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商量这事的时候没避着砚台,只不过他先时还明白两人说得是什么,到后面却有点摸不着头脑,可瞧着他们彼此是明白对方的意思的,觉得自己智商受到鄙视的砚台郁闷了。
不过他办事还是很靠得住的,得了楚翊的吩咐就立刻去支了银钱去打点,傍晚时分就回话说办妥了。
他家少爷知道后心情很好,还将许掌柜先前送得酒开了一小坛,自斟自饮。
砚台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少爷,你今天跟许掌柜说得话是什么意思啊。”
楚翊莞尔一笑,三分薄醉,“明天你就晓得了。”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家女主其实还是很腹黑的~
、恶亲戚欺负上门(三)
果不其然,第二日街上又起流言,说是有人眼热许掌柜酿贡酒的差事,故意污她名声。
跟朝廷有关的事,民众们自然不敢大张旗鼓的议论,顶多悄悄在底下说两句,因为遮遮掩掩的缘故,倒显得比先头说得那些令人更信服些。
云歌再出门不少人上来搭话,言语之间客气的很,说是让她不要在意外头的流言蜚语,什么你的为人我们都知道之类的话也说出来了,她心底很是郁闷,因为碰着的好几个人都不熟识。
她知道这事楚翊是给塞了银子的,不然哪能那么容易就解决,便使了知晴点了银两送到楚家去。没想到这银子没送出去,倒把人给引来了。
“主子,楚公子他……”知晴一脸为难,主子好不容易让她办个事,结果还没办成。
云歌知道楚翊的脾气,摆摆手让她下去,转眼对一脸郁结的男子笑道,“怎么,送到眼前的银子都不要,够大方的啊。”
“我的还不就是你的,花谁的钱都一样。反正你答应嫁给我了。”楚翊心里也郁闷的很,他辛辛苦苦挣钱就是给媳妇花的,结果他媳妇居然还让下人给送银子,这不是明摆着瞧不起他吗?
饶是云歌脸皮厚,也被他这话臊得一脸红,“说什么呢你!再说你就给我出去!”
楚翊也就嘴上占点便宜,他还不了解云歌的性子吗,哪会真跟她生气,这会儿盯着自家媳妇白皙泛红的脸可劲儿看。
“你这什么眼神!倒是说话啊!”云歌被瞧得愈发别扭,扭过头不看他,嘴里却忍不住的埋怨。
“不是你不让我说话的吗?”楚翊何其无辜,“哎呀,我说了话,是不是得出去了?”
“你!”云歌简直气得不知说什么好,“那你出去吧。”
楚翊见他媳妇真生气了,再不敢拿乔,忙凑到跟前哄道,“我错了,保证没下回了成不?媳妇你大人大量,就饶了我这一回吧。”
“谁是你媳妇!”云歌埋怨的看了他一眼,“我以前还真没发现你这人油嘴滑舌的,不可信哪……”
最后一句拖长的尾音煞有意味,楚翊闻弦歌而知雅意,立马夹紧正在摇摆讨好的尾巴,换了副正经的表情,“这事算是过去了?”
云歌摇了摇头,脸上的羞红逐渐退去,“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是一群什么人,他们要是能消停,狗都不会吃屎了。你说,我要是真按咱们放出去的那些话,上衙门把他告了,苏寒会不会把他们给关大牢里面去。”
“你以为大牢是什么地方,说进就能进的啊。”楚翊无奈,她想得也简单了些,“更何况苏寒如今并不在安阳。”
云歌也知道自己有些想当然了,兴许是重活这一世,太过顺遂的缘故,“苏寒不在?”
楚翊是知道些内情的,苏寒走的那天刚好在城门口碰上,还说了两句话,“走了有些日子了,说不定是朝廷宣召的,要不怎么连老婆孩子都没带,急匆匆地出了城,衙门的事都交代给了马郡尉,人家忙得脚不沾地,哪还有闲心管你这事儿。”
这回楚翊还真说错了,他走了约莫有半晌功夫,衙门的人就到了酒坊,说是马郡尉传唤。
云歌心想,还真是说什么来什么,不过她同马郡尉又不认识,人家难道会平白无故帮她忙?她可不信。幸好那领头的衙役云歌认识,早先酒坊有人闹事,苏寒便是派他在店里守着的。
“王大哥和一班兄弟都来了,先在店里坐一坐,我收拾一番就同你们走。”她先客气了一句,又使了个眼色,知亮很识趣的就过来给那几个衙役倒酒。
云歌趁机将那姓王的衙役拉到一边,“王大哥,郡尉大人找我什么事啊?”规矩她是懂得,顺手从钱匣子里摸了几块碎银子放到王衙役手中。
王衙役得了银子倒也痛快,径直把自己知道的全告诉了云歌,“你夫家几个亲戚跑到衙门把你告了,我说你娘家人怎么给你挑了这么户人家,瞧你个小娘子,年纪轻轻怎么这么倒霉呢?”
就连个素昧平生的人都在说她倒霉,她居然还觉得这辈子顺遂,难不成真是三观不同,云歌还抽空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随后才吩咐知晴去楚家报信,她对这个马郡尉一无所知,可衙门传唤又不能不去,只得让楚翊这个地头蛇来瞧一瞧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临走前云歌还叮咛知亮把店门先关了,然后去向家女学把秋蓉接回来,然后都别出门,等着她回来。
太守衙门离酒坊并不远,云歌跟着衙役们走了没多久就到了,门口已经围了不少老百姓,她也是路上才知道,顾家这群人当真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居然敲了衙门外的鸣冤鼓,要知道如果敲了鸣冤鼓的人败了官司,可是要吃棍棒的。
云歌猜想了一路也没猜出原委,上了大堂,才晓得告她的人不止两三个,顾家宗族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出动了,还有不少她连名字都叫不上的乡邻。
“敢问郡尉大人,传唤民妇所为何事?”云歌问心无愧,底气足得很。
“大胆妇人,见了本官不跪,居然还敢咆哮公堂,先拉下去打十大板。”那马郡尉看着约莫四十出头,一身玄色官袍,端得是官威十足。
若是搁在旁人,听了这要打要罚的话,估计腿都软了,云歌却是不怕的,“我不跪,是因为圣上赏了我贡酒酿造的差事,按本朝律法,有功名在身者或有宫务在身者见三品以下官员皆行蹲礼,民妇虽乃无知妇孺,但律法还是懂一些的,难不成大人堂堂从六品的郡尉,连这个都不晓得?不如还请大人先回答我的问题才好。”
这个事还是顾知轩告诉她的,其实跪不跪倒是小事,这马大人一来就给她个下马威,明显有问题。
马郡尉显然是个圆滑的,从她的回话立时,就瞧出了这女人不简单,大笑两声,“倒是本官忙忘了,今日有顾氏一门击响鸣冤鼓,状告许氏,占地霸田,不养祖宗,我且问你,可有此事?”
“无稽之谈!”谁承认谁傻子!云歌立刻反驳,“我公婆去世得早,夫君早夭,家里只有几亩薄田,还有小姑子小叔子要养活,我一个弱女子,占谁的地,霸哪家的田,又是该赡养谁的祖宗!”
“放屁!你……”说话的是性急的马氏,刚开了口就被吴氏给拉了回去。
马大人似乎没听到刚才的话,目光直视云歌,“本官且问你,你乃哪里人士?”
“民妇乃安阳城南许家女,后由继母做主,嫁予清河村顾氏长子为妻。”幸好云歌早就搞清楚了自己躯壳的身份,不然还真会给问住。
堂下百姓有那议论的,“怪不得摊上这种亲戚,原来是继母给说得亲。”
“城南许家,不是许员外家吗?原来这位就是许家大小姐啊?我可听说……”
“真是可怜哪,在家受继母的欺负,出了门还受婆家亲戚的刻薄。”
郡尉大人拍响惊堂木,底下立刻安静了,“既然已为顾家妇,那宗族长辈也是你的长辈,本朝以孝悌治国,那容得你这等不孝之人来酿造贡酒!”
“马大人说得对,圣上既然赏了我这差事,必是觉得我孝义双全,您说呢?”
谁敢当着众人说皇帝老子的不是呢,马郡尉一时讪讪,无法反驳,“那你家的田……”
“因为弟弟妹妹年纪还小,长嫂为母,家里的田契地契由我保管,怎么,我家的家事还需要马大人过问?”云歌得理不饶人,言语间颇有讽刺的意味。
“本官听闻顾家次子已经十三岁,是顶门立户的年龄了,那就判你将田契地契如数交还于他,此事算罢了。”马郡尉哪里会听不出来,只是这女子有恃无恐,偏又同公主走得近,她不好得罪。
“谢大人。小弟上京赶考,不日将归,待他回来,定当谨遵大人吩咐。”云歌施了一礼,“不过……这鸣冤鼓一响,有人诬告于我,敢问大人如何处置!”
这可不能怪她倒打一耙,谁让这群人刚好撞上来呢!
只见此时吴氏从诸人中款款而出,“大人,民妇还有事要禀。”
云歌见她嘴角含笑,心中突然不安起来,莫不是这群人还留有后招?
吴氏扑通一声跪下来,“我顾家状告可不是什么顾许氏,而是您眼前的许氏,这小女子并非我顾家妇人,她强行占了我那苦命侄子家的田地屋舍,还用侄儿攒下的救命钱开店置业,与自家的娘亲妹妹素无来往,强行带走我那小侄女,请大人明鉴,让许氏归还我顾家田产屋宅,准许宗族来抚养我那孤苦无依的侄儿侄女!”
说罢还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脑袋上肿了好大一块,这情真意切的模样,云歌若不是当事人,说不定还真信了她。
对于这样的转折,底下的百姓又怎能不议论。
“不会是真的吧?”
“是啊,冒充个寡妇有什么好的呢?”
“八成是为了躲她那继母,后娘手底下的日子可不好过。”
“谁知道呢,她才多大岁数,就能从皇帝老子跟前讨差事,肯定不简单。”
“你这是眼红吧,喝没喝过人家酒坊那酒,就在这胡说八道。”
“死鬼,你该不会是看上这小寡妇……呸……这小贱蹄子了吧!”
云歌脸色瞬时煞白,差点没站稳,她怎么也没想到,顾家人留有的后招居然这样令人震惊!
作者有话要说:说了更新会推迟几个小时,但没想到会这么晚,让各位久等啦~
、恶亲戚欺负上门(四)
对于云歌来说,虽然寡妇听着不大好,可便宜行事,在这个唾沫星子淹死人的世道,没有人会在明面上跟她过不去,更何况,她一直当自己是守寡,才在外面奔走,北地的民风再开放,也没个姑娘家在外面逢迎的道理。
堂下的舆论一时间转了风向,云歌挺直脊背,面无表情,顾家能把这事拿到公堂上说,肯定不会是子虚乌有的,她心里信了三分,此刻正在思索对策。
可顾家人不会给她这个时间,这回没人拉着,马氏立刻冲了出来,“你这个杀千刀的小娼妇,害死了航哥儿还不够,还想害他一双弟妹,跟毒蝎子似的,我们家是怎么得罪你了,下这样的狠手!”
云歌差点咬碎一口银牙,不过她懒得跟这种破落户说话,望向太守,“大人明鉴,夫君病重,娘亲嫁我原为冲喜,五婶子这是血口喷人。三婶刚刚的话,民妇也是头一回听说,这亲事还是我爹在世时定下的,虽然不是八抬大轿迎进门,但我在顾家住了那么久,是与不是村里人自有公论。顾家告我占地霸田,可那田契地契上写得是我二弟的名字,只是为维持生计,将田产租于他人耕种,这事当时还请里正见证,立了文书的。至于我不孝的这个说法,继母确实与我合不来,可她又不是我爹正经娶进来续弦的填房,只不过是个姨娘扶了正,虽说如今朝廷对这个不追究的,可断没有叫我忘了亲娘,孝敬奴才的道理。”
越是分析云歌的心慢慢也放了下来,最坏的打算不过是输了官司,朝廷律法在那里摆着,她也不是什么无名小卒,旁人也怎么不了她去,“大人,民妇刚刚说得这些话,句句属实,皆有证可查,我只不过是在家中坐,就有麻烦上门,若等到六月祭天大典,民妇那点小手艺上了天家的桌子,岂不是大祸临头!”
这话虽然是笑着问的,可马郡尉当了二十几年官,哪里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这女人似乎很无奈地说,你能拿我怎么办呢?瞧云歌有恃无恐,马郡尉有想起坊间她与公主交好的传闻,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来。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马郡尉再也不敢小觑这个年纪不大人却精灵的女掌柜,匆匆说了声此事还待详查,便下令退堂。
安阳城风气好,平日里衙门没甚官司,马大人在郡尉这个位置上做了十年没挪窝,他知道苏寒是上头派下来历练的,所以急忙想做出点政绩来,结果没想到撞到个烫手山芋。
“五堂兄,你怎么放过那小丫头片子了?”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顾家五婶马氏,说起来她跟这位表哥同宗不同族,只不过姓马的多了,总能扯上点关系,当初顾月撺掇她来找郡尉帮忙,她心里还有些害怕,现在想着却觉得倍儿有面。
马郡尉看见这蠢婆子就烦得很,他当初答应帮忙是为着泄私愤,可如今已经是骑虎难下了,“我问你,这许云歌,到底是不是顾家人?”
马氏知道这事要说秘密了,忙向前倾了两步,“我估摸着,三嫂说得是真的,昨儿我看可见她去老七家转悠了一圈。要这话是从老七那传出来的,准没错。”
“老七是族长,族里的事没他不清楚的,旁人看着是个闷嘴葫芦,可心里是最明白的,要不也不会顶了老大当族长啊。”
马氏还在絮絮叨叨,马郡尉却已经不耐烦听了,“你先回去打听打听,有了准信再来跟我说。”
等到马氏走了,才吩咐身边的亲信,“去打听打听,看看许云歌和公主是不是有来往?”
云歌回到酒坊的时候,店门都关了,她绕了条街,从院子门进去的。
杨氏也听说了今天的事,早早地同程远关了店门回来了。
“我定亲这事你们知道多少?”其实云歌不好问他们,毕竟他们又不是顾家人,但知晴说楚翊这会儿不在家,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也是病急乱投医了。
“会有这种事?”杨氏也纳闷,顾秀才成婚这事她是晓得的,还让程远送了一篮子鸡蛋去道贺,不过当时顾秀才病的不轻,没有大操大办,如今细细一想,会不会有人在这上头做文章?
云歌细想了一番,否决了这个可能,她前些天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了顾家人一个没脸,她们再蠢,也不敢去衙门平白无故诬陷她。
“那可怎么办呢。”杨氏一时间也六神无主。
云歌知道她素来没主意,多是听丈夫儿子的,也并不意外。
“我想,还是问问秀华姐比较好。”在外面偷听了半晌的顾秋蓉终于没忍住冲进来,“嫂子,我……我还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