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他竟然还是想着要走,还想出了这么个藉口……”
“罢了罢了!张延玉也有七十八了吧……确实是老病了!”雍正口风一转,声音略带着一丝哀叹:“而且怕是他也是早知道自己这个嫡亲孙女的事了吧!唉……这人啊,临老临老的,还要为自己的儿女操碎了心啊……”
“四哥……”胤禩想要安慰一下雍正,但一时之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了!
胤禩也是有儿子的,又怎么会不知道这种心情呢?
想到此,胤禩原本想看好戏的心便顿时的淡了下来,反而对张延玉产生了一丝同情——是啊,任谁知道自己的嫡亲孙女出了这种事的时候,心里会好受的,而且张延玉又已经这么老了!
“那四哥你有什么打算吗?”胤禩开口问道。
雍正略一沉吟,略带迟疑的看向胤禩:“你觉得朕应该怎么作?”
“……”胤禩皱了皱眉头,来回踱步一阵之后,方才开口:“毕竟家丑不可外扬,再加上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张延玉怕也是不好插手夏家的事……看来,确实要我们出手,搅一搅这摊水了!”
雍正点了点头,“朕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张家小姐已经嫁到了夏家,张家确实要留上几分余地。不然,若是张家小姐被休了……世人都怕是只会说是那张家小姐不贤惠,即使那个张家小姐已经为夏寒山纳了四个妾氏……而那个夏寒山世人也顶多只会是说他年少风流罢了!”
“……我们不如从杜子楚的死因开始查起?”胤禩想到杜慕裳的丈夫的突然去世,开口说道,然后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对了,为什么杜慕裳和杜子楚是同姓?”
“……?”雍正关心则乱,这才发现,原来杜慕裳和杜子楚竟然是同姓成婚……这,有点不合常理啊!
自古就有同姓不婚之说,《左传》之中就曾说过——男女同姓;其生不蕃。(同姓不婚;惧不殖也。)
同姓之间不许联姻这种做法始于西周初期,战国后,以氏为姓,汉代以后,姓氏不分,所以也顾不上是不是同姓了。
到了唐代,对同姓婚开始予以禁止。宋、元时期和唐代一样,同姓为婚“乾杖而离之”。
明、清时因为地域扩大,人口众多,以地域为基础的社会,取代了原先以血缘为基础的氏族。所以,那时候只禁止同宗的联姻,也就是同姓只要不同宗,就可以结婚。所谓同宗,说简单点就是在同一本家谱上记载了姓名的人,这些人是不能联姻的。
但是有一点是很重要的,只要是世家子弟,一向是守旧的。遵从同姓不姓的也是大有人在,尤其是那些遵从儒家思想的读书人。
可是,杜子楚……杜家也算是在苏州府有头有脸的人家,怎么会同姓成婚呢?
——即是如此,杜慕裳当年又是怎么嫁给了杜子楚?而杜子楚当时又是为了什么要娶杜慕裳?
雍正脸色沉重,胤禩抿唇浅笑。
“看来,这个杜家……值得好好的查一查了!”
雍正凝眉,静默片刻,方才开口:“吴书来!”
“奴才在!”门外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匆忙的走到房门前,吴书来急忙躬身应道。
“吴书来,你拿着朕的信物,给朕吩咐下去,让粘杆处好好的查一查这个前任苏州知府杜子楚杜大人!”雍正的声音冷冷的,带着一丝嘲讽的意味!
“嗻——”吴书来领命退下。
房门外的人影散去,雍正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执起另一本奏折。
胤禩见此,用他那慵懒又低柔的嗓音开口:“既然四哥要批改奏折了,怕是胤禩留在这里也不方便……胤禩先告退了。”
胤禩退走几步,转身便要开门,雍正这时也是踌躇了一下,开了口:
“胤禩……”
“嗯?”胤禩回过头脸上笑容无懈可击。“四哥有事?”
“……”雍正别过头,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你那本《张郴之游记》不是还没看完吗?”
胤禩闻言,把视线转到了放在一边桌子上的书卷上,然后又把视线默默的转回雍正,笑得不动声色。
“即如此……”雍正暗自咬牙:“就在塌上把书看完吧!”
“呵呵……”胤禩笑了,十分笑中竟像有七分是咽在嘴里的,笑声仿佛就近在雍正的耳边,让雍正的心中有一种酥麻到心坎里的感觉。
“那……胤禩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胤禩走到桌边,拿起了那本《张郴之游记》,来到塌上,懒懒的斜倚在上,就着一旁的烛光看到了书来。
雍正见此,也把视线放回到手上的奏折之上。
此二人,一人一手执奏折,一手执朱沙笔批奏折,另一人执了一卷书,斜倚在塌上静静的看着……
明亮的烛光倒映着两人的身影,安静的房间里只能偶尔听见翻书页的声音,两人偶尔目光相对,相视一笑,显得异常的和谐——
哗啦啦啦……
门外的雨声渐大,天气也晚了。
胤禩在昏暗的蜡光下看着书,看着雍正,渐渐的睡意朦胧起来。
冷清的秋天其实并不适合打瞌睡,因为冷。
胤禩微微倦缩着身子,轻轻的打颤——雍正看在了眼里。
雍正眼神复杂,又充满了缱绻。
这个男人今天一直陪在自己的身边,怕也是累坏了吧!
雍正提步,走到床边拿起了一床被子,然后轻手轻脚的走到胤禩的身边,轻轻的把被子给胤禩盖上。
胤禩熟睡之中,嘴角微扬,因为寒意不在,暖意乍现,神色之中竟隐隐的透出一副幸福的模样。
“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胤禩隐隐的听见耳边一把熟悉的声音这样说着,只是眼睛太沉重了,无法睁开。
胤禩只能在心里暗暗的想着,如此美妙的诗句,若是真能自到四哥口中听到,便是再死一次,也是甘愿了!
四哥,我只愿这次真的能与你‘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梦中,胤禩似乎又回到了曾经的童年。
那个,他与四哥那段年少,却不轻狂的日子!
在那个盛开的桃花树下,两名十来岁的少年互相拥吻着,交缠着,场景美艳,尤如一幅画……
“四哥,结发为夫妻,我是夫,你是妻!”较年幼的俊雅少年嬉笑着为二人交换了头发
“说什么傻话!”较年长的俊秀少年敲了一下俊雅少年的头,骂道,手上却小心翼翼的把绑好的头发收进了怀里。
俊秀少年的嘴角却是微微的弯起,让俊雅少年竟看的都痴了……
第四十章
晓色教不睡,卷帘清气中。
林残数枝月,发冷一梳风。
并鸟含钟语,欹荷隔雾空。
莫疑营白日,道路本无穷。
——《晨起》曹松
连续下了十几天的雨在午夜时分慢慢的停了,清晨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晴空万里!
秋天的阳光透过木窗的缝隙斜斜的射了进来,空气中有着温暖的味道!
鸟儿‘叽叽喳喳’的声音清脆悦耳,却把胤禩从沉睡中给吵醒了!
掀开身上的被子,胤禩坐起身上,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才想起昨天晚上自己竟然就在四哥的房间里睡着了。
胤禩看了一下书案,桌上的奏折和那个黑箱子已经不见了,大概是昨晚雍正批阅完之后便让吴书来派人连夜送回京城了吧。
胤禩站起身,缓步来到床边。
雍正正在床上沉沉的睡着,眼睛周围有着浓浓的黑眼圈,怕是昨晚批阅奏折批到了很晚吧……
胤禩想着,有点心疼!
胤禩轻叹了口气,伸出手,忍不住抚摸了一下雍正的眉眼,痴痴的看了一会才惊醒自己的动作怕是会吵醒四哥,便又连忙缩回手。
胤禩给雍正叠了叠被角,轻轻的走到房门边,打开门——吴书来早就候在了门边。
胤禩没有侧身让吴书来进门,只是接过一边小太监端着的水盆,轻声开口道:“皇上昨晚批奏折太晚了,还没起,你们晚一点再来伺侯吧!”
吴书来小声的应了一声,挥了挥手,让身边的小太监们先行退下,然后吴书来向躬了躬身,说了一声:“皇上就劳累善保侍卫伺侯着了。”
“吴公公放心吧!”胤禩点了点头,应了一声。
得到胤禩答复的吴书来略微直了起身,便退了下去。
胤禩端着水盆放到架子上,给自己掬水洗了把脸后,便把一边的窗子打开。
推开窗户。微风吹来,一阵清新、幽香、淡雅的泥土气息迎面而来。淡蓝色的天空飘扬着朵朵白云,微风吹拂着庭院中的微微泛黄的树叶。
胤禩心忖——新的一天开始了。
偶是时光如飞棱,转眼就过去的分割线
雍正直至午时方醒!
“四哥可是醒了?”
胤禩轻柔的嗓音在雍正的耳边响起,雍正睁开眼睛,果然看见胤禩温柔清和的笑脸。
“嗯!”雍正倦倦的应了一声,“现在是什么时辰?”
“已经是午时了!”胤禩回答:“四哥也该起了,我去吩咐吴书来给你准备洗漱用品和膳食吧!已经是午时了,四哥是想吃粥还是米饭?”
“……”雍正还没完全清醒,呆了一下,才慢吞吞的开口道:“饭食吧!”
“好的!”胤禩离开床边,走到门前,打开门,向守在门外的小太监吩咐了几句,就回转了过来。
胤禩缓步走到一旁的衣柜,翻找了一下,问道:“四哥,今天天气不错,不如就穿这件玫瑰紫的马褂吧?”
雍正紧皱眉头:“你又想干什么了?”
“来了苏州府十来天了,趁着今儿个天气不错……”胤禩诡诡的笑道:“我们就去探望一下许久未见的好友——杜子楚,杜兄吧!”
雍正眼瞳微微发亮,一听便明白胤禩的用意,斜眼看着胤禩,方才发现今天胤禩穿着一件天蓝色的马褂,衬着他的气质更是显得温润如玉。
于是嘴角轻勾,语气轻快:“便是如此,来了苏州府这么久了,是该去看看许久未见的好友的!”
“那么……”胤禩双手举着那件自做好之后,其主人却没穿过几次的玫瑰紫色的马褂,双眼亮晶晶的!
雍正扶额,语气无奈至及:“那件石青色的就好!”
“四哥……”胤禩在做着无谓的挣扎。
“石青色的!”雍正斩钉截铁状!
“好吧!”胤禩带着一丝失落,把玫瑰紫色的马褂放回了衣橱中,又翻动了一下,把雍正吩咐的石青色的马褂翻找了出来,顺带的拿上了一件米白色的长袍。
“四哥,来!”胤禩殷勤的展开那件米白色的长袍,笑得见眉不见眼。
“胤禩,你……你先出去吧!”雍正沉声说道,可惜话语中间那明显的停顿显示出了他内心里的不自在。更何况,雍正说话之时眼神还可疑的漂移了一下。
这一切,胤禩看在眼里,心中暗自窃笑,脸上却还是维持着一向温柔清和的笑容。
“四哥可是贵人,有人侍候着,怎么可以亲自动手呢?”胤禩说着,便走近了雍正,手上也动作了起来。
胤禩轻拂了一下雍正白色的里衣,便开始为雍正穿戴。
雍正脸色有些泛红,在内心略微挣扎了一下,还是决定由他去了。
先是给雍正穿上米白色的长袍,穿戴时难免会‘不小心’的几次‘抚摸’到雍正□在外的颈部肌肤,微凉的手指让雍正不由的战粟。
(某落:八爷,您老人家要‘多不小心’才能摸上四爷的脖子啊……吃豆腐吃的太明显了吧口胡!八爷笑得温柔又欢快:爷的四哥都没发话,你多什么嘴啊!四爷黑脸:都给朕滚!)
胤禩慢悠悠的给雍正扣上钮扣,一颗两颗,让雍正有些不耐。
胤禩虽然以前从未服侍过别人的穿着,但是由于(四哥的衣服)脱得多了,倒也是轻车熟路。
好不容易给长袍的扣子全部扣上了,胤禩便折腾起石青色的马褂来。
不过,穿戴的再慢也总有穿戴好的时候,等到胤禩终于大功告成的时候,雍正虽然面无异色,但是他的耳尖已经是红通通的了。
“四哥……”胤禩的手抚上了雍正线条美好的颈部曲线,眉目含情,正想吻上雍正那略显轻薄的双唇……被打断了!
“老爷,是否要漱洗了?”吴书来的声音突兀的从门外响起,让雍正略松了口气。
雍正的眼神放到胤禩的身上,见他支撑不住平时温柔清和的笑容,而嘴角直抽蓄时,心情顿时愉悦了起来。
“进来吧!”雍正退开了几步,跟胤禩拉开了些许距离,方才沉稳的开口。
胤禩理了理黑沉的脸色,恢复了笑容之后,便从容的看着吴书来和后面一串的小太监手上拿着洗漱用品低眉顺目的鱼贯而入。
吴书来领着一名端着水盆的小太监近上前来,接过另一名太监手上的毛巾,浸水,拧干后,方才交给雍正。
水是温水,雍正接过毛巾觉得暖暖的,捂上脸,暖意过后有种凉丝丝的感觉,却让因为刚才胤禩的举动而升温的脸部皮肤降下了温。
雍正觉得精神多了,又接过吴书来递过来的牙刷,上面沾上了盐粒,刷起牙来。
好不容易整理完后,午时已过。
吴书来挥退了端着洗漱用具的小太监们,换上了端着膳食的宫人。
打开华贵的食盒,吴书来从食盒里端出了两碗白米饭和几碟苏州菜——这是胤禩特别吩咐的。
端着膳食的宫人们也退下了,只留下吴书来一个人侍候。
雍正坐到了桌边,斜着眼看向立在一边的笑得满面春风的胤禩。
“四哥不介意请我吃顿午膳吧?”胤禩说着,却已经坐了下来。
“都已经坐下来了,还问我干什么?”雍正冷冷的说着,不过,却不见其动怒。
吴书来揣摩了一下圣意,决定要为不善于表达善意的雍正一个‘台阶’,同时也告诉雍正,胤禩的‘忠心’,便道:“善保侍卫今天上午一直呆在老爷的房中,连早膳都不见善保侍卫出来吃呢!”
雍正一听,便有些生气。
“你怎么如此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四哥别气!”胤禩连忙解释:“我这不是看书看的忘了时间嘛!”
“……下不为例!”雍正淡淡的说着,神色间便冷了下来。
胤禩一时之间也不敢招惹气恼的雍正,也不敢夹菜,便只是端着碗饭扒着。
雍正见状,也是又怜又气,但终是抵不过对其的心疼,伸手在桌上夹了一道三虾豆腐放在胤禩的米饭上。
胤禩见此,觉得雍正是气消了,便觉得自己的底气也足了,便也是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