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二听着,没说话,他这几年在外头闯荡得多了,见的人也是各色各样,那些深藏不露的,真是多了去了。他现下没什么好怕的,自己多的是钱,要打通各方关系实在太简单了,怕就怕,这小子也是个深谙不露的,表面上看上去像个普通的卖蛋饼的,实际上非常有本事。自己毕竟多年不在小镇,对这里的情况也不甚了解,自是不敢贸然行动的,眼下他能做的,就是等调查的人回来了。
奇二心里想的,与花云心里想的,其实是两回事。花云只是单纯地想出口气。但奇二不同,他们以后是要在这兽人镇长期居住下去的,眼下方到这里,就被一个卖鸡蛋饼的给欺侮了,他们要是忍气吞声,以后谁都敢在他们面前耍威风。不管这事是谁先挑起的,他都必须让自己这方处在上风,以此来告诉全镇人,他奇二,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招惹的。
……
文顷在小旅馆附近的衣服店里逛了一圈,里面的衣服样式很多,不论做工还是面料,都比以前他在兽人村穿的要好上许多。不过他又回想了一下当日亲卫队身上穿的衣服,与这衣服店里的想比,好似又相差了好几个档次。
文顷想,豹子以前的吃穿用度,必是相当考究了,若不是现下失忆了,说不定连看都不会看自己一眼。他想着想着,就觉得不能吝啬那么几个钱,既然要买,就得买配得上豹子的。
店长是个很热心的人,虽然看着文顷一副穷酸样,但多年的经验告诉他,不能单纯用眼睛去看人,很多人都是不可貌相的,穿着朴素,说不定兜里时时刻刻都鼓鼓囊囊的。他为文顷挑了几件像样的衣服,但是文顷却摆摆手,说不是为自己买的。
店长眼珠子一转,乐呵呵道:“那肯定是为自己媳妇儿了,果真是个好男人啊,来来来,想要什么款式的,看不上眼也没关系,我回去给您定做。”
文顷不由感慨店长的服务态度了,他笑笑说:“不是我媳妇儿,是我一个朋友。”他不知道怎么老有人认为他是要为自己媳妇买东西呢,上次的肉铺老板也是,难道在兽人世界,像他这个年纪的,就该娶妻生子了?
店长对文顷的回答显然有些失望,文顷很明显地感觉得出来。在店长的观念里,男人通常喜欢为自己的女人一掷千金,但朋友嘛,那就难说了。不过文顷的行为很快证明了他的想法是错误的。
后来店长想,这位想伙子一定是暗恋这位朋友吧,不然绝不会为了对方一下子买三套衣服,其中一件还花了两个银币,这已经算得上店里的高档货了。
文顷回旅店的时候,豹子那边刚好歇息。
豹子一大早就想着文顷会送给他什么,在凯迪哥那里干活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而且还好几次找错了钱。凯迪哥看他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就忍不住八卦了几句。
豹子支支吾吾说了好几次,凯迪也是听得模模糊糊,后来跟着急了,便问:“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别扭扭捏捏的,也算是个大男人了,怎么思想像个姑娘家似的。”
豹子觉得凯迪哥是在鼓励他,心里也踏实多了。以前他赚了钱,总是第一时间上交给文顷,不过后来凯迪哥对他说,男人也是要有点私房钱的,不能什么都让自己那口子把持着,不然日子会过得不怎么畅快。豹子其实不怎么懂凯迪哥的意思,他只知道把钱交给文顷非常高兴,每次把挣到的钱摆到文顷面前,他都觉得很有成就感。
不过他还是听从了凯迪哥的意见,每次都拿出五个铜币,放在自己的小口袋里。现如今,已经积累了不少了,足够用来给文顷买个像样的礼物。
凯迪肯定不会想到,他千叮咛万嘱咐让豹子留下的私房钱,最终还是花在了文顷身上。
凯迪其实是知道豹子对文顷的感情的,不过这事他不能一股脑地说出来,要让当事人自己去感受和发掘。豹子虽然还处在一个懵懂的状态,不过他的所想所做,都昭示着他对文顷全然付出的心意。
在兽人世界,男人喜欢男人,雄□上雄性,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所以凯迪总是有意无意地去引导豹子,以至于文顷常常腹诽,到底是哪个无良人士把豹子教坏了。
……
之前文顷想要从镇长手中买下的普通摊位,现如今正红火地经营着售卖金银珠宝的生意。豹子好几次经过,都忍不住驻足看个半晌。
今天从凯迪哥那里回来,他又在那里停住了脚步,他看到一对对男女手挽手在摊子前流连,一边贴近交谈一边欢笑着挑选着自己喜欢的饰物。之前有好几次,豹子想要拉着文顷的手,也像那些男女一样,在那摊子前与老板讨价还价。然后文顷要什么,他就买什么。
想着想着,豹子不由站在路中间笑得咧开了花。有人朝他指指点点,他浑不在意。他拉开自己的衣兜,看了看里面的几十个铜币,其中有一些是他今早从私房钱里面拿出来的,还有一些是今天的工钱。不过他不打算全部花完,他还要留一部分交给文顷保管。他以后要买下整个小镇,不能太过奢侈。
豹子在摊子前,道了声老板好。然后看着一大摊子堆在一起的金银首饰,有点眼花。
“想要点什么?”老板问他。
豹子不懂这些玩意儿,他也没想过要让老板帮忙挑选,就一个劲地在那翻,就想着找个和文顷脖子上挂着的差不多的。
他把摊子上的首饰弄得乱七八糟,老板和伙计看得有些无奈。后来伙计实在忍不住了,拍开豹子的手就斥责道:“我说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要买什么说出来我们帮你挑,你这么一搞,我们还怎么卖?”
豹子有点窘迫,他是真的不懂这些东西。但是看着伙计带着点怒气的眼神,他觉得自己是该说点什么。脑子里晃过文顷那块玉佩的模样,豹子脱口便描述起来:“要绿色的,老虎的形状,虎头上还要镶着一颗红色的宝石。”
……
文顷看到豹子拎着一条吊坠在他面前晃悠的时候,他简直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忍不住拿出自己的玉佩,比对了一下,非常相像,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出差别来。那件买回来的工艺品,老虎的表情不那么生动,虎头上宝石的颜色也不那么鲜艳,整个材质也有些粗糙,但要是两块玉佩换一下,外行人还真看不出那块是真的。
“文顷,好不好看,送给你的。”豹子一副期待表扬的热切表情。
文顷心下感动,有多少年了,有人能这么单纯地只为讨他欢心而送他东西。他自是高兴的,一时间,他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他索性把自己那块玉佩摘下来,想着,干脆两块换一下,真的给豹子戴上,毕竟他那么喜欢,假的就自己留着,这样豹子同样高兴。
此时豹子正拿着床上几件衣服比来比去,一副好奇的样子。文顷弯起嘴角来,直接说:“那是给你买的,试试看,合不合身?”
豹子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真的?文顷你买给我的?”豹子几乎是飞奔过来,搂着文顷便在他脸上砸吧一口,亲得极响。他马不停蹄地想要脱自己衣服,可是想想又不对,自己下午还要出去干活,现在已经一身汗,穿上新衣服,汗水就沾到衣服上了。
于是,他又一脸严肃地把衣服叠好,说晚上回来穿。
文顷看着他的样子,解开自己脖子上的玉佩,慢慢走了过去,然后环过豹子的肩,将那块带着自己体温的东西系到了对方脖子上。
豹子明显一愣:“文顷?”
文顷道:“这个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你要好好保管着,千万不能让人偷走。”
豹子立刻有模有样地板起脸,一副身负重担的模样。
那天晚上,豹子捂着玉佩,带着美得不行的笑意入睡了。那会儿几乎整个旅馆的人都知道了,他把文顷给他买衣服的消息传播都到处都是,见着熟人就摆出一副得瑟的表情,说这辈子一定要攒钱把小镇买下来,不然对不起文顷。
旅店里的伙计和住客们都挺无奈的,要是他们养着这么个整天异想天开的小大孩,日子简直没法过了,所以,他们一直都挺佩服文顷,当然也有点可怜。不过文顷满不在乎,他们那些局外人,不懂他这局中人的乐趣。
豹子握着玉佩,仿佛搂着文顷的身体,睡梦里,他忍不住撅起嘴对着空气,啾啾地不知道在亲谁。不过除了这些美梦,他似乎又遇到了那个背着长刀的男人。
这一次,豹子又不可控制地叫那个男人为奇刃。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和那个男人有什么瓜葛,不过在梦里,他可以清晰地看见那个男人的长相。豹子不知道,这种情况意味着,他与这个男人,曾经是认识的。
这一次,场景还是在一片颓垣断壁之间,不过,男人手里,好像多了件东西。豹子发不出本来的声音,在梦里,他是不受控制的。
他们走在石子路上,都没有说话。不多会儿,从四周窜出了几只猛兽,龇牙咧嘴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男人还是没有说话,他俯□,将手里的东西交到了豹子手里,说:“替我看着,别让他出事。”
手短脚短的豹子接过来,手一弯,他觉得很沉。他没想太多,跐溜一下跑到了石头堆里,这时候他才有机会看清,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东西,而是一个婴儿,一个人类状态的婴儿——他还是头次见到。
婴儿长得瘦瘦的,好像有点营养不良。一双眼睛却非常好看,泛着淡淡的金色。
豹子不受控制地盯着那双眼睛出神,然后又不受控制地说道:“听说你是奇刃的私生子,不过你这个样子,肯定当不了继承人,只有三等劣兽才会一出生就保持着人的形态,奇刃把你带回去,肯定也是可怜你。”
然后那婴儿就忽然噗噗噗地开始吐泡泡,一副很不服气的样子。
豹子虽然身体言语不受控制,但是他的思维还是自己的。他觉得,这婴儿的眼睛好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这个时候,身体又有动作了,他的手指戳了戳那婴儿的脸蛋,婴儿还在不停地吐泡泡,好像在说,你别戳了,再戳我吐你一身。
豹子神游天外,他哪会想到婴儿在想什么,他只在思考着,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这双眼睛的。
外头厮打声很激烈,豹子浑不在意,婴儿也一点都不害怕。也不知是过了多久,久到男人已经打退了来犯者,笔直地站在他们面前了,这时候,豹子才猛然想起来,这双眼睛是文顷的啊,都泛着淡淡的金色,简直一模一样。
豹子脑中飞快地运转着,文顷怎么突然变小了,谁把他变小的,是不是这个男人?
翠色的虎形吊坠一晃而过,男人俯□,伸手揽过,把婴儿抱了起来,然后他说道:“刚刚打架的时候,我忽然想到要给这个孩子取什么名字了,就叫奇穆,你看怎样?”
31。
奇穆?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
豹子猛地睁开眼;从床上一跃而起,直奔文顷的床褥而去。那时候天还没完全亮,文顷睡得还十分惬意,忽然就给一股很大的力道摇醒了,睡眠不足让他很是郁闷地睁开眼来;眼前是豹子模模糊糊的影子。
“天还没亮,赶快去睡觉。”文顷翻了个身。
豹子索性跳上文顷的床;大声道:“文顷,不能睡;我有很重要的事告诉你。”
文顷把被子往头顶一盖,没有理睬他。
豹子自顾自说道:“你听我说啊;文顷;我又遇到那个男人了,他好厉害,竟然把你变小了,还知道你另外一个名字。让我看看你的玉佩还在不在,是不是被他抢走了?”
文顷一下子拉开被子,皱着眉头道:“玉佩不是挂在你脖子上吗?你又做梦了吧,别闹了,赶紧去睡,要不然我要生气了。”
脑中一片混乱的豹子终于意识到梦与现实的差异,然后他就呆坐在文顷的床上,苦着脸努力思索着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早饭的时候,豹子还沉浸在自己的意识里。文顷瞧他光吃饭不说话,有点反常了,忍不住问:“一个梦而已,有什么好想的,赶紧吃饭,保持良好的精神去干活。”
此刻豹子却把碗筷放下来,郑重地看着文顷,有点神秘兮兮地说:“文顷,你不知道,那个男人真的好厉害,每次我遇到他,他都把我变成了小小的样子。这次又把你变成很小很小的样子,比我还要小,连话都不会说,就会吐泡泡。”
就会吐泡泡?文顷听着有点意思,遂问:“你到底做了什么梦,跟我说说。”
豹子便从头到尾把梦详详细细讲了一遍。文顷听完的时候,觉得挺诧异的,一个梦能记得这么清楚,显然已经不是普普通通的做梦的范畴了。再加上豹子所说的那个背挂长刀的男人,文顷自己都觉得有点熟悉。
当豹子替他详细描述这个男人的样貌时,文顷简直惊呆了——豹子梦见的男人,正是自己以前晚上做梦遇见的被自己称为父亲的人物。再加上豹子称他为奇刃,这个名字文顷以前也听奇岐说过,这便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这种诡异的巧合让文顷顿时浑身僵硬。那天他实在没心思去摆摊了,窝在家里,满脑子都是那个梦。让他吃惊的不是这个梦代表着什么,而是豹子怎么会梦到自己的父亲,难不成真是匪夷所思地让豹子进到自己的梦里,让他看到了那个男人?
文顷马上为自己这种无厘头而毫无根据的想象自抽脸庞了,这完全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于是文顷换了个思考方式,会不会是,豹子以前就认识自己的父亲,而他现在失忆了,所以眼下想不起来,便对自己说是个奇怪的男人。
如果当真认识,那么这种命运牵引般的巧合,就让文顷有点难以置信了。
文顷捋了下思绪,他开始觉得,可能豹子在很久以前见过自己的父亲,甚至和小时候的奇穆,都有点渊源。
得出如此结论之后,文顷突然开始心神不宁。如果豹子有朝一日恢复记忆,那很有可能意味着,豹子会彻彻底底离开自己,他会发现,自己不是原来的奇穆,他甚至会为了原来的奇穆向自己讨伐,驱逐这个夺舍的灵魂。
这天,文顷竟然魂不守舍起来。他猛然觉得,命运真他妈太捉弄人了。
小旅店老板俨然不知道文顷的状况,他这几日忙着整理开饭馆的方案,已经立了好几个了,正准备拿给文顷看。文顷心不在焉地听着。
很快小老板便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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