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格的推荐倒也靠谱,这种特色风味别处可吃不到,吃饱回宾馆的时候,开始起风,风势越来越大,裹着衣服刚一进宾馆,外面劈里啪啦就开始下雨了。
夏凡手机上查了查天气预告,显示明日暴雨。
“暴雨?”夏凡挑挑眉,看来明天也没法进山了。
第二天两个人一只鬼只能凑在一起打扑克牌,窗外暴雨狂风闪电,好不热闹。
苏格倒也不急了,一整天安安稳稳,面色平淡如常。
中午的时候,丁朵qq上线了,一上来就劈里啪啦的打了一大堆字。
叮叮咚咚朵:
夏凡,你造吗?吸血鬼日记草鸡好看!我这两天把前面四季都看完了,妈蛋!!!达蒙简直不能再帅!!!我要没死真想去追他!!!!而且斯特凡达蒙兄弟之间也很有爱哦!兄弟CP神马的也不错啊!!!唉!我宁愿喜欢凯瑟琳也不喜欢诶琳娜,卡罗琳妹纸倒是越来越赞了!!!哦~~~~~还有克劳斯,笑起来酒窝好可爱!!!!你一定要看看!!!
夏凡略无语,什么吸血鬼日记啊?斯特凡达蒙神马的又是谁啊?
他无语的打了一串省略号。
丁朵那边很快回过来:“不跟你说了,我继续看第五季,为了免打扰,下线,拜拜。
然后!头像就黑了!!!!
他还没来得及把自己在这边遇到苏格的事跟她说。
哦艹!!!这个深井冰。
多聊几句会死吗?
他无语的关了手机。
倒是旁边的苏格怀念般的笑了笑:“她还是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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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到傍晚就停了。
窗外乌云很快散去,彩霞漫天,空气中带着雨后泥土植物的清香。
苏格趴在窗户边,远远地望着西边那个山头。
越靠近埋尸之地,越是让他不断想起当时的情景,那一瞬间,没来得及想太多,只是想着,自己死在这里,没有人会知道,她会不会以为,自己不回去是因为不爱她了。
然后,就再也没有回去。
每逢雨天,便能感到直达灵魂深处的寒意,无棺椁蔽体,无墓穴可安身,怕是那一身白骨都被浸得发了霉了吧。
他摸了摸脸,幸亏他现在的样子不是像恐怖片中各种鬼那样,是死时的狰狞恐怖样子,这面貌依旧是旧时模样,要不然他还真不想以一副恐怖扭曲难看的面貌出现在丁朵面前。
虽然阿朵从那么高的地方跳下去,想来样子也是极不好看的,但是,他就是想让自己在丁朵眼中一如当初的美好。
三年多,他时时心心念念着想回去她身边,但现在到了这里,心里反倒一片宁静淡然。
第二天艳阳高照,早上的时候,因为顾虑着山路泥泞不好走,而且没有人会在这个时候路不好走的情况下进山,如果他们这个时候进山找到苏格尸骨,怕是要引人怀疑,于是等到了中午,这么大的太阳,路面上的水应该差不多干了。
他们做了一辆小巴士进了县里的一个小村子。
村子里的风光很好,保持着旧时的风貌,恍然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
夏凡一路拍着照,一直到走到苏格埋骨的地方。
该说他们运气太好,那里被常年的雨水冲刷,留下一道大概齐膝深,一人宽的沟壑,泥土很松软,夏凡跳下去,拿树枝在苏格指着的地方,也没用多大力气,拗起许多碎土块,同时感觉树枝好像勾到了什么东西。
夏凡走上去看看,是看到一些白色微微发黄条状物。
苏格轻笑:“小心点,你勾到我的肋骨了。”
夏凡无语的拿树枝小心翼翼的抠开尸体周围的一部分泥土。在尸体下面看到了掩埋了三年多的相机。
他把树枝扔在地下,安静的站了会,开始打报警电话。
苏格的头骨周围的土块被掘开,露出了两个黑黝黝的眼眶,下面是因为埋在地下而微微发黄的整齐牙齿。
苏格微笑,擦了擦其中一颗牙齿上的泥土,那颗牙齿较白许多,他面色微微有点得意的冲夏凡和容华说:“看,这颗牙齿是第一次见阿朵时,被阿朵打掉后我去做的烤瓷牙。”
夏凡和容华的心情却没有那么轻松,两人心里都有点沉重。
县里的警察来了,夏凡跟人交待说,看山里风景好,就和朋友来这里拍几张照片,哪知道一不小心跌到这被雨水冲刷出的沟壑里了,跌下来的时候,带下了壁上的一些泥土,在泥土中看到了类似人类头骨的东西,所以拿树枝掘开看了看,发现果然是一具尸体,便马上报了警。
警察做了记录,开始挖尸体,其中有个小警察动作有点粗野,夏凡看不过去的提醒:“动作小心点嘛!毕竟死者为大。”
那小警察冷冷瞥他一眼,动作倒是小心了许多。
他们在苏格当时随身的包里找到了他的钱包,里面有他的身份证。
其中一个资历较老的警察看了看身份证上的照片后说,这不是三年前还是四年前来着,X市来了挺多人,闹得挺大的要找的那个年轻后生吗?
回去查了查案宗,有当时留下来的苏格的照片以及苏家人的联系电话,比对了身份信息,拿照片跟身份证上的比对了下,真是同一个人。
于是马上打了电话通知了苏家人。
苏家人声势浩大,来了很多人,挤在警局里。此刻已经没夏凡和容华什么事了,两人跟几个警察打了招呼后离开了。
尸体当时的情况,证明了是死于一场意外,苏父苏母悲痛欲绝的将尸骨火化了,收拾了苏格的遗物,带着他的骨灰和遗物回了X市。
容华和夏凡也没有了游玩的心情,回到S市后,订了一大早回X市的机票。
巧的是,和苏家人在同一架飞机上,位置也很近。
苏格就蹲在他爸妈座椅旁边,无声的看着他们。
一夜之前,仿佛两个老人又老了很多,苏母层层的脂粉也掩盖不住脸上的沧桑老态,全然不若偶尔在电视新闻中看到神采熠熠。
苏母手里不断抚摸着一个相框。
相框覆在相片外的那层玻璃已经裂了一道缝,夏凡探头看了看,相片上是苏格和丁朵,两个人坐在草地上,相片里阳光看起来很温暖,他们笑得很开心。
苏母唉声叹气,时不时的抹着眼泪,声音沙哑发抖:“怨我!,孩子喜欢谁随他喜欢呗,我为什么瞎掺合啊,孙子没了,现在才发现儿子也没了。”
苏父也红着眼眶,忍着心中悲痛低声劝慰老婆。
苏家其余人都沉默不言,面上俱是一副伤心样。
下了飞机,苏格远远的朝两人摆摆手告别,跟着来接苏家人的车子走了。
容华和夏凡到机场取了车,刚回家打开门,就看到丁朵面无表情坐在客厅沙发上。
“我给你们打电话,没开机。”丁朵依旧面无表情的说。
夏凡在她旁边坐下,回答道:“我们刚下飞机,马上就回来了,手机没顾得上开机。”
他心里开始斟字酌句,思忖着该怎么跟她说苏格的事。
正在沉思间,猛然听丁朵声音微微发抖的问:“你们去s市听说那里的X县XX村没,我在网上看了个帖子,是说那里————”
“丁朵!”夏凡的语气略有些沉重:“我们见到了苏格。”
那个她想了三年多的苏受,那个在她死后将她桎梏在人世间的执念。
第24章 那些过往
丁朵的表情太复杂,看不清她此刻的心情。
良久,听她语气淡淡道:“原来是真的死了。”
“他的尸体在那座山里埋了三年多。”夏凡轻轻说:“他身死时随身的背包里,装着你的照片,钱包里也有你的大头贴。”
顿了顿夏凡继续说:“他就住在我跟容华住的那家酒店,就住在我们住的那一间,他一直想回来,每天看着X市的方向。”
丁朵不说话,双手捂住眼睛,静静的听夏凡为苏格说话。
“他每天在酒店房间的落地窗前望着X市的方向,我问他窗外景色纵使再美好,天天看也不会厌吗?你猜他是怎么回答的?”夏凡侧头轻声问。
“他——怎么说?”丁朵略哽咽问道。
“他说,每天看着你所在的方向,就好像你一直在他身边,似乎就有离你近了那么一点的错觉。”夏凡也感到双眼有点发热,他长舒一口气,平静了下继续说,“他其实很想回来,他一直在担心你是不是以为他不爱你了,已经同别人在一起了,所以才不再回来了。”
丁朵捂着双眼的指缝中渐渐淌出了血,她努力压抑着嗓子眼发出的哽咽在无声的哭,她的声音一直在颤抖:“我就是那么以为的!我去过苏家,他母亲告诉我,他跟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孩结婚了,他们去了美国结婚。”
她用力的咬着下唇,顿了顿又说:“我自然不是那么轻易相信的。可是,我跟他吵架就是因为我亲眼看着他跟一个女孩子进了酒店,我给他打电话他说在跟父母吃饭,那天他彻夜未归。”
她放开捂住眼睛的双手,眼睛里浸满了血,鲜血糊了一脸,看起来很是可怖;“我早上电话里跟他吵了一架。他只冷冷的说要去散散心,最近不会联系我。尽管如此,我还是在等他回来后解释。等了好久好久,他没有联系我,我耐不住了,主动给他打电话,他一直不接,我一直试图跟他联系,QQ,微信微博什么的,可是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后来又去了他家,他母亲告诉我别痴心妄想了,他跟那个女人有宝宝了,都两个月了。”
丁朵转头看着夏凡,夏凡被她血红的眸子看着心里都发悚:“再没能联系上他,所以他母亲说的我信了。”
她转头望向窗户外边:“其实我当时也怀了他的孩子,就是看到他跟那个女孩进了酒店那一晚知道的,当时心里有气不想告诉他,后来想告诉他的时候,却是跟他再也无法联系了。”
夏凡声音也抖了起来:“你说什么?”他无法置信的望着情绪平复下来的丁朵:“孩子呢?”
丁朵脸上的血迹已经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那双黝黑的直勾勾看向夏凡的眼睛,配上嘴角若有若无的微笑,看起来诡异而又狠戾,她抬手向耳后扶了扶落下来的漆黑长发:“你说孩子?”
“哈哈哈哈哈哈~”像是听到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一般,她突然发笑,笑声阴冷,听得人周身发寒:“他母亲说的话,我信了,孩子就流掉了。”
“留着他做什么呢?生下来就没有爸爸,我当时哪有心思把他生下来抚养长大,再说了,孩子长大跟我要爸爸怎么办?告诉他他爸爸跟别人的女人生了个小弟弟或小妹妹,不要他了?”她的语气复又平淡,像在讲别人的故事般:“我当时真是颓废极了,哪有心思工作,整天窝在家里不出门,那家,却又是我和他一起布置的小家,我们所有的回忆几乎都在那里,所以日日触景生情,不得解脱。”
“你说——”她的语气略有不甘:“就算不喜欢我了,也该告诉我一声,和平分手也好,我丁朵哪里是那样没皮没脸非要上赶着往上贴的,可是他就那么不声不响的出了国,和别人结了婚,还有了孩子。我怎么也想不通呀!那天喝了不少酒,就从上面跳下来了。”
丁朵盯着夏凡家客厅的落地窗往外看:“我当时想着,毕竟他曾经也是爱我的,我若就此死了,他总会回来看看吧。他还是没回来看我,我便一直以为往日种种情深都是装出来的,原来,他早就死了。”
“他的尸骨在那里,哪里能回得来。”夏凡叹口气:“苏格也可怜,死时无棺木安身,无人立碑祭奠,死得悄无声息。还要被喜欢的人记恨这么些年。”
丁朵呆呆的点点头:“是啊!挺可怜,我当时真真是恨死他了,即便现在原谅他了,但是跟你讲起那些过往的时候,那个时候真真切切的恨意还是会忍不住再涌上来。”
她喃喃着:“可是,这些都是假的!不过命运弄人,我现在又怎么能恨得起来呢。”
她起身站在墙边,回头跟夏凡说:“我在家里等他回来。”
说完穿过墙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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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2010年六月初。
到现在恰好三年半的时光。
天气很是炎热。
她刚流掉了自己的孩子,原本知道自己怀了苏格的孩子后是那么的欣喜,当时有多欣喜,现在便更是加倍的难过。
她记不清自己坐在天台上喝了多少酒,其实当时身子刚做了流产,真是需要好好养着的,可她哪里有心情,颓废得只想喝酒,喝醉了,便可以好好的睡一觉,还能做些欺骗自己一切都没发生,她还在和苏受你侬我侬的好梦。
第二天是她的生日。
她拿出手机试着拨了拨苏格的电话,还是冷冷的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的提示音,她双手无力的垂下,手机滑落下去,在楼下发出清脆的“啪”的一声。
在寂静的夜里,这一声还是挺响亮的,激得她有些发蒙的脑袋清醒了那么一点。
她趴在楼顶的护栏上微微探头望着楼下,突然有了种跳下去的欲望。
爱人没了,孩子没了,这是女人活这么一辈子除了父母可以说是最为重要的两个人了吧。
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不若跳下去吧!
听到自己死了的消息,他若还顾念着往日情分会回来看看的吧?
她头向下垂着看着楼下,脑袋愈发晕乎乎的,想跳下去的想法愈发强烈。
那就跳下去吧!
她本是家里的独身子女,但是两年前父母就车祸去了,现下,也没什么可挂念的了。
然后就翻过护栏跳下去了。
那种失重感真是难受极了,所幸下落速度很快,没有因为失重感难受太长时间,便感觉全身一阵剧痛,痛到她无力发出声音。
她的魂体从自己的躯体中出来,冷冷的看着地上死相凄惨的自己,魂体并未被酒精所麻痹,便清醒的想着:“真是个傻女人。”
一楼的住户此时还未睡着,听到这一声巨响,穿着拖鞋,丁朵能听到他穿着拖鞋踢踢踏踏走到窗边的声音,那人开窗,黑乎乎的看不清楚,他回去拿了个手电筒走过来往外面一照,这才反应过来自己鼻中闻到的腥甜味道是血的味道。
那人被看到的惨状骇得大叫数声:“死人了死人了!”
整栋楼的灯相继亮起,很多人探头出来看,甚至有些胆大的从家里跑出来远远的看着,也不知道是谁报了警,很快警察来了。
她默默的看着自己的尸体被抬走。
第二日苏父苏母就来了。
苏父叹息了一声:“造孽呀!”
苏母的表情也有点后悔,看到了丁朵放在抽屉里去医院检查的有孕的诊断书后,更是放声嚎啕大哭,哭那个素未谋面的孙子。
看到苏家人一脸悔恨的表情,她便无比快意。
苏家人也没有拿走苏格留在这里的东西,毕竟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