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每一封信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每一封的开头称谓,总是“文轩吾弟”。
但是!
落款却是没有一个重复的!
令狐辰和秦凌羽一起草草浏览了下每封信的内容,就发现行文风格虽然各不相同,但都是在做着深情表白。表白的对象,毫无疑问该是这个叫做“文轩”的男子。
令狐辰放下最后一封信,他的表情现在看起来很严肃。但是内心却在不停地翻腾着,究竟要不要问一下,这个“文轩”是不是原本令狐晨的表字呢?
秦凌羽也放下了手里的最后一封信,他做了一下简单的统计,然后略显严肃地对令狐辰说道:“九十九封信,来自九十九个不同的人。”
“嗯。”令狐辰突然有点不知道自己该以怎样的表情来面对秦凌羽,毕竟这些信是不是写给他的,他还暂时不能确定。万一只是这本书里面本身就有的,只是机缘巧合被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拿到了呢?
他又翻了翻那些发黄的纸张,现在能够确定的只有两件事:
第一,给这个“文轩”写情书的人都是男人!
第二,这个叫做“文轩”的男人,是个年上控,写信给他的人全都比他年长。
咦?令狐辰突然愣了下,自己怎么会自然而然就有这样的想法?直接就把这个“文轩”当成了被压倒的人,万一对方刚好相反其实是个年下控呢?
秦凌羽继续深深看着令狐辰,目光幽深难辨。过了片刻,才说道:“儿臣知道母后知己遍天下,却不想连川西游侠,塞北巨贾都是母后裙下之臣。”
擦擦擦!这个文轩果然就是他自己!
令狐辰惊悚了。
这十来天没事的时候,他已经对着镜子照过很多次。虽然铜镜模糊,但也能看出个大概。这身体本身怎么都谈不上倾国倾城,弄得皇帝、古昊然他哥哥都对他一片痴心。
现在更是……
要不要这么万人迷啊?!
可他脸上依然一片冷静,淡定地说道:“不过君子之交罢了。”
这句谎话连他自己都觉得恶心好吗?
看看那些信里的内容!
什么“自君别后,相思难寐”!
什么“吾愿倾尽家财但求一晤”!
什么“山河壮阔,身畔无君,唯觉索然无味也”!
……
可是令狐辰依然很冷静,甚至冷静地对摆明了不信的秦凌羽继续淡定地说道:“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信上面反正没写时间,信纸看起来也很旧,令狐辰这句话倒是说得很坦荡。
秦凌羽却只是若有所思地收回了目光,认真研究起每一封起来。
令狐辰有点坐立难安,他没想到这个身体原本的主人,居然有着如此多姿多彩大后宫,除了古昊然的哥哥,竟然还有这么多蓝颜知己!真不知道这些人都是看上了他哪里。
如果说有几个人是看上他的“天下第一才子”之名,他还相信。
但是皇帝啊,最顶尖的才子都围在他身边转,他怎么还可能为了一个人一片倾心。更何况他看过令狐晨留下来的诗,也觉得就那样了。想当年李白才高八斗吧,唐玄宗还不是一样只宠艳冠天下的杨玉环,没见他为了个李白就直变弯了。
而且李白的基友,也没有广布天下,遍布各行各业吧。
令狐辰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原来的令狐晨,究竟有哪里特别出众能够迷倒这么多人的?!
难道?
是床上功夫?
这也不可能吧,这玩意儿训练下,任何人都能做得很好。所谓的名器,不过只是传说罢了。
而且从这些信上的内容来看,令狐晨在这些人面前,表现出来的风貌还各不相同。虽然说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但是一个冷若冰霜,才华高洁的正值青年,是无论如何不会和妩媚的小媚娃联系起来的。
令狐辰抚额,他突然觉得,或许这个身体原来的主人,真的是一个十分了不得的,背景复杂无比的,人!
秦凌羽却已经拿了张纸过来,一个一个将那些落款的名字抄了下来。在令狐辰沉思的时候,他已经将那些名字分门别类地誊写好了。
“母后。”秦凌羽放下毛笔,抬头看向令狐辰,脸露喜色,“如果这些人,真的都是母后的朋友,那么对我们来说,绝对不是坏事。”
令狐辰随口“嗯”了一声,凑过去看秦凌羽整理好的名单。发现上面按照商、仕、武大致分成三类。每一类下面都是人才济济,没有哪一类特别多或者特别少的。
秦凌羽又重点圈了几个人名出来,介绍道:“这几个人,母后不妨亲自给他们写封信,如果能拉拢到他们,对我们现在的处境,百利而无一害。”
他说着便将那几个人名对应的信挑了出来。
第一封,字迹张扬洒脱,一看便知道对方估计也是个放荡不羁的男人。果然秦凌羽介绍道:“骆修杰,江南武林盟主,武功出神入化,任侠不羁,至今尚未成亲。虽然只有三十二岁,但在武林中颇有声望,武林中大多数成名好汉,只怕都会卖他骆家一个面子。”
第二封,字迹端正严谨,却时不时会露出几笔潇洒的收尾,秦凌羽继续介绍道:“塞北巨贾东方鹤,他虽只是一介商人,但在我秦、燕、越三国之间往来畅通,很少有人知道,他真实的身份,其实是越国现今皇帝的皇叔。”
令狐辰伸手擦了下额头的汗。
秦凌羽又拿起一封,这一次,他似乎有些犹豫。深深看了令狐辰半晌,这才将那信放在了他的面前。
上面的字迹清秀飘逸到了极致,骨骼清奇,一看便出自文人雅士之手,落款却不是个名字,而是“南山客”。
这封信的内容,却和字迹最不相同,看得出写信之人心情激动,似乎十分愤怒。甚至几次表示,若令狐晨与他人成亲,他将不惜血的代价,将令狐晨夺回身边。
虽然只是些成年信件,令狐辰却似乎被信主人的强烈情绪刺激到了,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抬头看向秦凌羽,等着他介绍。
秦凌羽却又踌躇了半晌,这才下定决心般说道:“母后一定记得,当年母后被称为‘秦国第一才子’,有人因此不满,在京城第一大茶楼当众挑衅母后,最后输得心服口服大笑离去的事情。”
令狐辰自然不可能记得这件事,但表面上却一派淡然,说道:“都是年少轻狂时候的事情了。”
秦凌羽继续说道:“那个来挑战母后的人虽然易了容,但是因为有笔迹留下,虽然现场只有几个人看清楚了,而且那几人都是口风极严之人,但还是被人猜到了那人的来历,后来机缘巧合之下,也让儿臣听说了。”
他说完,便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令狐辰,仿佛在说“我知道母后你肯定知道这人是谁,我也知道了,所以咱们都不用隐瞒彼此了,互相坦诚吧”。
令狐辰心中一片空白,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人是谁,虽然这样漂亮的字迹,他看过第一次之后,再看见绝对也能认出来。但是他现在可不是原装货,也没有开着金手指拥有属于原装货的记忆啊亲!
但他表面还是只能保持淡定,也深深看了秦凌羽一样,开玩笑一般玩味地说道:“哦?那你说来听听。”
秦凌羽愀然不乐,脸色都难看了一点,但还是老老实实说道:“儿臣说过,此生不负母后,您却还是不信任儿臣吗?”
令狐辰知道自己伤了个十六岁少年的纯洁的,充满仰慕之情的心,但还是只能硬着头皮顺了下他的毛,道:“此事关系重大,本宫也是……迫于无奈啊!”
秦凌羽低着头看了一会儿那封信,这才抬头看着令狐辰的眼睛,一字一字说道:“那个来挑战的人,落款便是这‘南山客’。但是秦国加上母后在内,或许也只有几人知道,丞相江子默一手字清秀漂亮,和这‘南山客’如出一辙,冠绝天下。”
什……什么?!
令狐辰瞬间睁大了眼睛!
江子默?!
江贵妃的哥哥?!
也是自己的……呸!不是!也是这个身体原来主人的追求者?!
看样子还是一个因爱生恨,偏激无比的家伙!得不到就让自家妹妹给恶心死?!
卧槽这也太劲爆了!
这身体的主人实在太厉害了!
他现在!
完完全全!
Hold不住了!
秦凌羽伸手握住令狐辰的手,安慰道:“儿臣知道母后心善,不想此事外传以免江家脸上无光。儿臣从太傅那里知道,也从未告诉过旁人,母后放心吧。”
他才没有不放心好吗?令狐辰欲哭无泪。
他才不想说您看到的这还只是冰山一角,至少他就没从信里面发现一个姓古的名字!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便听到那个细声细气的宫女白莲在外面禀告道:“娘娘,江丞相在外求见。”
11、第 11 章
江子默求见?
秦凌羽在听见这句话后,微微眯了眯眼睛,霍得站了起来,低声对令狐辰说道:“母后,我先走了。”
这样的非常时候,虽然大家都知道太子和皇后似乎已经结成了统一战线,但是江子默来意不明,刚刚他们又翻到了他写的情书,还是能避则避的好。
令狐辰艰难地看了紧闭的殿门一眼,再看看站在自己身边器宇轩昂的秦凌羽,再看看依然摊开在自己面前的情书……
令狐辰咽了口口水。
难道?
真的要让自己和江子默这个偏执狂独处一室?
而且……
现在皇宫应该差不多都是江家的势力了吧。自己到时候肯定会陷入见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窘境。
令狐辰当机立断,伸手握住了秦凌羽的胳膊,阻止他道:“江子默会不会心怀不轨?”他说着,在自己颈边比了个“杀”的动作,然后抬头眼巴巴看着秦凌羽。
该示弱的时候就要示弱,这是令狐辰在娱乐圈中打拼多年学到的非常有用的法则之一。
果然秦凌羽立刻心软了,对令狐辰说道:“好吧,那我就躲在梁上,江子默武功不高,应该发现不了。”
他说完,便真的一跺脚,就像一只大鹏一样飞身而起,掠到了殿粱上面,还探出个头,对令狐辰挥了挥手,眨眨眼睛以示安慰。
令狐辰估计了下距离,知道就算江子默突然出手,秦凌羽也能立刻神兵天降后,总算稍微放心了些。
他清了清嗓子,将桌上那些已经被秦凌羽收拾整齐的情书拿起来塞到了枕头下面,然后才对着殿外说道:“请江丞相进来吧。”
其实令狐辰心中十分忐忑,他已经开始飞快地在脑海中分析着江子默的资料。
首先,江贵妃容貌倾国倾城,想必她哥哥也不会差得离谱。
其次,江家本就世代为官,江子默能够坐上丞相的位置,除了家族在背后扶持外,本身也应该是个优秀的人。
再次,江子默会对令狐晨夺下“秦国第一才子”的称号心怀不满,甚至当众挑衅。就说明他本身还是很有才的,甚至会恃才傲物。虽然“老子天下第一”是世家子弟都有可能具有的品质之一,但看那信上一手漂亮的字,他应该还是有真才实学的。
最后,这样一个人,居然会对原本的令狐晨神魂颠倒到偏执的地步……令狐辰都可以想象,当年秦国第一才子,在京城人来客往的第一茶楼之中,想必真的是风采照人!
可他现在……
绝对!
不可能!
复刻!
当年第一才子的风采!
他有的,只是超越绝大多数人的演戏经验和,演技!
令狐辰整整衣裳,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宫女给江子默打开殿门的时候,令狐辰正斜倚着桌子,手里拿着一本书认真看着。泛黄的书页上面记载着秦国先人们流传下来的风物志,有些记载十分有趣。令狐辰微微弯起唇角,看到精彩之处,忍不住露出一个恬淡的笑容。
江子默所看到的,便是这样一个目光清冽,气质高华的人物。
在他眼中,这么多年的皇宫生活,并没有给眼前这人染上一点污黑,反而更衬得此人出淤泥而不染。即便是在皇宫一角偏僻简陋如同冷宫的正殿里,这个人依然可以恍如身处清幽竹林之中,聆听着高山流水之音。
江子默不由有些痴了。
反而是令狐辰,眼角余光注意到江子默的目光之后,缓缓放下了手中的书籍,转头对着江子默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容,淡淡问候道:“江丞相别来无恙。”
他可不知道这个江子默他有多久没有见过,多说一句“好久不见”,说不定还得用“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去圆,所以索性一句话含糊带过。
可是目光一落在江子默的脸上,令狐辰险些破功!
瞬间出现在他脑海中的想法就是——
皇帝既然喜欢男人,怎么会瞎了眼看上自己?而不是这个比他妹纸还要好看那么多的江子默?!
江子默有着一张,会让全天下女人,甚至是男人都疯狂的脸。
他那个倾国倾城的妹妹,跟他一比,就完全长偏了好吗?!
他的眼睛很亮,是美男子都有的剑眉星目。鼻梁挺直,五官轮廓深邃,头发被一顶精致的白玉冠束在头上。身上穿着藏青色的长袍,宽袍缓带风姿卓越。
令狐辰第一次深深发现,原来看了无数小说的自己,也会有词穷的一天。
这样俊美到了极致的美男子,即使所有小说里形容男人好看的词汇集中起来,他都觉得不能完全表达他此刻的想法。
可他现在却不能多看!
令狐辰只挣扎了一秒,便立刻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依依不舍的,状似云淡风轻的,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他突然觉得自己可能搞错了,这样的美男子往朝堂上一戳,也许根本用不了什么才华横溢,就有人心甘情愿居于他之下,心甘情愿奉他为丞相,心甘情愿任他驱策!
就像此刻,江子默往这个偏僻简陋的宫殿里一站,整个房间好像都变得亮了起来一样。
令狐辰从来没有如此身临其境地感受过“蓬荜生辉”这个成语的含义!
与此同时,江子默却在深深地看着他,此时他已经不是江家现任的当家,也不是朝堂上叱咤风云的丞相,更不是翻手覆雨间便可左右秦国未来君王命运的权臣。他只是当年茶楼中,那个从持才傲物、眼高于顶,到心服口服,被眼前之人深深折服的青年。
殿门果然立刻被人关上,那个小宫女本就摆明了姿态自己是江家的人,这时候才不会管皇后和外臣共处一室有没有什么不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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