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该死,来晚了!”
“妈的车又该换了!”
“不是我的事,刘羽臣他磨叽!”
“怎么就我磨叽了?”
周弘看到一脸风尘的刘羽臣挥拳要砸那公子哥,公子哥立即矮半截身子求饶:“我磨叽我磨叽,OK?”
刘羽臣这才舒爽了一下身子往张憬铭这边靠过来,其他公子跟各位粗粗招呼了一下也立即跟上。
见五位招摇公子向这边过来了,周弘心下登时绷了一根弦,吃不准要不要站起来,瞅一眼张憬铭,不见他有什么反应,犹豫了一下,还是没站,有些不自然的动了动身子。
因为已经和刘羽臣相熟,所以周弘并不在意他,而是将视线放在其他几位公子的身上,不料视线刚过去,就撞出了火花。
周弘浑身一凛,只觉盯过来的数道视线里包含了各种意味,刮刀一样刻薄,让人极其不舒服,其中还夹着万分明显的失望。
这失望和刻薄像针尖一样刺激着周弘的心脏,使他一下子陷入了自卑和难过中,尽管脸上依旧挂着笑,但眼里已经蒙上了一层阴影。
几人大大咧咧态度轻佻的随便找位置坐了,视线时不时就往周弘这边飘一飘。
周弘心下苦笑,这态度是给他看的么?他似乎很不受待见啊……
“怎么来这么晚?”张憬铭对刘羽臣说话,说完又扭头看周弘,一手向着刚来的几位打个手势,轻声对他介绍,“我发小。”
周弘不敢笑得勉强,却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把情绪带出来。
张憬铭多看了他一眼,暗自握住了他的手。
周弘低沉的心情立即有了回升。
“他们几个临时有事,我等他们忙完了一起赶过来的。”刘羽臣垂眼拨拉头发,说得含糊其辞。
张憬铭立即将视线投向左顾右盼的那几个,黑亮的眼睛眯了一下,顿了顿,他拿空闲的那只手不轻不重的敲了下桌子。
桌子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响,包厢里蓦然一静,周弘的心一提,抬眼就见张憬铭向他深深一望,跟着面向众人,低沉重重的说:“周弘,以前没有机会介绍给大家认识,不过今后多的是机会,不缺时间了解。”
话里的意思各位都听得明白,认定他这个人了。
周弘心里虽然暖和,却也有憋屈……
刘羽臣回答得吞吞吐吐,明显说明来晚的原因另有其他,或许这几位发小其实并不愿意来的?周弘知道这样想不对,可控制不住有什么办法?还有,刚才明明已经介绍过了,只是当时几位公子不在,就算此时重复一遍是在情理之中,可话里那带着宣判又或者警告似的情绪是怎么回事?
这让周弘觉得,这是做给几位公子看的。
为什么会这样呢,周弘有些心酸不解,但脸上依旧挂着笑,清俊温雅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自尊掉了
张憬铭一众同学的善意周弘看得到,他心里真正在意的是几位发小的冷淡,尤其是坐在刘羽臣旁边,两腿搁在桌子上进门嚷着要换车的那位,只觉这人长得虽然柔和,却总是一副剑拔弩张的表情,脸黑得像块砚台,好似谁强迫了他,这个局他根本不愿来一样。
周弘不受控制的总瞄他,看他脸色。
此时张憬铭话音刚落,周弘就见这位公子脸色一青,垂下眼睛一边玩领带,一边慢慢张开嘴。
还没听他说话,周弘就已经有些胆怯,同时感觉到桌下张憬铭的手劲加大了些,周弘本能的侧脸去盯张憬铭,只见他淡色的薄唇抿紧,眼睛危险的眯起,一反他平日波澜不惊的状态。
周弘不禁十分诧异。
“今后多的是机会?那可不一定!”清冽的讥讽腔调。
周弘全神贯注的看张憬铭,只恍惚听着刘羽臣似乎着急的吼了那人一声“郝雷”。
郝雷,人如其名,一扯就炸。
“你别郝雷郝雷的!吓唬谁啊你!告诉你要不是看在你们几个的面子上,我他妈的才不来!”
很有一会儿,整个包厢里都在回荡“才不来才不来……”。
张憬铭的侧脸上绷起了肌肉纹理,周弘看得心痛,眼角余光里见那郝雷站着,点着一根烟狠劲猛吸,吃了枪药一样。
四周寂静无声,几位发小看天花板的看天花板,看地的看地,除了刘羽臣表情难看些,其余都事不关己的样子。
周弘忽然觉得悲哀,他从来脾气不好易冲动,一点就着的性格,可此时面对这场面,却半点儿脾气也没有,想的不是怎么对付对方,竟是在自责是不是自己哪里做错了,该怎么挽救这局面,怎么讨好这帮人。
因为张憬铭,他连自尊都掉了。
“你不愿来大可不来,没人强迫你。”相比于郝雷的雷霆怒吼,张憬铭的声音就低了很多,沉甸甸冷清清。
郝雷僵着脖子看过来,嘴角往一边扯,先是笑了一声,跟着一眼横向呆怔的周弘,指着他的鼻子对张憬铭喊:“行啊你张憬铭,想不到啊,你竟然会为了这个人这么跟我说话!”
刘羽臣看不过去了,站起来压下他指着周弘的手,并将他往座位上按,“你他妈的别发疯!”
郝雷不理他,挣扎着就是不坐。
周弘低垂着眼,脸上挂着僵笑,没他说话的地儿,就在心里乱想,这个家伙是不是跟张憬铭有过什么呢?一定是有过什么,不然为什么这种态度对待他?
各位同学已经陆陆续续的往外撤了,包厢里慢慢的只剩下发小几个人,周弘没胆量出去,依旧老实坐着,任张憬铭握着他的手不放。
四周好似也刮着窗外的冬风,冻彻心骨。
“我也没想到,你竟然是带着这种态度来的。”难熬的沉默过去,张憬铭说话了,低低的声音里透着忽视不掉的失望。
几位发小的眼眸似乎都闪烁了一下,只有郝雷不为所动,梗着脖子一脸不可思议的望过来,瞪大的眼睛亮得吓人。
“我的态度?我的态度怎么了?是你的态度有问题吧!”他激动的指着张憬铭的鼻子,胸膛剧烈起伏似乎就要说不出话来,“你他妈的冷血!薄情寡义!禽兽!”
刘羽臣和一个穿白毛衣的发小已经扑上去押住了他,神情都很难看。
“你给我闭嘴!”
郝雷踢桌子,“这么快,这么快你就领别人给我们看,你薄情!你忘了么,你把他忘了么?!”
他已经彻底失控,眼角有泪在闪。
周弘早就呆傻了,唯一能清晰感受到的,只剩手腕上传来的张憬铭的力量,可那力量也在抖,于是他唯一的支撑也不稳了,只觉得浑身冰寒,孤独得怕人。
“你怎么可以这么快就把他忘了!你明明是爱他的!”
终于,周弘剧烈一抖,神智在瞬间清醒过来,他猛地转头去看张憬铭,见他慌张的也侧过脸来,把他一推,“你出去!”
周弘愣住,只觉得喉咙发涩,难以置信的问:“你说什么?”
张憬铭垂下眼睛,毫不犹豫的再推周弘一把,淡色的唇抿成一线,“你先出去,等着我。”
周弘只是看着他,眼睛潮湿发颤。
刘羽臣在这时转头看了过来,他盯着周弘,似乎有那么点儿不忍,“快出去吧,这家伙疯起来做出什么可控制不住!”
周弘冷笑,他会怕?
可身体已经本能的站了起来,毫不犹豫的往门口走去,只是每走一步心凉一下,走到门口又不自觉的停住,抵在玻璃门上的手止不住的颤,心里想,从他觉得难过的时候开始,从冷言冷语开始,张憬铭有为他说过话么,似乎有,但不够,远远不够,只要他觉得心凉,就远远不够!
打开门走出去的那一刻,周弘觉得脊背上的视线是那么的刺心,疼得他几乎要流下泪来。
被当做外人赶出来了,或许,就是外人。
周弘连笑了好几声,笑到最后,他拿拳头抵住口鼻,酸。
在酒店里漫无目的的晃荡,虽然看着到处都是座位,可又觉得都不是给他坐的,就一直走,走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停下,靠着柱子发呆。
柱子那边似乎有人,能听到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
“三年了吧,想不到最后放不下的是郝雷。”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性子,最爱钻牛角尖,固执己见,天下第一糊涂人!”
周弘猛然一僵,抬起眼睛看住脚尖,耳朵却神奇的滤掉了所有杂音只关注旁边。
“唉,说了三年了,说到现在说出什么来了?这就是情,没有个对与错!”
那边停了好一会儿,周弘不禁情急,险些忍不住冲出来让他们继续说下去。
“憬铭他从来没有错……当初我几乎以为他熬不下去,还好他撑过来了,而且现在又有了……”
这人腼腆的笑了一下,紧跟着情绪又不好起来,“但有郝雷在旁边搅和,早晚还得出事儿!”
“别提郝雷,生气!”
“嗨呦,你个局外人生这么大气算哪门子事儿?”
“他挑唆,看今天几位公子不阴不阳的表情,一准儿都是他挑唆的,不想憬铭和他新相好成!我就不明白了,明明是白雪生背叛在先,怎么如今倒弄得跟憬铭有错似的!”
“哎你小点儿声!”
周弘的心早已经提了起来,尤其在听到那个陌生名字“白雪生”时,胸膛里竟然莫名的涌出一股闷酸,顶得他哪哪儿都难受,几乎喘不过气来。
白雪生?
白雪生……
背叛?
周弘猛然想起那次在车里,张憬铭说着“不背叛我?”时眼底迅速闪过的那一抹伤痛,原来是这样,他曾经被背叛过……
他竟然被背叛过,怎么可能会有人背叛他?
周弘的心抽痛了一下,那是让他永远不可能移开视线的男人啊。
“反正我就是替憬铭不值,他为白雪生付出了那么多,结果呢,现在呢,什么乱七八糟颠三倒四的事儿啊!”
这人似乎无法用语言表达自己的内心感受,一个劲儿的哀叹,听得周弘稀里糊涂,但正因为他激烈的情绪,以及这些虽然听不懂却明显是在为张憬铭辩白的话,周弘的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
、我现在就要听!
周弘想了解的远远不止这些,但那两人说到这里竟然就走了,他又不能走出来请两人留步,便只能按耐着冲动听那脚步声越来越远。
这个故事光是听上去就觉得即扑朔又迷离,而事实真相似乎又比听上去的还要即扑朔又迷离,周弘一边神伤,一边拧着眉毛做各种猜测,结果猜得心都细碎了,仍觉得没猜到事实真相的一星半点儿。
大厅不及包厢暖和,周弘出来时又太恍惚没有带围巾,此时正是脖子冷,手脚冷,心里更冷。
他很在意那个“白雪生”,在意到从听到这个名字开始就一直在想他,想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一定很出色,而且,必定是比自己出色,不然张憬铭的发小在看到他时,怎么会露出那么明显的失望来?
他一定很配张憬铭,很受张憬铭宠爱,刚才那两人不是说了么,张憬铭为他付出了很多,郝雷也说了他明明很爱他,那,他心里一定也还是有他的,肯定是有的……
那怎么办,他比不上他出色,也不受发小们的待见,脾气不好家世也不好……
周弘将脸又往胳膊里埋了埋,颤抖的睫毛下面微微闪光,张憬铭到底喜欢他什么呢?他说他第一眼就看上他了,可是那时候他鼻青脸肿的真的是不好看,那他一定是在骗他,他……
拿着周弘的围巾和他遗落的手机,张憬铭皱着眉在酒店里到处找人,他身姿刮挺修长,步子明明很乱很大,却仍给人赏心悦目的感觉,让人不受控制的去追随他的影子。
找到周弘的时候,张憬铭的鬓角处已经出了一层汗,他在不远处站了一站,然后才放轻脚步往角落里那个将头埋在臂弯里的年轻男子走去。
走近了,张憬铭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摸周弘的头发,感觉到他震了一下,便立即说:“怎么在这里等,我找了好久。”
周弘微微抬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表情看不真切,他淡淡的“嗯”一声,拨开张憬铭的手,然后站起身来,拿过围巾便与他擦肩而过。
张憬铭的喉咙猛然一紧,只觉得这一下擦肩好似抽到了他的心。
已入深夜,冷风刮出了声音,车里没有动静,只能听到低微嗡嗡的引擎声。
从上车开始,周弘便侧脸望着窗外,不说话不动作,似乎连呼吸都没了。
看着周弘温雅的侧面,和他因失神而微张的嘴唇,张憬铭忽然感到一丝心慌,他抿紧了唇,猛然将车子停在路边,伸手去抓周弘的肩膀,将他扭转过来,黑漆漆的眼睛紧紧锁住他,“周弘,你别这样!”
“我怎么样了?”周弘慢条斯理的回神,抬起胳膊去挡张憬铭的手,瞥着他笑。
张憬铭的眸光微闪,他动了动嘴唇,停了一下才低声道:“你就是发脾气也好。”
“我为什么要发脾气?”周弘突然皱眉。
张憬铭为难,也皱起眉,“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这个发展不在我的预料之内,让你受了委屈,郝雷他的话你不必在意,他一向口没遮拦我代他道歉……”
“为什么赶我出去?”周弘打断张憬铭的话,见他忽然一噎,嘴笨起来一样说不出话来,登时气冲头顶,胸膛一个剧烈起伏之后又紧逼着问,“为什么把我像外人一样排除在外,你为什么不站在我这边?你知不知道我就像一个傻子!”
张憬铭情不自禁的去摸周弘发白的脸,入手冰凉,他心疼得紧,语气着急,“不是那个样子,你想多了,真的想多了。”说来说去还是在躲避。
周弘心酸难忍,他打掉张憬铭的手,微红的眼睛直直的看进张憬铭的眸子,身子微微有些抖,声音嘶哑,“白雪生是谁?”
张憬铭一震,饶他是泰山崩于顶而面不改色的性子,此时竟也慌乱起来,“你怎么会知道……”
一句话没说完,就见周弘眼睛嘴巴鼻头委屈的一皱,别开脸去狠狠的推他一把,紧跟着突然打开车门,长腿一迈便闪了出去,大跨步的往前跑,撞了人也不停。
张憬铭心下一突一痛,连忙推门下车去追,街上人来人往,他喊不出周弘的名字,只好顶着风快跑,眼见就要追上,周弘忽然又加快了速度。
张憬铭心下不禁生出一丝愠怒,他眯起眼睛抿紧薄唇,劲长双腿的交错频率猛然往上一提,前面的人便被他一把捞住,强横的扭转过来。
周弘被拽得心都跟着晃了一下,转回身来第一眼看到的又是那种表情,登时心更凉,臭脾气上来,一下一下的推张憬铭的胸膛就是不肯就范,屈着一条腿还待往前跑的架势。
过往的行人都在窃窃私语,有几个甚至停下步子欣赏起来。
张憬铭吸了一口气,手上使了蛮力,拉着周弘就往来处大步走,“别闹了!”
周弘被攥得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