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白也不客气,昂首阔步的走在前面,领着神荼进了玉帝的后花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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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未眠的朱雀顶着两个黑眼圈出现在正堂的时候,三师兄和五师兄恰巧也在。看他们二人的神色,和自己也差不了多少。原来失眠的不只自己。
不过,为什么三师兄看上去气色不好却精神百倍,有种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感觉。
再瞅瞅坐在椅子上接过三师兄敬茶的五师兄,那衣领处半遮半掩的红肿。
朱雀抚胸长长吸了一口气。
这等圣地,竟然也敢…
三师兄两眼不看身边人,哪里看得到朱雀在身后一副快要升天的虚弱样。倒是五师兄,发觉朱雀盯着自己的脖颈处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意识到自己的不妥后,尴尬的扯了扯衣领。
“六师弟,早啊。”
五师兄还是忍着拍死三师兄的冲动,对朱雀打了招呼。
“早,好早啊!”朱雀笑的傻乎乎的,对着三师兄还飞了两个眉眼,想让他借一步说话。
只可惜那眉眼飞的都快要闪了自己的眼皮子,三师兄依旧眼也不抬的拿着一把折扇给五师兄扇扇子,丝毫不顾气氛的微妙。
“几位起的好早啊,早饭已经备好了,请随我去用饭吧。”珍珍的出现,无疑打乱了这快要窒息的空间,把一切需要遮掩的人和事都拉回了正途。
“多谢姑娘,我们吃完饭就要启程回去复命了。不知道仙姑还有什么需要我们代为传达给师傅的书信没有?”
珍珍礼貌的说道:“那就请几位先去用饭,我去请示一下仙姑。”
朱雀这才发现,珍珍头上的步摇,已经不见了。
她说那是她最喜爱的宝贝,那是暮先生给她的最后的念想,她有了它的陪伴,就可以一个人慢慢的走完自己的余生。
一头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根银簪子簪住,半分脂粉也没有的脸,却显得比那些精心打扮的姑娘都要美丽百倍。
心里,没有了恨,没有了爱,她有的,就只剩美貌了。就像是这座仙山的守护者,那位容颜不老的仙姑一样。
朱雀想要恭喜珍珍悟透了这尘世的情爱,寻到了修仙的秘诀。可无论如何,那句恭喜,几次话到嘴边,都被自己的不忍心给压了回去。
饭菜简单可口,看这菜式,朱雀端着粥碗有些愣神。
曾几何时,自己在伞骨里的时候,对这些可望而不可及的美味垂涎三尺,等到今时今日捧到自己的手心里时,却忽然觉得,这好像一场轮回。
昨日的自己,注视着珍珍的用心。今日的珍珍,旁观自己的用心。所有的一切,不过是换了个场所,换了个身份,正在按部就班的上演着。
“快尝尝啊,这小姑娘的手艺不错啊!”三师兄一边喝粥,一边口齿不清的催促半天没动嘴的朱雀喝一口。
小米熬的很软,香味扑鼻。只是搁到了嘴边,那香味就勾出了自己胃里的馋虫,不受控制的喝下去一小碗。
意犹未尽的朱雀捧着空碗继续发呆,想起那一食盒的早饭,在一个清晨被打翻在地。也许也是这等的滋味。
饭吃的半饱时,珍珍跑过来传话:“仙姑请诸位吃晚饭随我去正堂相见,有要事要交代。”
三个人立马加快速度,小口喝的小口喝,大口灌的大口灌。一锅小米粥,很快就瓜分干净。
用珍珍递过来的毛巾揩了嘴角的汤汤水水,三人整理好着装进了正堂。
仙姑换了一身素净的长袍,手持一根权杖,另一端正顶在朱雀的脑门上。
“朱雀我问你,你想不想成仙?”
这一问,不光是朱雀,就连三师兄和五师兄都呆了。三师兄还很破坏气氛的打了个饱嗝,断断续续的插了句嘴:“美女仙姑,您这是什么话,我六师弟当然想要成仙了,您可能不知道,他这身子啊…”
“你,想不想成仙?”权杖划过三师兄的眼梢,让他闭了嘴,又转回朱雀的额头,停在正中央。
朱雀攥紧了拳头,坚定的说道:“当然!”
紧接着,权杖就挥了下去,朱雀整个人就倒进了身后两个师兄的怀里。
“仙姑,您这是?”防止仙姑的权杖再伤害朱雀,三师兄护在朱雀的前面,一副保护小鸡仔的老母鸡样儿。
“珍珍,去准备做法的用品,稍后我要做法。”仙姑没有理会三师兄弟的兄弟情长,转头对珍珍吩咐。
“仙姑,做什么法呢?”
“想不想看凤凰涅槃?”仙姑拄着权杖笑得媚眼迷离,看的众人犹如处在了尖刀下,随时都能在这笑容里死掉一样的心惊胆战。
、第八十节
路漫漫其修远兮,修仙之路无人索。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的梦想,那就是修仙。
已经踏进去半只脚的仙姑,看到了方向的珍珍,托天时地利的福气混了几年的三师兄和五师兄。还有在山洞里被捆的和粽子一样的朱雀。
“仙姑,要成仙,就要用大火烧?师傅原来没有说过啊?”三师兄张开双手,阻拦那个拿着火把就要靠近山洞口的仙姑。
从正堂里打晕了朱雀后,他们一行人就带着昏迷的朱雀来到了仙山的一个小山洞。放下朱雀,全都站到了洞门口。
珍珍早就准备好了一小车的干草垛,堆积在山洞口,只等大家一出来就封死了洞口。
这架势,是要放火吧?
这场景何等的似曾相识。
五师兄不自觉的倒退了两步,踩得脚底下的小石头轱辘了好几个,引起了三师兄的注意。
对了,五师弟进师门的第一夜,也是一场大火,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的大火。
“令山,过来!”
三师兄命令道,将那半退半就的五师弟拉到自己的身后,用自己看上去也不算宽阔的胸膛挡住了五师弟那一头的冷汗。
仙姑换了身类似于苦道山道服的衣裳,头上也卸去了朱钗宝翠,戴上了一顶大小合适的小礼帽,大长辫子编的和小麻花似的,规矩的盘在后脑勺上,用花油抹的一丝不苟,连根扎出来的头发丝都看不到。
对着朱雀念叨了好一通的咒语,听的两位弟子差点以为这是要活祭了朱雀。几番想要出去扛起他们的小六弟逃命,都被珍珍给拦下了。
“仙姑做法的时候,千万不能打扰,轻则让朱雀受伤,重则连仙姑都要跟着受反噬。”
两个心急火燎的人只能一忍再忍。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这都已经上了柴火垛了,眼瞅着就要成了人家烧烤架上的美味,再忍下去就是乌龟王八蛋。
“仙姑,我六弟再怎么说也是我师傅的徒弟,他就算有什么做的让您不如意,您也好歹让我们带他回去找师傅领罚。您就这么处理了我六弟,我们二人没法回去交差啊。出来的时候是三个,回去的时候是两个加一堆灰,这换谁都接受不了吧?”三师兄语速快,这一番抢白下来舌头都有些酸,最酸的还数自己的胳膊弯。
五师弟的手有点抖,扶在那里一直在暗暗的用力。
三师兄没有吱声,任凭身后的人把自己当做一团棉花,一棵大树,或者是一堵墙。
他从未像今天这般有成就感。
爱情,兄弟情,他都有了,他很知足。
得亏他已经进了苦道山,这要是搁到王爷府上,还不得直接命令军队把这对面违背生长天理的女人给绑了扔进小黑屋里关上百八十年,让她永不见天日。
或许是自己的想法过于明显,手持火把的仙姑没有喝三师兄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只是轻启朱唇,说了一句:“傻瓜!”
那火把在三师兄脑袋上空划了个半弧,坠落到那干草垛上。
干柴烈火,一触即发。
熊熊大火很快就把洞口烧成了一片火海,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三师兄见状立马拉着五师弟往一边躲了躲。手心里全是汗,脑门上也都是水珠子。这是吓的。
“六师弟!”隔着烟熏火燎的烟雾,五师弟敞开了嗓门大喊。
“不用叫他,他在睡觉,现在就是打雷都叫不醒他。”
仙姑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坐在洞边的一块大岩石上,接过珍珍递过来的扇子,径自摇了起来。
“你们以为我愿意这样啊?殊知我做一次法事,会损耗多少的精力,老多少岁?要不是你们的师傅昨夜传信给我让我帮他一帮,这个忙就是倒给我钱,我也不会帮的。你们两个小崽子倒是重情谊,觉得我这是在害他?老身这是在帮他?他出的来,就是上仙,出不来,就是妖。我们就在守着吧。若是个妖,也好立马收拾掉,不让他出去为祸世间。”仙姑忧愁的看着自己有些松弛的手背,又不甘心的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脸蛋,还好,弹性还可以。
昨夜睡到一半,自己的侄儿就托梦进了自己的梦乡。
这费力费时的跑来,是为了求自己帮他一个忙,一个大忙。
朱雀原本提上天庭的日子,突然生变。掐指一算,只剩下两天。
可怜这朱雀至今还没有学过什么正经的苦道山心法,就连师傅否没有见上几面,何谈什么心得。唯一的法术,还是来自那凤凰自身带着的仙气,只是用了外力促使它们融汇了一下。掌门师傅认为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修仙嘛,一步一个脚印走的比较稳妥些。有了仙气做底子,再慢慢的学习心法,修习法术,成仙只是早晚问题。
自己算的再好,也抵不过太白派来的随从传令传的急:“我家主人说了,请掌门师傅务必在两日之内将那位朱雀驯化成上可达天下可通地的上神。事关紧急,请掌门师傅一定要竭尽全力。他日我家主人一定亲自上门重谢!”
掌门师傅性子古怪,一生里也没有几个好朋友,这太白算得上最要紧的一个。
他说的这么急,一定有他的道理。是不是死马,总要当活马医一医。
要说这朱雀的运道,还真是不错。如果没有意外,此时的他,应该正在仙山同仙姑在一起。
能在两日之内把朱雀驯化成上仙,几率为零。但是把他体内融汇的凤凰之神力激发出来,唤醒凤凰的神识,倒是有个办法。
普天之下,会这种法术的仙人,掌门师傅还真认识一个,就是他的姑姑。
太白养的凤凰,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先给它唤醒了,再输进去一半的自己的仙力,或许能应付过去。掌门师傅的如意算盘就是这么打的。
也没管自己近来失眠造成的精神不振,立马关上了房门动了仙术去会和仙姑,在梦里好生的交代了一番。
仙姑起初并不答应,有损容颜的事情,她一向都不太乐意接。奈何这侄儿搬出了自己尘世里那还残留的一点亲情,从这忆苦思甜了大半宿,逼得她不得不点了头。
洞里的烟越来越大,已经看不出那洞口本身的大小了。
说也奇怪,那山洞似乎里面有个风口似的,吸得外面的浓烟全都涌了进去,四个人坐着的地方,依然是蓝天白云,碧水青山,没有半分的影响。
三师兄听完仙姑大体叙述完事自己的师傅嘱托自己帮朱雀成仙,那一直僵硬的脸上才缓和了缓和,露出了一点的笑意。
“你还有功夫关心里面的,我瞅着这外面的这个,你才应该好好关心关心。”仙姑瞥一眼靠在三师兄肩头的五师兄煞白的小脸,酸溜溜的说道。
五师兄弟客房是距离仙姑的睡房最近的,昨晚那叫人浮想联翩的动静,很难不让见多识广的仙姑不想歪。今早再看看五师弟的脸色,脖子上的红肿,当即就将想象变为了肯定。
苦道山最初的时候,清一色的男子。从上到下百十号人,全是雄性动物。这也是仙姑为何当时不同师傅一起待在苦道山的原因。
仙姑喜欢被人吹捧,但是扔到一个男人堆里天天的被那些流口水的男人捧,就有点脚底发虚了。她临走的时候还警告过他的侄儿:“你这山门里没有一分的女色,小心这些正当年华的小子没有了情妹妹,全都找上了情哥哥,就有你头疼的时候了。”
没想到自己的预言,如今就坐到了自己的身边。
两个大老爷们一个粗狂,一个文弱,看着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或许是自己这些年看的太开,对于男子与男子一起交好的现象,早就一笑置之的缘故。他对三师兄和五师弟的私情,并不反对。
苦道山从没有强调要戒女色,更何况这男色。只不过这事搁到她那一板一眼的侄儿身上,免不了又是一场风波。
三师兄给五师兄擦了擦汗水,讨好的问仙姑:“既然美丽的仙姑您看出来了,能不能帮在下一个忙,在下一定感恩戴德仙姑一辈子。”
“说说我听听。”仙姑伸展开自己的五指,对着阳光检查指甲盖上的甲色是否有所脱落。
“他日师傅大怒之时,还望仙姑替在下美言几句。”三师兄道出了自己大费周章拍马屁的最终目的。
“我怎么会知道你师傅什么时候发火,等我赶到的时候,怕你们早就遭了不测了。”仙姑觉得这看上去愣头愣脑的小子有点意思,原来不光只有一张抹了蜜的嘴,还有点小算盘,有个会转的脑子。
“所以请仙姑赐给在下一件能瞬间压制住师傅怒气的宝贝。当然,在下不白拿。在下这里还有一颗上好的血珍珠,是从东海之底的龙宫里寻来的。不敢说绝无仅有,但也绝对价值连城。我瞧美丽的仙姑那根簪子上,正缺这么一颗配得上仙姑身份的宝贝。您看?”三师兄在五师兄和珍珍惊讶的目光中,举起了一颗眼珠子大小的血珍珠。
仙姑软软的咦了一声,掌心一翻道:“拿过来我瞧瞧。”
、第八十一节
洞里是野火烧不尽,洞外是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三师兄和五师弟坐在洞口的左侧,打着拍子看珍珍旋转跳舞,仙姑则悠悠的吹着一根笛子。
笛声悠远,似林中碎竹,山涧水滴,不禁产生一种普天之下皆为梦,众人皆醉我独醒的错觉。
朱雀在洞里已经待了半天了。
仙姑说再熬过这一天半,即使他不出来,这洞口的火堆也得撤了,不然这半边的仙山都要烧焦了。
每个人各怀心思的笑着唱着跳着,心底里却都紧紧系在那火苗后面的洞口处,期盼那里能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形。
日头正圆,被这火舌的温度一散,几个人没一会儿功夫就满头大汗。仙姑是个爱干净的人,收了笛子,领着珍珍回房间沐浴更衣。只留下三师兄和五师弟在洞口把守,若是突发紧急状况,就拉响手里的雷引子。
一并给三师兄的,还有一块看似普通的绸带。淡黄色柔和的就像是快要没入山底的余晖,握在手心里都能觉得温暖却不灼热。
“你师父若是牛脾气上来要难为你们,把这绸带给他,他自然会手下留情。”仙姑的话三师兄一个字都不敢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