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要回去的时候,萧辉一边收拾著帐篷和行李,一边犹豫著要不要把心里的话再郑重的向乔继宝提说一次。可无论如何也无法直面的样子,看进乔继宝眼里,就误会成了闷闷不乐。
乔继宝在旁边帮忙,摸摸小脑袋又想不明白,明明一天一夜他们玩的都很快乐。除了那个奇怪的梦以外。可是又想起萧辉对他讲过的那个故事,乔继宝懵懂的只当他还在为此伤感著。
──这样可不行,要想办法安慰才好。
这时萧辉已整理好了一切,跨上机车回头朝乔继宝伸出手。
“我们回去吧。”
打定了主意,跟著跨上机车的後座位。乔继宝双手环住萧辉的腰身,抱得死紧死紧,好像这样就能稍稍慰藉对方似地。
萧辉没吭声,戴上安全帽,心里却想著便让那句话在风中散开也好,不管听不听得到。
车子发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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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程旭这一天里,不知第几次拿出手机了。连一旁的周助理看著都有些见怪不怪了。
每次拿出手机,调出号码,却迟迟不肯拨打,只愣愣的对著手机屏幕发呆,然後结果无一不是又重新退回到待机页面。他的老板啊,周助理看得次数多了,真是恨不得能抢过手机替程旭拨出去,免得看了糟心。
如是几番,时间混到了下午三四点锺。程旭看看手表,终於有些坐不住了。再次掏出手机,调出号码。
周助理站在程旭身後伸长了脖子观望著,在看到男人终於按出拨号键的时候,大大的舒了一口气。
可是电话那头,一声,两声,三声……六声,七声……无人接听。
偌大的办公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仿佛心跳的节奏都可清晰入耳。周助理屏住呼吸观察著自己老板的神色。
当铃声响到出现冰冷的女音提示的时候,程旭“啪”的合起了手机,站起身,一边向外走一边头也不回的吩咐道:“备车。”
“已经在外面等候了。”果然。
早知道自己的老板早晚会走出这一步的周助理在後面推了推眼镜,不慌不忙的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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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时的夕阳和回去时的夕阳都让乔继宝印象深刻。因为来时萧辉给他讲述了一个伤感的故事,而回去时,萧辉则对他说了一句他原本认定是梦境的“梦话”。
「如果你决定离开这里,下个月十五号上午十点,我会在Y机场等你。」
没有理由、没有过多的说明,在风中,乔继宝隐约听到这样一句话。乔继宝试图想去看萧辉那时的表情,可萧辉并没有回头来看他。车子依然高速行驶在近海的公路上,只有酒红的夕阳陪他们一起。接下来的一切相当沈默,让乔继宝想要问出的话哽在喉咙里。
萧辉好像预言了一场悲剧,却不愿提前点明,只让他去等,让他自己去发现,然後他站在彼端,静静的,等他做出选择。
那时候的乔继宝并没有意识到这样的含义,他只是感到一头雾水,并本能的想要去发问。可无论这之後他问萧辉什麽,对方都再没有正面的回答。而等到乔继宝真正体悟到这话背後的真相时,一切都已经太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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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机车族们在近海的高速路上不知循环了多久,来往的车辆见了避之唯恐不及。由於在高速的行驶状态下,所以大多数时候,这群人除了高叫著、吹著口哨,并没有对路过车辆做出太过激的行为。
因此,当萧辉与这群人迎面擦肩而过的时候,同样没有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双方的车速都不算缓慢,只不过是惊鸿一瞥,本也不会有人放在心上。可随之而来的後续发展,却让萧辉大感意外。
在车子行驶到第二个山路转弯的时候,萧辉的直觉告诉他,他被人盯上了。透过後视镜观察,果然看到几辆机车。这时萧辉还没有将其与方才擦身而过的重机车族们联系在一起。可等到转弯彻底转过之後,萧辉发现,更多的重机车尾随而至。作为车手,萧辉很快便明白过来这些人的意图。不想输的好胜心让萧辉一时忘记了这并不是在赛场上,随即猛然加速,让车子飙了出去,远远的将那些人甩在後面。
乔继宝被这突如其来的加速吓了一条,原本对於坐萧辉的车就有一定恐惧感的小家夥,这下子心里更发慌了,抓紧了萧辉的衣服恨不得抓进皮肉。
“小辉,不要……危险!”乔继宝只觉有坐云霄飞车的失控感,路过车子的尾灯在他面前一闪而过,而他出口阻止的话语最终也在颤抖中变得支离破碎。
萧辉这时无暇顾及其他,只看著後视镜,那群人也加速跟了过来,有几个技术不错的,甚至有超越他的迹象。
热血一起,战意也跟著提升了。对自己绝对有信心的萧辉,虽然顾及到车上还有乔继宝的存在,可依然加大了时速,犹如流星划过。
四五人你追我赶,前前後後,不知经历了多少惊险场面。驾车的人倒觉得刺激非常,莫不叫路过的人出了一身冷汗。
重机车族们,跑到最後,甚至就恶意的用车身试图去撞萧辉的机车。如此危险的举动,让萧辉领悟到事态的严重。思量间又一加速,然後猛地回旋,再向来时路倒冲了几百米後,才慢慢缓速停下。
那群紧追他不放的机车,没有预料到萧辉会突然反向驶回,来不及刹车转弯的,个个都侧翻了出去。好在此时路上空旷,看似并无大碍。而自身後追赶上来的,则把停下的萧辉和乔继宝围了个水泄不通。
“嗡嗡”,重机车族们转动著马达,让气氛一时紧张起来。
乔继宝躲在萧辉的身後,惊魂未定。
“妈的,你这臭小子!”
一个像是头目的人,从侧翻的机车下爬出来,爆著粗口晃晃悠悠的朝他们走过来。边走边伸手去摸头上的伤口,血流了出来。那人呸了一口,更为光火。恶狠狠上前揪起萧辉的衣领,将人半提了起来,道:“敢耍老子,你找死吗!”
、(18)婚后重新认识你 66为何需要你(下)
醒来,脑中一片空白。
雷声闷闷的自窗外传来,是阵雨。
漆黑的夜,让玻璃窗变成了一面镜子,上面模糊著雨水却清楚的映出自己的样子。
乔继宝看著“镜”中的自己,穿著他平时最爱的兔子睡衣,盖著厚厚的被子,出了一身的汗水。
他想,他大概是做噩梦了……
查看四周,熟悉的摆设让他感到稍稍安心,却又疑惑。
这是他的房间,他和程旭共同的房间。然而……他为什麽会在这里?
抬手扶住额头,脑中一闪而过的片段,却引来一阵绞痛。他犹记得,他答应了萧辉一起去露营的……他记得那满天的星斗,记得大海的声音,记得海天一线的日出日落……然後……他还记得……
摇晃著从床铺上爬起。闪电划破夜的寂静,雨珠还在窗上勾勒涂抹,像要诉说,忍不住叫人想要触摸。
他还记得……好多的人……好多凶恶的人,将他们团团围著,萧辉将他藏在身後,最後的印象竟是他们紧握的双手……接著,头却比醒来时更加沈痛……
轰隆隆──
突如其来的雷声再次打断了乔继宝的回忆,惊吓得瑟缩了身子,抱著头卷曲起身体,蹲在窗边的角落里。
那一定不是什麽好的回忆……也许,他并不愿意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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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宝和平常人不一样,如果你没有这点认识的话,就请你以後不要再接近他了。」
──「宝宝和平常人并没有什麽不同,有的也只是你一厢情愿的这样以为而已。没有你,宝宝依然可以过得很好,甚至更快乐……」
想起与萧辉的这段话,也不过是在不久前,而如今再回味却又是另一番心境了。
程旭坐在客厅里,今晚,他潜走了程家所有的仆人,在他将昏迷不醒的乔继宝抱回之後。
他不知是该庆幸自己当时去的及时,还是该悔恨这阵子过於放纵。或是将事态估计的太过轻描淡写,以至於掌控的失了准头。再或则……现在的他,已没了从前的心性,让一切变得拖泥带水而始终无法做个了断。
当他看到那群混混向他的小家夥挥出拳头的时候,他真恨不得杀了在场的所有人。
不该应允的,从一开始……去他的什麽露营,去他的什麽朋友。他本该将他的小家夥掩藏的更好,保护的更好……有时候,他甚至极端的想著便这样用铁链将人锁在身边也未尝不好,倒也省下这许多的麻烦。可是,理智却告诉他,他不能这样做。尽管他清楚地知道,那样热血的莽撞少年,总有一天会为他的年轻付出代价,可即便如此,他却曾试图说服自己要去接受,这才是程旭真正憎恨的──是自己而不关乎他人。
稳稳接住在他面前虚软倒下的柔弱身躯,那时在臂弯里的,是何等脆弱的生命。紧闭的双眼掩盖了平日的灵气,但那睡颜却干净的叫人疼惜。
这是他心爱的人啊,他将他打横抱起。
睥睨扫视过人群,他知道,那些混混并不敢真的对上流社会的人怎麽样。虽然那其中的“杂碎”格外碍眼。但程旭最後还是将视线收回在萧辉一个人的身上。
“记得我同你说过的吗?宝宝和平常人不一样。这所谓的不一样,并不是他比别人差些什麽,而是他生来就该被倾注更多的关心与照顾,给予更多的包容与温暖。小鬼,想对一个人好没有你想的那麽简单,期望保护别人,就先要壮大自己。这些恐怕是‘只会意气用事拖累别人的小鬼’永远无法认识到的吧?所以今後──还请你离我的‘妻子’远一点!”
萧辉抬手摸去嘴角的血迹,那样面色阴沈的程旭他从未见过。但他无所谓惧怕,他甚至开口便想反驳。然而连累乔继宝的事实却让他忍忍又缩回了口,冷静下来,他心底升起内疚与自责。不管他是否愿意承认,今时今地,如果不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及时赶到,或许,他真的会将乔继宝也拉入这场混战中吧……
“那你又做到了吗?丢下他一个人去工作……还不清不楚的和那个女人……”忍不住还是回呛了几句,却到最後又生生住了口。
什麽嘛!明明是这个男人有错在先,此时此地在他面前却又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完全不给他留任何情面。若不是现在他还有所顾忌,他真想将那天在咖啡馆外所看到的一切就这样当面向这个男人质问清楚。
“他同你抱怨过吗?”危险的眯起双眼,程旭上前一步问道。
“什麽?”
“这些……他有向你抱怨过吗?”
面对男人的步步紧逼,前所未有的压迫感迫使萧辉不住向後退去,一时哑然无措。
此时双方的沈默足够让气氛更加僵硬。但显然程旭从一开始便掌控了事态的节奏。面对萧辉的窘迫,男人先一步做出了结论。
“所以,并没有不是吗?”
也不知男人是哪来的自信,尽管萧辉对此无以反驳,却未给男人带来稍稍的喜悦。反而更加沈重。
程旭面无表情的将视线从萧辉身上移开,再投向怀中的乔继宝时,目光逐渐变得柔和许多。见小人儿似睡著一般仍紧闭著双眼,程旭默然皱紧了眉头。便再无话,转身行了数步,却又停下,笔直的身影背对著萧辉开口道:“我们的事……我会处理。”
程旭也不知道自己最後为什麽要对一个小鬼做出这样的回复,又或许很大程度上,他只是在对自己自言自语。但无论如何,程旭都不愿再继续思考下去了。因此,他迈开了步伐不再停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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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子,你找死吗!?」
──「小辉,我们离开这好不好,宝宝好难受……」
──「不要……不要打架……」
当时拼命拉住的手还是松开了。
乔继宝抱著小脑袋蹲在地上,他感到很辛苦,眼泪居然会不由自主的往下掉。
想起当时的情景,他本是想拉住萧辉的。可不知为什麽,那时的萧辉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愤怒。无论他怎样劝说,还是免不了一场冲突。
所以,当他在那群混混中看到许久不见的表哥秦贺的身影时,乔继宝一时间竟忘记了要去惊讶,反之怀揣天真地,在内心里升起一丝希望。
“求你帮帮小辉吧……”
无情被甩开的手臂残忍的回应了乔继宝的请求。有那麽一刻,乔继宝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反应。他素来脑子就不快,这时看进秦贺眼里,就更加鄙夷了。随即也不管乔继宝愿不愿意,硬生生便拉著对方的衣领将人整个从地面上提了起来。
话说当年秦贺因为倒卖毒品以及绑架未遂的罪名入狱,本也该是判个几十年甚至更重,然而程旭看在乔继宝的面子上还是给了秦贺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网开一面为他请了一个好律师,让其不至於老死狱中。可显然秦贺对此并不领情,服刑中所受的苦让他更加深了对程乔两家的人憎恨。出狱後秦贺发现,自己的家族已在程旭有意挤兑下彻底没落了,没了钱,让享受惯了的秦大少爷好一段时间无法接受,却仍是不思进取,整日里偷鸡摸狗不务正业便跟著几个狐朋狗友混到了今日。谁曾想竟在这里碰到了他最为憎恨的人。
想到自己入狱的原因,秦贺不知自省却一股脑儿的将责任都算在了乔继宝的头上,比起程旭,他更加埋怨自己的这个表弟。而今意外地在此时此地此种情形下相遇,秦贺总觉得冥冥之中就连老天爷也在帮他,帮他有机会可以宣泄自己这许多年来内心所积压的不满与怨恨,以及程乔俩家人加注在他身心上的痛苦与折磨。单单只是这样想著,秦贺便觉得好不大快人心。
乔继宝的身高本就比不上秦贺,这时被秦贺恶意的提著衣领,让其身子不自在的半悬於空中,实际上更加剧了乔继宝身体的痛苦。
扭动著想要去挣脱,却力气小的根本无济於事。而一旁正和几名混混缠斗的萧辉,已然自顾不暇。尽管愤怒到了极致,却也只能眼睁睁的看著,束手无策。
“表哥……?”
秦贺看著乔继宝干净的脸庞,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漂亮的孩子。如果不是他完全对男人没兴趣,或许,他真的会为此时楚楚可怜的乔继宝动心。十几年前,乔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他的母亲秦淑芬就试图说服他去接受乔继宝,娶其为妻,从而顺理成章的继承乔家的财产。然而那时的秦贺单只是想著和男子牵手便觉得恶心,是故本能的有所排斥。那之後乔继宝嫁给了程旭。看著乔老爷子将乔家的家业一件一件交给姓程的管理,秦贺一度为此悔恨不已。可事到如今,说什麽都已经太迟了。
“为什麽像你这样的白痴反而可以生来衣食无忧;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