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许楠玉已经有空手而归的觉悟了。
果然,两人游了一上午,愣是一无所获。草草吃了顿午饭,两人移到茶楼内喝茶。
茶楼外观仿古风,阁楼样式,内部也走的传统路线,红桌木椅线条流畅,上茶的茶具是那种茶托、茶杯、茶盖一体的精美瓷器,上点心水果的也是寻古风意镜的青花瓷碟,耳中隐隐约约飘荡着古筝声。品着热茶,吃着点心,听着仙乐,让一上午一无所获有点气馁的许楠玉总算恢复了一点生气。
李泰打眼瞧来,暗笑。
歪在椅子里的许楠玉没好气白他眼,瞄到桌子上的夏果又笑眯眯的把盘子推过去。
不要误会,不是让李泰吃,而是让他剥壳。干夏果很好吃,可是壳太硬难以剥开,往常吃的不是果肉做菜就是吃已经剥了壳的,今日碰着一盘没剥壳的又突的嘴馋了,最主要的是自己只想吃不想动手,所以。
李泰瞥他一眼,很自觉的用准备好的铁片给他剥壳。
没等剥到几颗,许楠玉已经嘴馋的开始捏着往嘴里塞了。
李泰自己偶尔也吃两个果仁,权当消遣。
“这可是唐伯虎的真迹!”
许楠玉歪头看过去,两三个男人围着一个手捧画轴的斯文男子进了门来,找了个宽敝的位子,然后小心翼翼才打开转轴,看样子刚才那句话应该就是他说的。
唐伯虎的真迹?对于唐伯虎这个人,相信不爱历史的人也知晓他的名声,归根结底是中国影视的过度偏爱,什么电视剧呀、电影什么的,犹为那部周帅哥与巩美人的无理头喜剧‘唐伯虎点秋香’,相信无人不受其荃毒。事实上,唐伯虎的才气也的确有让世人不断拿出来荃毒现代众生的本事。
他是明代‘吴门画派’的代表画家之一,作品提材广泛,挥笔自然,风格别具,雅俗共赏,深受当朝皆后人所喜爱;他还才华横溢,自小聪明,四五岁便熟读四书五经,博览史册,十六岁中秀才乡试第一名,后又中第一解元,哄动一时,可惜无辜牵涉科考舞弊案而交恶于官场;回乡后志气受挫醉心于清风明月,花草树木,山川水秀间,给后人留下了极其优秀的绘画作品与诗词作品。
唐伯虎呀,许楠玉眨眨眼,很兴奋的晃当了过去,可惜没两刻钟又晃动了回来,瘪着嘴一脸失望的对李泰摇摇头。
李泰乐了,笑笑把剥完的一小碟夏果果仁推过去。
没好气的抓一把塞嘴巴里,许楠玉瞪着眼睛听那边胡侃,结果越听越感好笑,最后所幸偏过头去正大光明的喝着茶——看胡侃大戏!
那斯文男人胡侃的激动异常、兴奋莫名,要不是许楠玉有份知根究底的本身,或许还真会像那些围观的看客们一样,给骗了去。说真的,在知晓真相的许楠玉眼前来说,那斯文男人的胡侃劲,瞧着还真有点看猴戏的感觉。
要说管?许楠玉没想管,李泰也没意思管。一来,不关他们事,二来,买卖古玩本来就有这么个风险,是真是假端看各人眼力,买错了也是愿打愿挨的事,就当交个学费,三来,跟过去围观的人已经相信了,这时候两人跳出来说这是假的,那纯粹是自个找不自在,何必干个吃力不讨好的事?
眼看胡侃大戏要进入尾生,许楠玉不想放过直盯着那边,只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把这出戏延长不少,一个满身学者气质的中年男人不知从哪钻了出来,眼神温和慈爱的,反到是身边带着的那个青年一幅眼睛长在头顶的表情,站出来就嚷嚷:“让开让开,让颜先生看看,是不是唐伯虎真迹,颜先生一看就知。”
许楠玉一听差点把茶喷出来,这是哪跑出来的二愣子?嚷成这样,赶情卖菜呢?瞧眼那个笑眯眯的中年男人,再瞧眼那二愣子青年,许楠玉突的又有了兴趣,起身又钻进人圈里,刚好听着那‘颜先生’的一番‘精辟’讲解。
许楠玉听着,是想笑又不能笑,差点忍出内伤来。他以为碰着个同道中人呢,结果又是个打酱油的!唉!
事情弄到这,许楠玉也算是弄清楚了,这带画的斯文青年加这忽然跳出来的‘颜先生’跟青年都是一伙的,目地就是为了设局骗钱,目标嘛,应该是那个跟斯文男人进来的那个满肚肥肠的暴发户。偷瞄两眼,看那一身肥肉外加生怕别人不知他有钱的劳力士钻石表加手指上两三个翡翠、黄金戒指,再加那一脸的贪婪表情,跟时刻守在身边的两个保镖,许楠玉不得不赞叹,这目标选的可真是够‘水准’!他原来想着,只要这三人不是骗的太狠他也就不管了,可现在嘛,他改主意了,骗狠了也没关系!
“……这画是真迹。”‘颜先生’一脸温和的下了鉴赏语,然后笑眯眯的看着斯文青年问:“小伙子贵姓?”
斯文男人也装的蛮像,一脸无措的回:“免贵姓柳,单名一个恒字。”
‘颜先生’笑的更深。“我就托大叫你一声小柳了。不知道你这画,转手吗?”
许楠玉听着憋笑憋到满脸通红,这些个人作戏到还作到足套了!‘贵姓’‘托大’‘转手’?他们不嫌学着牙酸吗?
‘柳恒’脸上闪过激动的神情,忙问:“先生能出到多少?”
‘目标’不乐意了,一脸不爽操着一口白话腔喝道:“我说小柳,这东西可是我先看中的。”
“可是梁总不还是没有谈好吗?”‘柳恒’佯装一脸苦恼再道:“不蛮梁总,这东西是我父亲极为宝贵的东西,要不是我等钱用,这可是打算留给我儿子代代相传当传家宝的。”
许楠玉翻白眼,这些骗子们能不能找个新的理由?这理由都被用了数百年了,真是够烂。
‘颜先生’沉眉想了下,道:“前阵子香港佳士得拍出一幅同款差不多大小的唐伯虎真迹,折合人民币大概是在六百万左右,除去锐收加上这边上有点磨损的修补费,我出四百八十万如何?”
“我出五百万。”‘目标’很给力,立马压过‘颜先生’的出价。
许楠玉瞧着偷乐,这可是典型的卖了还帮他数钱的经典案例呀。
“我出五百四十万。”‘颜先生’也毫不犹豫的出了价,转首对‘目标’道:“你好这位先生,这是我的名片。”很礼貌的递过名片,又很谦虚的道:“实不相瞒,我是鉴定古玩这一行的,特别是对字画,我师父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字画类顶极专家的高老先生,他极受唐伯虎的画,又碰巧过阵子就是他大寿,所以我想买这幅画作为他的寿礼,可否请先生成全?”还怕‘目标’不相信,翻出一张彩照片,照片上是个发白老头与他的合作,两人都是笑意浅浅相互握手。
许楠玉听到‘字画顶极专家’‘高老’这些词语就已经起疑了,瞧见对方翻出照片,探头一瞅,可不是,那照片上笑的开怀的可不是他极为熟悉的高老?当下脸色便是一沉,这三个骗子要是单纯骗骗钱还好,只要不骗到他身上来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可牵扯到他极为尊敬的高老,那他可就不乐意了。
27位顶极专家可是古玩中各类金字搭顶的人物,名声显鹤清誉极佳。今天这帮骗子能败坏高老,明天就能败坏曲老,没准后天就打主意打到李老身上了,那他这做徒弟的面子何在?
88、抓骗子二
所以他很痛快的举手。“我出一千万。”
听到许楠玉出价的李泰;蹙了下眉走了来。
一千万?
嘶~~一片抽气声,个个睁大眼睛看着不显山不落水的许楠玉;原本还有人怀疑是不是叫着玩的,但当李泰站到他身后,还低声跟他咬了两句耳朵后,没人不会不相信了,毕竟李泰的优秀摆在那;没人怀疑他的同伴会叫着玩。
三个骗子团伙先是一愣,再是一喜,毕竟他们的目地是骗钱;是谁的钱这是无所谓的;有人出更高的价接替目标这位置,何乐不为?
“这位先生出一千万?”‘柳恒’难掩兴奋的问。
“是呀。”许楠玉点头。“唐伯虎是我国明代吴门画派的四大代表之一;善画山水仕女,有《山路松声图》《秋风执扇图》等名画,《六如居士集》更是难得的佳作,还擅长写意花鸟,活泼洒脱、生趣盎然而又富于真实感,传说唐寅所作的《鸦阵图》挂在家中,有一天有数千只乌鸦纵横盘旋在屋顶,恍若酣战,堪称奇绝。 四五岁熟读四书五经,十六岁中乡试第一名,当时哄动了整个苏洲城,后又中解元,可惜赴京绘试时牵连科考舞弊案没能入官场,不过也幸得他没能入官场,不然我们后辈恐怕就看不到如此精美绝绘的水墨国画丹青佳作了。更听不到那首耳熟能详的千古绝唱〈桃花庵哥〉。”低头瞧着这幅画,笑。“这幅山水画大气磅礴,山石林立,山角下偶落屋瓦,桃花枝头开的灿烂,不难看出这应该是唐伯虎的桃花别墅中的一景,旁边的几句诗‘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又摘桃花换酒钱。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复日,花落花开年复年。’是好诗,不愧为千古绝唱。只是可惜呀……”上一刻还满眼欣赏,结果下一刻却一脸黯淡。
旁边忙追问。“可惜什么?”
许楠玉摇头。“我们的唐大才子唐大画家或许是那天喝多了酒,桃花开的太灿烂美酒换的多了,结果一不小心醉了,把日期给写前了十几年。”佯装无意的指着落款的日期道:“这日期显示的可是他二十九岁以前,唐伯虎二十九岁上京绘考因科考舞弊交恶官场,然后才受挫回乡靠卖画为生,最后才建了桃花别馆,这首《桃花庵哥》更是桃花别馆建成几年后才作。”桃花庵歌里满是对官场生活的唾弃,对田园自由生活的向往,也是对现有生活的一种洒脱与满足,可不是二十九岁年纪轻轻志气高昂时可以写出来的。偷瞥两眼骗子三人团伙的苍白脸色,摸着画纸又黯然说道:“唉,我们的唐大才子既然已经掌握20世纪的造纸技术,他怎么就不上报朝延呢?总比靠卖画为生糊涂渡日要赚的多。”
‘柳恒’脸色一慌,口不措言忙喝道:“胡说!我这个是真迹,你刚才还出一千万……”
许楠玉笑:“是不是真迹,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至于那一千万嘛,不好意思……”眼内闪过一丝戏谑。“我出的印度尼西亚盾,折合人民币,九~~~千六百元整。”
三人骗子团伙这下知道出了硬点子了,只是不免还抱有垂死挣扎的希望,‘颜先生’一脸不乐道:“这位先生,大家都是喜爱古玩的,不过你也不能因为喜欢这件东西就出言抵毁它想低价购得。”言下之意就是,许楠玉说画是假的让众人相信后,他再低价购买。这种事情在古玩界这差之毫厘失之千厘的圈子中,的确时常发生。
许楠玉差点没笑出来,真是狗急跳墙,这理由都找出来了。
‘柳恒’眼见事情将要败落,急对‘原目标’道:“梁总,别信他的话,二十来岁的大学生仗着有点经验就胡言乱语,我这真迹还埋没了不成?这位颜先生也是,你刚才出五百四十万?”
‘颜先生’自是点头配合。“当然,五百四十万,你要转账还是支票?”
许楠玉窃笑,这三人骗子团伙戏可作的真足,可惜今天碰到他这真正的顶极专家的徒弟,注意这骗局成不了。忍着笑上下打量下‘颜先生’,问:“颜先生说师从字画类顶极专家的高老,还说买这画给他祝寿,可是我怎么没见过你?高老的徒弟,刘、唐、宋三位师兄我都见过,还有你说过寿,可是我记得高老的生辰是在八月份呀,我还去祝寿来着,也没见着你呀。呀,莫非你说是的另一位高老?”许楠玉佯装好奇,掏出电话作示要求证。
话说骗子最怕被戳穿,现在有台阶下‘颜先生’立马点头:“是是,说的是另一个高老。”
许楠玉眼内闪过一丝狡黠,状似无心的说:“全国27位顶极专家,姓高的有三位,一位是我说的字画类顶极专家,另两位一位钻营杂项,一位钻营家具,可不能称为字画类顶极专家。还有,看刚才的照片,明明就是我说的那位字画类顶极专家嘛,你怎么说话前后矛盾?”许楠玉很无辜的眨巴眼睛,眼神瞄过那张照片,在对方警觉收起来之前一把抢过。“这照片真有趣。”看旁人一脸疑惑遂道:“其实鉴定古画与鉴定照片的原理差不多。一看画的整体神韵与布图,二看神意与意境,三看比例。画家在动笔之前先会心中构图,构图成功方会动笔,势尽时休、图毕笔止,所以每幅完成的画,在整体的构架布局上,都是无可挑剔的;神意和意境,中国水墨画的两大构成结构,神意要求传神、飘渺,神真意切,雅俗之辈皆成共赏,意境要求自然、和谐、观赏之人有种身临其境的真实感,当然,说的不是‘真实’的身临其境,是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升华到极致,以致让人痴迷也不无不可;三是比例,构图的比例,图中事物的比例,人物与事物的比例,还有植被、水中的鱼、或行动的马的马蹄扬起的高度,都是需要讲究和实实际的。”许楠玉笑笑,用手指捏起照片,摊开给众人看。“看这张照片,众位可感觉整体构图有何不脱?”
一众看了看摇头,毕竟他们不是专业,瞧了就觉的是张普通的照片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可在许楠玉眼里可是破洞百出。:“这照片的构图,背景切割的极为凌乱,你们瞧,人物跟周边间隔区太过规矩过于呆板,一点都没有灵动自然的感觉,如果两人真是师徒的关系,那也不应该是面对面相握手,而是更为亲密点才动;神意和意境,你们看两人表情,是不是没有对焦的感觉?‘颜先生’虽然是真看着对面的人,但是你们看他的身高,如果是面对面‘颜先生’的身高要高些,他如果看面前的人那应该是稍稍低首才对,可他是用平视,还有这位老先生,他的确是高老呀,是我国27位顶极专家专营字画类的老专家,你看瞧高老的视线,稍微往上,来,我们按着视线看过去到这里,”许楠玉用笔尖稍稍示意,停到对方的头顶。“一个慈爱的老人面对你说话的时候,他会笑眯眯的看着你的头顶说话?”这话问的是‘颜先生’,许楠玉满是狡黠笑意的眼色让其忽红忽白,围观的看客这会儿也算是弄清楚了,不善的眼神在三人骗子团伙中转来转去,特别是‘原目标’梁总,那眼神几乎恨不得生吃了三人。
许楠玉笑笑,收起照片。“如果没看错,这张照片是假的,高老对面的人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