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的确是这么回事,李妈点头。胡妈眯着眼咋了口酒,在胡建军还未出生时前,她就爱上喝酒了。那时胡建军三哥,也都还没影。
每天上工回来后,不管男的女的,没一个是有精神的。胡妈在上完工后,还要带孩子,做饭,没那体力撑着,她就养成了抿一小口酒醒神的习惯。那时粮食做的酒,可不是便宜东西,自然也是省着省着再省着的喝,那一小口就真的是一小口,刚好尝个味。
舒服的眯起眼,胡妈说出李然想要她说的话:“军军在你家打扰那么久了,现在我们也要搬去市里了,那这臭小子我就把他给接回来,让你们去过平稳日子了。”
李妈被她话里对胡建军的嫌弃弄得噗笑,现在这情况下,她自然不会留人了:“行,你搬完家了,我再帮军军收拾东西。”
两人的谈话中,就定下了胡建军的去向。将筷子放心,胡建军抿紧唇:“我吃饱了。”
胡妈奇怪的看着他:“才吃了几块羊肉,汤都没喝,咋就饱了?舀碗汤喝了再走,这个暖身。”说完就拿起胡建军的碗舀汤。
推开碗,胡建军站起身摇头:“真饱了。”将正在吃蛋饺的李然手中的筷子拿出放在桌上,胡建军接着道:“六儿也饱了。”不顾胡妈们震惊的眼神,胡建军直接拉着李然出了门,“我们有事先走了。”
见胡建军脚步不停的直走,李然皱眉:“去哪?”
“山上。”冬天的山路滑得不行,胡建军却走得飞快,李然被他拉得脚步踉跄,胡建军心里发气,心里跟自己说着不要管,最终还是忍不住,将李然给扶住。
等到了山半腰,胡建军找了块石头,也不管干不干净,一屁股坐了上去。李然呼出口热气,这一路上的运动,让他身上出了层薄汗。
看着远处朦胧的景色,李然突然说道:“我下学期打算去高考了。”
不敢置信的侧过头,胡建军脸上露出怎么可能的神情:“你说什么?”
蹲□,李然大声的重复:“我打算直接跳到高三,去考大学。”
话里的含义,让周围立刻寂静了,冬天特有的冷清,让李然打个寒颤。垂下眼,他盯着地面。
“因为我?”想了半天,胡建军肯定:“因为要躲我,所以你打高考的主意。”站起身,胡建军居高临下的看着李然,他正整个人缩成一团,蹲在地上。这种角度,让他看不到李然的脸色,只能看到他从衣领里露出的一轮纤细白色的脖颈,配着柔软的短发,带上了柔弱的意外。
胡建军无言的发现,在知道自己的心思后,这样一个看起来柔弱的人,果然只是看起来而已。对自己,他态度强硬得不行。
也许是怒气太满,被气得过火了,胡建军反而冷静了:“从李家搬出去,还不够吗?”想着李然这一连串的举动,胡建军颇有咬牙切齿的倾向。
李然抿紧唇,自然不够,就像他对胡妈说的话,想来李家,掏点小钱搭次车就行了。胡建军现在这模样,定是舍得这点钱的。既然他不能让胡建军离自己远点,自然得用高考,让自己离胡建军远点。
没有听到李然的回答,胡建军却也没了再问次的心思。在李然旁边蹲下,陪着沉默了会,胡建军终于受不住躺在地上,不管李然要不要劝他地上凉,胡建军直接阻止:“这点冷我受得住,你竟然不想管我,就别说话。”声音很委屈,李然嘴唇动了动,最终沉默不作声。
一个蹲着,一个躺着,两人就这样傻傻的等着时间过去。等到了天色将暗时,李然站起身,持续蹲了几个小时,让他的腿发出了不满的抗议。垂了垂僵硬的腿,李然说道:“回去吧。”
第二天,胡建军身体不给他面子的在这欢快的日子里生了病。边给胡建军喂药,胡妈边心疼:“这咋回事?平常身体跟头牛样的,这日子里咋就病了呢?”
李然在房间外看着胡建军无力歪在床上,咳个不停的样子,别过脸。
这一病,胡建军直接病了三天没好,中药西药灌进他肚里,效果甚微。在床上躺着,胡建军委屈的将头埋进被子里:“妈,六儿都没来吗?”
胡妈替他掖掖被子,想到六娃子最近都没影,也觉得奇怪:“可不是,这都病了三天了,六娃子都没来一次。”
胡建军望着房门外,皱起眉。
从土坡村回来后,李然就再没见过胡建军。李爹们去帮胡妈家搬东西时,他自是没过去。等他再见到胡建军时,已经是开学了。
看着眼前的这人,李然察觉一段时间不见,感觉却并不陌生。胡建军对着他,举起书本,无事人样的打招呼:“来了。”
李然点点头,奇怪:“你怎么会在这?”这是高三的教室,李然是拜托了校长转进来的,会安静呢?
将自己和李然的桌子都擦拭了干净,东西摆好,胡建军笑道:“我想好了,跟你一起去考试。”见李然表情疑惑,胡建军接道:“高考。”
睁大眼睛,李然不信的摇头:“不要开这种玩笑。”
将脸凑到李然面前,胡建军指着自己的眼睛抱怨:“哪有开玩笑,你看我眼睛,有什么特点?”
仔细打量了遍,李然才发现眼前的少年在短短的日子里,就有了浓浓的黑眼圈。坐在椅上,胡建军抬起头,满怀憧憬:“我想通了,你去考大学,我也跟着去。”先前山上的颓废,早从他的身上一扫而空,他照样是副生气十足的样子。
被胡建军拉着在旁边椅子上做好,李然不知所谓的看着书上的字,仍被胡建军话里的意思,吓得没回过神。
胡建军打开书本:“因为是插班生,所以我们两个的座位都坐最后面,这样也好,以后我不懂的,都能直接问你了。”说完,看了眼李然的侧脸,胡建军斗志昂扬的翻开书本。和六儿一起去高考,是他在想来想去后,得出的答案。
生病时期,李然都没有过去看次的事实,实实让胡建军伤了次心,开始赌气。竟然你不来见我,那我也不去见你。可结果很明显,胡建军没李然狠,天天在门口盼着盼着,直到搬家那天,胡建军都没见到自己想见的人。
等到了将要开学时,胡建军想通了,山不来就我,我去就山。若是因为李然的态度,就放弃,那么以后,他就真的见不到六儿了。
握住笔,李然听着胡建军在旁边带着笑意的说话声,低下头:“别再继续了,你来这纯粹是浪费时间,你根本跟不上学习进度。”
口中的话顿住,胡建军无言了半晌,最终笑着拿出英语书,蹭到李然旁边:“这个怎么读?”
至此新开学的第一中学高三班里,出了件奇事——高三下学期竟然插进来了两个高二学生。而其中那个全校皆知不爱学习的人,在转到高三班级后,突然中邪了。
说起这事,大家都言之凿凿。这样一个人人,竟然天天抱着书本不松手,吃饭时眼睛盯着书,走路时手上捧着书,废寝忘食,为此弄得两眼跟熊猫样的,不是中邪了,还有什么可能。
杜成和肖度听了这消息,找天特意从高二跑到高三来看望胡建军。下课时间,教室里的人却是满的。将李然和胡建军两人从后门里叫了出来,两人纳罕的看着胡建军。
扫到胡建军桌上的书,肖度跑进教室里,惊恐的用手大致量了下厚度,随后出来叫嚷:“这么多,你打算都看完?”将手完全张开,四张手那么厚的书,让他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胡建军点头:“嗯。”这是事实,他的确打算看完。
和杜成交换了个传言非虚的眼神,肖度在走廊里,讪笑了下,就蹑着脚,打算慢慢的从旁蹭回去。途径李然时,杜成凑到李然耳旁,在胡建军不善的眼神里,指着他,对李然说道:“你还是管管他吧,不然这书看完了,人估计就塌了。学习可不是这种学法。我和肖度先走了,他估计得用时间消化下这消息。”
想着胡建军眼旁越来越深的黑眼圈,李然在他俩走后,困恼的说道:“别再这样了,否则没进考场,你人先进了医院。”
用着国宝的眼睛,看着李然,胡建军咋呼:“你在担心我?”对这不挑重点的人给了个无语的眼神,李然走进教室。
坐在自己位子上,胡建军仔细的看着书上的内容,后悔自己以前的不认真。若是他以前听李然的话,认真点,那现在提前考大学,也就没这么难了。还有四个月的时间高考,胡建军只觉得时间按不够,不够他将书本全部摸熟,更不够他和李然考去同一所学习。
在本上写着重点,胡建军咬牙,他一定得考上!
一九八二年,六月的高考,李家和胡家都很重视,因为自家三孩子都是里面的一份子。李家有着李然和五姐两人,而胡家,也担心得不行,胡妈对于胡建军中途的插班本不同意,可这孩子她拗不过,也只能跑去校长那说了。考前填志愿时,胡建军和李然填着同一大学,五姐则和李然填了同一城市。能不能上,就看各自分数了。
将近8月的时候,录取通知书出来了。李然在毫无悬念的接到自己的的录取通知书时,也不久就得到了胡建军的消息。
十二分的差异,胡建军最终还是和胡建军的学校无缘了。镜子里的少年脸上的很眼圈,就像一个有证据的笑话,在嘲笑胡建军。将镜子放下,胡建军就听到了屋外胡妈的安慰声:“没考上没关系,再读个一年,一定能考上。”这小子难得认真次,虽然过火了点,可千万别因这,就打回原形了。
和一众好友在家吃了顿告别饭,在大家的打趣声中,李然将踏上大学的旅程。杜成看着席中没有胡建军疑惑:“胡建军怎么没来?”李然和众人说话,将这话忽视了过去。
在送李然上火车前,李妈皱眉:“军军这孩子真是的,这样的日子里,都不来送个。”
李然轻笑:“也许他有事。”事实上,是他根本没告诉胡建军,不但他,连应了李妈,自己去说的胡家一家,他都没有说。胡妈知道了,不就等同于胡建军也会知道。
李然现在心里感觉复杂,但不想见到胡建军,却是肯定。等真要上车了,李妈看着李然不停
嘱咐:“你们两在外面小心点,注意安全……”李爹要送李然去学校,李妈在家照看生意。看着李然,李妈现在后悔自己这么早让李然上大学了,即使知道自家儿子心态成熟,李妈也不由得担心。比起那些七大姑八大婶艳羡嫉妒的目光,李妈更希望自家最小的孩子在自己身边多呆几年。带着笑意的听着李妈的话,李然和李爹都跟个几岁小孩似地,老实点头。
摸摸李然头,李妈叹气:“没想到你年纪最小,却离开得最早。”李然露出笑脸打趣:“妈,别说的跟死了孩子似的。”这话成功的让李妈从悲伤的气氛中脱离出来,给了他一脑袋瓜。
坐在车上,看着渐渐身影变得模糊的亲人,李然眼里泛起水光,李爹拍了拍他的肩,无声安慰。转过头,想着大学的日子,李然抿嘴,胡建军,你总该长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额,小然的心不咋狠啊,真的。。。。_|||
有虫子,下次改,要出让电脑了,汗
追
从学校食堂回到二栋宿舍,李然刚要上楼,就听到了一句叫喊声:“那最小的男孩子过来。”
识相的站住,李然走到看管宿舍楼的尤大叔旁边,作为这栋楼乃至全校最小的学生,李然很不情愿的出名了。
学校里工作的大叔大婶叫那他最小的男孩子,老师叫他小学生,学生叫他小同学。现在李然只要听到谁话里带上小字,就会忍不住停下脚步。没办法,这年头大学生里四五十岁的都有,跟李大哥,李大嫂样,带着孩子来上学的也不少。李然作为华丽丽的跳级考生,名副其实的刷新了此大学的最低新进学生年龄。
走到大叔面前,李笑道:“尤叔,找我……”话没说完,尤大叔就将话筒递了过来:“你家里人电话。”
接过话筒,李然露出个感激的笑,随后电话里就传出了李妈的声音。笑着听李妈重复无数次的问候话语,再耐心的回答了李妈的问题后,李然询问家里情况,他已经一年没回家了。
家里自是没出什么坏事,喜事倒有不少,李妈的声音里带着股万事顺心的满足感。
四哥分配的单位出来了,依着李然的意思,给学校以及有关领导送了些意思意思的土特产后,四哥分了个好单位,前途光明。
李爹在舞厅旁边开了个饭馆,用来给舞厅跳舞跳累的人提供能量,顺便将烧烤也作为零食,摆在了里面,卖给年轻人。
胡妈搬家后,在市场跑了几趟后,开了个头饰铺子,赚女人钱。因为想着潮流,她还开始跑上海,看有没有什么出色的新货。每次从上海回来,她都带着大包小包,家里等着拿东西的熟人很多。带东西这风俗,可是一直很流行。
两人在话里闲扯,尤大叔指指墙上挂的钟,提醒他时间。李然对着他点点头,表示明白。
李妈说完了这些,提起了最近胡家发生的一件大事:“你胡姨找到她家建国娃子了。”
“建国?”现在是一九八四年,距离胡建国离家出走已经六年了,这些日子里,李然不是没听说过胡妈到处托人找人,可中国那么大,没方向没目标,就想在茫茫人海里找出自己要找的那个人,谈何容易。
“在哪找到的?”李然疑惑的问道。
“上海,那可真是巧得不行!”李妈说这时,语气激动,显然这巧合得令人称奇:“你胡姨在上海,也就抱着瞎猫碰上死耗子的心思,试探性的给自己在上海认识的那些朋友看了下建国娃子的照片,就刚好被其中一个人认出来了。听那人说,建国这娃子现在是在上海一工地里,打苦工。你胡姨那可是心疼得不行,在得到消息后,当天就过去把建国给抓了回来,现在估计都在回家的火车上了,我们也是刚知道这消息。胡家那是都乐翻天了,这可是件好事。”
叹口气,李妈接着说道:“你说这文洋市和上海相隔得不知多远,搭个火车都要几天,还票费死贵,建国这死心眼的孩子也不知道怎么过去的。日子过得那么辛苦,也不知道回来,偏要和大人犟,弄得现在算哪门子事。”
李然皱眉:“妈,胡三哥到家后,你去看下吧。”对于胡三哥在外呆的几年生活,李然实在不抱好的幻想。
“这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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