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花样。
文顷道:“镇长,其实您做得也没错,有句话不是这么说的吗,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您的行为生动形象地证明了这句话,我也没什么好责怪您的。”
镇长哼哧一下,“算你识相。”
文顷将手伸进上衣内袋,拿出来一整沓纸币,镇长眼睛立刻直了。文顷抽出其中一张,塞在镇长手里,说道:“镇长,这钱就给您就医吧。我还是那句话,买卖不成仁义在,我文顷绝不是无理取闹的人,那房子我不是没钱买,只是之前我朋友没有告知我,若是知道了,我断不会让他拖到现在。”
文顷想到这数日来自己卖蛋饼的收入,再加上本有的存款,零零总总也该付得起那买房前,就算不能全付,一半也是可以的。
没想这会儿豹子倒是发话了:“文顷,那房子我不要了,我们回去吧。”
文顷不免有些诧异:“为什么不要,你之前不是一直都叨念着那房子的事情吗?”
豹子默默低下头,只说:“我、我不想花你的钱,我要靠自己的努力养活你。”接着他又突然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盯着文顷,声音也洪亮起来,“以后等我挣够了钱,我要把整个小镇买下来给你,那几座房子,我才不稀罕。”
文顷愣神得看着他,半晌才道:“你说什么胡话呢?”
豹子上前一步,有些激动,“文顷,我没有说胡话,我是认真的。”
文顷就这样看着他,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两人对视良久,文顷默默站了起来,转而对躺在地上的男人道:“镇长,您也听见了,那房子我们不要了,您要卖给谁便卖给谁,今天给您带来的麻烦,我们深表歉意。至于就医的钱,您要是觉得不够,我再给您。我对您造成的伤害,我绝不赖账。”
这下子,倒是轮到镇长吃惊了,他依着斜躺的姿势,上上下下打量这个看上去极其普通的黑瘦的年轻人,似乎看到了自己极度欠缺的东西。他结结巴巴道:“你、你就这么放弃了?我那旧宅,整个小镇都没几座比得上的,你就不再谈谈?”
文顷反问:“您希望我再谈?”
这会儿凯迪哥也吃惊了,凑过去拉拉文顷的衣裳:“兄弟,真就这么走了?我们来一趟不容易啊。”
文顷却道:“该谈的都谈了,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
镇长这会儿摇摇晃晃爬起来,两条腿却还是绞在一块的,“我说,你、你就不想把放在我这儿的几个金币拿回去?”
文顷不由笑了:“镇长,原来您记得金币的事呢?方才您不是认为我陷害诽谤吗?”
镇长倒是焉了。
文顷终究没有提那金币的事,道了声告辞便同着凯迪和豹子一块儿离开了,只剩镇长一人坐在厅堂里。
小仆叫了帮手回来的时候,屋子里早已空空荡荡。他让壮汉们挨个排好,直问镇长人哪去了。
镇长抄起瓜子托盘便朝小仆砸去,“你问我去哪了,我还要问你去哪了,找几个打手要这么长时间,我养着你吃干饭的!”
刚才那托盘,小仆不能躲,躲了自家主子指不定要拿凳子砸他,他只好结结实实挨一记,末了将托盘捧在怀里,苦着脸道:“主子,这也怨不得我啊,这几个找来的,算是价格最便宜的了,其他的都谈不拢。”
镇长气得发抖:“你个没用的东西,赶紧叫他们滚!”
“主子,那钱?”
“钱当然要收回来。”
小仆赶紧麻利地跟那几个壮汉沟通起来。那些个壮汉走的时候,眼神鄙夷得像在看一只耍宝的猴子。
镇长坐在椅子上想啊想,又看看那攥在自己手里的纸币,心里头一直觉得不安生,那小子的话一直在他脑子里晃悠——
买卖不成仁义在……
晃得他脑袋疼。
几日后,镇长受不了了,于是他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让他家小仆到他的小金库里取了一袋子金币,金币数量不多不少,刚好十五个,然后让小仆亲自送去了文顷居住的小旅店。
小旅店老板知道这事后,又是惊诧又是纳闷,“我说文兄弟啊,你到底是使了什么法宝,竟然能让那一毛不拔的镇长给你送钱,还是金的。”
文顷笑笑:“法宝倒是没有,也就是生意人之间最基本的准则,这您应该比我懂。”
小老板蹙起眉,好像懂了又好像没懂,只说:“那你家小白要买的那房子怎么办?”
小老板这么一提,文顷倒是想起来了,“您听说过奇家二爷吗?”
小老板点点头:“有所耳闻。”
“那您知道他全名叫什么?”
“哦,他啊,姓奇,叫奇二。”
27
这几日文顷终于决定改变经营模式;打算制作花色蛋饼。对于蔬菜的选定,他只选择了易于食用的生菜和黄瓜。生菜叶一片片剥开洗净,黄瓜切成薄片,整齐排布在小木盒中,外头罩一层透气性极好的细纱布。至于肉类;他捉摸不清孩子们的口味;率先选择了较为普遍的猪肉。猪肉取肋条处五花肉,用比较利的刀细致地切成薄肉片,一一叠好放在另一个木盒中,同样用透气性好的纱布遮好。
早起把这些事情做好之后,文顷便推着他的手推车去学堂门口,准备摆摊了。
昨晚上,好吃的豹子死缠着文顷要他做个既放菜又放肉的蛋饼给他尝尝;文顷觉得给他尝尝也好,顺带着听听豹子的意见,免得第二日出摊时出洋相。
当然,除了赞美之词,文顷不可能从豹子口中听到任何有价值性的中肯评价了。后来见着了旅店小老板,文顷便想着让他尝尝,看看有什么进步的空间。
小老板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咬一口,嗯,感觉味道很奇怪;再咬一口,嗯,好像还挺好吃的;再再咬一口,小老板不由皱起眉头,拍着文顷的肩膀道:“文兄弟啊,有没有考虑过,以后把这鸡蛋饼打造成这里的招牌菜啊?”
文顷那会儿听着一愣,打造成招牌菜,这话是多有分量啊,可想想他又皱眉头了,“老板,这里可是旅店啊,按您的意思,是想要改造成菜馆?”
小老板道:“我这旅店也算是有些年头了,挣来挣去也就那么几个钱,而且最近投宿的人也越来越少,这一条行上,有三四家像我这样的。你知道,我为了吸引顾客,已经把价格压到最低,可还是没多少人光顾。其他几家,也是遇到了像我这样的情况,他们多半开始转行干别的了,我要是死守这没前途的行当,以后妻儿都要喝西北风。”
小老板讲得有条有理,文顷听着,似是有些门道。
“其实我家那口子,早些日子就建议我跟你商量商量,当然你没见过她,她倒是见过你。她觉得你这人吧,实诚,质朴,吃得了苦,没什么花花肠子而且做事有头有尾。她对你啊,印象非常好,所以老是催着我说服你让你留下来,我啊……”
“等等,”文顷打断他,“老板,我问您件事,您家那口子,她见过我几次啊?”实诚,质朴,吃得了苦,没什么花花肠子而且做事有头有尾,这评价会不会太高了点,再说自己媳妇儿这么夸别的男人,这老板心里就没有点想法?
小老板道:“也就两三次吧,不过她看人准,错不了。”
文顷微微抽着脸皮看着他。
“你看,文兄弟,”小老板拉了张椅子让他坐下,“你要是有意愿,就跟我谈谈,我这小旅店的地段你也是知道的,正对面就是集市,后头隔条街就是镇民居住的地方,每天来来往往的人可多得很,要是在这地段开间小饭馆,生意肯定火得不行。文兄弟……”小老板眯起眼来,“你想象一下门庭若市的情景,兴不兴奋,快不快乐?”
文顷却是没跟着闭起眼,小老板这样子他倒是头次见,估摸着是被自家媳妇儿催得紧了,才这么殷勤地跟自己谈起这事。想来也对,一家的顶梁柱,生活的唯一来源,能不拼命点吗?要是媳妇儿嫌弃他赚不来钱,默不作声跟着别人跑了,那才是大大的悲剧。
文顷本来也想着,卖鸡蛋饼不是个持久的行当,能稳定下来自然是好事。开店的意思他是有的,不过这想法一直搁在心里没真正当回事过,如今小老板如此对他胃口地主动谈起,他怎么着也不会推脱。
小老板的人品毋庸置疑,做了十几年生意人了,有经验有头脑,文顷忖着,自己要是和他合伙,是百利无一害的。于是思前想后,文顷很给面子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老板,这样吧,我上午去学堂门口卖蛋饼,下午回来和您详谈,怎样?”
小老板点点头,立时喜上眉梢,颇有一种舒口气的感觉,“也对,这转行开店的事,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的,是该空出时间好好谈谈。你先去忙,我先思忖个大致的计划来。”
于是,一个小小的鸡蛋饼,牵出了一桩大买卖,文顷隐约觉得,自己的事业要起步了。
……
学堂的孩子们依然期待着文顷的到来,如今文顷觉得自己成了垄断性个体私营户了。学堂门口几乎没什么其他的摊贩了,识相的都走了。文顷每天的顾客量非常大,这也意味着他要付出更多的劳力,累了还不能耍脾气,待顾客要始终如一,即便那些都是乳臭未干的小屁孩。
文顷的新花样俨然激起了孩子们的好奇心,个个问着这是什么那是什么。文顷不厌其烦一一解释。因为豹子没有来,今天的他有点忙。
“那……一个铜币能买到肉片加蔬菜的鸡蛋饼吗?”惯性使然,孩子们喜欢每天出门前,随身携带一枚铜币,如今看着有点加价的架势,自然是担心的。
文顷知道,自己变了花样有点突然,他也有心理准备,所以,今天就是打算来个新品种推销,原价让孩子们吃个够。
这一决定一说出来,孩子们又一窝蜂地涌上来了,不过说实在话,文顷带来的材料有限,百来个孩子还真不能每个人都顾及到,所以只好先来先得了。
文顷这边忙成一团,没瞧见不远处一个高挑的貌美女子正被一个半大的孩子拉扯着往前走,一点一点地往人群里挤。
“母亲,我要吃那个大哥哥做的饼,听说很好吃,我以前从来没吃过。”孩子稚嫩的声音几乎被此起彼伏的群童说话声掩盖。
女人脸上挂着不甚明显的汗珠,乌黑的长发松松地盘在脑后,一支镶了蓝宝石的金钗插在发丝里,一下子将她的身份提高了一个档次。
“奇用,你别死命拽我的手,走慢点。”
“不嘛不嘛,走慢点就要被抢光了。”孩子急得直晃手跺脚。
“真是要被你烦死。”女人将有些算乱的发丝别在耳后,一面拉着孩子的手一面粗鲁地推开前面簇拥的孩子,“让让,让让!都是一群什么孩子啊,给人让个道都不会,父母都是怎么教的,果然人穷素质也低。”
那女人的说话声音不大,也不算小,恰好钻进了文顷的耳朵。文顷本来一门心思埋头做蛋饼,却硬生生被这刺耳的嗓音刺激得抬起头来。于是他瞧见一个打扮得挺入流的女人,正很没品地做着三流的事。
手底下的肉片快要煎焦了,文顷也顾不得那女人想要干什么,赶紧卷进蛋饼里,抽出一张纸片来包好,递给排在前头的孩子,谁道这会儿一只大人的手窜进来,硬是将文顷往下递的手势抬起了一个弧度。
排在前头的孩子没拿到,蛋饼被眼前这空降般的女人拽在手里。
文顷看她一眼:“请你把蛋饼给这孩子。”
“凭什么给他,我先拿到的。”女人另一只手拉过自己的孩子,将蛋饼塞在孩子手里,趾高气昂道,“多少钱?”
文顷没有理会他,只对那孩子说:“小朋友,乖,把你手里的蛋饼给这位小哥哥,他已经付了钱了,这饼应该是他的。”
女人的孩子看着文顷那双泛着淡淡金色的眼睛,鬼使神差地把手往外伸。下一秒却被女人拍了个小巴掌,嗤道:“发什么傻,他叫你给你就给,这饼是我、你母亲先拿到的,你凭什么给别人,真是没出息。”
文顷觉得这女人实在有点无理取闹,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冒出来的,怎么以前从没见过她。不但当着自己儿子的面抢属于别人的东西,还指责企图悔改的儿子没出息,也算是少见。
于是文顷道:“这位阿姨,钱你也别给了,这个饼就当是我赏给了一条狗,你从哪来回哪去吧,我这摊子不欢迎你。”
女人的脸顿时绿了:“你你你,你叫我阿姨?还骂我是条狗?你给我说清楚,你到底什么意思,我到底哪里招惹你了?”
文顷无意与疯狗般的女人一般计较,今天重新开张便遇到这么个无事生非的人,也算是触了霉头。于是他只当做没看见,换着笑脸对方才没拿到蛋饼的孩子说:“大哥哥给你再做一个,别急啊。”
然后,他推起小推车,一句话未说,换了个位置继续做蛋饼。
孩子们一窝蜂地全都拥过去,女人傻傻地被推搡着,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大清早的陪着自己儿子来买所谓的鸡蛋饼,遇到一群没教养的孩子,还碰见一个欠教训的小摊贩,真是晦气至极。她觉得,自己要是不赚回点脸面,死活都咽不下那口气。
儿子拽拽她的衣裳,“母亲,这饼?”
女人一把夺过孩子手中的鸡蛋饼,狠狠掷在地上,看着觉得不爽,又踩了两脚,直到那饼被碾得不成形。
女人很有成就感地扬起嘴角,大声说道:“这种恶心的东西怎么能吃呢?就算喂狗,狗都嫌脏。”说完她得意洋洋地朝文顷看过去,挑衅似的扬扬眉。
文顷瞥了她一眼,觉得这女人的脑子肯定有点毛病,跟一个神经病较真,自己也就成了神经病,于是文顷仍旧只做他的蛋饼,对女人夸张的言语不予理会。
可文顷不理会,不代表那群孩子不会理会。
只见一个书包忽然从人群中窜出来,在空中划了一个漂亮的弧度之后,啪的一下正好砸在女人的头顶,然后包里各式各样的书本滑落出来,又是砸了女人一身。她那引以为傲的漂亮盘发立时散落开来,那只金簪垂直落下,正好插在方才被她踩烂的蛋饼之上。
女人一下子呆住了。
就在她呆滞的片刻,又是几只书包从人群里飞出来,全朝她身上砸去。
“竟敢踩大哥哥的鸡蛋饼,大家一起砸她。”
于是,书包漫天飞舞,书本纸张像天女散花一样。女人狼狈得到处躲蹿,她的儿子显然比较聪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