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退了半步,不甘心的咬了咬牙,终是转身跑开了。
段誉正要走,摘星子忽然哈哈大笑道:“你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段誉反问道:“你说什么?”
摘星子道:“小师妹的性格,就是你不让她怎样,她就偏要怎样,你嘱咐她那句话,不是等于催着她去找你那个大哥的麻烦?”
段誉一愣,暗道糟糕,这摘星子说的有道理。他有心再去捉回阿紫来,可阿紫早就没了影子,他连阿紫朝着哪个方向走的都没注意,现在覆水难收,后悔也晚了。他有点沮丧的低头继续向前走了几步,忽然回头一看,那个摘星子居然跟在他身后。
他不悦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摘星子无辜道:“只是正好走一个方向,你怎么知道我是跟着你?”
段誉恨恨的怒瞪他一眼,想要吓退他,可摘星子仿佛已经看出他虽武艺高强却不愿杀人的事实,反而更加肆无忌惮的跟了上来。
这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段誉纵然有心想施展凌波微波甩开他,可也怕又向白天那样再次迷了路,只得任由摘星子做他的小尾巴。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一会,路边有个破旧的草房,段誉便走进去,打算在这里休息一晚,总好过在雪地里睡觉。
摘星子刚走到门边,里面段誉便喝道:“不许进来!”
摘星子倚在门边,懒洋洋道:“我说小公子,外面冰天雪地,你这是要冻死哥哥吗?”
段誉心里一跳,借着雪光打量了打量摘星子,这人其实长的十分英俊,纵然是刚才被阿紫一烧,现在狼狈的模样看起来也还有那么几分可瞧之处。
摘星子见段誉只打量他却不出声,笑了一声道:“怎么?哥哥这般相貌可是对得住你?比你那大哥如何?”
段誉收回目光,暗道就凭你还想跟我大哥比,语气很是不好的说道:“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别烦我。”这个摘星子居然是个弯?
摘星子碰了个软钉子,倒也不气馁,从怀里摸出一物,段誉警觉的看着他,摘星子笑了笑道:“你虽然没中毒,可那针到底还在你肩上,当心它长到你肉里去。”说着把手里那物扔了过来,落在段誉脚边。
段誉一看,地下黑漆漆一个方块,摘星子得意道:“这是磁石,能把你肩上那针给吸出来的,”他轻佻的瞟了段誉肩膀一眼道:“要不要哥哥帮你一把?”
段誉暗忖他此时并无恶意,便把那磁铁捡起来,贴在肩上来回摩挲了一会,果然把那枚细针给吸取了出来。
摘星子试探着向草房里走了一步,见段誉不再阻拦他进来,便走了进去。
段誉道:“进来可以,你到那边去,离我远点。”要放在以前,碰到摘星子这种款,恐怕两人早就一拍即合,可现在段誉一心只记挂着天亮后要再继续赶去雁门关外寻找萧峰,哪有心情理会这种露水艳遇。
摘星子无奈的坐到另一边去,两眼却仍旧盯着段誉不放,不死心的撩拨道:“天寒地冻,夜晚可是更长更慢,难不成你就准备这样枯坐到天明?”
段誉很配合的躺在身旁的草堆上。
摘星子挑了挑唇角,正想摸过去,段誉冷冷的声音响起道:“除了躺下和坐着,你要是敢有其他动作,我可不介意再烧你一次。”
摘星子不甘心的坐回原地,哀怨的看着段誉的方向。
段誉躺在草堆上其实也全无睡意,倒不是因为摘星子的缘故,而是想到了此时此刻,萧峰恐怕也如他一样,正在这千里冰封的中原大地上某个不知名的地方度过这漆黑冰冷的夜晚。
只是分开一天而已,就已经像是分离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一整天的追逐,总觉得希望就在前方,而那个希望,像是比生命里其他的任何都要美好千万倍一样。
段誉忽然惊惶的坐起来,摘星子欣喜的问道:“你怎么了?莫非是装不下去了?哥哥看你早就心动了,何苦忍着?”
段誉抬起手来摸着胸口剧烈跳动的心脏,不可置信的自语道:“不可能吧……”
摘星子笑道:“有什么不可能,人生得意须尽欢,放开一切享受眼前才是正道。”
这句话一向是段誉游戏花丛数年来不变的人生信条,此时听起来却刺耳无比,怒斥道:“你给我闭嘴!”
摘星子从善如流的不再出声。
段誉这时紧张无比,全是因为忽然间发现,前世今生游走花丛许多年的他,居然一头栽进了名为“初恋”的泥沼里。
摘星子不动声色的听着段誉不稳的气息,随时准备伺机而动。他能从阿紫和段誉的只言片语中听出段誉是个好男风的,自然是因为他自己生性喜好美貌少年的缘故。他败在段誉手下,又被阿紫折辱,心底早就蕴着一股邪火。偏偏此时发觉这个武功高强的俊俏少年竟是此道中人,当下便生出一条诡计来,存心想要勾引段誉被他玩弄一场,然后趁他不备时挑断他手筋脚筋,从此沦为被他百般折磨的禁脔才好。
两人心思各异时,外面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谈话声。摘星子立刻便紧张起来,他生怕是去而复还的星宿派弟子,按照星宿派的规矩,并不是按照入门早晚来排资论辈,而是按照武功强弱。他能当上大师兄,全是因为他武功较之其他弟子高强许多。现在他落败受伤,最想灭掉他的并不是旁人,而恰恰是星宿派其他的弟子,因为一旦他被杀掉,那“大师兄”之位便空闲,其余人才有上位的可能。
段誉还沉浸在震惊中,猛然间听到外面传来“乔峰”二字,耳朵顿时竖了起来。
一个声音道:“你说乔峰那厮到底躲到了哪里,怎么着几个月,始终听不到他一点讯息?”
只听另一人道:“这厮作恶多端,做了缩头乌龟啦,只怕再也找他不到了。”
先一人道:“那也未必。他是伺机而动而动,只等有人落了单,他就这么干一下子。你倒算算看,除了聚贤庄那次,他杀了多少人?徐长老、谭公谭婆夫妇、赵钱孙、白世镜长老、丐帮的马夫人,唉,当真数也数不清了。”
另一人道:“你说本帮要推新帮主,到底会推谁?”
先头那人道:“我不知道!推来推去,已推了一个多月,总是推不出一个全帮上下都佩服的英雄好汉,唉,现在又要再推,大伙儿还是赶着去瞧瞧吧。”
一行人一边说一边从草房门前走了过去。
段誉蹑足从草房中出来,眼见几名丐帮弟子沿着山路径向西行,摘星子也走出来望了望,不屑的笑了一声道:“看来你那乔大哥还真是作恶多端啊。”
段誉理都不理他,抬脚向西边跟去。摘星子转了转眼睛,也放轻脚步跟在他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三更完成。(^o^)~
话说大哥不会那么快就出场原谅小渣渣的,要等渣君自己醒悟过来,后悔万分,然后再上演一出千里追攻记神马的~咳咳,这不是剧透,我胡说八道的~看我正经的眼神~ ~(@^_^@)~
、71患得患失
段誉跟着那些丐帮弟子走出数里后;来到一个山坳,远远望见山谷中生着一个大火堆,他弯下腰躲在半人高的草丛后,侧耳但听得人声嘈杂;聚在火堆旁的人数实不少。他藏身处离火堆约有数丈,不再行向前,伏低身子倾听。
摘星子在他身边蹲下,段誉回头瞪他一眼,他倒是很识相的向旁边挪了半尺。
火堆旁众一个个站起来说话,段誉听了一会,听出是丐帮大智分舵的帮众在此聚会;商议在日后丐帮大会之中,大智分舵要推选何人出任帮主。有人主张推宋长老;有人主张推先吴长老。
另有一人道:“说到智勇双全,该推本帮的全长老。”
又有一人道:“乔峰的奸谋,是全长老首先奋勇揭开的,他有大功于本帮。大会一开,咱们先提出全长老那日所立的大功来,然后推他为帮主。”
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本人为帮中做贡献,那时分内的事。但众位兄弟要推我为帮主,这件事却不能提,否则的话,别人还道兄弟揭发乔峰那厮的奸谋,乃是出于私心。”
段誉眉头一跳,全冠清本人竟然就在这里,又一想,全冠清可不正是这个大智分舵的兼任舵主吗。
一人大声道:“全长老,有道是当仁不让。我瞧本帮那几位长老,武功虽然了得,但说到智谋,没一个及得上你。我们对乔峰那厮,是斗智不斗力之事,只有你……”
全冠清一副谦让语气道:“都是兄弟们太抬举全某了。”
一众乞丐又是一场更为“抬举”溢美之词,听得段誉气闷,全冠清果然就是借踩着他家大哥自己求上位,这个伪君子!
正说得热闹,一名乞丐从另一侧山坳口快步走来,朗言说道:“启禀长老,大理国镇南王遣使者来拜访。”
全冠清当即站起,说道:“镇南王的使者?来做什么?”他和段誉颇有过节,对“大理”一词都甚为反感。
旁边乞丐道:“全长老,大理段家是着名的武林世家,派了使者过访,我们理应一齐迎接啊。”
全冠清无法,只得点头道:“所言极是。”然后便率领帮众迎了过去。
段誉也不知段正淳派使者来做什么,有些好奇的探出去看向山拗口,进来的却是朱丹臣和古笃诚二人。
全冠清请他们到火堆之前的一块岩石上坐下,帮众献上酒来。
朱丹臣和古笃诚接过喝了,说道:“几日之前,我家王爷在中州洛阳贵帮故马副帮主府上,遇上一件奇事,亲眼见到马副帮主遗孀马夫人逝世的经过,并听她亲口承认了当日杀害马副帮主之事。此事事关贵帮的首脑人物,王爷本来是要亲来说明,只是他却受了些伤,将养至今还不得赶路,便修书一封说明,而贵帮诸位长老行踪无定,未能遇上。昨日听说贵舵要在此聚会,这才命在下两个赶来送信。”说着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站起身来,递了过去。
会冠清也即站起,双手接过,说道:“敝帮不久将开大会,诸位老均将与,在下自当将段王爷的大函奉交诸位长老共阅。”
朱丹臣与古笃诚道:“如此有劳了,在下告辞。”全冠清连忙道谢,起身相送。
藏在草丛后的段誉不禁皱眉暗道,全冠清这厮才不是好鸟,怎么可能把那信交给其他长老“共阅”?段正淳一番好意恐怕就是付诸东流了。
摘星子忽出声道:“你认识那两个大理人?”他声音倒是不大,可还是准确无误的被全冠清和朱丹臣、古笃诚等人听到,众人目光顿时朝这边草丛射来。
段誉无奈的站起,摘星子仍蹲在地下,向他得意一笑,段誉十分不满的用力踢了他一脚,不情不愿的走过去,干笑道:“两位叔叔好。”
朱丹臣和古笃诚本就是奉了段正淳之名,送信给丐帮,并沿途寻找段誉的踪迹,这时竟然轻易就见到了他,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不由得双双喜道:“世子,你怎么在这里?”
段誉敷衍着答了几句,目光转到全冠清身上,挑唇一笑,嘲道:“全长老,那封信你可千万别弄丢了才好。”
全冠清听到“世子”这个称呼,有些茫然,他长久以来并不知段誉的身份,这时猛然间发觉这小子竟然出身还很是显赫,登时有些发愣,又听段誉话里有话的提起那封信来,下意识接道:“那是自然。”
段誉也不愿和丐帮众人多做纠缠,便和朱丹臣、古笃诚告辞出来,和他们说了几句话后,段誉惊诧道:“什么?你们说这里还是河南境内?”
朱丹臣和古笃诚俱都点点头。
段誉惨叫一声道:“没地图又没指南针真是伤不起!”今天这一天就在河南绕了个圈吗?
正说着,迎面见两名丐帮弟子陪着两个男子走过来,丐帮弟子回头道:“这个就是大理镇南王家的公子。”
那两人互相使个眼色,走上几步,向段誉躬身行礼,呈上一张大红名帖。
段誉疑惑的接过一看,见帖上写着四行字道:“苏星河奉请天下精通棋艺才俊,于下月初八驾临河南擂鼓山天聋弈棋。”
段誉睁大双眼,珍珑棋局!?
其中一人道:“看公子一身气度,必定也是好棋艺之人,到时还请赏光驾临。”
段誉囧囧有神的低头看看自己,从长相就能看出爱好吗?
另一人道:“本次邀请的俱都是天下才俊,别的不说,单单是能同时邀到‘北乔峰’和‘南慕容’,也是天下难见的其事。”
段誉眨眨眼,问道:“你说邀请了谁?”
那两人对望一眼,眼中都有些后悔,这公子看上去的确是一表人才,哪想到竟如他家主人一样失聪?
段誉双眼发亮,激动道:“你说你们邀请了乔峰?在哪儿见到他的?”
其中一个犹豫了一下道:“今日过午后,在鲁豫交界处巧遇了乔先生,不过据他自己说如今已经改姓了萧,我们两个也向他送了请柬。”
段誉几乎笑开了花,重新展开请柬一看,耷拉下脸来到:“为什么非要等到下月初八?”
那两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如何作答。
段誉挥挥手,似乎原谅了他们的业务不精,又问道:“你们有没有问他怎么会在山东边界,他要去哪儿?”
先头答话的那人道:“这个……没有问。不过与萧先生同行的那位姑娘似乎身负重伤,许是要去哪里寻医问药吧。”
身负重伤的姑娘?那只可能是阿朱。段誉有些郁闷,怎么萧峰和阿朱又走到一起去了?
那两个信使见他不再发问,忙仍旧跟着刚才那两个带路的丐帮弟子又向山坳里走去。
朱丹臣的目光向后一瞥,问道:“世子,这位是?”
段誉头都不用回,也知道是摘星子在后面,他没好气的说道:“不用理他。”
摘星子现在当然知道不可能再对段誉下手,可他眼下受着伤,要是落了单,不幸撞上星宿派的人,死无葬身之地的可能大大的有,还不如死皮赖脸跟在段誉他们身后,起码还能保住小命一条。一时的委曲求全能换的长命百岁,自然是划算的很。当下也不出声,只故意做出委屈模样,仍旧跟在他们身后。
朱丹臣看摘星子相貌不俗,想到他家世子的风流品性,顿时就想岔了方向,倒对摘星子生出几分同情来。
摘星子见那儒士看他的眼神满是善意同情,不由得暗暗自鸣得意。
段誉无暇顾及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只是想到下月初八距离现在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若是等到那时候,萧峰会不会早就把他忘在脑后?他不久前刚刚发现自己对萧峰产生了疑似爱恋的情绪,这感觉十分新奇,他还不能十分确定,但患得患失的心情却已然占据了整个思维。 一想到萧峰正和阿朱在一起,他就有些坐立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