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他不该用剑。”白素贞凝眸看着远方,姣好的容颜上难得划过一丝微沉的肃色,“阳法王的武器细小无形,以针相对更为合适,更何况,他惯用了针。与针相比,剑要笨重得多,唯一的优势就是……”
展昭跟白玉堂同时恍然大悟:“唯一的优势是剑比针长!他在试探!”
没错,距离。东方不败的长剑在腕间轻挑飞转,不但能挡下周身飞转的光刃,还能时不时在阳法王的面门、颈侧划过一道道劲风,阳法王显然也没想到他的身法如此之快,顿时以光刃护身,瞬时飞出战圈。
东方不败却并未追上,而是转手将剑扔给了展昭,高声问道:“阳法王,你的法杵呢?”
阳法王一愣:“你说什么?”
“襄阳王为你重造的法杵,比这柄剑短了些,可用来对剑,也比赤手空拳要好得多。”东方不败眼眉高挑,试探又挑衅,“为何不拿出来?还是根本拿不出来?”
“这与你无关!”阳法王双目尽眦,竟如刚刚那女子般愤怒难耐,口中再次念起不明其意的法咒,道道光刃若隐若现,东方不败冷笑着抬起双手,指间夹着一枚枚光华流转的银针:“还没分胜负,继续!”
“住手!”忽然一声怒喝,一道白影窜入两人中间,雪白的拂尘一面挡下阳法王的光刃,同时另一只手紧紧攥住东方不败的手腕,法海站在两人之间,定定看着两人。
东方不败扫开红袖,以内劲弹开他的桎梏,眸光森冷:“和尚,你让开,以免人家说我们以多欺少!”
“东方施主!”法海皱眉,忽然转头看阳法王,“别忘了,今晚正是朔月!”
“你!”阳法王再次一怔,紧握的双拳收紧又松开——忽然,白袍一甩,转身便走,“哼,待本座办完正事,再来与你们算这笔账!紫儿,走!”
紫儿抿了抿唇,立即跟上——阳法王却没发现,自己的爱徒娇嫩的唇瓣上,竟然印着几道深深的咬痕,甚至沁出了血色。
东方不败见他离去,却也不追,而是转着眼眸,红袖振开,如业火红莲:“和尚,我可还没尽兴,剩下的,你陪我打?”
“奉陪。”法海无奈地摇了摇头,拉着东方不败转过墙角,却忽听一声:“大师,请留步!”
“白素贞?”
白素贞显然是为了找个僻静处说话,确定四下无人,才快步走近,神情复杂:“那个阳法王……若他真的如此重视生命,就不该有这么重的杀气。”
法海顿了顿,缓缓点头:“正是,所以他的修为才会如此不精纯。”
东方不败看着两人:“什么意思?”
白素贞轻声叹息,解释着:“一面想救人,想到了极致,连见死不救都不能忍受;一面却又想杀人,同样想到了极致,戾气缠身……修行修心,如此矛盾,只怕他迟早要走火入魔。”
东方不败忽而嗤笑,抱着手臂,摇了摇头:“你们修道的还真麻烦……怪不得你们都那么单纯,原来‘道行’之中,能容得了真小人,却容不得伪君子。”
法海看着天边渐渐燃起的火烧云,眉宇间不着痕迹地划过一丝晦暗:“其实,容与不容,信与不信,唯心而已。”
三人一时无言,可身后忽然传出一声娇嗔:“喂,等下,我还有个问题~”
白素贞皱眉:“小青?”
小青背着手,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眨巴着大眼睛:“哎哎,和尚,你知不知道,东方公子他刚刚占我们的便宜!”
“……”
“……小青!”
52、4。20滴更新
已入傍晚;夕阳红艳,展昭背着昏迷不醒的女子行走在寂静的小巷之中,鲜红的官服映着光晕,将身边那袭白衣也点燃成淡粉之色。
白玉堂溜溜达达地跟着他;忽然好似漫不经心地笑了笑:“猫大人,你不老实。”
展昭横了他一眼;白玉堂抱着剑,自顾自地挤眉弄眼:“今晚是朔月,你主动提出送这位大婶回家;其实是想趁着一会儿入夜,到城里查探——要不然;你家护犊子的包大人肯定不会允许你这个时候独自外出,我说得对不对?”
展昭翘起嘴角;微笑:“展某多谢白兄相陪。”
白玉堂扫他一眼,手中的画影转了一圈:“前面拐个弯就到了吧,把这女人安顿好,咱们就去瞧瞧,白爷倒是好奇,那个传说中的牛妖究竟有什么样的三头六臂!”
转过巷口,一间不大不小的宅子映入眼帘,碎瓦零落,木门半掩着,铁制的门环上锁拴凸出,滑凉的石阶上纵横着被脚印踏得斑驳的青苔,整个透着一股子萧瑟的味道。
展昭刚要上前推门,白玉堂忽然一把拦住他,面色凝重:“猫儿,有机关!”
“什么?”展昭诧异地转头,忽觉鬓角一痛,原来是白玉堂干脆地揪下他一根头发,放在手里搓搓揉揉:“借根猫毛用!”
“干嘛不用你自己的?”展昭来不及做完瞪眼的动作,便被白玉堂一把拉到墙角,白玉堂小心翼翼地靠近铁锁,将那细细的头发丝往锁孔里一挑一拨——“啪”得一声,一道冷箭从木门的缝隙中射出,箭头乌得发亮,显然涂了毒。
这种手段,不用想都知道——“季高!”
白玉堂皱着看着冷箭,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立即调转画影,向着展昭的颈侧挑去:“猫儿,小心!”
展昭一愣,瞬间感到颈侧一麻,剧痛刺入皮肉,展昭闷哼一声,反手将肩上的女子劈下——女子已经被白玉堂刺穿了肩胛骨,可依旧阴毒地笑着:“你中毒了,哈哈……”
“呃……”展昭单膝跪地,艰难地抬起麻痹的手臂,点住身上几处穴道,封住毒素,硬撑着看白玉堂,“白兄,恐怕还有埋伏,你带她先走!”
“少罗嗦,真当你是九命猫啊!”白玉堂三两步架起展昭,往肩上一扛,一手执着画影,一手抢过他的巨阙,剑锋在那疯疯癫癫的女子颈上划过,血迹飙洒,染红了半边的青苔墙面。
敏锐地听到木屋内有动静,白玉堂一剑劈开木门,大喝:“还有什么人,快滚出来,白爷陪你们玩儿!”
宅子内静悄悄,风声飘忽回荡,忽然,一袭紫纱飘逸而出,白玉堂皱眉:“小兔子?”
紫儿静静立于他之前,抿着嘴唇,面无表情地举起手中的宝剑:“展昭,当日你刺我一剑,今日还给你!”
展昭咬着牙,按住白玉堂的肩膀:“……她找的是我,快放我下来!”
“你这猫,都残了还逞能!”白玉堂随手将他按到墙角,却又不着痕迹地在他袖子中塞了个小盒子,低声,“猫儿,里头是暗器,自己小心!”
说罢,白玉堂转身正对紫儿,俊到邪气的眼眉挑的高高:“一般来说,白爷不欺负女人,但你是妖精!”
紫儿不说话,飞剑刺来,白玉堂也甩开身形,横剑劈下,顿时乒乒乓乓,火花四溅。
展昭倚在墙边,气色暗沉,却眼带笑意:“这耗子,拿剑当刀使……倒是够聪明!”
白玉堂精于刀法,却苦于没有一把好刀,一直只带着佩剑画影。拿剑当刀多有不便,可一来紫儿的剑术并不精湛,二来,紫儿是兔妖之身少女之形,力气有限,白玉堂的画影如长刀般大开大合,重重劈在紫儿的长剑之上,只是几下,紫儿便觉得手腕酥麻;再一下,砰得一声,长剑竟然硬生生被画影斩断,紫儿大骇,连忙暗念咒语,身体瞬间沉入地底,不见了踪影。
展昭连忙道:“白兄小心,这兔子会遁地!”
“知道,你这猫管好你自己就行了!”白玉堂皱眉,细听着地底哪怕是一丝动静,忽而转头,“在那边!”
画影瞬间向地面刺下,白玉堂一转手腕,奋力一提——大片的灰土扬起,一道紫影赫然跃出,宛若疯了一般,甚至不顾胸口锋利的剑尖,直直扑向白玉堂,手心中金光频闪——
“小心!”伴着一声呼喊,紫儿的腰间忽然缠上了一条红色的缎带,整个人被往后一带,而后便是如漫天花雨般的牛毛针飞来……“……啊!”紫儿重重摔倒,心口被扎满了细细密密的牛毛针,滚落在地,痛苦地咳着鲜血。
“猫儿!”白玉堂大惊,赶紧扶住咳嗽不止的展昭,硬是将他的身体扭过来,果然看见胸襟前大片的血迹,不禁大怒,“你疯了,中了毒还敢动真气,真当你自己是九命猫?”
展昭竟然还笑得出来:“至少,救了你这只小白鼠……咳咳……”
“你!”白玉堂恨得牙痒痒,恨不得现在就狠揍他一顿,磨牙声声,却还是将人往身上一扛,瞬间飞出小院,“官衙很快就到,你给我撑着点!”
身快如风,瞬间无形,很快,小院中只剩下伤重得不断咳血的紫儿,玉白的手心摊到眼前,看着那大片大片的黑血,紫儿双眸惨淡:“看来,我活不久了……”
忽而,小院之后传来不轻不重的叹息,季高缓缓走近,蹲下,掌心躺着一颗紫色的药丸:“紫儿姑娘,牛毛针刺破了你的心脉,封在心脉之中的毒素已经顺着血液遍布了全身。你若服下此药,能再多撑三个时辰,可一旦毒发,就再无回天之力。”
“季、季先生……”紫儿艰难地撑起身体,一把抢过药丸塞进嘴里,惨白的脸颊渐渐恢复了些许红润,却依旧虚弱,“咳咳,虽然白玉堂那边失了手,可是展昭已经……我已经做到了答应您的事,您也要答应我,要帮我、哥哥、报仇。”
“紫儿姑娘的恩德,季高深感于心;紫儿姑娘的深情厚谊,季高更是钦佩至极!”季高深深一揖,眸色坚定,“您放心,我必会让鹤翎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谢谢您,季先生。”紫儿轻翘起唇角,缓缓起身,望着云端之上——天边的火烧云变化莫测,就似昔日哥哥灿烂的笑容……
当年,哥哥跟自己一同被鹤翎师父所救,师父教导修行、传授功法。可是,哥哥却在京城与一个人类女子相爱,师父知道后大怒,竟然将哥哥打成重伤,弃于野外不管不顾……趁夜她偷偷溜回去,才发现,哥哥已经被几个可恶的道士抓走,炼成了丹药……
既然师父一心要报仇,那血债血偿,她哥哥的仇,也必须得报!
——就算赔上性命,她也要报仇!
季高从袖中掏出一个金色的杵状物体,紫儿接过,捏在手心,清秀的眼眸中满是决然。
……
新月如钩,云层黯淡,城中又无晚市的灯火,真正是一片漆黑。
法海唤出一团明火引路,东方不败静静跟着他巡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小巷之间,走了有半个时辰,见那和尚依旧不紧不慢,东方不败转了转眼眸,忽然出手成爪,瞬间钳住了他的肩膀:“和尚,都不反抗?”
法海略微回头,皱眉:“东方施主,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
东方不败忽然放手,探出指尖便要去挑逗那团跃动的火苗,法海立即攥住他的手腕:“你做什么,这是真的火!”
东方不败瞥了一眼天上微红的钩月,似笑非笑:“原来你还知道是真的火!夜里这么暗,大家都在抓瞎,偏偏你点了火,你到底是在找人,还是在引人?”
法海顿时一怔,东方不败趁着他怔愣的瞬间,出手如电,瞬间钳住了他的脖颈,微微用力:“和尚,既然你情愿用自己做饵,我不妨帮你一把!”
法海只觉一阵阵时隐时现的窒息感堵在胸口,甚至带着丝丝的疼痛,却依旧不动如山:“东方施主,这样做,根本引不出它。”
“是吗?”东方不败依旧掐着他,另一只衣袖却赫然扬起,大片的鲜红划过眼帘,微小的火团被劲风打散,瞬间分成十几天,零落于街道的各个角落,晕出一小片、一小片的光晕。
一整条街道,宛若灯火通明,映的两人的脸颊边都跃动着鲜艳的火苗,一跳一跳,宛若飞花扬纱,看着他掩不住平静的眼神,东方不败笑了笑,松开手,看着这一整条街的明艳:“既然是等人么,自然要摆足了阵势,鼓足了气势。”
已经被点破,法海心知无法再瞒,拂尘扫出细风,收回星星点点的火星,兀自叹道:“施主你……不必如此。”
东方不败皱眉:“你到底在等什么人?朋友还是敌人?”
法海怔了怔,似乎对“朋友还是敌人”的概念很难分辨,良久才摇了摇头:“……贫僧在等一位故友。”
点点火星纷纷被法海收回手心,再次凝成一个明亮的火球,照耀着前方,街道四处依旧寂静无声,可下一秒陡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救命啊——”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飞身而去:“难道牛妖又出现了,走!”
惨叫声是从相隔一条小河的深巷中传出的,房屋被暴雨冲塌,这家人只得在废墟旁搭了个草棚暂住,东方不败一脚踢开不断吱呀的破门,就见里头的床铺之上,一个年轻女孩崩溃似的捂着自己脖颈,可她的脖颈好似被什么东西刺穿了似的,不断喷射出大量的鲜血,床边甚至滑着一条婉转的鲜血的小溪。
几个男人脸色惨白,连滚带爬已经不知所措,东方不败立即上前点住了女孩颈侧的穴道,可是已经太迟了,失血过多,女孩蹬了蹬腿,忽然头一歪,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东方不败起身四下查看:“是谁?还没走远!”
话音未落,一道黑影从柜子后窜出,眼看着就要钻入地底,法海忽然上前,大喝一声:“封!”
拂尘扫出的大片光弧瞬间扫过全屋,地面上仿佛结了一层霜露似的,幽幽的白色漂浮着、弥漫着,斩断了黑影的遁地之路。
黑影又是一窜,法海皱眉:“在墙角!”
两人望向墙角,不由惊异:一团黑色的身影哆哆嗦嗦着,面容扭曲,但依稀可辨是个中年男子的模样,“他”的头顶长了两个尖尖的朝天牛角,可见是只牛妖。而与牛魔王不同的是,除了两个牛角,他的天灵盖上还深深插入了一截黄金色的东西,深入脑髓,看来恐怖非常。
牛妖全身颤抖着、抽搐着,嘴角流着白色的涎液,血红的眼中不时间或闪着疯狂的、痛苦的、挣扎的光芒,双手紧紧环住身体,尖尖的指甲甚至刺进了胳膊上的皮肉,鲜血淋漓,似乎在压抑着极致的痛苦。
本以为这只为恶多时的牛妖有多么神通广大,今日见到其庐山真面目,才发觉,不仅是虎落平阳,更是如丧家犬般仓惶。
“阳法王的黄金杵,原来在这里。”看清那半人半妖之物的红色眼睛,东方不败不由心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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