角步步逼近。走了没多久,就看见村广场地带,中央正站了两个人在低低对话,她找了个隐蔽地方蹲着,回头去招非墨过来。
隔了一墙拐角,只能看见其中一人是村中的那村长,另一人只见得衣袂一角,也因得光线缘故看不太清。
“这个村长鬼鬼祟祟的,多半不是在作甚么好事……”
非墨倒是对此并不感兴趣,他频频回顾,总觉方才自出门时就有人跟踪他们。可又没见那人身形。
“小伍,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此处似乎有些古怪,你有没有发觉四周的雾好像变浓了?”
“等等,让我再看看,那个人……好像很眼熟。”常歌摆摆手,伸长脖子想瞧个明白,但怎奈眼前的雾越发变大了,最后连人形也看不真切,她只得作罢。
“奇怪,哪里来的这么大的雾……”
好容易等雾稍稍散了一些,常歌稍松了口气。正欲回头唤非墨时却愕然的发现,自己的身侧竟是一个人也没有!
她惊愣了一瞬,轻轻又喊了几声他的名字,四周空荡荡的,没有回应。常歌扭头又去看村广场,只见方才站在那里谈话的村长和那个神秘人也消失不见。
身边的雾气慢慢散尽,常歌干脆就从角落里走了出来,街道上安安静静,夜依旧深沉,能听见她自己的呼吸声,急促又有些慌乱。
常歌往回跑了几步,在村长宅院外停下,她抬头看了看院墙,如方才那边轻身跃起在院内落脚,随即就飞快跑到屋门前,重重的敲门。
“十三!十三!?”
晃动的响声在这般诡秘的气氛之中格外的清晰,叩了一阵,常歌又转向另外一间,大力的敲下。
“顾……顾沉衣!顾沉衣!”
半柱香时间之后,常歌才彻底放弃,她垂下手,怔怔地回头看了看这院子。
难道……所有的人,都在一瞬间,消失了?
她觉得心底徒然生出一丝恐慌来,在院中独自坐下,月轮又大又亮,衬着四周的景色陌生的有些毛骨悚然。平地乍起的阴风宛如刀刃般从她脸上划过,莫名的恐惧和害怕自脚底涌上,常歌双手抱着胳膊,使劲搓了搓,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这样的情况很是不对劲,到底是所有的人不见了,还是……只是她一个人不见了?
常歌仔仔细细回忆最初发生的事情,从她和非墨一起出院子,到发现那两个交谈的人,然后……然后的注意力一直都集中在那二人身上。
再然后似乎就是现在这样了……
好像差了点什么?
在这之前还起了一阵雾……雾……雾?
一定是那阵雾有古怪!
常歌握了握拳头,难道,是雾把其他人都带走了?那会带到哪里去?能靠这么个烟雾就掳走人的肯定非凡人,莫非,幕后凶手个什么山精鬼怪的?
这个村子本就不寻常,也许是那个村长发现了他们俩,故而派人来报复?
可再怎么说村子也就那么大,总不能带到更远的地方去罢,若是她没有猜错,非墨他们定然还在附近才对。
这样一想,常歌打起精神来,她深吸一口气,两手轻拍了拍脸,定了定神,举步就往院外面走。横竖这附近也没有人,她大可不必在意太多,索性就先在村子里头看一看好了。
出了院子,往西走就是刚才的村广场,广场四周零散的堆放着一些木箱杂物,随意清点了一下,都是稻谷粒,农具还有坏掉的木凳。
走了一圈没有看见什么可疑的东西。她只好转了步子,又朝北面街道走,这条街是来的时候走过的,记得还在街上看见那个被人抬走去活埋的村民。
这个时候她才可细细观察这些屋舍。瞧得出来,房屋都很破旧,好像住了很多年,只有村长宅院附近的那几间才是新建的,不知是不是冬季的缘由,村里的树都光秃秃的,很是苍凉,这也给整个村子的气氛平添了萧瑟之意。
屋子都是用木头搭建,少有屋顶排了瓦片的,地面上,茅草随处可见,被风吹得遍地都是,显得更加脏乱不堪。
常歌拿了双刀在手,一脚一步都走得警惕小心,目光随时注意着周遭的一切。才把脚下一颗石子踢走,抬眼时却在角落处看见两个绿油油的眼睛,她第一反应骇了一跳,忙往后退,哪知随即便听到一声柔柔软软的——“喵。”
就见那黑暗里,两点绿光慢慢走出来,走近看时才发觉是一只通身漆黑的野猫,常歌缓下气来,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胸口。那小猫儿歪头瞧她,又兴致冲冲地叫唤了几声,走到她腿边亲昵似的蹭个不停。
等常歌整理好情绪之后,方才蹲□,盯着这只猫看。
毛发很光滑,不像是在野村野店,餐风露宿的野猫,反而像是吃得很好才能有这般毛色。可除了这一身黑猫,其他地方也看不出有什么独特的花纹,就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猫而已。
常歌伸手摸了摸它的头,见它又是欢喜地拿脑袋蹭她的掌心。
“……可惜,我没东西喂你了。”最后两个馒头已经被她和非墨分刮完毕,所以对这只猫的示好她表示很遗憾。
“若是有机会,下次再带东西来请你吃罢。”
“喵。”
光听它叫个不停,似乎也没有要走的样子,常歌顿觉奇怪,瞧它仰着头,不知是在看她身后的什么东西。她下意识的也回头去看,背后漆黑的夜空广阔无垠,只是同之前相比,那月亮好像又大了几分……
月亮?
说起月亮,常歌方觉察有猫腻。这季候里,月亮不该这么又圆又大……而且,同非墨在院子里看星星时,那月亮明明很小,光芒也很淡……这好像不太符合常理?
再转头过来时,那只猫已经换了方向,侧身巴巴的望着前面街口。常歌虚了虚眼睛看过去,那里好像有什么人站着……
这样情况下,还会有人吗?
她心头狐疑,却仍是缓步走过去,这过程间那人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稍稍近了几分时,她方看清这个人的衣着。
“咦?非墨?”
约摸是听到她的声音,那人微微侧头,只是没有转过身。
“非墨,是你……么?”
准备还朝前面行几步时,脚下那只猫忽然咬住她衣摆,死死的朝身后拽,常歌皱了一下眉,不解其意。闻得它鼻下哼哼出声,仍旧不依不饶地拖着她,常歌刚欲开口问,蓦地听到空中传来一个声音。
……
“小伍,醒醒!小伍!?”
作者有话要说:= =好吧,在凌晨两三点,夜深人静,台灯昏暗的时候写这么一个带着点点诡异和恐怖色彩的东西真心很考研我的承受能力。介于我已经被吓得有点腿脚发抖【对面楼好死不死偏偏有位受家暴的姑娘哭个不停,吓死人了啊——今天就不吐槽了……四点了= =||好完了……我要去睡了。大家晚安……
☆、荒石山村【四】
“呃……呃……唔?”
常歌睁开眼时,眼前恰闪过一道剑光,幸而非墨避得及时。
“你终于醒了?”
非墨背着她,一手持剑隔开对面袭来的刀刃。常歌定了定神,这才发现他们四周围着的都是这村里的村民,她尚没从方才的情境里缓过来,身侧有人出脚去扫非墨下盘,他一时反应稍顿不慎栽倒在地,倒下的一瞬却还没忘将常歌护在怀中。
那剑锋自他胳膊上划过,不知割得是深是浅,只看见他半臂都被血染透,明显不止这一处伤口。
常歌挣扎着撑起身子来,扳过他手臂来看,急道:“怎么伤成这样的?”
耳畔一阵掌风突起,不等她回头,顾沉衣一扇劈着将那人踹开,喝道:
“你们两个谨慎些!”
常歌点头:“好。”言罢,她小心扶起非墨来,地上横七竖八倒了些许个村民,但毕竟他们人多势众,且越来越多,下手又得留点分寸,这么一来便越发纠结。
“我不要紧。”非墨拿掉她的手,顺势又用剑柄捅向一侧挥刀冲上来的山民,一掌拍击他胸口,手腕一转卸掉他的刀。
常歌环顾周遭,他们四人已被这些村民死死围在出村的街口之处,十三没有武器,徒手同好几人相战,饶得是他身形灵巧却也受伤不少。
她的双刀也不晓得丢到哪里去了,眼下只能先应付着。倒是不曾想这里的村民竟大多都会武功,而且也不弱的样子,这么一来的确很吃力。
何况,她脑子里仍还混乱着,只记得方才村里空无一人,怎的那么快,睁眼却又是这般模样?
“到底出了什么事?”
解决掉近处的几个人,抽得空当常歌方开口问他们。
“还说呢,这个村儿整个就一贼村才是!”十三崩断那几人试图套在他身上的绳索,骂道。
顾沉衣在一边解释道:“他们表面上收留过路的旅人,实则待其睡着之后就用迷香迷晕,夺其财物之后杀人灭口。”
“哼,我说呢。不出村如何有钱财……”常歌一边用掌拍开欲攻上来的两个人,一边又在心头快速分析当下形势。
“他们人太多了,这么打,得打到什么时候?!”十三毕竟年纪还小,体力不支,眼看着背后有人挥刀杀过他,他是一点还手的力气也没有。
非墨看得心惊,忙闪身过去替他挡下这一招来,随即一手拉住他胳膊,提他起来。
“小心一点!”
“萧大哥,我实在是没力气了……”十三喘着气,挂在他手臂上,“要不你也背背我罢?”
“……”
“胡闹!”常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手上还有伤,你有腿有脚的,不会自己走?”
“嘁……”十三满心不悦地瘪瘪嘴,“你们两个,每次都这样,哼……哼!”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顾沉衣那把扇子眼看也有些撑不住,他皱着眉避开迎面而来的长剑,心里也有些拿不准,这么打下去不是办法。这群村民的耐力着实惊人,他们人又不多,这持久战分明是最吃亏的那一方。
“我们还是集中精力杀出一条道来,冲出去好了!”
“不行啊。”常歌回头看了看,急得跺脚,“村外面还有人守着的。”
“那能怎么办?”
她手忙脚乱地正要拆招,不想碰到腰间的一个小袋子,计上心头,便从袋中摸出十几粒红色弹丸,夹在指间。
“快闭气——”话音刚落,就将这丸子倾数往外面仍,顾沉衣对这个东西是熟悉非常,不用她提醒自己就先捂住口鼻。且听得几声“砰砰”闷响,无数浓烟平地四起,顷刻之间就弥漫开来,十三动作慢了几步,吸入了少许,只觉得咽喉又辣又疼,他咳个不止,抓住常歌就问:
“咳咳……这、这是个什么东西啊?”
“辣椒末……哎,没功夫和你说那么多。还赶紧跑吧。”常歌一手拉着非墨,本想往村口跑,怎奈那里围着都是人,虽有烟雾迷住视线,可距离近了也还是分辨得出来。
顾沉衣摇头制止她:“外面有人,出不去的!”
“总不能在这儿等死罢?”
常歌左右环顾,正在思索中,怎料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她猛地回过头去,面前站着一个年轻妇人,用手帕捂着嘴,轻声对她道:“你们跟我来。”
“你……”顾沉衣颇为怀疑地看了她一眼,“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信不信,随你们。”她似乎不愿多作解释,探头瞧了一眼这四处的烟雾,对他提醒道,“这烟就快散了,再不走便来不及了。”
“诶——”常歌对着顾沉衣使了个眼色,“他是那小丫头的娘,我觉得,应该可信。”话音刚落,非墨就拉着她的手,随着那妇人往一屋舍后院走去。
常歌跟不上他的步子,不禁奇怪道:“走那么急作甚么?”
非墨只得简单和她解释:“有人来了,是个高手!”
这里的巷子分布紧密,每几间房屋都隔着狭窄的过道,那年轻妇人带着他们四个走了约摸一炷香的时间,最后在一颗枯死的小榕树下停住脚,左右张望了一番。
树下是一口枯井,井上覆盖了一层枯叶,妇人把上面的叶子扫去,却发现这井竟不是死的。
“我夫君就在下面,我带你们去见他。”言罢,她一脚跨进井中,然后纵身跳下去。
常歌同众人对视了一眼,也纷纷点头,跳入井内。
这井并不算深,只是里面倾斜又迂回,待得落地时,地面上居然还有些残留的水渍,浸得土壤微微松软。
那妇人旁边果站着在村长屋内所见过的男子,背后还跟着那个小女娃娃,她神色中迷茫又带了几丝戒备,怯怯地躲在男子的身后。
简单把身上的灰尘拍掉,理了理衣衫,顾沉衣这才展开依旧风轻云淡地浅笑开口:
“二位,不算第一次见面了。”
那夫妇二人互相望了一眼,皱着眉,并没说话。
常歌想了想,琢磨着或许他们这样举动,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方踏前一步问道:
“二位若是真有心帮忙,不知,是不是有求于我们?”
那女子轻叹了口气,道:“这条密道是我家祖上挖出来的,原本只用来方便搬运货物。顺着道一直走,走到底会有台阶和一扇门。”
“那门不是封死的,轻轻一推便能打开,外面连通着竹林小路,你们走不了几步就能看见城镇村落了。”
非墨听罢,抱拳拱手道:“多谢。”
“实不相瞒……”那男子低下头,似乎是犹豫了很久,出手把他背后躲着的小女孩揪到跟前来,抬头对着常歌道,“我们的确是有事相求。”
这倒在情理之中,若是他们当真毫无所求,反而引人生疑,常歌行了一礼。“但说无妨。”
“其实……我们是想请几位帮忙……”女子走到那女娃娃跟前,伸手在她头上抚摸,然后又看向常歌,“能不能请你们带她出去?”
“带她出去?”
男子无奈的颔了颔首:“我们毕竟受了村长恩惠,不能离开村庄。咱们村子很穷,食物本就不多,每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