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暗的看不清他们的脸孔,只能隐约从声音上听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闹闹小心的避过地上横七竖八的脚丫子,挨到墙角蹲了下去。
一个小鬼凑了过来,紧挨着闹闹坐在地上,不见外的递给他一块实物,“小哥,你也来了啊。”
闹闹一惊,身边的小鬼不就是那夜曾府外古树上和自己聊天的豆豆吗。
闹闹立马抓着豆豆不放手,自己检查了他的手脚脑袋都没有缺少,才松了口气,又坐了回去。
“还好,我以为你要烟消云散了呢。”闹闹缓了缓,苦笑道。
豆豆没想到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闹闹,会这么在乎自己的生死,一时间有些喉头发紧,卡在里面的食物险些让自己再死一次。
哥俩坐在一边,说起了自己的往事。
“你那时候竟然不是鬼?”豆豆不可置信的盯着闹闹,消化这个有些难以接受的事实。
闹闹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会被抓到这里来?这里的都是逃跑的鬼,是要受罚的。你又没有错,怎么可以关在这里?”豆豆摇着闹闹的肩膀,有些愤愤不平。
“谁知道呢?是鬼帝抓我来的。”闹闹如实回答。
“原来如此。”豆豆不再追问。
这时,鬼堆里爆出了一声惊天地的哭喊,看样子大有把自己哭爆的架势。
“我的儿啊,你好命苦啊。是娘对不起你啊!”声音来自一个老妇人,底气十足,但是有些沙哑。
豆豆咂了咂嘴,给闹闹讲解道。
“喏,她逃出去后,附到了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老妇人身上。那妇人的儿子很孝顺,对自己的娘亲好的无微不至。她娘也很疼他儿子,给他百里挑一的找了个貌美如花的媳妇。洞房花烛之后,他儿就变了样子,一心一意的只顾着照顾他娘子,不管他老娘了。这倒罢了,他儿媳妇嫌她只会花钱不会赚钱,找了个由头把她赶出了家。结果就在她搬走的那一天晚上,他儿媳妇就和别的男人通了奸,合伙害死了他儿子。他怨气大增,想要去报复那个儿媳妇的时候,被抓了回来。你看,人生真的就是一场戏,你以为自己是主角,殊不知在别人眼中,你就是个戏子。只是个戏子。什么主角配角的,都是哄大家乐呵的玩偶罢了。她如今落得这般田地,又有谁上前去安慰她,因为大家都知道,此一时彼一时,说不定下一刻,那个成为话题的就是自己。有力气劝别人,不如想想自己接下来怎么办。”豆豆说的老练,完全不像是一个十来岁孩子说的话。
闹闹蹭了蹭他的肩膀,故作轻松的说道。“说的和自己看破了红尘是的,你才多大啊。”
豆豆也不介意,继续回道。“这个感悟,和年纪无关。你看,她都这么大年纪了,都不能放下自己心中的执念,怨念。不光放不下自己的,还强加了别人的。这么慢慢的累积下去,她最终会把自己累垮。我呢,知道关于我的冤屈都平反了,这就够了。没什么好争得,没什么好念的。红尘这个东西,得看你用什么心态去看。你觉得他始终是美好的,就是他给了你一万个窟窿,你还是觉得他没的不可方物。你觉得他是邪恶的,就是把佛祖搬到你面前,你也觉得他是假装的。嘿嘿,他们都说我有慧根,说不定有一天能修炼成个什么东西。”豆豆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渣子,朝着闹闹笑了笑。
闹闹听得有些入迷,红尘啊,自己真想去体验一把,哪怕就像豆豆说的,被捅上一万个窟窿,也在所不惜。
有了那些伤痛的甜蜜的经历,才能蜕变自己,让自己不再这么单纯的依赖下去。毕竟他家先生,也是会离开自己的。
想到那张熟悉的脸,闹闹内心有些波动。
还好,不是被暮易笙抓回来,闹闹觉得是对他最大的恩赐。
牢房外的鬼差正在来回的额巡视,一遍一遍的清点人数。有好多鬼都叠压在了一起,清点起来有些难度。
那两个抓耳挠腮的鬼差已经数了好几遍,还是不敢在簿子上写下最后的结论。
鬼差突然笔直的站好,对着身后的人猛鞠躬作揖。
“鬼帝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
墨蓝衫子是鬼帝的真相,深深打击了闹闹的心灵,到现在还是有些不敢接受。
“阎王让你们清点个人数而已,怎么这么慢?不会直接点名吗?把簿子拿过来,本帝亲自来。”右手一伸,一本写着密密麻麻名字的簿子就搁到了手头上。
“我念到的名字,都给我站起来答道。代答的加刑一段,故意不答的加刑两段。你们可以互相监督,举报者减刑一段。”指尖点到第一页上的顶端。
“成方路。”
“到!”
“李子由!”
“到!”
……
身边的人络绎的站了起来,答一声道。
直到鬼帝的手指已经指向了最后一页的倒数第一个名字,闹闹还没有机会站起来。
鬼帝合上簿子,对着黑乎乎的牢房说道,“没点到名字的站起来。”
闹闹犹疑的站起了身,正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一如当初在暮易笙的屋子里说自己是宠物时的一样。
鬼帝将簿子交给身边的鬼差。
“喏,你也看到了,册子上还剩一个名,这只站起来一个人。怎么样?这不就齐了?”
鬼差一个劲的点头,佩服的五体投地。
闹闹刚想坐下,看到了鬼差身后,一个自己心心念念的身影。
接下来的事情,闹闹就有些彻底昏厥了。
看守的鬼差看到那个一身白色长衫的男子,皆收起武器,恭敬的低下头。
鬼帝听到身后有些异样,侧过身子。
暮易笙的身后,锁着一个娇弱的美女,正颤颤巍巍的跟在他的身后。脸上的划痕长的吓人,从额头正中央劈开一样。
鬼帝身旁的鬼差一见那人,立马退后一步,收起簿子,弯了腰,“恭迎鬼帝大人回府。”
豆豆拉着闹闹的胳膊,小声嘀咕,“快看,是和你在一起的那个鬼差啊,他们怎么叫他鬼帝啊?”
“神荼,你怎么才回来?”墨蓝衫子朝着那白衣人一拱手,算作有礼。
白衣人还之一礼,“蔡兄,这里还漏了一个,我给你送回来了。”
、第十一节
闹闹在牢房里已经呆了半个月。每天都会有几个鬼被鬼差锁着肩骨拉出去,再也没有了踪影。
当日挤的满满的牢房,难得的空旷了起来。
豆豆靠着闹闹的身边睡了一觉,饱饱的伸了伸懒腰,问闹闹,“你不会又是一夜没睡吧。你放心,你和鬼帝大人那么熟,想必不会吃太多苦头。等到鬼帝大人想起你来,会把你放了的。哪像我们,有去无回喽。”
闹闹无力的坐在墙角,对着豆豆伸出手掌,虚无的晃了晃。
“你不晓得,鬼帝大人一向严谨,是不会给我开那个后门的。而且,我也没有那个资格不是?”
豆豆看出了闹闹脸上的颓废,不忍心点头。
换了个话题。
“你知道那夜的钥匙是谁拿的吗?我打听了这一圈,总算知道了。想不想听?”反正等死的过程,有些漫长。不如说点什么,宽慰别人,放松自己。
“那就说说吧。”闹闹坐直了腰杆子,强撑着注意力不在乱飞,听着豆豆的故事。
地府的最东边,有一座绵延的灵山,名曰桃止山。桃止山,鬼门关,东方鬼帝坐中间。而这所谓的东方鬼帝,指的是两位。一位叫神荼,一位叫蔡郁垒。两位一起联手治理这出入的鬼怪,把守十殿里最为重要的关口。
小鬼大鬼要进地府,都是被那些鬼差找个绳子牵着,或者直接一棒子打晕扛进来。都不曾仔细看清楚那山头上,一直都有两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进者容易出者难。鬼门关进来后,想要出去,就既要带上阎罗殿里的通关手印,还要跟着做证身的鬼差说明,才能安全通过。鬼门关每日只开放三个时辰,准时打开,更加准时的关上。若是你不能在关门前返回,即视为逃跑。便会有地府的鬼前去拘你。所以一般有个别需要去阳间办事的鬼魂,都要过重重关卡,才能到达地面之上。
丽娘被鬼差锁了铁链带进来时,只觉得周身阴冷无比,头顶上空有双明亮的眼睛在盯着自己,好像要把自己看到骨头架子散了一样。
丽娘稍放缓了步子,四处查找,透过山前遮挡的云烟,他看到了一张冰冷的面孔。
“看什么看,那是东方鬼帝神荼大人。”牵着自己的鬼差不耐烦的推了自己一把,催促自己跟上步伐。
东方鬼帝?他就是这几个鬼差一路上叙述的个冷面鬼帝?
鬼差们抱怨他太过严谨,开门的时候早一秒都不行,关门的时候晚一秒都不可。时间观念强的要命。最可恶的是盘查搜身的时候,自己虽然不亲自动手,但是那双眼睛斜斜的扫过来,就能知道自己身上装了些什么不该带的东西。搞得一些鬼差去阳间瞎逛没有银钱花很没面子。
还从这几个话多的鬼差口中得知,他们的鬼帝大人,似乎还是个清心寡欲的主,对于男色女的,都没有太大的兴趣。只会一个人呆在自己的府上睡觉画画,十足的无趣。到点就站在桃止山上的亭子里盯梢,偶尔和和另一个鬼帝一起出去绕着十方阎罗殿逛一逛,切磋一下法术。
丽娘又回头看一眼那云遮雾绕的黑袍男子,眼角都带了笑意。
她生前是比□都还低贱的暗娼。钱收的比青楼的少,活却干得比别人多。
好不容易混到了给自己病重的父亲治病的救命钱,却被土匪半路杀出来劫了个干净。
忍着身心的巨大创伤,从头再来。
直到自己的父亲不治而亡,她钱袋里的钱还不够买一张薄棺的。
丽娘是死在半夜闯进自己家门的歹徒手里的。
那么荒凉的地方,那么简陋的小屋,却吸引了见财如命的歹徒。丽娘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已经慢慢的枯萎殆尽。
死,与她而言也是一种解脱。
恨,从不在心里。他们已经化成骨血,刻进了骨髓。
为什么这些不是人的畜生,总是盯着自己不放?为什么命运总是拿自己开玩笑?为什么自己,一定要顺成的接受这荒唐的一切。
鬼帝?不近女色?不过是披了虚伪面具的一只畜生。
丽娘生前受了太多的罪,到了地府也没有多么的轻松。判官左思右想,在生死簿上勾了勾,让她重新投胎。
丽娘磕的额头都起了包,祈求不再踏足那人间一步,只想着在这地府做个小婢女,虚度此生。
判官只拿眼瞟了一眼地上的女子,默允了。
丽娘就成了地府里最美的婢女。
分派婢女的鬼差,十分贴心的将她送到了鬼帝之一的神荼鬼帝府上。并一再叮嘱她,“鬼帝生性冷毅,你要好好打起精神,莫要犯下大过,不然你可是要消散于三界之中的。”
丽娘乖巧的应允,抬起一张练习了很久的笑脸,一瞬间,那鬼差都有些吃不消。
神荼的帝府建的颇为宏大,从门口一眼看过去,都看不清正厅里挂着的那幅字画上画的是什么。喊上一句“鬼帝大人。”都可以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的回声。
除了宏大,还很整齐。
除了基本的用品,那几幅画,算是唯一的装饰品,别无其他可以用来赏玩的物件。
丽娘第一次进去,连着两天都没有见到神荼的影子。
第三天的早上,烧了一夜的小小烛火刚灭,带着山上阴冷的湿气,神荼疲倦的踏进了大殿。
“鬼帝大人,奴婢给您更衣。”丽娘迎上去,手指有意无意的挑逗着神荼的脖颈。
刚游走到锁骨处,神荼不悦的声音就泰山压顶的盖了下来。
“你生前是做什么的?”
丽娘的手停在了原地。
“再这么下贱,就不要留在这里了。”神荼的大敞轻飘飘的落在丽娘的脸上,盖住了本就不亮的光线。她紧抿了嘴,默默的发誓。
“我一定让你露出你的真面目。”
神荼的帝府平日里鲜少有鬼上门拜访。除却府上那些有名有姓的婢女进出打扫,能进出自如的除了神荼,就是另一个鬼帝,蔡郁垒。
蔡郁垒看到丽娘的时候,她正在踮着脚尖打扫帷幕,侧仰着的脸很美,眼光很清澈。让一向流连花丛的蔡郁垒一时色心大起。搂过那小女人就亲了上去。
怀里的女人先是很恐惧,推攘了几下后,看清了对方的样貌,垂下了手,任凭那男子的舌头在嘴里横冲直撞。
蔡郁垒笑的有些直不起腰来。
“你这女人,真现实。看到是鬼帝,连挣扎都不要了吗?”
丽娘并不知道,这个人是鬼帝。
“都是要被吃干抹净,又不是第一次,何苦装作清白无比。男人嘛,你让他们舒服了,也就罢了。若是反抗,吃亏的还是自己。”丽娘拽下自己的裹胸,朝那男子又走了一步,胸口直抵上那男子的胸膛。眼中带了几分媚态。
“怎么,鬼帝没有兴致了?要不要奴家再帮你一次?”
蔡郁垒玩过的女子,从凡间到地府,多的数都数不过来。他那张软床上,更是众多女子求之不得避之不及的噩梦。没有哪一个,敢当着自己的面,说要帮自己。
“好啊,我看你怎么帮。”蔡郁垒打横抱起那女子,盖上自己的外套,抱回了自己的帝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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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荼回到自己的帝府,并没有发觉少了一个婢女。只身褪了外袍,看了几页书册,卧床休息。
丽娘被蔡郁垒抱回来的时候,神荼已经睡醒了一觉。
“神荼,你这个婢女,真是不错。不如……。”蔡郁垒看一眼怀中睡的正香的丽娘,满脸的不舍得。
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蔡郁垒觉得,自己可能要改写历史,沾一沾这花叶了。
床上的神荼,尚未起身,见到来者,索性背过了身,“你带走吧。我不要了。”
蔡郁垒道了声谢,就又抱着丽娘折返回了那尚有余温的暖床。
丽娘在那张床上呆了三天。每天都是从疼痛中睡着,又从疼痛中睡过去。身上的鬼帝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身子,一遍又一遍的索要着自己,不管自己能不能承受的住。
昏睡中,丽娘暗自得意。
鬼帝,还不是和那些人一样,见色起意,毫无节制。
一朝选在君王侧,从此君王不早朝。蔡郁垒或许是真的喜欢这个外表艳丽内心坚强的女子,打那时起,真的很少再去桃止山督查。
本来就是地府的鬼帝,去与不去都可。现在美人乡尽在怀中,哪还有闲工夫去看那些阴惨着脸的野鬼。
豆豆看闹闹听的如痴如醉,故意卖了关子。
“嘿嘿,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
闹闹已经被故事吸引住,条件性的摇了摇脑袋。
“那个丽娘啊,和鬼帝在床上大战了好几天。直到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