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山死了。
据说死相极为凄惨。
几天后,祝玉妍从边不负口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神情淡淡的,目光清冷如夜雾,没有丝毫因为这个消息而有半丝动容,冷漠得就如同岳山不过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事实上若没有那一夜的缠绵,他们之间也真是只闻名不见其人的陌生人。边不负叹了口气,自从石之轩相负后,师姐已经变了很多,往昔美艳绝色的祝玉妍如今却从骨子里透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与冰寒,难以接近。似乎世间再也没有什么能触动她的心弦。
“师姐,岳山虽然入不得师姐的眼,可也是我魔门排行前十的高手,还望师姐今后凡事三思而行,手下留情。”边不负有些惋惜。这情啊虽然已被祝玉妍断了个彻底,可连带着她的七情六欲都没了,如同一座冰冷的雕塑。倒是可惜了岳山白白断送了性命。边不负突然隐隐有些后悔,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然而下一刻,他又否定了自己内心身处的不安。
祝玉妍瞥了他一眼,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她知道边不负误会她杀了岳山,虽然她借岳山断情得以恢复功力,可岳山到底是冒犯了她,这事换成谁都会怀疑她,因为她有足够的动机。可只有祝玉妍知道岳山之死根本与她没一毛线的关系。当日她只是用天魔音趁岳山心神恍惚之时迷惑了他,制造了幻觉而已。本来就没有发生过的事,何须动怒?再者说了,她怎么可能为了区区一个岳山就委屈自己委身?虽然她不在乎这个,但也不会平白委屈自己!只是她懒得解释而已。
虽然岳山的仇人不少,但会用如此残忍手法让人死无全尸的,而偏又是在她假借岳山断情一事传出后杀人的,除了那人也不会是别人了吧。
男人啊,她该对那个人这种‘我的东西,即使我抛弃了,也决不允许他人触碰’的占有欲表示荣幸or欣喜?祝玉妍不由讥讽。
“师姐,你……”边不负看着她冷漠到近乎无情的脸,张张口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最终只是无奈的摇头离开了,此后他再也没有提起过阴葵派的找人结合的规矩。
而后,祝玉妍的日子终于平静下来。
每日只是批阅处于阴葵派内事物,闲时闭关练功,偶尔兴趣来时还会做点香囊或是绣些帕子上的花样儿,日子过得平静恬然。而身怀有孕的事也在她找了个好时机透露了出去。或许是因为天魔大法的原因,祝玉妍的肚子近四个月了,表面看上去却还是扁平的,但她内视的时候却能清楚的看到孩子在她腹中茁壮健康的成长,可惜的是因为孩子是蜷缩成一团的,她没法看出孩子的性别。不过祝玉妍也不在意,她都知道这孩子是绾绾了,这性别看与不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祝玉妍没有想到的是,此事却在帮派内众多人士脑补中得出了‘祝玉妍杀了与她有一夜之情的岳山却没成想自己却在那夜珠胎暗结’的结论,从而收获无数同情怜悯的目光。让她颇为哭笑不得。就连边不负也时常徘徊在她身边,欲言又止的看着她的腹部。直到祝玉妍坚定的丢下一句‘我决定生下她’后,他才消停下来,可到底还是不掩担忧。
祝玉妍知道他怕将来有一日她的孩子得知自己的母亲却是杀父仇人,会让母子反目成仇。可这对祝玉妍来说完全不成问题,她甚至还颇为恶趣味的看着边不负的担忧,好吧,她承认她是在报复,谁让边不负提出要让她按阴葵派的规矩找人结合来着。活该!
怀孕近四个月时(实际六个月),祝玉妍的肚子跟吹气球似的鼓了起来,短短的时间内涨得跟篮球似的,速度快的让人瞠目结舌。边不负见状更是忙前忙后的张罗,怕敌对势力借机暗杀祝玉妍而封锁了她怀孕的消息,将整个阴葵派弄的跟个铁桶似的。同时揽过了她手中的事务以免她过于操劳,又怀疑她腹中怀的是双胞胎生怕她的肚子有个什么意外,而早早的请了大夫稳婆在一旁候着,平安脉更是每天三次。好在祝玉妍上辈子的时候学过几年中医,略懂一些脉象,暗中用天魔大法暂时的调整脉象,才没让她穿帮了。也幸亏她练成了天魔大法第十八层,否则还真没法这样做。
祝玉妍更是暗中庆幸自己没有将天魔大法练成的消息透露出去。
怀孕的日子其实很无聊,每天呆在房间里不能做劳累的事,除了躺着就是坐着,就连站都不行,最多就是在院子里逛一圈,祝玉妍除了还能练会功,整个人都快成了一头吃了睡,睡了吃的猪了。惹的祝玉妍时常暗自抱怨没点儿有意思的事。
这抱怨了没两天,阴葵派内就出现了针对祝玉妍的暗杀事件。
虽然边不负封锁了祝玉妍怀孕的消息,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在三个月后祝玉妍怀孕一事还是泄露了。祝玉妍的仇人算不得多,但比之更多的则是却是敌对的势力,这势力囊括黑白两道。魔门不满于阴葵派与花间派的领导地位,想要翻身居于其上的不在少数。邪帝石之轩他们不敢招惹,可依魔门第一高手阴后祝玉妍此时的状况能发挥平常十之一二的功力就不错了,再加上阴葵派与花间派两派因为石之轩与祝玉妍闹翻,已是势同水火,不乘这大好机会下手,还等何时?而正道武林更不必说了。
这种情况之下,一天之内边不负已经前前后后打发了十几波杀手。这还只是开始,他最怕的是魔门一派六道联合起来攻打阴葵派。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祝玉妍的肚子实际已经是九个月了,逼近产期,时常会有阵痛,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生了。这时候的祝玉妍一边恼恨自己乌鸦嘴,一边带着稳婆进入了平常闭关的密室。边不负则率众死守在禁地外。
果然一进入密室,祝玉妍的肚子便开始剧烈的坠痛起来,一滩温热的液体濡湿了裙摆,滴滴落在平整的地面上。
“不好,羊水破了!”稳婆见状心里焦急,忙扶着祝玉妍在石床上躺好,“宗主,先积蓄点儿力气,等产道一开就要生了。”说着稳婆看了看空旷的密室,急得团团转,“怎么办?没有热水,没有剪刀,什么都没有,这怎么接生啊……”
肚子痛的不行,祝玉妍额头已是布满了细密的汗珠,她大口大口的喘气,剧烈的疼痛一波又一波不肯停息的席卷而来,耳边是稳婆一个劲的叫唤声,“宗主产道已经开了,用力啊……”
“啊……”祝玉妍死咬着牙齿,拼命的回想现代产妇生产时的知识,用力而有规律的一呼一吸,在一波一波强烈的阵痛中用力,再用力……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祝玉妍只觉有什么东西从下身滑了出来。接着只听得一声洪亮的婴啼声骤然响起,咬断脐带,稳婆抱起孩子高兴的道:“恭喜宗主,生下一个大胖小子,肩膀上还带着个圆弧形胎记呢……”
儿子?祝玉妍蓦地一怔,难道不应该是个女儿么?
“快抱给我看看!”
稳婆在热水里洗净了婴儿,用襁褓包着抱到祝玉妍手中,祝玉妍慌忙拉开襁褓看着婴儿的下身,一瞬间的呆滞,她生得不应该是绾绾么,怎么会是个儿子?那绾绾呢,绾绾又在何处?难道绾绾不是祝玉妍生的?那她的儿子又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砰——
正想着,密室石门上骤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响声,下一刻只见石门如破碎的陶瓷一般四分五裂向四面飞溅开来,一时之间尘土飞扬,祝玉妍闻声冷冷的望去,石之轩颀长邪魅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背光处,石之轩暗沉的眼眸里含着冷厉的气势,浑身戾气如同择人而噬的野兽,充满肃杀之气。
祝玉妍猛然一惊,只见石之轩身形如电,光影般飞旋而过,与此同时祝玉妍只觉手中一轻,待再望去,婴儿已然被石之轩粗鲁的提着襁褓垂在半空中。
“哇哇……”婴儿的啼哭声骤然响起。
“宝宝!”祝玉妍急忙拖着产后无力的身体从石床上爬起,脚刚在地面站定却是一阵腿软,不由得瘫软在地。“宗主……”稳婆颤抖着急急扶住了祝玉妍,“石之轩,把宝宝还给我!”
石之轩满是杀气的眸子淡淡的掠过婴儿,忽的勾勒出肃杀的弧度,他满脸戾气的如看死人的目光般看了祝玉妍一眼,忽的身形一动,眨眼的功夫已是掠出十里之外。
“宝宝……”
“师姐……”边不负捂着伤口看了眼惊慌失措竭力想要追赶上去的祝玉妍,咬牙道,“师姐你刚生产完功力还没恢复,先呆着别动,我去追。”话音未落,人飞快的掠了出去。
绾绾
傍晚,如血般红艳的晚霞染下一地的殷红,祝玉妍失魂落魄的倚在阴葵派的门口,远远地,边不负的身影映入了视线内,祝玉妍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闪电般的飞快迎接了上去。
“师弟,找回宝宝了么?”
“幸不辱命。”边不负将手中的婴儿放在了祝玉妍怀里,祝玉妍小心的抱着婴儿亲了亲婴儿的脸,心中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喜悦,蓦地,一股子不对劲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忽然脸色一变,慌忙的拉开襁褓,光洁的肩头映入眼里,没有胎记,怎么会没有胎记?她手足无措的张皇解开整个襁褓,呆呆的看向婴儿的下身。
女婴……
怎么会是个女婴?她的儿子呢……她的儿子去哪里了……怎么会不见了?难道,难道边不负根本没有追到她的孩子?
祝玉妍猛地抬头惊惶的看向边不负,一手紧紧的拽住了他的衣角,泪水瞬间在眼底凝聚,啪啦一滴滴落在了婴儿的身上,“这孩子……”
“怎么了,师姐,是不是有什么不对之处?难道……这不是你的孩子?对不起,师姐我……”边不负看着她,心急道,“我再去追,一定会追到孩子的!师姐,你等着!”说着转身就走。
“不用了,”祝玉妍拉住边不负的手微微颤抖,“已经找到了,这是……我的宝宝……”这话如同刀剜在她的心上,一点一点直将她的心千刀万剐,痛的祝玉妍几欲昏死过去。可是她知道,边不负的武功远远不是石之轩的对手,他已经追了一天一夜都没能追上石之轩,凭着石之轩的杀意那孩子绝对是凶多吉少了,枉他还为了怕自己伤心,不知从哪里找了个女婴过来……
祝玉妍闭上眼,手紧握成拳,纤长的指甲深深的嵌入黎烙血肉里。她一想到自己儿子已遭遇不测,祝玉妍痛不欲生的同时止不住的恨,恨的她心都碎了!那是她十月怀胎的孩子啊,那种感受着孩子在腹中慢慢成长的血脉相连,她已经完完全全将这个孩子看作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如今孩子落到了石之轩的手上,就凭刚才那不容错认的杀意,祝玉妍敢肯定石之轩不会放过她的孩子,而这个认知竟让她痛不欲生!
儿子,她的儿子,她甚至都没有好好的看过他一眼!
一时之间,剧烈的痛化作满腔的恨意,祝玉妍死死的用力抱紧了手中的婴儿,脆弱的婴儿忍受不住她的力道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几乎是在同时,祝玉妍眸光复杂的看了眼怀里的女婴,对边不负道:“以后,这孩子就是我的徒弟,我阴葵派的继承人——绾绾。”
至于石之轩,祝玉妍闭上眼,再睁眼时,眸子已是一片阴狠,石之轩,你令我饱尝丧子之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个时候,碧秀心就快要生石青旋了吧,若是她早一步的话,还能用石青旋去换回自己的儿子?尽管知道这也许是个奢望,但此刻,祝玉妍只能寄希望与石之轩还没有对她的儿子出手。
想着,祝玉妍立刻坐不住了,她顾不得自己产后虚弱的身体,将绾绾抱给边不负,而后从侧门飞快的离开阴葵派追赶而去。
虽然石之轩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意让她心惊胆寒,但她并不想这么坐以待毙,她一刻也坐不住,除非能够亲自确认孩子的安危,否则她绝不会安心的。
虽然不知道石之轩去哪里了,但跑得了人跑不了庙,她若追不到石之轩便直接去成都清幽小谷。祝玉妍始终记得碧秀心的孕期与她相差不过一个半月的样子,想必这会儿也已经生产在即了,石之轩最好祈盼自己没有对她的儿子下手,否则她要他的女儿偿命。
也许世事就是这般巧合。
祝玉妍赶到清幽小谷之时,碧秀心正由一妇人扶着散步,偶然抬头目光无意之间瞥见了她的身影,不知怎的脚下忽然一滑,当场动了胎气,被送进了产房里。
祝玉妍心头一跳,秀心见到她时那如临大敌的模样是怎么回事?除了防备更多的却是躲避,像是不敢和她对峙一般,怎么难道她还会对自己当了小三感到内疚心虚?开什么玩笑!
阴葵派与慈航静斋同为女子门派,因为功法教义的问题门人走的是仙女与妖女的两个极端,可谓是天生的宿敌。作为当代最杰出的两派掌门人,祝玉妍与碧秀心无论是容貌或是才情武功皆在伯仲之前,她们虽然没有碰面但对彼此的了解却绝不会少。而祝玉妍印象中的碧秀心不该是如此模样啊,虽然她的确是来者不善,但碧秀心见到她也不需要这般紧张吧?
难道碧秀心已经猜到她此行的目的是她腹中胎儿?可是就算猜到了又怎么样?
祝玉妍冷冷一哼,现在的碧秀心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她祝玉妍想要做的她根本就阻止不了,除非石之轩在此。而她正愁找不到石之轩呢。
竹屋外,祝玉妍面无表情的看着屋内忙里忙外的稳婆。竹屋内碧秀心的叫声一声接着一声,凄厉得令人闻之心焦。稳婆端着满是血水的脸盆来来回回好几趟,急的额头直冒冷汗。祝玉妍虽然不懂妇科,但看这情形顺便联想被鲜血染红的裙摆,她知道是难产了,稳婆焦躁的表情也告诉她碧秀心现在的情况实在危险的紧。
祝玉妍只是淡漠的看了一眼,瞥见稳婆往碧秀心嘴里塞了片人参,拿着毛巾打湿了热水给她擦汗,时而紧张的跑到碧秀心两腿间盯着看,如同陀螺忙得团团转。长袖下的手渐渐紧握成拳。
忽的,“生了,生了!”几乎是在同时,惊喜的声音骤然响起,祝玉妍目光一暗,身形微动,蓦地一阵风迅速拂面而来,风静时,一道颀长的玄色身影拦在了她的面前。“石之轩,”祝玉妍咬牙切齿看着潇洒如风的男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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