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杨从喉咙里发出声音:“噢。”
“是因为我的害怕与退缩,怕你生气,赶我走,又怕你不再好意思面对我,我才打电话跟我哥说让他来接我走的。”
他又忍不住为自己辩解,“老师,我是忍不住……”
“转学也是因为我自己没胆子,但是又想见你,才又回来的。”
“还有那次的阑尾炎,我是找准了时机的,想让你发现段晗的出轨,我不想你被骗在鼓里,也是想给自己机会。”
骆杨“嗯”了一声,“你早就知道我是……?”
唐莫稍点头,“……那晚,我听到你们在客厅的对话了,当时我很高兴,至少我的喜欢可能会有回应,但是也很嫉妒,才有了后来公然跟你做对的事情,那次的空白卷,其实我是故意的。”
“我的父母没有那么和蔼,他们更不会那种会为我的成绩、身体回国,他们很忙,我的亲生母亲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去世了。那个扮我母亲的人,其实是我的奶妈,从小我就是跟着她长大的,她对我很好很好。”
“对不起,骗了你,不过,我是真的很想和你住在一起,这段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骆杨点点头。
唐莫稍将他扶起来,“老师,我帮你洗澡。”
洗澡的时候,唐莫稍也挤了进来,骆杨半睁着眼睛看他,看着看着就笑起来。
两人一直笑着,互相帮忙着洗了澡。
回到床上,骆杨抱着唐莫稍不撒手,唐莫稍回应以同样的热情,吻遍他全身,不依不饶地死死扣着他的腰。
在床上,他们将可以做的从前没有做过的,全都做了一遍,从前的骆杨在床上僵硬,今天总算放纵了一回,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害羞地大声叫出来。
完事后,两人都满头大汗,身上粘腻腻的,却完全没有去浴室冲个澡清理的想法。
唐莫稍将他抱在怀里,骆杨的头埋在他胸膛。
“老师,明天我就要走了。”唐莫稍的声音即使哑哑的,也带着属于年轻人的稚嫩,他顿了下,“国外。”
骆杨闭着眼睛呼吸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淡淡地:“嗯。”
唐莫稍的手抱着他的背,拍着他的肩膀,“老师,可能会很久都不见了,你会想我吗?”
骆杨点着头,声音有些嘶哑:“……会。”
唐莫稍倏地收紧手臂,将他抱得更紧,“我也会很想很想老师的。”
骆杨在他的怀里嗯了一声。
唐莫稍接着说:“……其实,我的数学没有那么差,从小到大,都是满分。”
骆杨抿着嘴角笑,“猜到了。”
“真的?什么时候?”
骆杨说:“看到高考试卷的时候,比去年难很多,你却满分。”
“老师你一直都没有很相信我喔?”唐莫稍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哀怨。
“嗯,因为,你的事我知道的太少,很多事情都不对劲,所以有些怀疑。”
唐莫稍鼓起腮帮子,“我还没有跟你道歉,那一夜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就……是我的错。”
骆杨在他怀里笑着:“没关系。”后来的太多次,他们都做着同样的事情,那一次虽然是在他意识不清醒时发生的,但他其实内心里并没有对这件事有多大的抵触,只是觉得唐莫稍的欺骗让他难堪。
“那,你是怎么感冒的?”他比较想知道这些。
唐莫稍也笑起来,“那是因为洗衣机没有甩干被套啊,我也没想好怎么跟你说,索性就蹲在阳台看着风吹干被套床单,然后就感冒了。”
真是个笨蛋。
骆杨想。
唐莫稍说:“老师,我知道,你对未来不确定,可是,你愿意相信我吗?”
骆杨摇摇头。
他还太小,未来这个词,对他来说,太遥远。
对他们来说,过于遥不可及。
唐莫稍好像也没有失望,“那,老师,你愿意等我强大起来吗?等到我可以让你相信,让你相信有未来的时候吗?”
骆杨还是摇头,“不可以。”
据唐顿说,唐莫稍原本是喜欢女生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跟自己在一起了,算起来,唐莫稍算是个直男。
就算唐莫稍也喜欢男人,他还是不希望唐莫稍选择走这样艰难的道路,与其走这条艰难的道路,他更希望唐莫稍做个走在正常道路上的人。
虽然他不敢想象唐莫稍带着妻儿一脸笑容出现在他面前的场景。
唐莫稍没有继续追问关于未来,而是放开了手,下床穿好衣服,然后附在他耳边,轻轻地吻了下他的脸颊。
骆杨因为突然消失的温暖觉得有些不自在。
“老师,你知道当初你为什么没能和苏幕柽在一起吗?你是争取了,但是,你心里想的是,他还有个你根本打不败的大哥,其实你自己根本就没有想过有可能把他追到。”
“老师,我骗你是因为喜欢你。”
“而你,我知道的,你也喜欢我。”
明明是轻轻的关门声,却在耳朵里脑子里不断放大,骆杨一时间说不出来的晕眩。
骆杨一觉醒来,属于唐莫稍的黑色行李箱依旧靠在墙边,没有被带走。
唐莫稍在客厅的茶几上给他留了纸条——
老师,再见。
字体依然隽秀,力透纸背。
五年后
马俊在办公室里面抓着头发抱怨,“你看你看,我皮肤都差成这样了,我总算亲身体会到老邵的苦处了,那些小孩子简直就是混世魔王,可糟心了,被他们弄得头都大了。”
骆杨放下手中的红钢笔,推开他凑过来的脸,“又怎么了?”
“还不是那个杨放!”
骆杨知道杨放,马俊班里常年的最后一名,每次上课都捣乱,出了名的难搞,而且因为背景后台强大,连校长都拿他没办法。
“他又怎么了?”
“那个家伙代表全班的向我挑战。”
他可不知道他们有那么大胆了,“你做了什么?”让他们那么反抗?
马俊扶额,“也就是收作业……”
骆杨挑眉,“我记得,我的数学试卷你让课代表抱走了四份。”
马俊跟着他的节奏,“化学试卷五张,英语三套,语文一套,物理三张,生物三张……”
骆杨:“……你够狠啊。”他开始想自己班里的学生的作业,越想越心虚,最终选择默不作声。
当然,还庆幸自己班里没有杨放那样不好得罪的学生。
他跟马俊带完一届学生就从高一开始做班主任,高二的时候他就被分在文科班,而马俊当然是在理科班里面,但是他们还是在一个办公室里。
犹豫马俊带的班级高三成绩考得非常好,马俊被调到复习班里当班主任,他第一次做复习班的班主任就遇到杨放这样的大麻烦。
而骆杨又带了一届毕业班,决定重新回到高一。
补习班的那个学生个个都是知道自己要学的主,气氛很是压抑,他总觉得死气沉沉,不管是学生还是老师,压力都很大,他不喜欢,所以回到高一,重新带学生。
他也乐意陪着一批人长大。
马俊抓住下课回来的老邵,“求传经验啊,杨放这样的怎么搞定?”
杨放在这个办公室里人人皆知,老邵也不例外。
但是经验老道的老邵也没有多少办法,只说:“打、骂、讲道理。”
马俊挠着头皱起一张脸,又在那里大叫:“早知道就不当什么班主任了啊啊啊啊,现在太忙连女朋友都丢了啊啊啊啊,天天跟那些不听话的男生一起真是要命啊啊啊啊啊啊!!!”
骆杨笑着摇摇头。
马俊比他大两岁,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前一个不久前分手了,嫌他太忙。
五年都过去了,马俊已经三十出头,一直吵着要嫁人,不对,不对,是吵着要娶人,常常被安排相亲,但一次都没有成功。
马俊咆哮着老天不公老天不公,一边吐槽一边着看学生的试卷。
“这个杨放,作为一个补习生,科科不过百,还这么嚣张,让他来啊来啊who怕who!!!”
中午跟马俊一起吃饭,这几年食堂的三楼学生变得越来越多,老师的区域专门划了出来,他和马俊刷了卡,站在窗口等着菜,周围还站了几个老师,都是刷了卡边聊天边菜的。
突然一个穿着学校制服的学生挤了进来,骆杨没看清他是怎么进来的,只见他直直地就进了中心,刷了卡。
然后转过身来,那些老师都当作没看到他似的,各自说这话。
但是他身边的马俊不淡定了。
“杨放!”
杨放长得倒是清俊,身形高大,头发乖顺,眼珠浓黑,鼻梁高挺,嘴唇很薄,高高瘦瘦,是那种人群里一眼就能瞧见的那种。但是从马俊的表达和神情来看,杨放属于脾气不好,人也不好惹的。
此时那个杨放听到马俊的声音,慢慢地从老师群的边缘走了过来,神情里带着不羁,“老师……好。”
马俊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问:“你怎么跑这么来了?”
骆杨点着头,隐约听到咬牙切齿的声音。
杨放看了下周围,“有什么不对么?”
马俊一字一句地说:“这里是教职工餐厅。”
杨放指了指餐厅里面形形□的学生,“那些呢?”
马俊指了指脚下,“我说的是这里。”
杨放眨了眨眼睛,“没有挂牌子说教职工专用,也没有用的不一样的卡,我更没有不给钱。”
马俊气地身体发抖。
主要是他对只认识一个月的杨放怨念太深。
骆杨倒觉得杨放还好,至少没在他上课的时候公然跟他作对。
马俊正要说什么,骆杨便听到食堂的大妈在叫“土豆肉丝是谁点的?!”的超大的声音,碰了碰马俊的肩膀,“菜好了,吃饭。”
马俊在吐槽着杨放的种种恶行,突然吐槽停止,他不说话了,眼睛紧紧盯着对面。
骆杨下意识地向后看去,杨放的脸朝着他们这边,他对面坐着的是个女生,有着一头黑直的长发。
马俊磨牙:“这下子带到把柄了吧,竟然玩早恋,哼。”
他们老师定义的早恋是,幼儿园到高中恋爱的都算早恋,管你超没超过十八周岁。
“靠,是钟茹!”
这个钟茹,骆杨有所耳闻。
千金大小姐,据说钟家跟杨放家里是世交,联系往来密切。但是钟茹是在高三的应届班,而杨放是补习班。
马俊咬牙切齿地道:“你不知道啊,就是这小姑娘那天来找我的。”
那天马俊兴冲冲地跑过来向他宣布自己被威胁了。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威胁!”马俊异常地兴奋。
当时杨放因为跟外校的一帮学生打架,两个学校都很重视,特地紧急召开全体教职工大会,严肃并且严厉地指出青少年聚众斗殴给本人、家庭、学校、社会带来的不良后果。
虽然没有指名道姓班主任为马俊,马俊也觉得面上无光,一脸歉意夹杂着怒意。
开完会就把被扣留在保卫科的杨放给领了出来,带回办公室,用最有效也最令学生反感的办法,他甩着手上的书本,说:“让你家长来学校一趟。”
但是杨放就是那种跟外校打架弄得学校风气变差也深不以为然的那种学生,甩着一头碎发,面色如常,甚至带着点不屑,吊儿郎当的没认错没对马俊的话对出任何表示害怕恐惧,甩着一头漂亮柔软的黑发,走了。
晚上马俊在班里看最后一节晚自习,就被来到他们班级门口的钟茹威胁了。
其实就是来炫耀杨放的家世背景,还是有一些脑子没有直接说明,而是留了一些余地,隐晦地放出话来,要是再对杨放怎么怎么样他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马俊正边等着自己被堵在巷子里打一顿,或者,在回家的路上被麻袋蒙住头被毒打一顿,在严重些,被打废了,再严重一点,被暗杀了,他还没见过真正的枪击案呢。
但是,他一直没等到这些,反而等到被杨放抓着胳膊来道歉的钟茹。
最终也因为杨放家庭的原因,学校不仅没有开除他,连记的大过也在一个星期后偷偷抹掉了。
马俊对此颇为不爽。
“你说我等着人来揍我呢,或者砸一堆钱过来,一堆烟也好啊。”
骆杨说他,“我看你是看偶像剧看多了。”
马俊反驳:“不要冤枉我,我可从来不看偶像剧,我看的明明是电影。”
说着马俊又看向对面,“你不要看!”
骆杨也知道别看,他也不像管闲事,低下头吃饭。
“你看你看,杨放那个样子,装作多么优雅的样子,啧啧,一张不笑的脸,以为自己多么冷酷,啧啧啧。”
马俊不停地小声地吐槽着。
骆杨笑着吃着饭,“你还要不要吃了?”
马俊忿忿的:“不吃了不吃了,气都气饱了,最讨厌这种表面白莲花的背地里跟恶毒皇后似的女生了,才那么一点点大,就知道利用家世背景,再过几年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被威胁的是我,要是个学生,还指不定会怎样呢!”
骆杨敲了敲桌子,“你小声一点,控制住控制住。”
马俊这才哼了声闭上了嘴。
骆杨看着马俊那吹胡子瞪眼的样子,不禁笑出来,“你还是收拾收拾你的脸,你明天不是要去相亲?”
马俊一脸邋遢,胡子不知道多久没刮了,头发也没剪,长长的,看起来跟个艺术家一样。
马俊摇了下头,“都是糙老爷们……”
“你明天要见的可不是。”
“对哦。”马俊揉了揉头发,“我晚上去剪头发,对了,你明天要做什么?”
“去看桢桢。”
马俊撇嘴,“喜当爹啊,便宜老爸。”
骆杨不以为然。
吃了晚饭,骆杨回家里睡午觉,睡半个小时左右,起床看一会儿下午的教案,然后在两点之前到达教室。
晚饭一吃完就回教室看着学生,这群孩子还是高二,学校这几年改革很多,高二文理分科也是全部打乱,骆杨班里的这批学生,只有三个是他高一带的那个班的学生,其他他全部都不认识。
他们刚上高二,从高一九科的噩梦中逃脱,各个放松得不行,一松懈,就有人开始不安分,开始捣鼓了。
前段时间有人反应班里的班干部不够负责,骆杨观察了一段时间,决定重新选举。
先竞选,后投票。
第二节晚自习一下课他就到班里说先不要走,最后一节自习全部花在班委改选这件事上了。
选出来的结果并不能让全部人都满意,但是至少是大多数人满意的。
骆杨又开了一会儿班会,直到晚自习下课。
将班里一片怨声载道给丢在脑后。
回到家里,觉得有点饿,早上的粥还剩很多,热了下,等粥温了喝下一小碗,剩下的明天早上还够吃了一餐的。
洗了澡就睡觉,不盖被子觉得冷,盖上又觉得热,骆杨索性将空调的温度打到最低,盖上被子。
周六上午考试,下午放假。
马俊把自己打理干净,穿上干净的西装去相亲,骆杨去看桢桢,两人顺路走了一会儿。
马俊开始唠叨,“你不会真的想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