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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盖勒特怎么样了。”一手放下妈妈寄来的信,一手覆上系在脖子上的门钥匙,乔木趟在“布雷斯劳”号的卧室里看着上铺的床板发呆。
后补军官的生活比见习水手好多了,起码不用每天干做不完的重活,还留有时间来给某个呆木胡思乱想。这两年一直是在军队生活,根本没有个人时间,导致他只有在圣诞节回家时偷偷使用过门钥匙。令他失望的是,每次都没有盖勒特的影子。他只能放好礼物,收拾房间,然后独自在卧室的大床窝一晚上。
“他是不是忘记我了呢?”那家伙是未来巫师界的黑魔王,讨厌麻瓜是一定的吧。想到无意中看到的那个由巫师统领全人类、把麻瓜置为奴隶的“伟大计划”,乔木就隐隐心寒。他不是心寒盖勒特的野心或残忍,而是心寒他竟然让自己看到他的计划。盖勒特这么谨慎的人,如果不是故意放纵,乔木根本就不可能“无意”接触到那种核心计划。
“唉!”乔木突然发现他跟盖勒特的联系其实少到可怜,如果对方不想见他,那么他就找都没法找。这就是麻瓜的悲哀。难道就这么放弃?
“想什么这么入神?”一个高大的青年从上铺跳了下来,边说着边用手在乔木眼前挥动。
“没什么。”乔木不想多说,“韦伯,你不好好休息要到哪里去?过几天要军演,恐怕有得忙了。”
“我去觅食,要不要给你带点?”韦伯说着穿上鞋,“培根三明治怎么样?”
“好吧谢谢,再来杯热牛奶。”乔木点头。
“牛奶?!嘿,卡尔,男人就应该大口喝酒!”对于好友像“像娘们一样”这点韦伯很不满。
乔木也是有苦说不出。他本身也是好烈酒的,可是他现在的身体偏偏是个一杯倒。身为一个军官,一杯倒什么的简直不要太悲催。
“如果你想看我发酒疯,然后我们俩一起被罚扫厕所。”
“……算了,牛奶很好。”
不一会儿韦伯便提着两块三明治和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回来了。
“给,趁热喝。”
乔木接过,灌了一大口。
放下袋子,抬眼便看见好友水润的双唇沾上白液,青年不由咽了口吐沫,一种奇异的紧张感忽然升起,心底一阵慌乱。
“你演习时被安排干什么?”韦伯慌忙问道。
“我?应该是带一条小船尾随靶船报靶。”乔木没注意好友的异样,随手打开袋子掏出一个三明治一口咬掉一半。“你呢?”
“我负责甲板鸣枪。”青年拿出另一个三明治,死劲瞅着这块可怜的三明治仿佛对方是他的杀父仇人一样。
“那很好啊。”乔木不经意发现好友苦大仇深的表情,疑惑地瞅瞅手上的三明治,“这个三明治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一口塞下……
乔木:……
老兄,乃至于叫辣么大声么?
还有,这么大只的三明治一口吞什么的不会噎到吗?
“要喝点吗?”乔木把牛奶递过去。
“不~~~”
乔木:……
看,果然噎到了=。=
韦伯:劳资早知道就说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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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演那天是难得的好天气,通俗点就说【秋高气爽】,文艺点就是【天朗气清】。
德皇威廉二世乘坐“戈埃宾”号战列舰观看本次军演。“布雷斯劳”号拖着靶船在前面行驶,乔木则受命带一条小船尾随靶船报靶。看着不远处被众多大人物围观的威廉二世,乔木默默咽下一把辛酸泪。
想当初哥也是这待遇……
正在脑洞打开之际,乔木突然感觉脚下一阵颠簸,一个不稳差点栽进海里。
“怎么回事?!”乔木问正在查看的船员。
“一条缆绳缠住了小船的螺旋桨,发动机不转了!”船员是和乔木一届的军官预备役,没成想第一次参加这种大型活动就出了意外,声音里带上慌乱。
“该死!”眼见德皇的“戈埃宾”号越来越近,乔木一阵气闷,他还不想死啊!
这里水流辣么急下海解开缆绳和送死没两样,可是被战列舰撞到那也是一个死啊!
好虐!QAQ
看看越来越近的战列舰,乔木心一狠,牙一咬,迅速脱去外衣。
“刀!”
“给!”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那个船员赶忙递过一把水手刀。
乔木口衔刀背,跳下船去。
幸而今天走运,海水能见度不低,水下可以清晰看见那根该死的缆绳。不顾盐水蛰痛眼睛的不适,乔木奋力游向船尾。一手扶住底板,一手用力有技巧地切割。螺旋桨在缆绳断裂的一刻再次启动,强劲的水流形成巨大的吸力,乔木冷汗直淌。要不是他躲得快……
以船板为支点奋力蹬腿,迅速游开,整个过程不超过三十秒。
“戈埃宾”驶过,演习顺利进行……
“拼命三十秒”不是没有回报的,乔木的‘英勇’表现成功赢得了上司的重视,在演习后他由普通的后补军官升职为代理少尉。
之后的一年里乔木“努力工作”,不仅将“代理”两个字去掉,还通过发表一些有关军事理论和实践思想的论文成功多次被褒奖成功晋升为一名海军中尉。
这年乔木二十三岁——在德军严苛的晋升环境下二十三岁的中尉——成了真正的青年才俊。
这年距离乔木上一次见到盖勒特,已有整整十五年。曾经信誓旦旦的约定已经被时光褪色,正如他挂在脖子上的那枚门钥匙因缺少魔力保养失去鲜艳的色泽,正如钥匙接通的地方却早已落满灰尘。
、第70章 hp(七)
一战的发生很突然。
说是突然不是因为乔木不知道会有战争;而是乔木没想到战争提前了。
这个世界的一战在1913年末便打响,距离乔木记忆里的开战时间整整提前了半年。便是这半年时间可谓打得乔木措手不及。在乔木的计划里他打算在1914年春天将父母接到柏林,他甚至已经安排好了住处和父亲商量好了新工作。可是战争的提前让所有的计划瞬间成了泡影。他甚至不能回阿尔萨斯接走父母,因为他必须随布雷斯劳号——哦不现在应该改名为米迪里号了——出征俄国。他是名军人;军人的天职便是服从命令,他别无选择。
乔木曾一度想过要不要拜托盖勒特将父母偷渡到巫师界生活,毕竟麻瓜的战争没有波及魔法界;在满世界的硝烟中只有那里可以算是安全。虽然安娜妈妈和埃美尔粑粑都是麻瓜;可是只要伪装成哑炮;两人也可以在巫师界安稳生活;毕竟哑炮和麻瓜不仔细检查其实没啥差别。
当然;这个想法最终也只停留在想法上;当十七岁的乔木拿着包装精美的礼盒启动门钥匙来到小屋;当他将礼盒同另外九个未拆封的盒子堆在一起,当他窝在没有人气冷冰冰的大床上辗转,他便在心里告诉自己是时候放弃了。
电报通知父母快点离开阿尔萨斯后,乔木随部队一起离开陆地,赶赴黑海。
乔木无愧他辗转几个世界积累下的战争经验,在黑海海战中的表现可以用惊艳来形容。他为德国海军提供了很多创意与实用并重的计谋,建设性地打开了德军海战的新局面。更重要的是这个如此优秀的年轻人还谦逊有礼,长官们欣赏他的才华和努力,同僚们喜欢他风趣的谈吐和优雅的个人魅力,士兵们更是被他铁血的手腕和强势的作风深深折服。对于这个优秀的年轻人,升迁似乎是理所当然,短短两年乔木便晋升上尉,成为德国海军最有潜力的精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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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现在本应志得意满,坐享美誉的邓尼茨上尉却惨白着一张脸,双唇紧抿。
“卡尔你怎么了?”韦伯看着好友难看的脸色担心地问道。
“呼……”乔木的右手紧紧攥着刚刚收到的电报,脆弱的纸张自手指边蜷起,指甲因为过于用力而泛起惨白。
乔木感觉自己眼前像是蒙上了层黑布,嗡鸣声不断在耳边回响,一波波难言的酸楚自身体深处升起,揪心的疼。
“卡尔!”韦伯双手抬起,想要扶面前的几乎站立不稳的家伙一把。
“……”乔木摇头,站稳身体,拒绝了好友的手,“我没事。”
身穿制服的德国军官英姿笔挺,下颚紧抿,透出坚毅的弧度,而与其相交多年的韦伯却分明从他那双碧色的眼眸中看到闪烁的悲伤。
“我想一个人静静。”乔木拍拍好友的肩,向街道深处走去。
韦伯看了看那个挺拔的背影,他确信刚才泛着水光的眸子不是自己的幻觉。想了想,他还是决定来次跟踪,卡尔的情况他终归放心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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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木孤身慢慢走在罗斯托克的街道上,厚重的皮质军靴踏在地面发出哒哒声。英俊的军官,冬日覆盖着薄雪的街道,美丽的落日余晖,组成一幅风格奇异的油画。而此刻军官略带悲伤的眉宇更是给油画平添了忧郁的气氛。
乔木踱步来到一家酒吧,很普通的名字——蓝。来到吧台,叫了杯龙舌兰,一口没喝开始对着透明的玻璃杯发呆。
乔木回想起电报里的内容,又是一阵揪心。电报是埃美尔爸爸发的,和历史不同,阿尔萨斯提前沦陷,安娜妈妈在逃难的过程中感染风寒去世,弗里哥哥也被征入陆军。
乔木忽然觉得自己很废物,他来到这里就早早开始准备,可是现在还是没能保护住家人。母亲的离世像是命运在嘲讽,一个普通的海军上尉在这场改变时代的战争里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在阿尔萨斯沦陷时他正在黑海上奋战,在母亲重病缠身时他忍受着严寒在冰天雪地里与俄国人打得你死我活,在向来温和只喜欢做研究的哥哥被迫投身炮火时他带着队员在偷袭敌军的商船,而现在他甚至不能去年迈的老父亲身边给予他安慰,因为不日他即将再次随军开拨。
他是名德国军人,服从命令是他的天职。
他讨厌战争,可是有些事情却身不由己。
他立志坚守正义,现在他似乎是世人公认的邪恶一员。
他成了曾经的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这个世界绝对是他过得最艰难的,不管乔木怎么和自己说顺其自然,他还是不可避免地迷茫了。他成了被过去的自己诅咒过的德国佬,一名未来的纳粹党法西斯。他简直无法想象有一天会不会在战场上遇见他曾经的战友?会不会要和他们兵戎相见?会不会见到他们陌生仇恨的眼神?他的内心甚至有一个声音在轻轻呐喊,有一个不敢触碰的猜想让他沉重到透不过气来——他会不会遇见雷夫?会不会被他仇恨,被他讨厌?
他不想这样,但他更不想也不可能叛国,这个国家有太多他珍视的东西,他的故乡、亲人、朋友,即使是为了他们他也不容退缩。
如果说在过去的日子里他还做着带着家人逃到巫师界的美梦,毕竟哪有穿到HP的世界里的穿越者竟然不是巫师的?在遇见盖勒特后他更是对此满怀信心。
可是现实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他终究只是个麻瓜,他的母亲死于伤寒也无能为力。
呵……
从任务完成的那一刻起,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他乔木就变成可有可无的存在了。
“若是不那么早完成任务可能还会有机会吧。”轻轻摩挲着玻璃杯,乔木的眼神迷离,“我真是个蠢货。”
如果不是早早地把任务完成了,世界法则为了让他帮忙肯定会给他个巫师身份当金手指的。现在雇主的委托已经结束,他只需要等着离开后抽取报酬,法则亦不会再关注于他。
“孤军奋战么?”一口闷下冰冷的液体,胃里升起一股灼烧感。
他想,他再也不会怀有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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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来时,已经是隔天中午。乔木皱着眉头坐起身,被子滑落至腰际。他的身上有些酸软的钝痛,头也因为宿醉而隐隐作痛。房间的窗户没有关严,冬日的海风吹起印着碎花的窗帘,阳光透过玻璃在室内洒下大片的光斑。也亏得这房间里的壁炉燃地很旺,不然就凭这留缝的窗户,他非得生病不可。
“卡尔……”一声沙哑的男音响起,乔木这才注意到身边赤裸的男人。于是,某木后知后觉地发现——似乎他自己也是光着的。
“我们……”看了看身上的痕迹,得,不用说了。
高大的金发男子撑起上身,给还有些发愣的青年一个温柔的浅吻,目光专注而深情,“抱歉,但是我不后悔。”
“韦伯,你……我还没发现你竟然还有这一面。”乔木略带讽刺,他果然是个蠢货,相交多年的好友对他怀有这种心思他竟然一直没有察觉到。
“我喜欢你很多年了,从军校时就喜欢了。”韦伯没在意乔木话里的刺头,一派温柔地拥住对方,轻咬鼻尖。“那天你穿着灰色的军服,带着铁蓝的领结,笑容像盛开的粉玫瑰。我见你的第一眼就移不开眼睛了。”
“我的母亲在我出生时难产去世,我是家中长子,自幼在父亲身边长大被他当做继承人教养。那个家很冰冷,我常常会想我的母亲会是什么样。她会很温柔么?会给我和妹妹做饭么?会每天晚上给我讲睡前故事并给我晚安吻么?”
乔木静静被他抱着,没回应但也没反抗。
“直到后来我发现父亲的情人,那个看似贤淑的犹太女人,对我们在温柔也不过是把我们当做谋夺利益的工具罢了。那个披着温情表面的犹太表子,内里全是肮脏的贪婪。”湖蓝色的眼中划过嘲讽,青年的薄唇勾起鄙薄的弧度,“从此我便不再奢求母爱这种东西了。”
“我的母亲很好。”乔木的声音闷闷的。
“我知道。”韦伯轻吻了下怀中人的发旋。“我们……”
“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乔木慌忙打断。身为一个穿越者,他可是清楚二战时希特勒政府对于同性恋的态度的,那绝逼是赶尽杀绝的节奏啊。即使现在还早,但他还是不想冒险。说他自私也好胆小也罢,他的确挺喜欢韦伯但还没有到不要命的地步。
“是么……”青年英俊的脸上闪过显而易见的失落,“那我可以追求你吗?”
“最好不要。”被人他被韦伯追求和被人知道他和韦伯在一起有什么分别啊?
“……”
看着青年脸上的受伤,乔木狠狠心挣脱对方的怀抱,“走吧。”
“不会让别人知道的。”高大的青年赤身从床上下来,自后面为乔木披上衬衫,“只有我们两个人。”韦伯大概知道乔木的顾虑,乔木想要往上爬,而像他这样的身份家族也必定不会让他娶个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