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不想获得那样的“自由”。
、林可的战争 05
Hotch离开了医院;坎贝尔在手术中死亡。
他原本是想等坎贝尔醒来再问问当时的情况;也让自己冷静一下。但是结果什么有用的讯息都没有得到;他怎么可能从这个案子里抽身呢?Hotch去了维洛的家里;他和在房屋四周查看的Morgan打了个招呼;就走进屋里。
“Hotch;我正要打电话给你;你能解释一下这个录音吗?”David按了一下电话录音;直接快进到最新的一条;是接近凌晨时Hotch给林可的留言。他说“维洛;是我;Aaron。我会告诉你为什么他会在BAU;你也必须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诉我。回电话给我。”
录音的内容很容易让人产生怀疑。
“‘他’是指谁?”David问,“维洛认识我们;我想这个‘他’一定另有其人”
“这个‘他’是指我吗?”威尔·格雷厄姆坐在餐桌前,因为被打断了思路有些懊恼。他想起了之前在BAU遇到维洛时的场景,她看起来很奇怪。“我之前在电梯里遇到过她,我可以肯定我不认识她,虽然她好像认识我。”
“这件事和这个案子无关。”Hotch说。
David点头,意思是:你说了无关,我就相信你了。
Hotch走到威尔身旁,问道:“有没有什么发现?”
威尔也不再追问,而是指了指面前的餐盘。
Hotch早已经看到——餐桌上放着餐盘,刀叉放在两边,盘子里的却不是食物,而是林可的那把匕首。
威尔继续说道:“这把匕首原本是插在厨房门框上的,但是莱克特医生特地把他移到了盘子里。我想这是他给我的信息。”
“给你的信息?”Hotch不解。
威尔说道:“你应该看到了亚历山大·坎贝尔的伤口,莱克特医生只是要取走他的肝脏,却从胸口划到腹部……我有同样的伤口。”他停顿了一下,说道:“他知道我会参与进来,他想要告诉我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Hotch问道,见威尔皱着眉头神游,他心里有些烦躁,“格雷厄姆先生,我想,现在不是欲言又止的时候,维洛·吉布森已经被绑架将近24小时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他完整的说出维洛的名字,想要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受害者,但是事实却是,他有点控制不住情绪。
“汉尼拔不是普通的绑架犯。”威尔说道:“而且这件事情原本就和维洛·吉布森无关。”
“被绑架的是维洛,你却说和维洛无关?”Hotch情绪有些激动起来,他让自己冷静下来,才继续说道:“这和你有关,毫无疑问。你能不能先把你的汉尼拔·莱克特的私人恩怨放一边,专注在这个案子上?”
威尔看出Hotch在怀疑他的精神状态——没错,他确实在一个综合性的疗养院接受了两年的治疗,但是精神状态从来不会影响他对案情的解读。他有些生气地说道:“我不知道莱克特医生为什么要抓走维洛,但是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她并不是他的目标。”
Hotch看着他,有些事情似乎说不清楚——林可就是阿比盖尔·霍布斯。维洛不是汉尼拔的目标,可是阿比盖尔绝对是。“你觉得这件事情和阿比盖尔·霍布斯有关吗?”Hotch问。
听Hotch提起阿比盖尔,威尔又陷入了沉思。会和她有关吗?不,应该问:会和她无关吗?威尔的脑子里闪现出很多事情,他说道:“你知道,他可以逃走,躲起来,逍遥法外,你们永远抓不到他。但是,他却这么高调地把自己暴露了。也许……”他看向Hotch,说道:“他决定结束这一切了。”
“什么?”
“一个答案,他要告诉我剩余的那一部分在哪里。”威尔匆匆忙忙往外走去,“我要去明尼苏达。”
“我和你一起去!”Hotch追了上去。
汉尼拔看着林可,看她强撑着不愿闭上眼睛,但是最后被精神被生理征服,垂下的眼皮盖住的困倦的眼睛,脑袋也渐渐垂在胸前。她跪在地上失去了知觉,身体靠被困住的双臂支撑着。
他拍了拍她的脸颊,然后抬起她的脑袋,翻看她的眼皮,确认她是真的昏迷后,他将绳子解开,把她平放到地上。他的事情还没有完成——桌上的尸体还没有完全融化,但是不碍事。
他把尸体弄到二楼。
这个木屋是阿比盖尔和她的父亲加勒特·霍布斯处理猎物的地方,猎物包括人和鹿。二楼的墙壁上挂着很多鹿角。如果仅仅是一个,作为装饰品其实还是很漂亮的,但是这里有挂满墙壁的两排和正前方的一个。加勒特·霍布斯会将自己杀死的女孩的尸体挂在鹿角上放血。现在,汉尼拔只是想复制出这样的场景,于是他把阿比盖尔的尸体固定在了鹿角上。
她看起来很僵直而干瘪,如果解剖开会发现她的腹腔内是空的。
汉尼拔剥下自己身上的塑料雨衣,脱下手上的塑胶手套,静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眼睛瞪得很大,脸上是挣扎的表情。她的双手抬起,似乎想把脖子上的什么抓开。
这是他要给威尔的礼物。她在这里,从肉体到灵魂都在。食人魔父亲的小帮凶,这应该是她最好的结局。
汉尼拔满意回到一楼,却发现木屋的门敞开着,原本躺在地上的女孩不见了。林可逃走了。他冲了出去,木屋被树林环绕着,他不太可能找到。
林可在树林里奔跑着,眼前的画面重重叠叠,带着不真实的光晕。她的右手弯曲着,让受伤的手掌贴在腹部。另一只手扶着树干,不让自己跌倒。
天还没黑,但是就快要黑了,她必须在天黑之前跑出树林。
“你会没事的,会好起来,一切都会好起来了。”她听到Hotch低沉的声音,可是他藏在大树的后,藏在枯叶里,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他的声音带着安慰和诱惑,她想要相信,却无法相信,所以她摇摇头,下意识地挥动着手,想要把他赶走。
“你现在很安全,不要害怕。”他又说。
林可看见黑暗中亮起的灯光,带着家的温暖,她看到自己和Hotch坐在烛光下。那个女孩的脸像是自己又不像自己,她微笑着,像个傻子。
她挥挥手,拍散了烛火,回到现实中来。天已经黑了,萤火虫三两成群,被她挥散了。
她跌坐在地上,想动一动手指,却发现根本做不到。痛苦像潮水一样袭来,她咬紧牙关站起身,继续往前走。黑暗中传来各种声音,那声音在树木间游离带着想要把她击倒的恶意。她不能停下——她试图想象被扭断脖子时无辜的格莱姆医生有多痛苦,当子弹贯穿身体时加勒特·霍布斯有多痛苦,当腹部被切开血液呛上喉咙时坎贝尔又有多痛苦?她知道,和他们相比,她现在的痛苦根本不值一提,至少她还活着……可是这并不能减轻她的痛苦。她只想停下脚步,躺在落叶和草地上,也许天明时,晨露可以安抚她的伤痛。
她开始幻想起来——绿色的丛林里,汁液甜美的水果。还有雨后,大叶片上残留的雨水……一个人对她微笑,将小心收集的露水送到她的手里。
“不够吗?我为你做的,不足以让你留下吗?”他拉住她问道。
林可摇摇头,选择继续往前走。拉扯着衣服的树枝被折断,也在她的身上留下伤口。
“也许,你应该放弃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她自己。她不想回头,她知道是影子在对她说话,头顶月光明亮,林子里的一切都有了自己的影子,而影子,在劝她停下。
但是这一次,她不会放弃。现在,当意识已经混乱的时候,她的脑子里似乎只有一个信念还清晰明确——活下去。
她让本能支配着继续在黑暗中摸索着。
终于,她被一块石头绊倒,受伤的手按在地上,疼痛让她蜷曲起身体,她忍着不让自己哭。
“现在我不是林可,”她告诉自己,“我是维洛,是那个即使摔断腿也不会哭的维洛!”她再一次站了起来,疼痛让她意识清醒起来。
前方传来光亮,她看到车灯的亮光,她冲了过去。一个男人从车里下来,灯光隐藏起了他的面容。
“找到你了。”她似乎听到了Hotch的声音。
林可摇晃了几下,那些掩藏在最深处的情绪全部迸发出来。那么多次,她在死亡和痛苦的边缘大喊着:“Hotch救我!”可是他从未出现。现在,她也不需要,她大喊起来:“走开!你想帮我,可是你帮不了我!我被汉尼拔杀死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在死人堆里被射杀的时候,你在哪里!我在丛林里痛哭的时候,你在哪里!你找不到我!你永远也找不到我!”
男人愣了一下,然后将她揽进怀里。
林可任由他抱着,却不想再说话。她知道自己没有理由怪他,但是她也不想再软弱下去了。
“你总是对人们期望过多。”男人说着轻抚她的后背。“不过,比起上次见面,你已经在认识自我的道路上前进了很多,时间让人成长,不是吗?”
林可颤抖了一下。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他的内心也是冰冷的,但是他的身体和所有人一样是温热的。
“你抓到我了。”林可感觉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林可的战争 06
“你抓到我了。”林可愣在那里;发热的头脑也冰冷下来。
汉尼拔轻柔地抚过她散乱的头发;说道:“虽然我不想相信,但是,某位智者曾经说过: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因素,不管剩下的是什么,也不管剩下的事都么令人难以置信,那肯定就是实情。”
“即使实情难以置信,你也愿意相信吗?”林可把头依靠在他的胸前,衣服的扣子让她感到冰凉。
汉尼拔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脸上露出担忧。“你现在必须去医院了。”
林可任由他拖着;坐到了副驾驶座上。之前;她曾经在这里昏迷不醒,现在,她明明很清醒,意识却像是喝醉酒一样飘在空中,胃里还有非常难受的感觉。
汉尼拔载着她穿过树林,上了一条空旷的小路。在另一个岔路口,一辆黑色的SUV疾驰而过。
林可打开车窗,让疾驰的风拍打着脸颊。
汉尼拔看了她一眼,她原本苍白的脸上因为发热而泛起病态的红晕。他默默将车窗关上,只留下一道缝隙。
林可只得把侧脸贴在玻璃上,寻求一丝清凉和冷静。
“所以,坎贝尔医生的猜测是正确的。”汉尼拔瞥了她一眼,少有的皱起眉头,紧接着他又自我否认道:“那怎么可能发生?”
“什么也没发生过。”林可说。发生过什么吗?她无力改变任何事情。她看向汉尼拔,此情此景让她回想起某个清晨,她也是坐在副驾驶座上,汉尼拔开着车。彼时,她害怕他,即使阳光明媚,她眼中的男人也被冰冷的阴影遮盖。可是此刻,黑夜中,车前灯的光芒没有驱逐走车内的黑暗,她却觉得放松下来。她意识到不必掩藏,是一件让人心神放松的事情。而在汉尼拔面前,她从来就不需要掩藏什么。而意识到他了解一切,她感觉到如释重负。现在,她还是要为自己的生命抗争。
她问道:“你说过会放我走,你现在还会放了我吗?”
“当然,我信守承诺。”汉尼拔说,“事实上,如果你不逃走,现在,你应该已经躺在医院里了。”
林可看向他,试图分辨真假。她想要相信他说的是真的,却又怀疑他说的是假的。“所以,我是谁并不影响你的决定?”
“不影响结果,”汉尼拔说,他说话的声音并不高,但是林可却听的清清楚楚,他说:“做出决定的过程中的理由和分析改变了许多,但是结果就是:我会放了你。”
“为什么?”这倒让林可不解了。她现在头晕的厉害,思维都糊成了一团。“你可以说说看原因吗?那些不影响结果的‘过程’。”
汉尼拔把车驶向大路,他们已经走出了荒野。
“我的目的不是杀人。”汉尼拔说,“相对于夺取外在的生命,我更喜欢分析人的内在。这样说吧,比起杀死你,我更想看到你活下去会变成什么样的人。在发生了那一切之后,你会做出什么样的改变,又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达到精神上的平衡——你会封闭自我吗?会噩梦不断吗?你会成为反社会暴力狂吗?”
“我会吗?”林可也开始好奇起来,她说完又问道:“我应该成为那样的人吗?那样真的会让我达到某一种心理上的平衡吗?”
汉尼拔瞥了她一眼,她的眼中闪着亮光。如果从病理学角度来分析,她应该早就患上反社会人格障碍,但是她显然没有,那也是他好奇的一部分。
“这么说吧,”汉尼拔梳理了一下思绪,虽然坐在驾驶座上,却有种坐在办公室的椅子上的感觉,旁边是他的患者,现在,她展现了自己的内心,而他有义务帮她解读。“不如,我们将阿比盖尔·霍布斯、维洛·吉布森作为个例,排除你的因素,单纯地从家庭背景和社会角度来分析。”
林可点头,这样的思考可以让她暂时从肢体的疼痛上转移开注意力。
汉尼拔说道:“阿比盖尔·霍布斯的父亲加勒特·霍布斯是一个连环杀人犯,他对阿比盖尔的影响是巨大的——他教她狩猎,屠宰动物,也教她‘尊重死者的每一部分’。阿比盖尔是受到被动驱使,但是她的内心里对发生的一切是知晓的。这样的成长环境和家庭教育以及遗传基因影响,她本应该成为一个杀人者。”
林可回忆起《汉尼拔》的剧情,如果没有她,阿比盖尔确实会杀人,而且对杀人的感觉是非常“享受”的,她的内心里确实住着一个杀人犯。
汉尼拔没等她思考完又继续说道:“而维洛·吉布森,我看过资料。6岁目睹父母惨死,血液和残肢横飞,在一个幼年儿童的心里会造成不可磨灭的阴影。维洛和温顺的养母并不亲近,和父亲相处的时间占据了整个青少年时期。而养父崇尚暴力,宣扬合理的暴力。这样的教育下,你想,她会成为怎样的一个人?”
“……”林可说不清。虽然她是以空白的状态变成了6岁的维洛,但是她觉得自己内心深处还是遵循着自己已经定型的道德底线的。也许,这也是为什么她揍了许多人,却没有杀死任何人的原因。
“从病理学角度分析,她们都会变成反社会暴力狂,但是她们没有。当然,人性是很复杂的,人在选择自己的道路时也面临许多选择,而一个选择,就决定了一条道路。”汉尼拔说,“不过,既然这两个人都巧合地与你发生了某些关联,你也是‘选择’之一。”
“所以,我带着她们走上了别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