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更进一步的化验报告出来前,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不过……以目前测得的数据来看,良性的机率不大。」神情凝重的回答,主治医生也没料到会是这种局面,虽然蔡薇霖住院这件事,院方知道她背后的真正目的,不过该走的程序、该做的检查一样不少,竟然没有分毫预兆,如果再拖更久一些才发现,只怕她现在已经躺在太平间里了。
「所以……是要化疗还是开刀?」又恢复成面无表情,不过紧皱的眉头泄露了助理小高沉重的心情,蔡薇霖自愿下放权力跟不得不放弃有很大的分别,尤其在这么紧要的关头上,助理小高突然觉得前途十分不明朗,不能不步步为营。
「恐怕……没那么简单。」沉吟了一会儿,主治医生摇了摇头,他当然需要更多的检查、数据来佐证,不过以他多年的经验来看,情况比想像中的更不乐观,蔡薇霖这一回倒下来,很难再有机会转醒。
「什么意思?」
「病变的细胞分布在极危险的区块,动手术的话风险太高,如果不做手术……,一旦转移会更严重……。」
「用药物控制呢?」
「蔡女士现在的问题,病变细胞压迫的位置太不巧,她很有可能没办法清醒了。」
虽然不应该向非病人亲属透露蔡薇霖的病情,不过在她住院的这段日子里,助理小高出现的频率远高过任何人,大小事也都经由他处理,对比于蔡薇霖的儿女,助理小高才像真正关心她的人。
「所以,董事长现在就……昏迷了?」语气不由自主的拔高,助理小高原本只敢在心里头盘算的计划,突然间在脑袋里疯狂叫嚣起来,他必需执行,为了他自己的将来,即使会被人骂忘恩负义也再所不惜,树倒猢狲散就是这个道理,他不欠蔡薇霖什么,没理由要他的前途跟着她一起陪葬。
「恐怕是……。」话还没说完,主治医生还想多解释两句,谁知道助理小高二话不说、头也不回的转身便走,留下仍在忙进忙出的医生、护士们面面相觑。
望着冒着泡泡的牛奶锅,范亦珊喜滋滋又得意洋洋的紧挨在姚家伟身边,虽然不习惯出入这类餐厅,到哪儿都是人挤人,但不得不承认,天冷的时候像这样互相依偎的吃着火锅,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怎么样?接下来的比赛有信心吗?我们可是对手喔!如果你不能打败其他人,就不能跟我一起进入决赛了。」满脸笑意的将堆得跟小山似的肉片扔进锅里,范亦珊这辈子还没替哪个人服务过,就连她的父母都没吃过她亲手烧的饭菜,『姚念淳』这个小家伙好口福了。
「其实……,我没想过要赢。」尴尬的笑了笑,姚家伟有些不自在的挪了挪位置,对面那一大一小眼睛都快冒出火了,他不想一顿饭没吃完就闹出凶杀案。
「喂!一定要赢,不然保证金就拿不回来了。」长腿在桌底下轻踹了姚家伟一脚,陈则笙虽然气恼范亦珊的种种挑衅行径,不过还是正经事重要,街坊们的『投资』不能血本无归,他这个小角头说什么也要盯紧这笔钱。
「小淳……,还是很不舒服吗?」虽然不再像从前那样亲密无间,姚家伟还是无法刻制自己不去关心那个小男孩,更何况,『姚念淳』从刚才开始就十分不对劲,沉默的过份异常了。
「叫店家把电视声音转大一点。」粉嫩的小脸蛋始终皱成一团,『姚念淳』很介意先前的火灾新闻,地点距离存放『小金库』的码头太接近了,又有人员伤亡,再加上他没来由的背脊发寒,他一直很相信预感,如果可以,他多想到现场查看一下,否则无法安心。
「你想看卡通吗?我去请他们转台。」努力的扮演着『贴心姐姐』,范亦珊想也不想的自告奋勇。
「不用,新闻台就好,大声一点。」敷衍的挥了挥手,『姚念淳』急着想知道火警的后续报导,完全没留意到自己说话的语气,让同桌的另外三名大人神情复杂的面面相觑。
「我……我去喽!」狐疑的望着同桌的另外两名男子,范亦珊一直觉得『姚念淳』这个小鬼有时贴心的可爱、有时阴沉的诡异,哪有小男孩会用、敢用这种语气说话,有一瞬间,她甚至觉得有些像她父亲范岳靖,高高在上的另人生厌,姚家伟不觉得奇怪吗?
「麻烦你了。」不好意思的低声道歉,姚家伟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表面上他应该教训『姚念淳』的没大没小,可是实际上,那家伙根本就是范亦珊的父亲,要他对那个年轻女性毕恭毕敬才是不礼貌。
等范亦珊一离开,陈则笙及姚家伟便各怀鬼胎、意义不明追问,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姚念淳』不仅仅是不舒服而已,肯定有事隐瞒。
「唉……也不用对你们隐瞒啦!只不过那个火灾现场,离停放『小金库』的私人码头很近,我甚至怀疑……就是那里,毕竟是很老旧的货柜码头,再加上寄放东西的都不是省油的灯,我知道就有不少码头,发生过黑吃黑的枪战火拚,有时发起狠来,一把火烧了所有东西也是可能的。」深深的呼出口气,『姚念淳』由衷希望没那么凄惨,他得靠这些『资本』才有机会翻盘。
「喂!你说过,『小金库』归我们耶!」一听说火灾可能波及到货柜,陈则笙脸色大变,不只是『姚念淳』想利用那些收藏品来翻盘,这名永福町旧商圈的小角头也想搏一把。
「则笙,别只想着钱,那场大火似乎有伤亡。」手肘轻捶了陈则笙胸膛一记,姚家伟物质欲望没那么高,与其怀抱钜款一辈子战战兢兢渡日,他情愿刻苦一些、平安一点。
「应该是黑吃黑,大概是守卫的那些小混混们见财眼开,然后就……。」阴森的挑了挑眉嘿嘿两声,『姚念淳』才不在意人命,只要确定不波及他的收藏,管那些人死活。
三人鬼祟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电视的音量突然转强,不过不是报导那场火灾,相反的,各家新闻台还是疯狂跟进的,是鼎天集团董事长蔡薇霖重病、昏迷的消息,鼎天集团的股价再次狂跌,几乎将整个股市拖累下去。
「……我妈妈。」本来欢欢喜喜的捧了杯圣代回座位,范亦珊听清楚了新闻内容,花容失色的放声尖叫,扔下那杯圣代后转头便跑。
「喂!陪着她啊!这样疯疯癫癫的会出事!」暴喝一声,『姚念淳』率先的追了出去,剩下两名大人硬是愣了数秒才反应过来,默契十足的一个紧跟在后,陈则笙快速结帐后也跟了过去。
「……喂!你是不是该回公司坐镇啊?」发动车子前,陈则笙咬了咬下唇问了一句,正常人的反应当然是赶到医院探视,但范亦珊不属于正常人,一旦蔡薇霖垮下,她就是鼎天集团的正式舵手了,在这么动荡的情况下,是不是该先安抚员工、稳定局面?
「你疯了吗?那是我妈~~,医院~~到医院~~~~。」忍不住的放声尖叫,范亦珊此时此刻就像普通女孩一样无助。无声无息的,一双小手轻轻的拥了拥她,那名被宠坏、惯坏的千金小姐,红着眼眶的望着那名小男孩,憋了数秒之后,终于还是溃堤般紧紧拥着对方嚎啕大哭。
197
病房里一片死寂,只剩下规律的心电图哔哔声及呼吸器的马达声,叶泓禾安静的座在角落,不发一语的凝视着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蔡薇霖,这是他第一次如此平静,甚至心生满足的待在她身旁,他知道自己很自私,可是唯有这样,他才觉得自己完完全全的拥有对方,他跟师弟范岳靖斗智斗力了一辈子,终于等到他倒下、死亡,然后又和蔡薇霖斗智斗力,叶泓禾敢大胆的说,那个女人是他这一生最爱的人,可他也知道,他永远不可能是她的第一、唯一,直到这种时刻,叶泓禾才能说服自己,蔡薇霖不会再离开他了,即使她也不会再爱他,只要能像这样守着她、照顾她,叶泓禾就感到心满意足了。
「你知道吗?……我一直都知道,这种事迟早会发生,只是没想到……没想到连你都会受到牵连。」长长的叹了口气,叶泓禾疲累的抹了抹脸,耗尽所有气力般,挪动椅子到蔡薇霖病床旁坐下,深情、爱恋的握了握对方纤瘦的手,意识恍惚的喃喃自语。
世人都知道叶泓禾为人耿直,信守对范岳靖的承诺,此生此世都不再涉足赌坛,可是只有他自己才明白个中缘由。最初、最初,白无常像是先到他手里,顺风顺水的是他,这也是范岳靖怎么拚命也赢不了的原因,不过叶泓禾醒悟的早,这世界没有只赢不输的道理,现在消费的运气全是借来的,有一天用尽之后终归要偿还,所以他拆下了白无常像上刻有『一见发财』的玉牌,不动声色混进范岳靖的收藏品里,叶泓禾太了解他师弟,对于古董字画或许十分喜爱、十分敏感,但像珠宝、首饰,他肯定不会去多看一眼,将玉牌混在他的收藏品中是最保险的一步棋。
这是叶泓禾深埋在心底最险、最狠的一招,虽然表面上他从不与范岳靖争,甚至可以为了爱情放弃一切,可是骨子里,只有叶泓禾自己知道,他最在意、最介怀的正是范岳靖的存在,他们俩就是既生瑜、何生亮的写照,谁也赢不了谁,这步棋,可以让他永远摆脱范岳靖,只要他耗尽他的运势,谁知道一等就是这么多年。叶泓禾原以为依照范岳靖嗜赌成性的日子,出不了几年就会遭到『报应』,没想到那个男人最后竟然建立起自己的王国,而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坐拥江山、坐拥美人。就在叶泓禾以为自己人生惨败、输得彻底时,范岳靖这家伙居然死了,他知道败光运势后绝不会有好下场,但叶泓禾没料到会连命都丢了,更让他气恼的是,似乎还连累了他的妻子、儿女,看着鼎天集团没来由的自云端跌到谷底,眼看就要易主了,看着蔡薇霖病重、昏迷,叶泓禾心底十分不好受。
「如果你现在还醒着……,肯定会骂我心机重、城府深,呵呵呵呵~~我怎么也没料到,会连你也被牵连,这只是巧合对吧?你的病只是巧合,不是因为白无常像……。」紧握着蔡薇霖的手,叶泓禾语带哽咽的倾诉,只可惜说服不了自己,一个吃好、穿好极为注重保养的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就重病、昏迷?当新闻播报这则消息时,叶泓禾几乎是第一时间赶到医院,有太多事、太多话想找人商量,偏偏这种时候,他唯一的儿子却不见人影,叶泓禾只能疲累及颓丧的守在病房里。
「医生说……,你脑中病变的细胞在……在极危险的部位,不用担心!我会想办法,……如果这一切全是因为白无常像,也许……也许……。棐軓首彂」无意识的轻轻揉着蔡薇霖的手,叶泓禾像是自我安慰般低声呢喃,如果因为他将那块玉牌混在范岳靖的收藏品中,才害得蔡薇霖变得如此,他有责任解决这件事,有什么『报应』应该冲着他来。
情绪不受控制的起起伏伏,叶泓禾让『后悔莫及』啃食的体无完肤,他怎么也料想不到,因为他跟范岳靖的意气之争,最终会害到他最心爱的女人,可是另一头,叶泓禾又莫名的感到开心,唯有这样,他才能用『照顾』这个名义,没有任何顾忌的待在她身旁,说到底他就是个自私的男人,叶泓禾瞧不起这样的自己。
「不要担心,我会找到白无常像……,到时就可以跟你……。」
「什么?跟我妈什么?你这个不要脸的男人,平时像只苍蝇一样在我妈身边绕来绕去我没说什么,现在你还想怎样?趁我爸死了,大肆收购鼎天股票,还想要那尊白无常像?叶泓禾,我敬重你是长辈,杰儒又跟牧民很要好,所以很多话我不想说,但你这次真的太过份了!贱!」才刚赶到医院,范亦珊二话不说就直冲病房,人还没进去,就听见叶泓禾那些意义不明的告白,其中让她最火大的,是那个男人竟然心心念念不放弃她父亲的白无常像,她就知道他没安好心眼,这么多年的『低调』只不过是假象,他还是想要在赌坛称王、称霸。
「珊珊,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这是为了你母亲好,我会解释清楚,……这些人为什么在这里?滚!」半是愧疚、半是关心的急忙走至范亦珊身边,叶泓禾话还没说完,情绪便让姚家伟等人打断,这是他们的家事,那些闲杂人等不该待在这里。
「最该滚的人是你!他们都是我的朋友!还有,你别想要那个白无常像,那是我们家的,就算我父亲不在、我大哥不在,也该是牧民继承,跟你无关!」怒气不息的瞪着叶泓禾,范亦珊承认自己现在情绪很激动,什么解释都听不下去,但那个男人的司马昭之心,是个人都懂,不用多费唇舌了。
虽然现在的情况不太适当,不过『姚念淳』对范亦珊的态度十分自豪,那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迫人气势,真不愧是他的宝贝女儿。同时,他对叶泓禾这个师兄失望透顶,原以为他是个有原则的男人,信守承诺的退出赌坛,谁知道骨子里跟他一样,不!该说比他更可恶,惺惺作态的双面人。
「珊珊,你听我解释,你母亲会变成这个样子,全都是因为白无常像,你父亲能够战无不胜,全是向白无常像借来的运势,一旦运势耗尽,你赚来的这一切全都是要还的……。」长叹口气,叶泓禾看了姚家伟等人一眼,他当然不想分享这些讯息,不过现在时间紧迫,要找回白无常像上的玉牌,还得靠范亦珊帮忙,他们没那么多时间内哄了。
「胡说八道!这根本就是你的藉口,别脚透顶!你就是想诓骗出白无常像在哪里,你当我们是傻子啊?」没好气的冷哼数声,陈则笙虽然跟范亦珊不合,但遇上这种事,他绝对是站在她这一方,那些江湖大老们简直欺人太甚了。
「混帐!这没你说话的份!」
「这才没你说话的份!滚!」
童稚的嗓音冷不防的暴喝一声,病房内的众人全都一愣,不由自主的看向紧挨在姚家伟脚边的『姚念淳』,那名粉嫩小男孩一脸鄙夷的瞪着叶泓禾,后者背脊阵阵发凉,那个眼神像极了范岳靖,他知道那个小男孩跟范家有点渊源,但没想到会如此阴魂不散。
「珊珊,相信我,找出白无常像,毁掉它……。」
「滚~~~~。」
198
如果说要当一名贴心的女儿,范亦珊百分之百不合格,但说要一个能解决问题的人,这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当仁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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