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一声,看着宋篱道,“夫人你是不是也没吃饭,看我们都没准备,所幸剩了些点心,这就去舀来。”
吴锦文却说道,“到我府上去吃午饭也行,我府上是准备好了。”
小方又叹了几句吴大人好,吴锦文要去城南看加堤坝工程,就不能再在宋篱这里了,交代了宋篱让他收拾好马上坐马车去他府上,自己就先骑马带着两个下属往城南那边过去了。
虽然因为水淹过来了,云州城很乱,但是治安却还行,人们搬家逃难行为也还算井井有条,没有出现什么大慌乱,导致人员伤亡。
可见府衙在这件事情上组织还算得力。
据说城北君亭山上还有富商把宅院前院让出来给城南被淹难民,又给供应粥饭。
只要这水灾不要太宽,时间持续太久,想来就该不会出太大乱子。
宋篱进卧室里去收拾了家里重要物品,用包袱包好了又用小箱子装好,其他被子棉絮等物,他就让打包了放到屋子里柜子上面等高处,并不准备带走,到现在,宋篱并不认为水会淹到他家里来,所以很多东西都没准备带走。
家里一切都安排好了,宋篱便把内室门锁了,准备离开家锁大门时,张伯不愿意走,要留下来守门,等水涨过来再走。
宋篱挺感动于他这种忠诚,不过人家一个老大爷,他怎么好留着他一个人呢,而且他不觉得家里有什么值钱东西,再说现在治安也好,哪里来得那么多小偷横行,故而锁了院门硬是带着张伯走了,拜托了邻居家里留下来看门一个男丁帮忙照看一下门户。
那被梁云连派来打探宋篱人,跟了一路,并没有让宋篱发现,他开始只看到宋篱背影,后来故意跑到前面来,看到宋篱长相后,不由得就想难怪他家当家要让他来打探呢。
只是,跟着宋篱到宋篱家不远,看到吴锦文在宋篱家门口接到宋篱,他是认识吴锦文,于是心想难道这小娘子是那一向正直公允很被上面看好吴大人偷偷养外室不成。
不然,云州城这么危急时候,这吴大人不在前面堤坝上守着捞功劳,却跑到这种地方来看女人来了。
为了确定自己想法,他又去找人探听了一番,没想到这里大多数人都是知道双桂巷里漂亮娘子,他一探听,别人就笑他,道,“那当然是个漂亮娘子了,不过,她和她家男人恩爱得很,没人敢去招惹她。你远远儿地看看就成了,想打她主意可是不行。”
这人得了些消息,知道宋篱不是吴大人外室,却是干妹妹,心想是吴大人外室,他家当家便不好下手,假如是干妹妹,到底会是怎样呢?他倒是不敢打包票。
第二十六章
吴锦文府上距离云州城州府衙门很近,这里打探消息要灵通很多,而且,吴锦文算是这州府管理层人物,他家里便也知道更多外面消息。
宋篱虽然忙得晕头转向,却依然无法转移心思不去担心董武,不知道董武现在在哪里?是还在窑云县吗,或者已经和舅舅回珉阳县了?
窑云县和珉阳县处在云州城下游,云州城在发大水,下游估计也不好过吧,是不是也发了大水?
宋篱刚从自己家里搬到吴锦文府上住着,就让人去了蒋诗泽那边给打了招呼,说不去他家了,过去传话人回来时,把蒋诗泽家小少爷汪君卿也带来了,还跟着汪君卿小丫鬟。
说是现在蒋家府上处理事务很忙乱,怕汪君卿出什么事情,就送来让宋篱给照顾着。
宋篱一直很喜欢汪君卿这小孩儿,便很乐意照顾他。
他倒没想蒋诗泽这样做,是故意送个孩子过来在他身边,让吴锦文不能对宋篱有什么动作。
吴锦文有一次在董武家里做客,蒋诗泽也在,就这么一面之缘,眼光一向很锐利蒋诗泽就发现了吴锦文对宋篱心思,故而这次宋篱派人过去说他被吴锦文接到他家去了,蒋诗泽虽在忙于自家铺子事情,但依然百忙之中抽出时间去交代了自家儿子过来帮着看着宋篱和吴锦文。
蒋诗泽自然不是不相信宋篱,他是不相信吴锦文。
在美色和爱情面前,是没有正人君子。
蒋诗泽一向这样认为。
宋篱一上午都在忙于铺子里货物转运事情,之后又组织家里人来吴锦文家里,但是到吴锦文家里之后,即使又饿又累,他却突然吃不下东西了,洗了澡换了衣,小方劝他上床睡觉休息,宋篱也是睡不着,不仅睡不着,连好好坐着都不行。
他不断担心着董武此时处境,焦躁不安。
他让张伯去衙门口打听整个云州地界水灾情况,张伯出去很久了才回来,带回来消息也语焉不详,说不清下游珉阳县和窑云县有没有被淹,只说整个云州境内境况都不好,但到底不好到什么地步,却并不明白。
就因张伯打听到这语焉不详情况,宋篱之后就更担忧了。
他觉得衙门里不给出确实消息出来,一定是他们要控制言论,下游定然是境况很差,为了稳住云州城百姓心,所以才不说清楚。
宋篱越是这样想,就越是忧虑。
要是是自己身边遇到灾难和险情,宋篱觉得自己还能够遇事不惊地去面对和处理,但最担心和关心人可能正在危险之中,他却无法让自己定下心来了。
人最没办法还是不在眼前无法掌控事情。
宋篱要亲自出门去衙门打探消息,不仅小方张大娘他们不让他去,吴府管家也是不让他去。
看宋篱实在着急,之后是吴府管家梁伯派了个小丫头去找了跟着吴锦文办事任均如打听下游消息,得到消息是早上传回来信报说下游几县还未有险情。
但是因为路途遥远,传递消息其实是有很大滞后性,衙门里早上得到消息估计至少是两天前情况了。
不过,知道两天前下游是没有出事,宋篱心里依然好过了些,不再像原来那般恐慌。
他本就身体不好,这天上午又一直在忙碌铺子里转运货物事情,身上衣裳当时也被雨水淋湿了,又出过一身汗,就受了凉,下午又一直在焦虑之中,不可避免地,当他稍微放松下来,就感觉身体支撑不住了。
面色苍白,精神不济。
宋篱住在吴锦文府上,便是住在后面院子里,这里本是吴锦文家眷住地方,但因吴锦文女眷没有来,于是就空着,吴锦文自己平素也是住在书房后面房间里。
宋篱在这里住下,宅院精美宽阔,又有仆人照顾着,生活优渥,完全没有外面慌乱。
他该是可以好好休息了,喝了祛寒去湿姜茶,他实在支撑不住身体,便上床去睡了。
只是,没想到才刚躺下睡一会儿,就梦到董武遇到大水,被水冲走了情景。
宋篱一下子就被吓醒了,之后再也睡不着。
坐在床上愣愣出神。
想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这样呆在后院里坐立不安,还不如走山路去窑云县找董武。
宋篱有了这个想法,心中关于这方面思绪就一发不可收拾。
他从床上爬起来,决定去找蒋诗泽,让他借几个经常跑商下人跟自己,他出高价,让他们陪自己一起走山路去窑云县找董武。
看到宋篱起床来收拾东西,小方很惊讶地问道,“夫人,你收拾衣裳做什么?”
宋篱看了看她,道,“我把你们托付给吴大哥,你们就在他家住着,多帮着做些事情,不要让人生厌了。我要去找人陪我下窑云县去,我要去找董武。”
小方听宋篱说这话,吓得手里端着茶盘都掉地上了,面色发白,颤着声音惊讶地道,“夫人,你这是说真还是说着玩儿呢,你别吓我啊!窑云县坐船也得要几天,这走路更远呐,你怎么受得住路上苦。再说,这还在下雨呢,路上该有多难走啊。你要是在路上出什么事,这可怎么得了。”
宋篱看小方被吓成这样,就走过去拍了拍她胳膊,道,“不会出什么事情。我去蒋叔府上,让他帮我挑几个人跟着我一起去。我路上不会出问题。现在在这里坐着等,我实在安不下心来,还不如去找董武,至少能知道他到底有没有事?”
看宋篱面色平静,目光坚定,话语也是不容置疑,小方被他这话更吓得不轻,也不去捡被她摔到地上托盘和坏了水壶,直接拉着宋篱就给他跪下了,还哭了起来,“夫人呐,你不要去。这路上这么多天,路上又难走,你去找男人们和你一起去,以后别人还不知道如何说闲话呢。再说,说不定……说不定老爷已经在往家里走了呢,你要是去窑云县找他,和他在路上错过了,这不是……这不是浪费功夫吗?”
宋篱当然是想过这种问题,所以他是觉得换回男人衣服一起去,别人不知道他是董武娘子,不就行了。
不过,小方说董武可能已经在回来路上了,这倒让他犹豫起来。
小方在内室里哭哭啼啼,外面汪君卿也听到了,和张大娘一起过来问出什么事情了。
小方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从地上起来就跑过去拉住张大娘,哭哭啼啼地把宋篱说要去找董武事情说了。
张大娘得知宋篱要去找董武,也是大惊失色,颤着声音过来劝宋篱,“夫人,你可不能去冒险做这种事情。你要是在路上有个三长两短,那可怎么得了。”
宋篱看这两个女人只知道劝他不要去,就觉得心烦意乱,蹙着眉头不说话,汪君卿也过来拉着宋篱,一副愁眉苦脸模样,道,“嫂嫂,你不要去。你亲自去,还不如让人过去找呢,你去了,大家都担心,要是出了什么事情,不是让董武哥哥难过后悔么?”
宋篱自然也知道这个道理,但是,他心静不下来啊,这样烦乱又担心地坐着,还不如走出门去找董武,他觉得那对他来说还好些。
宋篱想出门,两个女人把他拉着,他是一步也走不了。
而且之后吴府梁管家也知道了这事,也过来劝他,说下游还没有险情上报上来,该是没事,并且,董武也是个机灵人,该是懂得自保,不会出事。
不仅劝了,之后梁伯还多派了几个人来守着宋篱住院子,就怕他偷偷地跑出去找董武。
外面雨倒是停了,不过天却没有放晴,依然阴着。
看着这阴沉沉天空,宋篱心里就很不安,总觉得这天这样就是不详。
宋篱因为不能出门,他赌气不吃点心,也不喝茶水,在屋子里研究着让管家通过任均如找来云州地理志。
要到傍晚时候,吴锦文也从城南那边回来了,听管家说宋篱要出门去找董武,而且还不听劝说,吴锦文也是被吓了一大跳,然后交代管家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去。
管家说派了人把后面院子给守起来了,吴锦文这才松了口气,说他这样做很好。
吴锦文也只是一个读书人,身体也不是特别健壮,这几天处理水灾事情,忙得疲累不堪,此时还要来处理宋篱事情,精神就更疲惫。
他换了一身衣服,甚至来不及喝碗茶,就赶紧往宋篱住内院里去了。
他进屋时候,看到一身浅蓝色衣衫宋篱正坐在桌子边上看书,还摆了笔墨和纸在边看边写,头发只简单束了,发丝就如黑缎子一样地披在身后,他眉头微微蹙着,脸色过于白了,但那样安静模样,让吴锦文看到瞬间胸腔里就涌起一股感动暖意。
他在外面安排与坚守前线,多冷多累,他觉得都值得了,只要看到这个人在后方干净温暖房间里好好地坐着。
这种心中缭绕而起感动甚至与宋篱是男是女也没有任何关系。
第二十七章
宋篱做事非常专注,吴锦文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他也没有发现他。
吴锦文慢慢走过去,站到宋篱身后看他到底在写些什么东西。
仔细观察之下,才发现宋篱是在画整个云州境内水系图,将山水城镇都标了出来,而且画得非常准确。
一看之下,吴锦文分外震惊。
要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知道如何做地图,即使是吴锦文本人,他对此也一点不精通。
宋篱所画这个图非常直观,一目了然,所以了解云州境况吴锦文才一看之下就明白了。
要是让外人来看,还会以为宋篱在胡乱勾画东西。
吴锦文禁不住就把手指伸了出去,在云州城处指点了一下,道,“大通河可以倒灌入西亭湖,西亭湖里就会缓不少水势,大通河这里流入尧江,之后水路就要宽阔很多,就不怕这次这一股大水了。从上游回报消息,上面一带雨势都减小了,很多地方还放晴了,看天气,也该不会再有绵雨,这样水势不会再涨,只要守住了今晚,云州城是不会出问题。”
宋篱抬起头来看吴锦文,吴锦文昨晚便没有睡觉,又经过整天劳累,面色很疲惫憔悴,但是目光却温润而沉静,给人一种很安心感觉,他指着地图这样说,能让每个听到他话人心中都升起坚信感觉,云州城是不会有事,最后会化险为夷。
宋篱放下笔,站了起来,赶紧拉了椅子让吴锦文坐,道,“吴大哥,你回来了,快坐。”
外面给端参茶和吃食仆人也进来了,宋篱看到,马上关心地问道,“吴大哥,你在前面没来得及吃东西是吧,我把桌子收一收,你快吃饭吧!”
吴锦文却不让他收桌子,道,“在堤上啃过几个馒头,不过那可不饱肚子,这外面没下雨了,堤上我可以离开一会儿,就回来吃口饭。你这河网地图画得很好,别把东西收了,你继续画,要是可以,还给我留一份,我一会儿舀到前面堤上去和另外几位大人看看。”
吴锦文说着,让小仆把端来饭菜放到一边茶凳上,就端着一大碗饭,夹了一些菜和着饭大口吃起来。
宋篱记得以前看吴锦文吃饭是很斯文,这时候他却没顾这些,没什么好形象。
吴锦文看宋篱在看自己,咽了嘴里饭菜,露出个笑容来,道,“还让你见笑了,我可是真饿了,吃些东西还得出去,就胡乱吃些。”
宋篱赶紧摇头,道,“有你这样好官是云州百姓福分,我哪里会笑话你。”
说着,看吴锦文吃东西吃得快,担心他噎着了,还端过一边放着热参茶探了探杯壁温度,递到吴锦文手里,道,“这茶不是很烫了,吴大哥,你喝口茶再吃,别噎着了。”
虽然吴锦文习惯是吃完了再喝一杯茶,但看宋篱如此体贴,放下手里碗,赶紧把那茶杯接到手里,然后喝了两口,才又开始吃起饭来。
宋篱在一边坐下来,说道,“我看这地理志,里面也有提到以前水灾,先帝嘉义年间水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