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蓉根本没将他的话放在心上,油乎乎的小手忙活地不亦乐乎。
云歌瞧他那别扭样子,主动夹了块鱼递到他碗里,“赶紧吃吧,凉了就没这么香了。”
刷碗根本没费多大劲,家里两个小祖宗吃得太卖力,差点没把碟子给舔了,不知道这个家是多久没有见过荤腥之物了。
将沥过水的碗碟归放到位,顾知轩耷拉着脑袋进了厨房,也不说话,就那么定定地看着云歌忙碌。
“怎么?还想吃?不过是真的没有了。”云歌故意调侃眼前的少年,看着他愈加紧张地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
“嫂子,我……我想着能不能将剩下的鱼都炸了,我想给楚哥哥送上一些。”
若不是顾知轩提起,忙碌了一天的云歌哪还记得楚翊是何许人也,看着像正人君子,居然也会借救人之机占便宜,哼,让你看看便宜是不是那么好占的……
顾知轩看云歌沉思,以为她在生自己的气,连忙到道:“楚哥哥上次救了嫂子,不管怎么说我们也得谢谢人家,嫂子你说是吧?”
“好,不过男女有别,这些事莫往外传,嫂子相信你知道轻重。”云歌点了点头,小轩可没那么好糊弄,她没敢把何足挂齿那套理论给搬出来。
“嗯。”小轩咧着嘴,重重地点头。
对于救命恩人,许云歌也没吝啬材料,从桶里将剩余的小鱼捞出来,裹了玉米面,放到油锅里炸至酥黄,再捞出来,撒上佐料,程序和中午可是一模一样,只不过多撒了把辣椒而已。
哼,便宜哪有那么好占的!
正在腹诽的云歌一定没有想到,自己这救命恩人是个嗜辣的主,不仅毫不客气地吃光了饭菜,居然还在三不五时的上门蹭饭,当然,这些后话且不提。
解决了午饭之后,云歌洗刷一番,带着两个小孩子上了景山。家中柴火告磬,只好入乡随俗,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了。
隆冬时节山上落了不少枯枝,两个孩子兴致勃勃地在周围寻找,可惜几乎都是些细小的枝条,根本不经烧,云歌抬起头看着高耸如云的树木,放弃了爬树的想法。罢了,大不了勤快点,多捡上几回。
一大两小的人影在山间晃动,山风拂过,透露着一派温馨气息。
这幅场景落在躺在山坡上晒太阳的楚翊眼中,慵懒的表情中闪过一丝光,这个女人,好像不是传言中那么娇生惯养的模样?
他一边想着一边吧嗒了下嘴巴,中午那顿饭,那滋味到现在好像还在口腔中回荡。
却说云歌三人半个下午也捡了不少柴堆在一起,可怎么弄回家缺成了难题,本来应该带上绳子将柴捆起来,可她到底不是古代人,根本没想到这里去。
“嫂子,你和妹妹在这等着,我回家去拿绳子!”几个人大眼瞪小眼,顾知轩一跺脚,转身就跑。
可妹妹的一句话让他的步子不得不停下来,“哥,你犯什么傻呢,咱家哪有绳子啊!”
云歌叹了口气,得,还是自力更生靠谱点。
搓麻绳她可不会,找个什么东西代替倒是可以。她思来想去,只想到小时候见过村里人玉米叶编绳子,可这个时节,玉米种子还没下地呢。云歌习惯性地踱着步子,眼睛无意中扫过山腰,忽然笑出声来。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山腰处,一大片嫩绿正在随风摇摆,那晃动的枝条,可不就是她所需要的绳子。
眼看着太阳要下山了,还有好多活计没做,家里是点不起煤油灯的,得快些回去了。嘱咐两个孩子在原地等待,云歌急急忙忙地往过走。
待她走到跟前,却见已经有柳枝被折下来,长长短短的堆积在一起,而那树下,正坐着一个蓝衫男子,笑意吟吟地看着她。
云歌还以为人家也是到山上转悠的,根本没在意,冲楚翊点了点头,径自往里走了几步,打算扯上几根柳条,这具身子才十五岁,身量小,高处的够不着,低处的枝又容易断,她心里着急,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
楚翊见对方连话也没说就往林子里走,摸了摸鼻子,心下思量,莫不是知道我要向她讨吃食?
他瞅了瞅地上的柳条,又望了望正踮着脚跟树枝分离抗争的女子,想开口说话却有几分抹不开面。
“那个……”到底是敌不过腹中空空,楚翊起身拍了拍衣衫上的土,“你饭菜好像做得不错?我上次救你一命,管上几天饭应该没有问题吧?”
见女子不作答,他又道:“这些柳枝我给你抱过去,你别忙活了,赶快回家做饭吧。”
说罢,也不管云歌到底答应没有,屈身抱起地上的柳枝朝下走。
作者有话要说:好多人对油炸鱼这个情节不解,作者菌想了很久觉得还是解释下比较好。
首先是油的问题,在特别穷的时候,油这个东西农村家里是不会动的,一般是打算攒着逢年过节的时候用,另外就是在农村的观念里,油是特别金贵的东西,所以家里绝对会存着。
其次是鱼的问题,这鱼是捞上来的,蠢作者曾经去过我们这边的山里,小鱼喜欢在小溪的石头缝里游,这个法子是我自己臆想出来的,有没有用不知道。
然后是油炸鱼,古代的饭菜一般都是蒸煮,不怎么用油,女主在现代生活时间长了,做饭的方式也是现代的,用油炸鱼我觉得很正常。
另外说下我的参照物,作者菌家里是农村的,但地处平原,在山里只去过一两次,那边有远房亲戚,因为是差不多是十年前去的,我亲戚住在半山腰,去的时候先转两趟车,然后再坐一个机动三轮车到山脚,剩下的路车上不去,都是走着的,到有水的地方得把鞋脱了才能走过去,桥的话都是独木桥,那时候作者菌年纪小,觉得还能新奇。山脚下的商店都卖得是保质期特别长的东西,有些东西都走好几十里的山路去山下买,在亲戚家吃得饭到现在还记忆犹新,葱花连丝油气都没有。河里的石头都长着青苔,第一次见螃蟹吓坏了,用石头把它给砸了个脑浆迸裂,我小时候也是很凶残的。
当然,现在的山里肯定不会那么偏僻,也会修路什么的。写这篇文的时候没想着写成爽文,可能确实有不合理的地方,但油炸鱼这个情节,作者菌觉得是合理的,好不容易有肉了,想给孩子们和自己改善伙食难道不正常吗?
、春意盎然耕田去
说是蹭上几天,可这都不知道几个几天过去了,她家吃饭还是要摆四双筷子。云歌这几日时不时心中喟叹。
锅里还冒着热气,就有人循着味儿过来了。
女子的一头乌发被随手扎在后边,细看之下,竟是条手帕。偶一低头,露出细长的脖颈,顺着曲线往上,是一张透着粉的俏脸。
其实许云歌说不上漂亮,容貌顶多只能称作清秀,可不知怎的,这幅场景在楚翊看来,却是无比的舒服。
案板上的剁菜声唤回了楚翊的思绪,他轻笑一声,道“我说,你这手艺不去安阳城做个厨娘都可惜了。”
“我去做厨娘,家里这俩孩子,你帮我养活啊!”云歌头都未回,将切好的菜装到盘子里。
“咳咳……”一句话惊得楚翊差点没站稳,“我那是玩笑话……呵呵……玩笑话……”
其实楚翊的想法许云歌不是没想过,可一来寡妇门前是非多,二来家里两个半大的孩子确实离不了人。
幸好这楚翊蹭饭归蹭饭,瞧着她家那连老鼠都不肯光顾的米缸,二话不说买了袋大米回来。
云歌也没闲着,去山上挖了几天野菜,总算是捯饬好了每天的吃食。
一场春雨过后,她还挖了不少笋子,给自家留了些,想着村里就跟秀华能熟些,给人家送些笋子也算是人情往来,没成想,刚巧碰上王大全要去集市卖菜,这王大全是秀华的夫婿,看上去憨厚老实,除了下地干活能卖力气,隔三差五还把家里吃不完的新鲜蔬菜带到集市上去卖,云歌的那些笋子刚巧也托他卖掉了。
午饭不出所料又吃了个精光,这楚翊好像还没长大似得,顿顿饭都要跟两个小孩子抢菜。云歌见大家都搁下筷子,清了清嗓子,“我有事跟你们说。”
两个小孩子正襟危坐,楚翊兴致盎然,她这般郑重其事的说话还是头一回。
云歌视线扫过三人,道:“我前些日子听秀华姐说,咱家是有几亩地的?种子我都买好了,明个咱们也耕田去。”
小轩和秋蓉欢呼一声,往昔顾秀才都是把田租出去的,靠教书得几个银子,这兄妹二人平日里看别家孩子在泥土堆里打滚可是羡慕地很,好不容易有这样个机会自然是开心。
楚翊略沉吟半晌,“这地里的活你做得了吗?”云歌的情况,他或多或少留心听人提起过,虽然她的行事风格让人诧异,可富户嫡女,再怎么说也拿不动农活吧。
这倒是个问题,云歌只是单纯想着地不能荒了,现在想不出赚钱的办法,可一家人总得生活,种地她会是会,可那是建立在现代机械化耕种的基础上,古代这活,楚翊说得没错,她的确干不了。
“万事开头难,我一会找秀华去问问。”
顾家一共五亩田,挨着清水河的三亩是土地肥沃,因为家里境况,云歌并未打算和村里其他人一样,全都种些玉米小麦,这三亩地她选择了生长周期较为短的蔬菜,只在村东头留了两亩田,种了一家人的口粮。
要种地,得先犁地。王大全说是可以把家里的耕牛借给她,可他这两天揽了活计,没法子帮忙。
云歌瞧着被栓在院子里的老黄牛发愁,小孩子倒是不犯怵,和甩尾巴的老牛互瞪。
“楚翊,我说,你应该会犁地吧?”她迟疑地向身畔之人开口。云歌不是个好打听的人,她一直以为楚翊也是清河村的,可仔细想想,这家伙的言谈举止,似乎不像是普通农家出身。
对方很干脆的摇了摇头,这样一来,云歌的好奇心涌了出来。
“我说,你家里到底是干嘛的?”
楚翊没说话,眼睛望着不远处的景山,眼里的光明明灭灭。
云歌头一回见他那副玩世不恭的面庞换了这么严肃的表情,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
“喂,你这么盯着我好像不是很合适?”楚翊回过神,嘴角弯了弯。
女子一阵尴尬,正待发作,却又听见他说:“犁地么?可以试一试,小时候见爹娘做过的。”
云歌打算先把河边那两亩地犁了,她领着两孩子去地里拔草,刚入春下过几场雨,又临近河边,土壤松软,问题应该不大。
在拔草的时候,云歌还发现了不少可以食用的野菜,家里那一大两小又是大饱口福。
等到下地那日,她起了个大早,做好了饭,又把剩下的干粮用篮子装着,还装了不少水,这才把两个孩子叫醒来。
可两个孩子端端正正在桌子边坐了许久,都禁不住喊饿,还不见楚翊过来。她看了天边的日头,叹了口气,吃饭的时候最积极,可真等到要干活了,连个人影都看不到。
喂饱两个孩子,把篮子交给小轩提着,云歌从树桩子上解下牛绳,嘴里呼喊着跟王大全学来的号子驱赶着老牛,牛背上的褡裢还装着她买来的种子。
一路上她胆战心惊,生怕这头牛尥蹶子,不过似乎这种担心是多余的,黄牛顶多也是停下来在路边啃两口青草,又听话的朝前走。
好不容易到了地里,却看见地头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弯着腰,不知道在忙活什么。
是楚翊!云歌心中纳闷,这个吃货一大早没来蹭饭,跑到地里来做什么?
“你们来了?”许是头一回下地干活,男子不仅衣服下摆上满是泥土,就连那张脸也没能幸免。
云歌扑哧一声笑了,他站在地头的水渠里,他挽着裤腿,衣衫松垮的模样,狼狈的有些可爱。
“你这是?”
“昨天家里没人,我可是饿了一整天,这不一大早来地里堵着!”说罢,又惯性地摸了摸鼻子,理所当然的摸了一鼻子土。
云歌的笑就没能停下来,她抬眼看着楚翊,眼中调侃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你说!你再说!
“好吧,我听说菜地撒了种子就要浇水,把这渠给你清一清。”他的声音很低,云歌竖起耳朵猜听了个清楚,心弦猛地一颤。
注意力一被转移,手上的劲不由自主的放松了,牛突然哞了一声,迈开步子跑起来了。
她顾不上深想,一跺脚,冲面前的人说:“还愣着干什么?不快追。”
小孩子忙着避开这庞然大物,两个大人撒丫子在后面跑着追,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楚翊踩住了绳子,半跪在地上死死地将它拉住,云歌过来搭了把手,他才能站起来,不过这形象,唉,不提也罢。
两人好不容易套上犁,摆弄了两下,搞清楚了操作原理,扶着铁犁的上面的把手控制方向,犁嘴入地浅了要及时调整。虽说土质松软,可到底是两个生手,把这两亩地犁完,日头已经开始往西移了。
云歌忙把在河边玩耍的两个孩子喊过来,给他们两分了一小块区域,让他们自己学着撒种。
要说种菜,云歌也算得上有经验,国家号召绿色环保,她也随大流在阳台上种过菜,一两个月下来,就能吃上一回。
顾知轩早上看地里没什么事,就跑回家拎了木桶,翻着清水河下游的石头,果然在河里又捞了不少螃蟹,这会儿正在桶里爬。
兄妹俩听到云歌的喊声,急忙回到自家地里准备干活。
小秋蓉见终于用得上自己,跟在哥哥屁股后面干劲十足,只不过她短胳膊短腿,在刚犁过的地里没走几步就摔上一跤,到底是松过土的,摔了她也不喊疼,拍了拍土又兴致勃勃地撒种去了。
云歌这回选的是前世常见的几种青菜,像油麦菜,茼蒿,大青菜这些,在以前就是她家阳台上的常客,不过这回她还特意买了一些韭菜根回来,在地头挖了几道浅沟移栽了过去。韭菜长起来几乎每大半个就能割一茬,那可不是一般的划算。
清风拂过发丝,女子将落下的发别到耳后,望着翻出的新土,洒下的春种,眼前已经浮现出一片绿油油的丰收景象。
楚翊说得没错,这播种之后是要浇灌的,种子才会尽快发芽,尤其是蔬菜,那是决计缺不了水的。
要用村子里的水车,那得等到村民们都灌溉的时候。可村里根本没人像她一样种菜,这可怎么办?
云歌看向楚翊,这个家伙应该有办法吧?不然他一大早跑来掏什么渠!
接收到这充满疑问的眼神,楚翊拉过云歌,朝地头走去。
整整齐齐的五道沟渠,连着清水河和她家的地。平常不用的时候用土堵着,要灌溉了,在地头开个口子,水自然而言就流进去了,只不过因为没有水车,流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