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优……”
男人一下一下地帮他抹去脸上的泪痕，却怎么也抹不干净一样。林优哽着声叫难受，听得男人一颗心像是在油锅里煎过似的，一时间竟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优……优，别这样，我们上医院去，没事的，乖啊……乖。”
他正要把林优抱起来就听见外面的敲门声。
“贺宁，我听见你的声音，出什么事了吗？”
艾莎焦急地问着，转了转门把手，就这么闯了进来。
“不好意思啊，门没锁。优……”女人在看到这副状况后一下子呆住了，惊诧道：“他这是出什么事吗？！”
贺宁蹲在沙发前面握着林优的手，又时不时地抚上他的面颊帮他拭泪，“我不知道，我一回来就见他倒在这里，他一直在说着自己难受，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我送他上医院去……”
“这植物是从哪里来的？！”
“什么？！”
贺宁被艾莎这突如其来的一句给吓到了，茫然地回过头来看她。
“我说这株植物，它叫猫薄荷，对于人类来说并不会有什么，但它会让小猫产生幻觉，并且有兴奋感，你别忘了，林优现在的本体可还是一只猫啊！”
男人呆呆地看着她手上的那盆绿色植物。
纪语带回来的植物……
纪语……
她到底想干什么？！
“可是也不应该这么强烈啊……”女人奇怪地喃喃着。
一般来说猫薄荷的作用应该很短暂，并不会对小猫的健康产生什么特别的危害……艾莎捧着手里的植物，凑上前去嗅了嗅，突然变了脸色。
“不对！这是有人动了手脚，特意放大了它的作用……”
地上还残留着碎掉的水杯碎片，女人看了看说：“可能水杯里也放了用这种植物制成的粉末……贺宁，这种东西用多了会呼吸困难的。”
艾莎的话让贺宁脑子里开始嗡嗡作响起来。
果然……
从那一天起林优就开始一直的打喷嚏……
他早就应该注意到了的……
为什么会这么大意？！
“优……优……”男人抱着在他怀里不停颤抖的林优，慢慢将手掌握成了拳头，指节间泛出用力的青白色。
“去我那里吧。”艾莎关切道：“这里到处都是那种植物的气味，他会很难受的。”
贺宁点点头，拦腰将林优抱了起来。
就这么一段路的时间，胸口处的衣服就湿了一大片。
林优陷入沉沉的黑暗当中。
什么都看不见，只有女生的声音在他脑海里不停地回荡。
——你以为你能和贺宁在一起吗？！你一个妖怪，凭什么和他在一起！
——他上辈子没能除掉你，结果就是……被你亲手给害死了！
——你好意思和他在一起吗？！你配吗！！！
好可怕……
停下来……不要再说了……
不要再说了！！！
林优捂住自己的耳朵，看见黑暗中出现了男人的背影。
贺宁……贺宁……
他想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他。
他们说好了会在一起的……
说好了不会分开的……
可为什么竟听到了男人说出这样的话来。
“优，你走吧，别回来了，以后一个人，要好好的……”
不，不要……
为什么……为什么要赶他离开？为什么不要他了？
他做错了什么吗？
说出来啊……他会改的！
为什么一定要对他这么狠心？
骗人的……都是骗人的……你就是个骗子骗子骗子！
“贺宁！”
林优突然从床上挣扎了起来，艾莎吓得急忙跑过来扶住他，“你怎么了？梦见什么了吗？贺宁去买空气清新剂了，说要把房间好好整理一下，然后再来接你回去。”
林优瞪着迷茫地眼睛看了一会儿，似乎才弄明白了这究竟是个怎样的情况。
他慢慢地将自己缩成一团，又突然拽住女人的手急切道：“艾莎，艾莎！你知道我们前世的事对不对？！求求你快点告诉我！我没有害死贺宁，他也没有想除掉我对不对？！艾莎，艾莎，你告诉我啊……”
“优，你怎么了？优……”
艾莎抓着林优的手，觉得从刚才开始他的状态就不是很对。男人一直在帮他擦着眼泪，哪怕是睡着了他也皱着眉头呈现出一种极不安稳的情景，就好像受了什么特别严重的刺激一样。
林优又蜷缩起了身子，像是宽慰自己一般，轻轻喃喃着：“假的……都是假的……不可能的……”
“优，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吗？还是你看到了什么？……别想太多了，那也许只是植物让你造成的幻觉罢了。”
“幻觉……吗？”林优重复着，突然摇头，“不，不是……他不要我了，他要赶我走……”
“怎么会？”
林优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向女人，“艾莎，艾莎，你知道什么？都告诉我好不好？他是怎么死的？我是怎么死的？我们上辈子的结局……我想知道……”
艾莎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慢慢地摇了摇头。
不是她不想说，是她实在记得不是那么清楚啊……
蝶妖想起她最后一次见到这两个人的时候，李小公子还刚刚过世不久。
男人说要去找让小猫变成人的方法。他说这话的时候笑得一脸温柔，然后表情又忽然变得凝重起来，说在此之前，要先将那个害人不浅的女妖给除掉。
于是蝶妖便为他们卜了一卦，很诚心的建议男人，不要去了，会有危险的。
“危险？”
“对啊，优好像命中注定会遇上一劫，不过看上去，倒也能找到破解的方法……”
男人便笑，那样就好了，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蝶妖只能目送着他们离开，消失，不见……
那个时候她似乎也遇上了一些棘手的事，自顾不暇间更没有心思去顾及别人。
待她再次见到少年时已经过了相当长的时间。她受了怎么也好不了的伤，裹着被子在床上咳嗽着，却看到了比她还要形消骨瘦的少年。
她忍了好久，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
“优，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呢？”
少年手一抖，竟将整个茶壶都摔到了地上。
是啊……
为什么只剩下他一个人了呢？
少年慢慢地，颓然地跌坐到了地上去。
“他……死了。”
“都是我的错……”
“是我……害了他……”
蝶妖慌乱地看着他的眼泪湿了整张脸，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扶他，“优，优，你别这样，我不问了还不行吗？对不起，对不起……”
少年抬起眼眸看向她，却又看不清楚，视线完全是模糊的。
“艾莎，我要怎么办呢？就剩我一个了……”
“我好难受啊艾莎，每天每天，脑子里想得都是他啊……”
“为什么呢？他都已经不在了，为什么我还要留下来呢……”
少年的眼神闪烁着，看着床上的蝶妖，突然勾起了一个莫名的笑容。
“艾莎，我把我的内丹给你吧！虽然我很不中用，但毕竟也有这么多年的妖力了……有了这个，你肯定会好起来的。”
“优，你在说什么啊？！不，不要！住手！”
她想去阻止的动作终究是慢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少年取出内丹施法送进她的体内，而后彻彻底底在她面前倒了下去。
再度看过去时，地上只蜷缩着一只小小的黑猫尸体。
不会动，也不会笑，更不会追着来扑打她的翅膀……
她伤心地将小猫抱了起来，哽咽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优……优……你怎么这样啊你……”
艾莎出神地怔了一会儿，重新将目光转回了林优身上，“问这些干什么呢？你们两个现在这么好，我没打算说的。”
林优开始发呆。
记得那个时候他问过裴未自己的死因，那只鬼摊摊手告诉他“我说是自杀你信吗？”
他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原来竟是真的。想来也是，裴未虽然个性二了一点，说出来的话，却是句句属实的。
他应该去问他吗……
可是……
艾莎晃晃他，“优？优，你在想什么呢？”
“我……”林优抱着自己的腿缩成一团，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地眨着自己的眼睛，小声道：“我是不是……配不上他？”
“说什么呢你？你们两个一直很般配啊！”
“可是，我梦见他不要我了，他要赶我走……”
“不会的，你别瞎想了，贺宁他不是这种人的。再说，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们现在好好的，还想它做什么……”
“过去……吗？那为什么要让我变成妖怪？为什么……要让我记起来……”
“优……”
“若真的是我害了他……该怎么办？”
“优！”
“艾莎，让我静一静，好吗？”
女人没办法，忧心忡忡地看了他一眼，终是为他带上了门。
林优将头埋在臂弯里，全身都漫上了一种沉沉的无力感。
脑子里乱得像一锅粥，又被他彻底给搅成了浆糊。过去和现在交叠重合，却又不断的更替变换着，让他分不清哪个是真正的自己，更不知道以后的路究竟该何去何从。一颗心像是迷失在了浓浓的黑暗当中……那样的焦虑和惶恐，那样的患得与患失。
他承受不起。
林优慢慢地闭上眼睛……想以前的自己，想现在的自己。他想，也许不该再这样下去了。
从窗子里透过的阳光照在他身上，明明是这么暖和的天气，为什么还是觉得冷呢？
反应过来时，好像有谁的手，在轻轻地抚摸着自己的头发。那么熟悉的温度，那么温柔的感觉……
林优慢慢抬起头来，看到男人冲自己露出温和的笑容，眼睛里又浮出一层水光。
“优……”贺宁将手搁在他的脑袋上，关切地询问道：“你还好吗？”
“嗯……”
林优下意识地点点头，呆呆望了他一会儿，突然朝他扑了个满怀。
“贺宁……贺宁……”小猫妖跪在床上，紧紧地搂着他，蹭他的脖子，“你别不要我……别抛弃我……”
“傻瓜……”男人轻叹了一口气，带着浓浓的宠溺意味，揽住了他的腰，“要不要跟我回家？”
似乎一切都在这句话中尘埃落定。
再没有什么彷徨与不安。林优颤着尖尖的耳朵，用力地点头。
“要！”
49
喂！我想你了
男人说，如果你当初真的害过我，那么想来也是我心甘情愿的。
男人说，说不定就是你上辈子欠了我，所以这一世才会跑过来偿还。
男人说，我怎么可能抛弃你，除非是你先离开我了……
林优……林优什么都没说，只是主动抱住了男人。
才不要离开……
死都不要。
“贺宁，你的手机怎么坏了？”
“哦，不小心弄坏了。”
男人笑着回答，心想才不要告诉你是因为那天气疯了所以连手机都摔了呢。
他打电话去质问纪语，女生竟跟他装傻，扮出一副分外无辜的样子，男人简直当场掐死她的心都有了。吼了一句“别再让我见到你！”便彻底让手机报废在了自己手里。
林优还试图将那些七零八落的物件组装回去，最后瘪着嘴道：“算了，还是买个新的吧。”
然后又禁不住将贺宁数落了一通，“你怎么能把它摔成这样呢？这可都是钱呀！哎呀呀~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呢？”
男人忍了半晌，还是没忍住，将他的头发胡噜成了一团乱毛。
不过……这样的小猫妖，看起来才正常。
才是那个没心没肺，乐观向上的优。
他最最喜欢的优。
过去的事情男人已经不想再去回想了，果断的珍惜眼前才是最重要的。
不过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纪语有些太过蹊跷。
他们从小认识也有那么多年了，为人脾性多少了解一点。印象中她也只是心直口快了一点，不像是会做出这么恶毒的事情的人。就算看林优不顺眼，也不必这样子的针对他吧？
而且听小猫妖说起来她似乎也知晓两人前世的事情？这怎么可能……
简直太奇怪了……
贺妈妈打电话过来，寒暄了一阵子，问贺宁，“你最近有没有纪语的消息啊？”
男人又想摔电话了。
耐着性子听自己老妈说，打电话给她她不接，打去她工作的地方竟说没有这个人，怎么好像人间蒸发了呢？
“那样才好，省得她来烦我。”
“哎，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妈！你知不知道她差点就把林优给害死了！”
贺妈妈愣了一会儿，不敢置信道：“怎么会这样子？小语她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来啊？额……好了好了，别生气了，妈不说了，你好好哄小优吧……只要你们两个好好的就行……”
贺宁搁下电话，按了按太阳穴。
不见了……
人间蒸发？
她又在搞什么？
林优坐过来勾住他的脖子，“咱妈说什么了？”
男人弹一下他的脑门，“叫得可真顺口。”
“嘿嘿，你不喜欢？”
“怎么会？我是觉得咱妈果然训导有方啊……”
从爷爷生病的时候就改了称呼，感觉好像彻底变成了一家人。
贺宁将林优揽入了自己怀里，轻笑着捏他耳朵。
“贺宁，”小猫妖跨坐在他腿上，用手撑住他的肩膀，“那个，回头你跟我去见我爸妈好不好？我……”
“嗯？”
“我都不敢告诉他们……要是他们知道了我变成一个妖怪还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了，会不会杀了我啊？！”
“怎么会？他们见到你没事一定会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我还是害怕……”
“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呢吗？若他们真不要你，你就来求我包养好了……”男人笑着蹭他，想了想又道：“不过我最近工作比较忙，你得等我忙完这一段……然后就陪你去见见我的岳父岳母好了！”
林优理解地点点头，忽然抄起手边的抱枕朝他砸了过去。
奇怪啊！为什么是岳父岳母不是公公婆婆啊！摆明了占他便宜嘛！
太讨厌了……口头便宜和便宜都被占光了……
林优气呼呼地从他身上爬起来，眨了眨眼睛，又谄媚地望过去，“你这么忙，是不是要升迁了啊？涨工资吗？”
贺宁戳他脑袋，“想什么呢你！”
这小猫妖真是越来越贪财了，这种眼神分明是在巴望着一个有钱人的眷顾啊！
“难道我没钱你就不喜欢我了？”
“怎么会？我对有能力赚钱的人才都是表示十二万分的佩服的！我只是觉得，你做的这么好，为什么你们领导不给你涨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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