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书听张松溪口口声声为自己开脱,却将罪责推到周芷若的美貌上头,心中很是难过,明知此时不该开口,却忍不住说道:“不关周姑娘的事。都是弟子不好。弟子……弟子实是情之所钟,不能自已,这才进退失据,铸成大错。”
说来也奇怪,宋青书心头原本朦朦胧胧,然而被张三丰这么一逼,他心中的情意反倒明朗起来,是以情之所钟四个字说的分外肯定响亮,话一出口,便感到一阵轻松。
宋远桥又惊又怒,看了宋青书一眼,却见儿子一副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模样,心中突然就软了下来,叹了口气道:“冤孽!冤孽!”便不再多说。
殷梨亭却迟疑着开口道:“原来……原来宋师侄心中的意中人,亦是这位周姑娘吗?我本想着,她和无忌年龄相当,正好凑做一对。却想不到……”
张三丰何等老练的人,熟知殷梨亭心性,若无明显的苗头,绝不开口多管闲事,是以惊疑不定地回头看了张无忌一眼,又想了想这一路上他提起周芷若时候的神情,心中便大致有了数,微笑道:“一家有女百家求啊!如此倒也没什么。只是你们自家师兄弟,千万不可因此伤了和气。如今这位周姑娘,据说是死了未婚夫婿,正在悲痛中,青书你这个时候贸然上前打搅,无怪乎吃了个闭门羹。以老道的意思看,周姑娘既然这般出众,待谢逊一事了后,你们师兄弟便好好谈一谈,待谈妥后,便由老道做主,上门提亲如何?”
宋青书心头先是一宽,继而又忧心忡忡,只是此情此景,由不得他拒绝,只得低头闷声道:“一切便请太师父做主。青书不敢有怨言。”
张三丰哈哈一笑,道:“青书你还跪着做什么?又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过少年钟情,未有出格之举,哪里就败坏了我武当的门规呢?快快起来!”
宋青书如同做梦一般,站起身来,低头走到父亲宋远桥的身后。
张三丰又问张无忌:“无忌呢?你意下如何?”
殷梨亭开口之时,张无忌原本是想极力否认他对周芷若有意的。然而待到张三丰开口问他的时候,他却实在不愿意拒绝,于是脸颊泛红,喃喃半响,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张三丰知道他和赵敏的旧事,料想他左右为难,也是少年应有之情,于是也不相逼,哈哈一笑道:“你先前曾言,婚姻大事便由师门做主。如今老道便为你做主这一回了!”
张无忌这才顺水推舟道:“无忌遵命便是。”
刹那间,张无忌心头亦是一片迷茫。想到周芷若那张清丽绝俗的容颜,心中有些欢喜,继而想到赵敏对自己一片痴情,百依百顺,终将一刀两断,不觉又有些伤感,再想起周芷若曾经和王保保有暧昧,又许嫁韩林儿,不知道她心中,究竟属意哪个男子,不免又有些焦虑疑惑。
且不说武当派这边自恃后辈英才林立,自说自话着要和周芷若结亲,却说周芷若苦思一夜,待到第二日,心中便有了决断。
待到她寻到韦一笑和五散人,将心中想法一说,彭莹玉先惊呆了:“冥婚?芷若,这可不像平日里你的喜好。”
周颠更是摇头晃脑表示不解:“先前不过权宜之计而已,也未见教主你对那个小子有几许情意,何必……何必将一辈子都搭进去呢?”
原来此时,冥婚已经颇为盛行。此风俗作为封建残余,是周芷若一直以来极力反对的事情。而未过门之时,夫婿死掉,纵使背上“望门寡”的名头,然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周芷若大可风光大嫁,无人会跳出来质疑。一旦冥婚则不然。虽未洞房花烛,但只要抱着牌位拜过了天地,这名分就算定了下来,此后若是再嫁,便如寡妇改嫁一般,受人诟病了。
周芷若却平静的很。非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出此下策。横竖她也不想有丈夫,所以冥婚与否,对她来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害。而冥婚之后,作为强势的明教教主,哪怕没有子嗣,她也有办法接收韩林儿残部,效仿南北朝时高凉太守冯宝之妻洗夫人事,剑指天下,荡清元朝势力。为了收编韩林儿这支残部,让朱元璋无话可说,哪怕是向封建残余冥婚习俗作出妥协,也是值得的。至于荡清元朝之后,何人做皇帝,又与她有何相干?事了拂衣去,深藏名与姓亦未尝不可。
“冥婚好;冥婚妙,姐姐你不必再嫁人了,我也不嫁人,我们就一辈子彼此作伴,如是可好?”所有人都形容惨淡,一派唏嘘,唯有殷离听了这个消息后,反而高兴起来,用力摇晃着周芷若的手,眼睛亮闪闪地问道。
此事既然有了决断,就赶早不赶晚。铁冠道人掐指一算,当日便是良辰吉日,宜嫁娶,宜出殡。明教岳阳分舵亦教众人多,不过一个时辰,便一切筹办就绪。
于是朱元璋睁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周芷若这位武功、姿容皆上上之选的绝代佳人抱着韩林儿的牌位,举行了冥婚大典,从此名正言顺地成了他的主母:于教,周芷若是一教之主,于军,周芷若有权收编韩林儿旧部。他心情究竟如何,也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了。
不过,朱元璋只想了一刻,便又微笑起来:自古女人是不能做皇帝的,难不成周芷若想效仿武则天吗?朝堂事可不比江湖事,不是谁武功高就有道理的。只要她不嫁人,皇帝之位谁来坐,还难说得很呢。
“杨不悔是杨逍之女,又是峨眉派弟子。无论如何,你都要妥善安置她。”周芷若如是对朱元璋交待道。
作者有话要说:
☆、君山之变
三日后,万众瞩目的屠狮大会便在洞庭湖君山上举行。
君山古称洞庭山,和岳阳楼遥遥相望,素有道教三十六洞天之称。
周芷若率明教教众和峨眉门下到了码头,便有丐帮弟子前来接应,摇橹如飞,将他们带到君山上去。众人艺高人胆大,公然不惧,便坐上座船,沿途丐帮弟子倒也恭敬,顺利抵达了君山上,方见武林各门派济济一堂,好不兴旺!
周芷若心中一动,暗对韦一笑道:“水上更与山上有所不同。若是元兵火炮攻岛,只怕我等皆被一网打尽。不可不防。”
韦一笑微笑道:“不劳教主忧心,属下早有准备。”
周芷若心下稍安,便凝目朝场上望去,只见华山派、崆峒派早有高手赴会,少林寺空闻方丈却坐在丐帮旁边,想来以被成昆劫持,无可奈何。
她这边正在感叹,早有山东老拳师谢胄快人快语,站起来问道:“少林派是和丐帮并作一派了吗?先前少林广发英雄帖,说要召开屠狮大会,兄弟们想着少林千年宝刹,必然不打诳语,纷纷都去了,却险些被元兵一举拿下。各种缘由,倒要请教请教少林派!”
他这话有理有据,刚刚说出口,便引得周围数十人赞同。只是那少林寺空闻方丈却仿佛没听见似的,愁眉苦脸地坐在那里,一副缩头乌龟的形容。
夏胄于是愈发恼怒,还正想说些什么,突然间旁边一个阴测测的声音说道:“少林派已经投奔了丐帮了?难道你不知道吗?”却是一个女子声音。
众人回头看时,方见昆仑派新任掌门人班淑娴坐着四个人抬的滑竿,大摇大摆走了过来。
殷离便低声在周芷若耳边抱怨说:“都是你不好,我明明擒住了班淑娴,你却放她走了。”
周芷若淡淡道:“她既没有杀我明教中人,她疯便由她疯去,多行不义必自毙。”
殷离知道她心情不好,也不敢再多说。
却见班淑娴摇摇摆摆,行至夏胄跟前,方说道:“丐帮和少林派同流合污啦,想侵吞屠龙宝刀,大家都要小心些才好。”
周芷若听了心头暗惊,心想她并不知道陈友谅、成昆之事,何以猜的丝丝入扣?难道是疯子所谓的直觉?
夏胄呸地一声,往地下吐了一口吐沫说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弑夫自立的昆仑派班掌门呀!我才不与你说话!”
然而他话音刚落,班淑娴的一柄长剑已经刺进了他的胸口,剑柄一闪而没,夏胄睁大了眼睛,就此气绝。
自然有夏胄的江湖朋友为其抱不平,和昆仑派大肆纷争。西华子、卫四娘等人都只觉得无地自容,羞愧地低下头去,惟班淑娴洋洋得意,仗着剑上功夫了得,连伤了几人,众人知道她发了疯,倒也退避三舍,不敢再惹她。
少顷君山之上鼓乐声响起,却是武当派掌门人张三丰带着门下弟子到了。这下子江湖人士无不动容,纷纷起身迎接,争先目睹张真人的风采。
张三丰笑呵呵和众人一一寒暄,最后来到周芷若的旁边,向她说道:“周教主,多日不见,一向可好?”
周芷若忙以晚辈之礼相见,未及开言,张三丰便又问道:“我见贵教中人手臂上皆缠有黑纱,不知是何缘故?”
周芷若便答道:“外子韩林儿过世,故而……”
她未及说完,张无忌原本垂首跟在张三丰身后,此时却失声说道:“外子?难道……难道周姑娘你已经和韩林儿……?你们不是只订了婚吗?”
在张三丰面前,周芷若很是给张无忌面子,道:“韩林儿是我未婚夫君。我们已然完婚。”
张无忌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如同五雷轰顶一般,张三丰看不过去,微微扶了他一把,他才站稳了身子,好容易等张三丰和周芷若以掌门人各叙了礼数,这才失魂落魄般回去了。
张三丰看到他这副模样,心中却更加振奋,坚定了自己原本的心意,问道:“周姑娘嫁过人,无忌你又做何想?”
张无忌喉头颤动,尚未说出话来,宋青书已经向张三丰说道:“无论周姑娘如何,我决计不会改变初衷,还请太师父成全!”
张三丰闻言,却是一叹,微笑道:“青书,你放心,太师父不会委屈你的。”便将此事轻轻揭过。
他们这么一耽误,那场中史火龙早已在丐帮各位长老的护持下,走进场来。
周芷若可没有黄衫女那种喜欢摆足排场的做派,当下和殷离携了史夫人以及史红石而去,当场揭穿了成昆和陈友谅李代桃僵的阴谋,以替韩林儿报仇之名,将陈友谅斩杀,场中人都更无二话。
然而,陈友谅虽死,成昆和谢逊依然下落不明。众人刚刚至少林派身旁想解救空闻方丈,便听到一声巨响,血肉横飞,却是不知道何时有人点燃了空闻方丈身上的炸药引线,一代方丈,就此身陨,从此少林派元气大伤,只因他们误信了成昆之挑拨,导致空见惨死,堂堂少林派被成昆利用,咎由自取。
众门派在岛上搜寻了一番,一无所获,骂骂咧咧,就要离开,丐帮不住地道歉,自九袋长老而下,纷纷向往来群豪赔礼,群豪因想着是陈友谅挑拨之过,又看到少林寺方丈之惨死,听闻史火龙之事,都知道中间形势凶险无比,是以也不好和丐帮深究。
正在此时,突然间远处传来一阵阵炮声,群豪惊慌,便有丐帮弟子飞快地奔来报信道:“不好了!我们来时的坐船都被元兵击沉了!此时元兵二十几艘战舰,正在朝君山而来!”
周芷若便看了韦一笑一眼,韦一笑面中却带为难之色,轻声道:“教主,我们明教的五行旗虽有预备,却不承想敌军规模如此大,又如此来势汹汹。我明教和峨眉诸女自然有法子保全,只是这山上的其他人……”
周芷若也知道此事颇为棘手,正在寻思间,猛然间君山山顶传来一阵笑声,却从那亭子边上显出一条地道,数百人浩浩荡荡,从那地道中钻了出来,皆穿着蒙古兵的服饰。
群豪不觉大怒,纷纷道:“原来君山已经被蒙古鞑子从地下挖通了!这外有围兵,内有疯狗,陈友谅果然奸诈!”
又有人挥舞着武器道:“事到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大家并肩子上呀!将这些元狗统统宰了,我们便能回去了!”
果然有一群人冲上君山山顶。
周芷若抬头望去,心中警兆突生,刚想叫一声不好,便见那山顶之上,一人大袖飘飘,也看不清楚他是如何动作的,抢先爬上山顶的那几人便被击得飞出老远,紧接着,七个身穿道袍的中年人如众星拱月般,围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道走下山来。
山顶之上,一人身披重铠,头戴金冠,却正是王保保的模样。他身边几名番僧,一人捧着一把屠龙宝刀,一人押着金毛狮王谢逊,居高临下,总揽全局。
张无忌看到山顶上人影晃动,虽然影影绰绰不大真切,却已经奔了过去,放声大呼道:“义父!可是义父?”
谢逊亦抬头大呼道:“无忌!可是无忌孩儿!你快走;这里危险!快走!”
王保保见张无忌不顾死活,冒冒失失向先奔,冷冷一笑,弯弓搭箭,嗖嗖嗖三支黑羽箭齐发,钉在张无忌身前不远处。张无忌身子一震,这才停下脚步,不敢妄动了。
王保保此时方转头向君山上群豪说道:“尔等山野中人,不思报效朝廷,却以武犯禁,到处滋事,着实罪无可恕。而今上天有好生之德,给你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如今你们向朝廷投诚,尚有一线生机。”
那头发花白的老道却昂然说道:“一并杀了便是。既有我等辅佐世子,还要这群乌合之众做什么?”
他这话说的甚不客气,山下群豪听了,纷纷咒骂个不停。
咒骂声中,张三丰的眉头越皱越紧,突然扬声说道:“难道堂堂青海派的飞云道人竟投奔了朝廷不成?”
那头发花白的老道哈哈一笑道:“原来张真人也来了,失敬失敬。张真人受过郭襄郭女侠的恩惠,曾发誓不向青海派出手的,如今可不能坏了规矩。”
张三丰洒然一笑,说道:“老道何必自己出手,难道我门下弟子竟然对付不了你吗?莲舟,你去会一会他。”
他口头说的潇洒,派出去的弟子却是武当诸侠中武功最高的俞莲舟,可见对这个叫做飞云道人的人忌惮之深。
周芷若在一旁听着,见张三丰显然是和青海派大有渊源,遂搜肠刮肚想原著里青海派的踪迹,然而除了谢逊在王盘山岛夺刀之时夸奖说青海派地处西疆,武功实有独到之秘、少林寺屠狮大会之时青海派出场过几次之外,竟然毫无头绪。
她正在这边想着,场中俞莲舟和飞云道人已经动起手来。她看的真切,只见两人使得都是正宗的道家功夫,不觉心中一动,隐隐仿佛抓住了些东西,只是不甚分明。
作者有话要说:
☆、青海派师承
只见飞云道人和俞莲舟二人你来我往,拆解了数十招后。俞莲舟突然招式一变,双手成爪,狠辣凌厉,向飞云道人攻去,周芷若见他招招皆向飞云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