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还商量什么?毅德已经跟他们『战』起来了!林老鬼派来的人不是省油的灯,再不去帮手,让毅德这个根本没实力的冲动鬼应战,根本没两下就会输个精光,他们打定主意要骗他手中的股份,你不想这间茶馆不保吧?少了这里,其他商家也撑不了多久的。」
「真是该死……。」
气恼的连啧数声,梁琬音干脆的一把抱起陈则笙的小外甥,吹了一记口哨提醒那头大型犬,带着一行人片刻不停的冲上二楼包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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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正跟自己的兄弟们商议着该怎么对抗外来势力,陈则笙略显不满的瞪着梁琬音,责怪她不该带着那么小的小孩闯进这里,姚念淳不该接触这些『阴险的大人们』的事务。不过他还是尽责的伸出手,将自家的小外甥抱了过来,他明白在这里混大的梁琬音没照顾小孩子的经验,留她一人顾着姚念淳及可乐,确实太为难她了。
「毅德已经在『巷子内』了,我根本劝不住他。」跟在梁琬音身后的那名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他们这几个穿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年轻人,都太了解彼此的个性,如果陈则笙是少年老成,自然而然的成为他们的意见领袖,那游毅德就像他们当中的前锋一样,永远那么冲动、永远那么不知死活,但又义气的不可思议,只要自家兄弟受欺侮,他总是第一个跳出来喊打喊杀的家伙。
「该死!他们竟然挑『巷子内』,分明是冲着毅德去的,这笨蛋哪来的脑子跟他们上牌桌斗?混帐!」重重的一拍桌子,陈则笙一手搂紧范岳靖,哗的一声站了起来。他们这一区的旧地名叫『永福町』,跟斜对角的『永乐町』是这里最繁荣的两大地段,陈则笙知道那些娱乐集团一直想将势力深入这两个地方,但很明显,他们还没那个本事能吞下这块大饼,只不过他们这里不像『永乐町』那边,背后似乎有不可靠人的神秘势力支持,所以这些外来势力动不了他们,而陈则笙他们这条街,就只能靠自己保护自己。
听见『巷子内』,梁琬音不以为意的啧了数声、翻了翻白眼,表面上是一间骨董店,可是二楼以上却是只有熟识的人才知道的麻将馆,相传,就连『亚洲第一快手』范岳靖也是从那里发迹的,不少妄想在赌坛出头的年轻人,都会朝圣般的到『巷子内』试试自己的本事,梁琬音知道,不管这些人再怎么厉害,永远赢不了那个涂着艳红指甲油的女老板,那个女人打牌总是出千,她偷牌的技术就跟她偷男人一样高明。
另一个听见『巷子内』也有反应的,自然是被陈则笙抱在怀里的范岳靖,脸上不由自主的出现迷醉的神情,幸亏包厢内的众人要不是面色铁青、要不就是忧心忡忡,所以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反应,否则又该让这个粉嫩小孩脸上如此脆异的表情吓得心脏病发。
他没在那里打过牌,说什么他在那里发迹,完全就是江湖误传,范岳靖每回到『巷子内』,就是为了女老板的烤鸡翅,这女人的厨艺比她的牌技及牌品好太多了,就她那一手破绽百出的偷牌技巧,居然也能横行大半个江湖,范岳靖在心底忍不住冷哼数声,但不可否认,啃着香香酥酥的烤鸡翅,然后看着她涂了艳红指甲油的双手在碧绿色的麻将牌上搓着、洗着,别有一番风味。
「丽凤姨站在他们那一边的?」皱了皱眉,陈则笙不敢相信『巷子内』的女老板临阵倒戈,她怎么说也是老街坊,这里的原始住民,她已经打算将土地卖给那个混蛋林清昆了?
「那倒不是!丽凤姨说了,她跟林老混蛋毕竟相识一场,不想撕破脸,对方只是跟她租借场地,她没理由把钱往外堆,丽凤姨还说了,她不会下场打牌,不过她希望我们的人过去,她也了解毅德那点牌技……。」
「哈!游毅德的牌技就是没牌技,这白痴除了相公、放枪外,他还会什么?喔!他还会掀桌,这家伙不仅没牌技也没牌品!」
又是一阵不以为然的冷笑,梁琬音不只一次提醒过陈则笙,要他把属于游毅德的那份股份收回,这个笨蛋迟早有一天会连累他们,偏偏陈则笙说什么都不听,这下好了,游毅德如果把他的股份输出去,他们的『文武英杰茶馆』还要不要经营下去?
「那好吧……,我过去一趟。」其实也不怎么有信心,陈则笙擅长『乔』事情,如果要上演全武行的话,他的体格、身手也派得上用场,但说到牌桌上比拚智力,他真的没什么信心,要知道林清昆他经营的就是赌场,手下有大把、大把的厉害角色,可是他们这些人,就连『巷子内』的女老板都应付不了,怎么上得了台面?
13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陈则笙打定主意要把游毅德带回来,他不预备跟对方硬碰硬,也许能说动他们,将『约战之日』再往后延一延,说不定他们能挖出一、两个高手应战。转身想将自家小外甥交给梁琬音,而那个小家伙却像吸血蛭般牢牢吸在陈则笙身上,对范岳靖而言,能够重返『巷子内』的机会,他怎么能够错过?就算不能上牌桌,嗅一嗅空气中飘散的麻将牌香气也好,最好还有一、两根汤丽凤亲手炮制的烤鸡翅啃啃就更美妙了。
「弟宝……?」
「一起去!」
牢牢的趴在陈则笙身上蹭啊蹭,范岳靖自己也觉得这种行为恶心巴拉,但他现在『年仅四岁』,被带到陌生环境,紧黏着唯一认识的亲人,合情合理吧?即使真是恶心了些,但陈则笙也只能忍受他。
环抱着陈则笙的脖子,范岳靖由这个角度观察『巷子内』,特别是当所有人都完全无视他的情况下。在范岳靖的『前辈子』,不管他走到哪里,永远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他也习惯了被追随目光跟前跟后的日子,像这样透明人似的完全被无视,对范岳靖而言,只种新鲜的感觉。
「则笙哥?」正在牌桌前跟一群人面红脖子粗的争执着,那名被所有人鄙夷过份冲动的游毅德,愣了一愣后立即迎上前来,跟着愤愤不平的继续瞪着牌桌旁的那几人,范岳靖忍不住的跟着打量,其他人看上去都是生面孔,但是那个正对着众人,留了两撇做作、惹人厌小胡子的中年男子,正是林清昆的左右手,范岳靖认得这个家伙,林清昆的赌盘生意,几乎全是由他操盘、打理,看他那张尖嘴猴腮、心怀不轨的德性,十有八九正打着『巷子内』的主意,汤丽凤这个见多识广的女人没理由看不明白。
看着那些『大人们』又吼又叫的商议着正经事,范岳靖略扭了扭象征性的挣扎了两下,陈则笙果不其然的松开手让他落地,就看见这名将近四岁大,只比牌桌略高一些的小男孩,一蹦一跳的走近方桌,林清昆的左右手狐疑的瞄了他两眼后,根本不放在心上的迎上前去,跟陈则笙等人聊着他们打算来场无伤大雅的赌局。
努力的不让嘴角上扬,心底则是忍不住的冷笑数声,这是要多蠢才会相信那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子说的话,范岳靖冷淡的睨了他几眼,认真的在脑袋中翻找着对方的名字,看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瞧!他都没记住林清昆最信任的左右手姓啥名谁。
对那些商业上的来来去去不感兴趣,范岳靖一向不处理这些琐事,他喜欢开疆辟土、挑战强者,守成这种事情,都是蔡薇霖跟翁人豪去料理。既然不感兴趣,范岳靖自然将注意力摆在一直强烈吸引他的麻将牌上,这一百四十四张碧绿色的小东西,像是有魔力似深情的呼唤着他,于是他小心翼翼的垫起脚、伸长手,跟着轻轻的彷佛在触摸自己的情人般温柔的抚摸起来。
「弟宝,别乱动那些东西。」时不时分神留意自家小外甥的举动,陈则笙忍不住的皱了皱眉制止,如果让他的姐夫知道,他带着他的宝贝儿子逛麻将馆,那个一向正直、古板的男人,肯定会将他抽筋剥皮。
哀怨的睨了那名高挺、硬朗的年轻人一眼,范岳靖当然明白,自己不会幸运到能上桌打上一圈、两圈,摸两下过过干瘾总行吧?
赌气似的一把捉起牌桌上的三颗骰子,范岳靖气恼着自己短小的手指、掌心没办法好好操控这三颗小东西,否则以他的实力,真是想扔什么就来什么。随手捉在掌心里转了几转,范岳靖眼睛一亮的扬高眉毛,他不大适应这个连口腔肌肉都控制不好的软嫩小身躯,所以才没有第一时间就察觉出不对劲,这三颗骰子的重心不对,里头肯定灌了水银,这是赌场里常见的出千手法,只有那些不入流的赌徒们,才会使用这种破绽大得不像样的小道具。
装模作样的朝着自己掌心吹了口气,再将骰子扔向牌桌,这是范岳靖在拉斯维加斯养成的莫名其妙习惯,彷佛这样老天就能送他无穷无尽的好运气。
哗啦一声,三颗骰子在牌桌上跳动、旋转,互相撞击几下后,默契十足的翻成一点,三颗骰子全是红红的一点。
「咦?弟宝,这是你掷的?」不经意的发现牌桌上的骰子,梁琬音很好奇的凑到范岳靖身旁,她刚刚确实看见这个小家伙扔骰子,只是没料到对方竟然有这种好运气,三颗骰子同时出现一点的机率不大吧?
「嗯!很厉害吧?」刻意的挺了挺胸膛,范岳靖尽量模仿着小朋友的语气,天晓得他有多少年没接触过这类生物了,希望包厢内的众人不会瞧出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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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垫了垫脚,吃力的将牌桌上的骰子捉了回来,范岳靖得意洋洋的看了梁琬音一眼,他就喜欢在年轻女孩面前卖弄、炫耀,果不其然,骰子脱手飞出后,在牌桌上旋转、碰撞,不偏不倚的倒成了红点朝上的样子,又是一次豹子。
「哇--弟宝好厉害!」吃惊的鼓起掌来,梁琬音意义不明的瞪着这个几乎没牌桌高的小男孩一眼,她是不是该让对方上桌摸牌呀?看样子他们当中就属姚念淳的运气最好,说不定凭着这股气势,他们能保住文武英杰茶馆的股份。
「小孩子的狗屎运。」不动声色的走近范岳靖,那名蓄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男性,皮笑肉不笑的想抄走那三颗骰子,陈则笙眼明手快的拦下他,顺势将骰子推到范岳靖眼前,呶了呶嘴示意,要他的小外甥配合的再掷一次。
即使灌了水银,一般人没练个三五年,不可能想来什么就掷出什么,不过范岳靖不是一般人,他号称『亚洲第一快手』,不!应该是『世界第一快手』,别说灌了水银,就算没灌水银,他一样能靠着高超、稳定的手法来控制骰子转动的方位及速度,于是他戏剧化的将骰子扔出,『巷子内』二楼包厢里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全投向牌桌,等待着翻滚、跳跃中的骰子停下,毫无意外的又是三个红点向上。
「曹胜泉!你敢在我的场子里出老千?」愤怒的抄起三颗骰子检查,汤丽凤杏眼圆瞪的咆哮着,她相信对方有一定的江湖地位,不至于出这么下三滥的招式,没想到她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了,曹胜泉他妈的给脸不要脸。
「耶?话怎么能这么说呢?你也说了,场子是你的,牌也是你的,骰子自然也是你的,怎么会是我出老千?我曹胜泉是什么人?会赢不了这几个毛头小子?你该怀疑那个一直火冒三丈、暴跳如雷的家伙,说不定就是他转移你的注意力,趁机偷龙转凤。」脸不红、气不喘的为自己辩驳,曹胜泉摸了摸那两撇小胡子,理直气壮的将矛头转向游毅德,后者气恼的又想争辩,但又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这几个小家伙有几根毛我会不清楚?就他那付蠢兮兮的模样,有本事在我眼皮子底下偷龙转凤?」扬高半边细眉,汤丽凤毫不客气的数落着游毅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丰功伟业,他们算起来是街坊邻居、同个阵线,汤丽凤一样不希望外来势力介入,只是碍于情面上,不好意思拒绝曹胜泉租借场地的请求,但说到底,她还是偏心陈则笙他们这一方。
都不知道该感激汤丽凤的义气相挺,还是气恼她的口无遮拦,被点名的游毅德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他确实没那个本事出千,他甚至都没发现曹胜泉暗地里动了手脚,若不是陈则笙那个脾气古怪的小外甥吵闹着把玩骰子,只怕他们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骰子的事,就此打住吧!不是我、不是这个年轻人,更不可能是丽凤老板自己,那……说不定我们之间有个真正高人,故意的挑拨离间想让我们起内哄。」若有所思的瞪着靠在桌旁的小男孩,曹胜泉当然不会无知的相信,是姚念淳这个小家伙自己发现的,极有可能是某个不愿露面的高人在后头指点,借由这个小男孩的手戳破他的布局,曹胜泉当然没将陈则笙等人看在眼里,但不得不提防那个看穿他骰子把戏的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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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怎么能这样就算了?明明就你使诈、出千,竟然还想赖在别人头上?」脾气一向说风就是雨,前一秒还被诬赖的百口莫辩,后一秒游毅德又像斗犬般复活的冲进战场撕咬,直到现在,他还没看清他要面对的是什么样的人物,倒是陈则笙一直皱紧眉的看着曹胜泉,更多的时候是望着他的小外甥,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那个小男孩的运气,但脑袋中却有股声音,要他相信自己、相信姚念淳,那个小男孩的好运会是他们的救星。
「闭嘴!……桌子会自动洗牌,用不着你们出手,以防某些人在砌牌的时候动手脚,骰子我也重新换过,再敢在我的场子里出千?我就砍了你的手指。」意有所指的厉了曹胜泉一眼,跟着啪的一声扔出三枚骰子,汤丽凤退到一旁扬了扬细眉,要陈则笙及曹胜泉更派两人出来,她就站在这里盯着,谁再敢偷鸡摸狗,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
看了看自己兄弟,除了游毅德之外,就剩梁琬音还有点打牌的技巧,但那也仅只于能够胡牌、尽量不放铳的程度,陈则笙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看另一头的曹胜泉及他带来的人马,他们的赢面真的非常渺茫。
「则笙哥?」
「毅德,你退到一旁,……琬音,你来!」
「我?」
惊愕的瞪着陈则笙,梁琬音指着自己拚命摇头,她才不要背负这个责任,万一将文武英杰茶馆的股份输出去,那她岂不成了千古罪人,这麻烦是游毅德惹回来的,应该让他自己去收拾。
「琬音……。」
「我才不要!我的牌技怎样,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才不要上桌,输了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