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楚翊和砚台刚刚离开的时候,周围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正在安静吃草的马儿,突然长嘶一声,把她吓了一跳,心里自然是泛起了恐惧,在古代,谁知道这里会不会突然冒出个什么野兽,云歌一边心里安慰自己,一边转移注意力,这才有了刚刚楚翊看到的那一幕。
原本期待的钻木取火的戏码没有上演,砚台拿出随身携带的火石,先是挑了些细小的枯枝和树叶点着了,等到火势旺起来以后,才把较粗一些枯枝架上。
三人围坐在火堆旁,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基本上是云歌在说,剩下的两个人在听。她正说的兴起,结果冷不防肚子不小心发出咕咕的声音。
砚台硬是强忍住笑意,楚翊抬了抬眉,问道,“饿了?下午在茶寮没吃饱么?”
云歌早上没吃饭,下午在茶寮那会儿,虽说是吃了两个馒头。但那时已经饿过了,又想着晚上投宿时还可以吃点宵夜,根本没想到再带干粮。
“你在这里等着。”楚翊站起身喊道,“砚台,过来。”
砚台止住笑意,跟着自家少爷走了一段路,才晓得他是要打猎。可这一没有猎犬,二没有弓箭,在这硬件设施不足,软件也不那么乐观的情况下,砚台在心底对成功的几率表示怀疑。
事实证明,楚翊做生意行,可这打猎的事情是完全不在行的。主仆二人忙活了大半天,连根兔子毛都没见着。
两个人垂头丧气地往回走,却发现原本应该在火堆旁坐着的云歌不见了踪影。
楚翊大惊失色,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火堆旁,又掀开车帘子,往里瞧了瞧,还是没看见人影。
“少爷别急,你看这柴是新添上的,许掌柜应该就在这附近,我们仔细寻寻定能找到。”
听了砚台的分析,楚翊才定住了心神,原本轻易能看出来的事情,因为关心则乱的缘故,还要别人提醒才能想明白。
可看在砚台眼里,自家少爷还是一副呆愣着的模样,“许掌柜……”他也不管楚翊,直接扯开嗓子喊。
“许掌柜!你在哪里?”
楚翊张了张嘴,居然说不出话来,他平日同云歌相处,两个人很是自然,自己好像甚少唤她的名字,总是相视一笑就能知道彼此的想法。他犹豫了半晌才喊道,“云歌……”
其实云歌离得也不远,就在三人准备安营扎寨不远处的小溪边捉鱼,楚翊主仆二人走了没多久,她肚子又饿又无聊,干脆跑到小溪边,可是大半夜的根本看不清水里的鱼,只好又用起以前在清河村的老办法,挖个坑请君入瓮了。
可这鱼是请进来的,怎么捞出来是个问题,她又没随身携带木桶,正蹲在溪边发愁,忽然就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心中一喜,忙回应道:“我在这呢,你们快过来。”
“少爷,听到了么,许掌柜好像是在那边。”
楚翊自然是听见了回音,心中终是安宁了下来,整了整因为慌乱而外露的情绪,这才领着砚台往溪边走。
看清楚云歌在做的事情,他真是有几分哭笑不得,若不是她说想吃什么野鸡野兔,自己何必舍近求远跑去打猎,结果绕了一圈,还不是得吃鱼,偏偏那人还苦哈哈地望着自己,“楚翊,怎么把弄出来啊?”
“这还不简单。”砚台插话道,“许掌柜等等。”说罢便在溪边的树上折了根树枝,又找了把匕首将一头削尖,对准正在方寸大的水坑里游泳地小鱼,一把扎了下去。
云歌一边在心中感慨好凶残,但又忍不住跃跃欲试。
可惜她技术不到位,连扎了好几次都落了空,被砚台嫌弃到一边去。
楚翊看着她委屈地表情,不由得笑道,“不是说饿了么,我们先过去把手头这几条鱼烤了吧。”
入秋之后天气已经逐渐微凉,刚刚在溪边还未觉得有什么,这会儿到了火堆旁,云歌才感觉有些冷,甚至没忍住打了个喷嚏。楚翊默默地把一旁的干枝往上架了些,让火烧得更旺。
两人席地而坐,云歌举了会儿串着鱼的树枝,胳膊就酸了,两只手换过来换过去,看得楚翊都替她心酸,“还是给我吧。”
楚翊手里已经拿了两串,云歌递给他之后才后知后觉地问道:“你都不累么?”
得到的答案只是对方温柔的笑意。
云歌闲着无事,又发挥了自己的话唠潜质,“说起来,这个捉鱼的法子还是跟你学的,不然搞不好今晚就得挨饿了。”
“我看小轩去白马书院以后,性子开朗了许多,搞不好是交到同窗好友了。”
“不对不对,前些天去锦绣布坊,那个叫阿绾的小丫头还问起他,你说顾知轩这么个小破孩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诶诶诶,你知道向老丞相家的小千金么,她下个月要出嫁,你说我这么穷,添妆送什么好呢?”
“女孩子喜欢什么东西难道你不知道?”楚翊冷不丁的插话,吓了云歌一跳,还没回过神来就听到他说,“难道你成亲的时候没想过要什么东西吗?”
云歌低着头思索了一番,正欲作答,一抬眼却看见砚台从不远处走过来,“你回来啦,坐下来歇会吧。”
楚翊有心试探,正等着她的回答,没想到却被砚台的出现给打断了,只好叹了口气,把手中已经烤好的鱼递给云歌,“已经熟了,先把你的五脏庙填饱吧。”
荒郊野外,几个人又没有随身携带调料,鱼虽然烤熟了,但凑近还是能闻到一股特有的腥味,云歌倒是不在意,她饿得狠了,看着外焦里嫩的烤鱼,立刻接过来咬了一口。
溪中的鱼并不大,云歌一连吃了四五条这才停下来,余下的两人早就填饱了肚子,楚翊在问砚台望月城的一些情况和那边的玉石生意,云歌听了会儿,忍不住地打起了哈欠。
楚翊留意到了,对砚台道,“这些事明个再说,先睡吧,明天一大早还要赶路。”又转过身道,“你今晚睡车上,我和砚台在外面守夜。”
作者有话要说:
、办完正事逛逛街
除了露宿荒野这个小意外,前往望月城的一路都平安无事。
云歌吃一堑长一智,每途径一个落脚点,是绝对要把楚翊带来的那个食屉塞满的。
赶了两天的路,风尘仆仆的三个人终于抵达了著名的瓷玉之都望月城。
砚台熟门熟路的把两个人领到城中的一家客栈,那老板的记性极好,见着楚翊连忙打招呼,“楚公子来了,哟,这是您夫人吧,一看就是位大家闺秀的模样,楚公子真是有福气。”
云歌上上下下的把自己打量了一番,从衣裳到首饰,实在没看出自己大家闺秀的气质体现在哪儿,于是轻声跟楚翊说,“这掌柜好像眼神不大好啊。”
楚翊笑了笑没说话,心里却在想,夫人这个词听起来还不错。
砚台付房钱的时候,那掌柜还纳闷了一句,“三间?”等到收完钱让小二领着三人上楼才反应过来,敢情楚公子和那位姑娘不是一家子啊,瞧着还挺般配的。
因为三人到望月城已是中午,稍作休息之后,楚翊就敲响了云歌的房门,打算先去铁匠铺子把东西先拿回来。
一路上舟车劳顿,云歌进了房门第一件事就是先洗了个澡,这会儿头发还没干,正倚着窗想着蒸馏器的事呢。
听到楚翊敲门也没多想,披了件衣裳就去开门了。
一个是好似出水芙蓉,一个本就动心动情,两人相视无言,云歌这才察觉不对劲,连忙背过身把披着的衣衫穿好,才让开房门让楚翊进屋。
楚翊阐明来意,云歌这会儿耳根还烧得厉害,恍恍惚惚就点了头。
同砚台在楼下一起吃完饭,三人一同出了门。经过了一顿饭的缓冲,弥漫在他们之间的那股子尴尬气氛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走了没几步就到了岔路口,楚翊冲砚台点了点头,对方就往另外一个方向走了。
面对云歌疑惑的眼神,楚翊这才做出解释:“我让他去打听望月玉矿的事,打算在安阳做些玉石生意。”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这一路上,砚台这个灯泡的存在让楚翊有时候真是后悔出门带着他,这会儿终于能有个两人世界,楚翊心情舒畅地同云歌并肩走在望月城的街道上,感觉满足地很。
打铁铺里他们住的客栈并不远,两人走了没多久就到了。
虽说入了秋,天气逐渐凉下来,但站在这打铁铺门前,就能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好几个打铁匠光着膀子在忙活,大齐虽然民风开放,但寻常女子见了这种场面,莫不是害羞的掩面而去,以示矜持。
但云歌并不在乎那么多,也根本没意识到要避嫌这回事,反而饶有兴致地看着那那些铁匠手底下的动作。
打铁是个力气活,铁匠们的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淌在烧得通红的烙铁上,发出滋滋的响声。
“你们老板在吗?”楚翊有些郁闷,他对比了一下自己同那几个铁匠的身材,心中已经开始臆测云歌是不是喜欢肌肉男。
打铁铺的掌柜就是这群铁匠的师傅,此刻他正轮着个大铁锤一边打铁一边淬火,根本没听到楚翊的话,离他们最近的那个铁匠头抬都没抬,“你们先等会儿,师傅忙完就招呼你们。”
云歌之前听楚翊提过,说这个铁匠铺的老板是祖传的手艺,活计做的又精致又好,在方圆百里都很有名气,难怪连个徒弟都这么牛!
她有些生气,但离家在外还是强忍住了怒意,仔细观察起他们锻造的工具来。除了些寻常的农具,还有些凿子,门环、剪刀之类的物什,云歌心想,不知道能不能打个类似风扇或者螺旋桨的东西,放置在一个筒子里,外面有机关控制,她可以当榨汁机用。
云歌心思跑了偏,越想越觉得可行。楚翊注意到身畔的人走了神,问她想什么呢,也只得到一个神秘的微笑。
好不容易等到那掌柜忙完手头的活,才发现这边还有客人在等着,忙招呼道:“是来取货的吗?把单子给我看看。”
楚翊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他,这年头做生意都是要有凭据的,像云歌和黄掌柜也算是熟人了,但平日里解忧酒坊给天香楼供应酒水也是要提前立字为据的。那掌柜看了单子,对二人点了点头,说道:“二位请跟我来。”
打铁铺的后院搁置着许多已经打好的铁具,云歌猜测着英国都是别人订制好还没来得及取走的。她一排排仔细看过去,就瞅见了自己想象中的蒸馏器,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跟前。
蒸馏器这个东西首先得能产生蒸汽,云歌瞧了瞧釜体部分,觉得用于加热是不成问题的。至于酒醅的装载,如同她想象般扩大了体积,负责冷凝的天锅是安置在另一侧的,用来盛冷水,因为楚翊是设计图纸上天锅是凹形,那样到时候蒸馏出来的酒液会汇集在天锅底部的正中间,云歌越看越满意,这边摸摸,那边瞧瞧,心里已经开始思考酒精度数的问题了,早就把楚翊和铁匠铺的老板丢在了一边。
那掌柜也不见怪,从一边的架子上拿出一个盒子,搁在楚翊面前打开,“这么精巧的物件儿我也是头一回打,楚公子看着可还合适?”
楚翊随手拿起几个蜡刀瞧了瞧,“王师傅的手艺果然不错,看来下回还得光顾才行。”
“承蒙楚公子照顾。”王掌柜笑着说:“这批刀具连同那边儿打造的那个大家伙,一共是十两银子。公子当时给了我五两银子做定钱,如今再给我五两银子就行了。”
楚翊点点头,从怀着掏出钱袋,给了老板一锭五两的银子,他合上面前的盒子,走到云歌身畔道:“看你的模样也知道对着玩意满意的不得了,走吧。”
“还没给钱呢。”
“给过了。”楚翊一边回答她的话,转头道,“王师傅能否寻人把这个东西给我们送到悦来客栈去?”
“这是自然,我待会就让小五他们给你送过去。”王掌柜赚了钱,很痛快的就答应了。
“先别急。”云歌插话道,“掌柜的,我想做个东西,不知道行不行?”说完便把自己那榨汁机的构思一股脑全倒了出来,也不管掌柜能不能听懂。
“姑娘说得这东西我闻所未闻,能做是能做,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派上用场?”
“能做就成。我急着要,麻烦掌柜赶赶工。”其实她很想说一句钱不是问题,但自己又不是什么有钱人,踌躇了一下才道,“得多少钱?”
“最近手头活算不上多,姑娘说得这个东西也不费什么料,就给你算二钱银子吧。”
云歌低着头想了想,觉得也算不上贵,便同意了。
两人离开打铁铺,看天色还早,便决定在街上逛逛。
望月城别的没有,瓷器和玉器是最多的,街上随处可见这样的店铺,就连那街边的小贩,摊子上也摆着些玉制物件。
云歌属于那种只看不买的,但东瞅瞅西瞅瞅也瞧得不亦乐乎。
楚翊安静地跟在她身边,直到她不知道第几次被店里的伙计以“不买就别乱动”这样的理由委婉地赶出来,才不解地问了句:“就没有看上的东西吗?”
“有啊。可并不是所有的好东西都要买回去,喜欢不代表能承担。”云歌很清楚的知道玉石的价格,她虽然喜欢这些东西,但也觉得只看看就好,“更何况,你不是送了我一套玉制的酒具吗?”
楚翊嘴唇嗡动了几下,却最终没有言语。我想把这世间最好的东西都摆在你面前,任由你选择。他在心里默默地说,而那个要把生意做好的念头愈发强烈了。
虽然总是被伙计奚落和鄙视,但云歌不以为意,仍然逛的兴致高昂,到最后还是挑了个扇坠和一支玉簪,都是些小巧精致的东西。
她不说楚翊也知道,扇坠是给顾知轩的,玉簪是给小秋蓉的,他的心有些微的疼,为这个女人。
其实对云歌来说,这是件很自然的事情,她根本没有意识到那么多,同顾家兄妹相处的久了,早就把他们当成自己的孩子在疼惜,虽然她看上去也不过二八年华,但内里却是装着个奔三的灵魂。
两人回到客栈的时候,砚台早就在楚翊房里候着了。云歌也不想打扰这主仆二人谈事情,打了个招呼就回房去了。
“少爷,望月城大的玉矿有三处,都是官府在管,小的就说不清了,说起来是私采,但官府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说只要这些小矿的矿主每个月按时给瓷玉商会上供就是。”砚台低声把打听来的消息说给楚翊听。
其实楚翊此行原本是想跟官府做生意,但望月的瓷器玉器是全国出了名的,官府不差他这一点小钱,上次来碰了一鼻子灰,所以这次他才会让砚台去留意这些私营的小矿。
“我上回来同瓷玉商会的杨会长碰过面,你拿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