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歌算着日子,地窖里的高粱和小麦已经发酵的差不多,她急着回去验证这蒸馏器的作用,便同楚翊商量着去看完玉矿就顺便回安阳。
解决了同瓷玉商会合作一事,楚翊停留在望月也没有什么事可做,自然是同意的。
捞玉和拣玉大多在春秋季节,经过河水冲刷之后形成的籽玉便会露出来,很容易得到,但望月城以出产玉石为名,大多数都是开采山玉,也就是行内人常说的原石。
他们去的时候,挖矿的人正在放火烧山,杨靖成没有来,他派来的一个管事介绍说,“这是攻玉的一种法子,先烧山,然后浇上冷水,那些石头自然而然就裂开了,这样才知道从哪里好下手。”
围观过纵火烧山之后,那管事又把他们领到山脚下,这里的每个人都在忙碌,从他们手上的活不难看出,这里应该是初次处理刚开采出来的玉石的地方。
云歌虽然知道玉就是藏在石头里的,但看到从一大块平凡无奇的石头里能裁出玉石,也不禁叹为观止。
“楚公子,相信会长也跟您说了,望月出产的玉石到外边去,有三种价,一是买原石,价不高,但也有可能开出来成色差得很,二来就是买破好的玉,一般来说回去再雕琢就能卖了,要么的话,瓷玉商会底下的铺子也不少,楚公子也可以买些成品,不过这利润嘛,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那管事说话有条不紊,把这厉害也分析地到位。
楚翊头一回来望月就把这些事情打听清楚了,当时他想着倒卖些成品物件,利虽没那么高,但胜在稳定,可这回他却改变了主意。安阳没有破玉的人才,他也不一定承担的起那个风险,所以直接选了第二种。
云歌也是比较赞成他的选择,这样既降低了风险,利润相对来说又有一定的提升空间,只是这还得看什么样的玉石,又能雕什么物件了。
这趟收获颇丰,楚翊跟那管事谈完价,又交了定钱,约好一回安阳就让人来拉货,三个人这才踏上了归途。
“你这玉石铺子打算开在哪?”缓缓而行的马车上,云歌问身畔之人。
楚翊摇摇头,“还未想好,现在做的这些只是铺垫,还须寻几位雕工好的师傅,若真要开店,也须得有拿得出手的东西。”
云歌想想也是,“那你之前同锦绣布坊合作是为了什么?”若一开始打算做玉石生意,又何必去蹚那么一趟浑水,而且他来望月定制这些蜡刀,应该是想长久做下去的。
“多备几条后路总没错。”楚翊是个小心谨慎的人,他做事之前都会仔细思索,觉得可行才会下决定,“若是玉石生意做得好,以后也会成为我的后路。”
对于楚翊这种试图广泛撒网的行为,云歌有心效仿,只可惜无财无力,只好劝慰自己个术业有专攻,酿个小酒就不错了。
因为来时遇到的意外情况,这回他们算好了时间,赶天黑之前就已经到了落脚点。
乡野之地的客栈环境自然好不到哪里去,但总比风餐露宿的要好上一些,云歌粗略的收拾了一番,从准备带回去的杏脯里捡了几个泡水喝,对于她来说,这一趟望月之行最大的收获恐怕就是这果脯的制作。
原本也只是随口问了句那卖杏脯的妇人,没想到对方不仅很热情的告诉她杏皮水如何熬制,还顺便附送了果脯晒制法子。
古代没有冰箱这样的物件,冰窖又非寻常人家用得起,所以冬日几乎吃不到水果,现在可好了,以后不仅能晒些地瓜干,冬瓜条,就连些时令水果也能一并晒成果脯,冬天还能解解馋。
睡前闲着无事,她理了理包袱,里面有个小盒子,给大家带的东西都装在里面,连同楚翊送她那串珠链,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心虚,所以才不敢将这手链戴到手上,只得小心翼翼妥善安放。
连着赶了两天的路,三人终于在日暮时分抵达了安阳城,因为楚翊手头还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处理,马车途径林府的时候他就下了车,嘱咐砚台把云歌安全送到家。
吕盈盈得了消息,从自己院子到书房去见楚翊,却只得了一句,少爷忙,谢谢表小姐关心。
砚台回来的时候,她还在门外候着,她娘给她支了招,说表哥喜欢温婉的姑娘,要她收敛收敛自己个的脾气。
可砚台进去没多久,表哥就匆匆忙忙地从书房出来,带着砚台走了。
她问了问正在里面报账的管家,才知道又是为了那个开酒坊的寡妇,吕盈盈这会儿也顾不上娘亲说得什么淑女形象,气得直跺脚。
作者有话要说:蠢作者昨晚把稿子丢进存稿箱居然忘了设置时间,刚才刷前台才想起来,对不住啦o(╯□╰)o
、酒坊无故起了火
楚翊赶到解忧酒坊的时候,才知道问题比他想象的还要严重。被火舌亲吻过的断壁残垣还依稀能辨别出酒坊原先的面貌,
除了前面的店铺,后边的院子也有两间房遭了秧,临近的几家店铺或多或少都受了些影响,此刻正把云歌围在中间,要她给个说法。
店里没有人,秀华夫妇,杨氏母子连同秋蓉都不见了踪影。女子站在人群中,嘴抿地紧紧的,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头,她在这里做生意做得好好的,这么长时间都没出事,怎么会一夕之间走了水,还连累到周围的邻居。
“大家先不要急,咱们邻里邻居的这么长时间了,也知道我不是那推卸责任的人,我刚从外地回来,对店里的事情还不清楚,等我弄清楚了再给你们一个交代。”
云歌猜想出了这么大的事,说不上他们都回了清河村,她想先回去问个清楚,但没有人给她这个机会,“你跑了怎么办!我们的损失谁来赔!”
围着她的数人算得上是群情激奋,谁也不理云歌说得话,坚持要求她先赔钱再说,有那些性子急的就差扑上来抢她的包袱了。
云歌有苦难言,心里却颇为怨恨这些人,平日里同她睦邻友好,一旦影响到自己个的利益就变了脸,想她往日里那些吃食都是喂了狗。
这一幕落在楚翊眼里,他终于忍不住拨开人群走到云歌身边,“莫担心,我待会陪你回村子里看看。”他低声劝慰,又冲周围围观的众人道,“众位不用担心,若此事真是许掌柜的过错,我相信她定然不会推诿,若你们怕她不认账,我愿意替她承担你们的损失。”
周围有开杂货铺子的人常去林氏货行进货,自然认出来这是林家的公子,开始窃窃私语,讨论楚翊的话是否可信。
常掌柜好几次想开口都没帮上忙,这回终声音小了些,忙在一侧打圆场,“许掌柜是什么人大家还不知道,人家刚回来,总得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吧,大家放心,楚公子也是生意人,自然讲究一个信字。”
常掌柜到底是在这里盘踞了多年,说话也有些份量,加上楚翊的承诺,这些人连同周围看热闹的,才逐渐散了。
云歌露出个歉意的笑,“实在对不住,没想到我出门几日竟出了这样的事,常掌柜,不管怎么样,这房子我会修缮好的,还请你给李老爷子去封信说一声。”
“这……”常掌柜迟疑地看向楚翊,不知该如何接话。
楚翊叹了口气,身畔的女子为酒坊付出了多少心血他是看在眼里的,如今所有努力都被一场火烧没了,对她的打击可想而知,更何况还有一堆麻烦事等着她,到如今,房子的归属只能算是一桩小事了,“酒坊的房契在我这里,修房子的事你不用管,我找人来处理。”
“你……”云歌起初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才想到房契不就是房产证吗?“你……这房子当初是你买下来的?”
虽然已经猜到了答案,但看到楚翊点头还是觉得大为震动,怪不得那李老头那么快改口说愿意租给她,还把租金定的那么低,原来根本就是有人想帮他一把。
楚翊当时似乎并没有接手林家的生意,他在村里也无甚营生,恐怕买下这座宅院,花费掉了他从小到大积攒的零花钱吧。
就这云歌回想往事的时候,常掌柜也叹了口气,他这二房东的身份终究还是告吹了,“你店里那几个人等了好几天都没见你回来,周围这几家又闹腾的厉害,他们收拾东西先回家去了,嘱咐我跟你说一声。”
云歌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常掌柜,我家小轩这几天有回来过吗?”
“书院前天放假,小书生回来过,那个时候铺子已经这样了,不过那时候店里还有人,是小书生让他们先回去的。”常掌柜挺喜欢顾知轩这个知书达理的孩子,知道他去白马书院读书以后,常常称呼他为小书生。
“常掌柜,谢谢您,我得先回去看看,就不多叨扰您了。”
离开那条街之后,云歌一路往城门口走,恨不得立刻回到家里。
楚翊拉住她,“我已经让砚台把马车驾过来,我们在城门口等他,你先不要着急,听常掌柜的话,秋蓉他们都没事,只有人平安,铺子还会开起来的。”
云歌在他的劝说下逐渐冷静下来,她觉得这场火来得莫名其妙,店里放了那么多酒,程远每晚打烊都会格外留心,从未出过差错,更何况,若真是走了水,为何离他们最近的几家店都只是些小损伤,她心中疑虑重重,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回家找到秀华他们问清楚。
没等多久砚台就已经把马车赶到了城门口,清河村离安阳并不远,坐马车只消大半个时辰就能到。明明这样短的距离,云歌坐在车上却觉得度日如年,感觉路程漫长的让人心里发慌。
楚翊劝慰了几句根本没起到实质的作用,身畔的人儿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好不容易有的回应都听得出来是敷衍,便不再提店铺走水之事,而是问她今后有什么打算。云歌心里乱得很,被他这么一问反而愣住了,低着头思索起来。楚翊见她的注意力被转移,终于松了口气,和她聊起对之后的规划来。
等到云歌回过神来,马车已经在清河村顾家小院门口停下来了。
院门是半掩着的,因为没有人打理的缘故,篱笆墙上的青藤又长出了许多。
云歌推开门进去,刚喊了一声,就有个小小身影从里面奔出来,扑到她怀里。
“嫂子……”许是连日来的担惊受怕终于在这一刻释放,小人儿哭得眼泪鼻涕抹了云歌一身。
好不容易把顾秋蓉安抚下来,才听到一旁的程远解释,“店里出事之后,我们守了几天不见你回来,小轩说让我们先回村子里。这几天蓉蓉住在我们家,白天我就陪她在这里等你。”
云歌帮怀里的少女把脸擦干净,才露出一丝笑意,“真是多亏你了,不过店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突然走水了?”
程远欲言又止,看着云歌鼓励的眼神终于开口道:“其实店里走水不是什么意外,这把火是有人故意放的,只不过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有人故意放火!”到底是谁跟她有那么大的仇,非要烧了她的店铺不成,云歌猜测道,“会不会是城里的那些商户?”
楚翊否则了她这个想法,“不会是他们。我从靖州回来同这些人打过招呼,他们如果还想从货行进货,就没那么大的胆子。”
“那些人是半夜来的,大全哥说他起夜的时候在咱家院子墙角瞅见的,但是当时火已经烧起来了,店里又全是酒,根本扑不灭。”程远把当时的情况大概说了说,他也是睡得迷迷糊糊被王大全喊醒的,根本不知道贼人的长相。
见云歌又陷入思虑之中,楚翊轻轻叹了口气,“别想了,你今个回来还没吃饭呢,先把肚子填饱再说吧。”
顾家院中的柴米油盐早就在搬家的时候全都带走了,这会儿厨房空荡荡地什么都没有,连老鼠都已经不来光顾了。
程远提议,“去我家吧。云姐要是不嫌弃,我娘下午做得饭还有些。”
虽然做好了吃剩饭的准备,但最后云歌还是打起精神和杨氏搭伙做了顿饭,谁让小秋蓉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说想吃嫂子做得饭呢。
云歌觉得杨氏似乎心里有事,做饭的时候就欲言又止的看着她,吃饭也是心不在焉的。等到大家帮着她把碗筷收拾好,云歌准备告辞,领着秋蓉回家的时候,杨氏终于开口叫住了她。
“云歌,我想着,小远以后就不去店里帮忙了。”当着众人的面,她面上露出几分羞愧,但踌躇了半晌,终于把这话说了出来。
先是有人来店里闹事,接着又有人放火烧店,杨氏就只有程远这么一个宝贝儿子,哪怕舍了丰厚的工钱,也不想再提心吊胆。
“娘!”程远又气又无奈,“咱们不是商量好了,说听我的嘛!”
“儿子啊,娘舍不得你去冒险,咱不挣这个钱了,成不?”说话间,杨氏的眼泪就下来了,儿子什么都好,就是太倔,死活不听她的劝。
“婶子,你别担心。”云歌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铺子一时半会可能也开不了,到底是谁想害我我也会弄清楚的,到时候程远来不来,你们再商量。”
杨氏还想说些什么,被程远拉住了。云歌无意多说,带着小秋蓉就告辞了。
夜已深沉,云歌同楚翊一左一右地牵着小秋蓉走在村中小路上,静默无语。
把姑嫂二人送回家,楚翊道,“我让砚台送了两床铺盖过来,还带了些吃食,已经放在院子里了,我今晚歇在家里,明个一早过来看你。”
云歌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家里是清河村外的楚府。
“莫要多想,好好休息。”楚翊临走前交代的一句话,温柔地让她鼻头一酸。
、安心归家来酿酒
许是数日不见云歌,小秋蓉对她很是依恋,晚上非要跟她睡在一起。
一大一小躺在床上,稚女窝在钻进她被窝,露出脑袋和胳膊,掰着指头数,已经三天没有看到哥哥了,五天没见金玉了,七天没见嫂子了……等云歌还没听她念叨完,少女已经转变了方向,说什么嫂子最好,然后是小远哥哥,再下来是哥哥,然后是……听着小姑娘依次把身边的人在她心目中的位置给排出来,云歌不由得笑了,小孩子心思单纯,若是顾知轩知道他这个亲哥哥居然给排在程远后面,不知道该是什么表情。
她的心思到了别处,这几日累极了,慢慢放松下来之后,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小秋蓉睁大眼睛听着她均匀的呼吸,不由得在心中点赞,楚哥哥教的办法果然有用!
第二天一大早来到顾家小院的,除了楚翊还有秀华夫妇,他们一听说云歌回来,就急忙上门来看她,王大全顺带把当时的情况仔细说了说。
“那天秀华身子不舒服,请了大夫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