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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木一件件套上衣物，不发一言，好像对韦伯的话根本没听到。
军装的最后一枚扣子扣好，上尉肩章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光。
乔木的目光移向窗外，灰色的街道上行人形色匆匆，光秃秃的树枝毫无生气，远方深黑的海上高大的桅杆依稀可见。
“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不论是公开还是私下。”他讨厌当地下情人，尤其是这种冒着生命危险来搞地下情的类型。
说完乔木头也不回地离开，他没有看到那个昨晚与他极尽缠绵的青年眼底晦涩不明的光。
、第71章 hp〔八〕
后世的许多历史学家每当提起那个风起云涌的时代；都会第一时间想起“卡尔·邓尼茨元帅”。这位传奇的海军元帅不仅战功卓著；英勇无畏；他的坚定的品格也让其成为无数德意志青年的偶像，甚至是在二战结束法西斯被审判的时候，身为纳粹党的他依旧被奉为民族英雄。
史学家们普遍认同如果说德国与俄国的黑海海战时邓尼茨元帅还只是个普通的优秀海军，那么发生在意大利西西里岛的那场“绝命追击”才是邓尼茨元帅真正初露锋芒。
而现在披着邓尼茨壳子的乔木正待在布雷斯劳号的作战室里；和他的战友们商量该去往何方。
英德开战时他们刚刚炮击完法属北非海岸，现在正躲在墨西拿港内加煤。
“我们是伟大的德国海军在地中海的仅存的力量；而现在可恶的意大利人竟然背弃盟约，宣布中立并要求我们二十四小时内离开。更糟糕的是外海就是张网以待的英国舰队。”威廉·祖雄海军上将的语气和心情一样沉重；亦如在场的所有军官，“大家都知道刚才柏林来电说‘由于政治原因；目前不宜进入伊斯坦布尔’，稍后第二份来电又说‘奥地利目前无法为德国海军提供支持’，现在我们必须靠自己。”
“各位有什么建议么？”
“长官，我们能否突破直布罗陀回德国去？”一位上校提议。
“但是“戈本”号的几台锅炉坏了，无法达到最高航速，对英舰没有速度优势。”另一位军官提出反对意见，他是一位中校。
待各方表达过意见，后来又被否决后，乔木起身说，“长官，我们不是和土耳其结盟了么？那不如就直接去土耳其吧。”
乔木的话音一落，本来还有些讨论声的作战室里顿时寂静一片。
不是没有人想到去土耳其，可是没有人有胆量正大光明地提出来。现在去土耳其和抗命无异。
“那里已经有德国陆军顾问团，如果我们到达伊斯坦布尔，就有希望把战火带进黑海，让土耳其人加入德国一边，和宿敌俄国人作战，进而和整个协约国作战。”乔木仿佛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提议多么“大逆不道”，一旦计划失败就可能让德军失去最后的两艘战舰，而他自己即使没有战死也逃不开军事法庭。他目光沉静，声音里透出坚毅，“而且达达尼尔海峡有土耳其人的要塞炮和水雷防守，英国人想要抓到我们可没那么容易。”
“你疯了么？”刚刚最先开口的上校立刻反驳，“先不说抗命问题，就是苏丹政府不让入境这点就能将我们逼上绝路！”
“可是我们别无选择。”仿佛没有注意到长官的激烈情绪，乔木将视线投向最上首的祖雄上将，“英国人在外海等着我们，先不说他们的“不屈”和“不倦”两艘主力舰，就是皇家海军轻巡洋舰‘格洛斯特’号也够我们喝一壶的了。再加上意大利人是不会让我们久留的……长官，我们别无选择。”
上将定定地注视着这个年轻的上尉，有那么一瞬他似乎从这个瘦削的年轻人身上看到了德国海军的未来。乔木无畏地承受着对方极具有穿透力的目光，没有丝毫躲闪。
长久的沉默后，两鬓斑白的上将低低叹了口气，声音里透出决然和坚定——
“我们去土耳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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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电报！”蓝眼睛的情报员将一份电报递给正在“不屈”号战列巡洋舰上指挥的地中海舰队司令米尔恩海军上将，“来自‘格洛斯特’号的消息。”
米尔恩上将看着电报上“包括‘戈本’号在内的两艘德舰正在向东北驶去”有些茫然。
“那些德国佬不是开始不是向西走想要突破突破直布罗陀海峡逃回北海么？这回又是在耍什么花样？”
米尔恩之所以早早将“不屈”和“不倦”两艘主力舰放在海峡西口张网以待，就是因为确信德国战舰会向西逃。他有两艘战巡一艘轻巡，还有一艘离队加煤的战巡可以随时来增援，加上负责海峡东面警戒的“格洛斯特”号，这样大的优势足够送那些德国佬下海喂鱼。
“将军您不用担心，现在希腊和奥斯曼帝国已经宣布保持中立，北非海岸都在协约国控制下，除了逃进亚德里亚海的奥匈港口，德国人无处可去。”一旁的副官说道。“而且亚德里亚海入口处早有特鲁布理奇少将的第一巡洋舰中队把守，他可是海军大臣邱吉尔阁下最器重的年轻将军了。”
“是啊，特鲁布理奇那小子还有四艘老式装甲巡洋舰呢。”米尔恩略带讽刺地说：“邱吉尔阁下怎么说的来着？‘不让奥地利人出来，德国人进去’？”
副官知道自家将军一向和少将不对付，遂不敢插话。
“算了，这一定是那群狡猾的德国人的小手段，他们想把我引向东面，然后寻机回头向西，错过我们的战舰，再利用航速优势突破海峡逃回家。我可不会上当。”这位向来严肃的老将军脸上露出了可以称得上狡黠的笑容，“让一艘轻巡洋舰去加强特鲁布理奇的舰队，主力不动，我们等着德国人折回来自投罗网。”
“是！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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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英国人还跟在我们后面。”乔木自从那次发言后就被祖雄上将带在了身边，“如果再不转向，我们的燃煤就不足以支持我们到爱琴海了。”
按照计划他们本来是打算先向东北假装去亚德里亚海，甩开英国人之后径直转舵向东。可是执着的凯利指挥着这艘弱小的轻巡洋舰粘上了他们，现在不转向已经不行了。
“转舵向东。”这位沉默寡言的老将可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在意识到事不可为后祖雄立刻下令放弃计划，向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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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他们向东去了。”发现德国的战舰转向后凯利立刻上报。
“东？将军要命令特鲁布理奇少将的舰队去拦截么？”
“不了，这只是他们的计策罢了。”米尔恩说，“他们也许正准备向西杀个回马枪。”
副官虽然觉得不妥但是看自家将军主意已定也就没有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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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将阁下，德国人往东去了，我们不去拦截么？”同一时间特鲁布理奇少将也收到了凯利的消息，他的情报官建议到：“我们还是去南边拦截他们吧。”
年轻的少将摇摇头，“虽然我也很想去，可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是米尔恩上将，没有他的命令我无权调兵。”
“可是再不行动德国人就要跑了！”这个道理副官不是不知道，可身为英国军人他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那些德国佬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溜掉。
“我明白，瑞恩。”少将拍拍伙伴的肩膀，“可是我只有四艘老式装甲巡洋舰和八艘驱逐舰而正在向东跑的德国战舰却是最新锐的主力舰。我只要执行开战前的最后一道命令‘守住亚德里亚海口，但禁止与‘优势兵力’作战’就行了。”
“发电通报米尔恩，然后我们就回去监视奥地利人。”
瑞恩明显有些不服气，可他的长官已经转身离去，他知道这是对方不想再谈的表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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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出来了。”一直到早晨都没有遇到拦截的英国人，乔木知道他们成功了。“不过……格洛斯特号还在跟随吗？”
“凯利那小子算是那群鱼唇的英国佬中少见的聪明人。”祖雄撇撇嘴，“米尔恩那个蠢货估计还在做着我们自投罗网的美梦呢！”
“那样的话凯利多半应该收到逐步落后的命令吧？”乔木有些不解，“可他现在却咬得这么紧……”
“总会有些敢于违抗军令的‘蠢货’。”祖雄看了乔木一眼，“比如现在的我们。”
“……”
“让布雷斯劳号去给那个英国人添点麻烦。”无视乔木窘迫的表情，祖雄命令道。
“是！”乔木连忙将命令传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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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校，布雷斯劳号慢下来了！”轻巡洋舰上的观察员对他们的舰长说。
“开火！”凯利向来聪明果决，抓住一切机会打击敌人几乎是他的本能。
他的诱饵计策成功了，戈本号果然应战想要营救自己的僚舰。
“我们退走！”短暂的交火后，双方都没有击中。凯利知道自己的火力较弱，毫不恋战，即刻退走。
不过令他失望的是，戈本号并没有上当继续追击，而是无视他径直驶向爱琴海。
“啧啧……”凯利抿唇，“竟然不上当，真不愧是德国海军的王牌将领。”
“上校，那我们继续追么？”
“当然！为什么不追？”凯利略带痞气地说。“给我黏住喽！”
“是！”
“明明知道没用还要硬来不像是你的风格。”水手走后，一个带着点阴柔的性感嗓音在指挥室中响起。
凯利不用回头就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一定正挑起一边眉毛，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怎么没用了？”将略长的刘海一扬，帅气的脸上是痞痞的笑容，“可以给他们添堵啊！”
“……”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的评论窝都看到了，表担心，这个世界是1V1无误。韦伯是个重要配角，他出生容克贵族，代表了当时德国普遍上层军官的态度，安排他跟乔木有一腿也是为了剧情需要，他是推动剧情用的，不是攻。
、第72章 hp〔九〕
“终于甩掉他们了。”这一天一夜的逃亡总算是告一段落了；乔木放松地舒口气。尽管腰杆依旧笔挺，不过明眼人都看出来他身上散发出的轻松气息。
祖雄看了身边的年轻人一眼；到底没说什么。对于这个年龄段的军官来说，他的表现已经算是远超他预期的优秀了。一向严厉的上将决定原谅年轻人的行为。
“我们要在爱琴海的荒岛和运煤船会和；不然剩下的燃料不足以支撑。”
“是！”
“要和土耳其方面联系吗？”一位军官问道。
“你的脑袋是摆设么？”老上将毫不客气；“发电报？哼！电磁波会像黑夜里的灯塔一样明显。这和明晃晃地对英国人招手说‘我们在这里’有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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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花了足足两天的时间加煤后；摆脱了燃料危机的海军众人安全驶向达达尼尔海峡入口。
“全体船员进入战位。”擅自行动的海军上将下令，“挂出信号旗，让他们派个引水员来。”
“是；长官！”
“你跟我来。”祖雄吩咐乔木后走向瞭望台。
乔木不敢耽搁，立刻跟随。
“长官。”
“年轻人，你很有胆色。但是战场上光有胆色是不够的。”将军苍老的声音依旧铿锵有力；“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聪明人才能活得更久，当然不是自作聪明。”
乔木知道老将军是在指导自己，遂垂首恭敬而立。
“德国海军的未来是你们的，要学会保护自己。”
“但是，也要时刻准备着为这个美丽的国家牺牲。”
“我老人家活了这么大岁数，很多和我一起入伍的战友要么战死要么退役，来来去去这么多人，只有我留了下来。不仅因为我敢闯敢拼，更因为我看得清。”
“忠诚永远是最可贵的品质。”
祖雄说完便瞭望远方，不再发一言。
清晨的海风带着凉意，吹乱乔木额前的碎发。他也将目光投向远方的港口，沉默无言。他没有想到仅仅是这么短的时间相处，那位目光犀利的长者就看出了他的犹豫。他不是个坚定的德意志军人，立场不坚定无论在哪里都是致命的。若今天看穿他的不是这个老人而是个极端的民族份子，想来他就只能等着上绞架了。现在战争才刚刚开始，他还有太长的路要走，再不下决心死亡只是迟早。
“长官，将说服土耳其人的任务交给我吧。”良久后乔木开口，“我可以坐小船过去，一定不会辜负所望。”
祖雄背对着乔木点头，自始至终不曾看年轻的上尉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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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摩根索觉得自己倒霉透了，身为美国大使的他本可以轻轻松松地待在安全区享受生活，谁成想来探次亲却赶上了德国和英国的海战？他和女儿一家五口人乘客船从威尼斯到伊斯坦布尔一路顺利极了，天气又晴朗，不冷不热，正当他兴致勃勃地在甲板上观看海景的时候，那个意大利船长告诉他远处英德正在海战。亨利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人物，可这不代表他能淡定面对正在交锋的军舰，尤其是他乘坐的还是没有任何攻击力的客船！
好不容易安全抵岸，还没来得及喘口气那些德国人便上门了。一番解释后，不管那些德国佬相不相信，他也不想再纠缠了。
“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亨利喝了口女儿递上来的热奶，感觉好多了。
“先生，你确定你看到的是‘戈本号’吗？”德国军事顾问再度确认。
“是的，我乘的那艘客船的船长也认出来了。我很确定。”
“那么多谢你的配合，打扰了。”军事顾问带着使馆的其他人离开了。
“……这世道要乱了。”见德国人离开，亨利一口闷下杯中的液体。明明是香甜的牛奶，口中却泛起了点点苦涩。
“爸爸……”
“没事。”给女儿一个安抚的微笑，亨利起身，“我要给美国那边拍份电报，土耳其恐怕要和德国结盟。哎，这欧洲已经烧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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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利·摩根索觉得自己倒霉，土耳其国防大臣恩维尔帕夏也正在左右为难。他是个亲德派不错，可几天前首相和其它内阁成员刚刚明确表示过土耳其必须保持中立，而现在两艘德国战舰正停在港口外等待入港，真是活生生愁死人了。
“大人，几个德国人要见您。让他们进来么？”秘书长的声音传来。
“……让他们进来吧。”恩维尔想了想决定听听那些德国人想要说什么。
进来的是三个高挑的德国人，其中一人穿着严谨的海军军服，扣子一直扣到领子最上面，明明是线条冷硬的轮廓，却从湖蓝色的眼睛里透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