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燕豪道:“我有个去处,那地方不算隐密,可是他们绝想不到您几位会上那儿去,就算想得到找到了那儿,也必然不会连累别人。”
霍天翔道:“呃,哪儿?”
李燕豪道:“明陵。”
霍天翔等一怔,齐声道:“明陵?”
“不错!”
二夫人忙道:“那儿不行!万一让他们找到明陵,有此迁动,对明陵有什么渎冒不敬的举动,霍家的罪过岂不是大了。”
霍天翔点头道:“真要那样的话,霍家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李燕豪道:“您两位太多虑了,他们要是敢动明陵,早就动了,何必等到如今,这是咱们可以看得见的,打从顺治入关至今,他忙哪一个敢对明陵不敬,哪一个敢动明陵,他们不会那么糊涂,甘冒触天下人之怒,轻动明陵。”
大夫人点头道:“这倒是,他们要动早动了,所以不敢动,就是因为怕触怒天下人。”
二夫人道:“那么大姐的意思是——”
大夫人道:“明陵可以去。”
二夫人道:“可是咱们这么多人,明陵哪里有地方让咱们住——”
李燕豪道:“这个二姑不必担心,明陵后山大得很,也有很多天然洞穴,就是几百人也有地方住,听说,老人家一直派得有守陵人,把那一带照顾得很好,吃住都不成问题。”
二夫人道:“呃,‘虎符剑令’一直派得有守陵人?”
“是的,老人家并不是怕虏朝渎冒明陵,而是为定期祭扫。”
二夫人叹道:“大将军好一番忠义苦心。”
霍天翔道:“燕豪,这么多人,吃住真不成问题?”
李燕豪道:“姑丈,我总不至于骗您几位吧?”
霍天翔沉吟了一下,一点头道:“好,就决定去明陵。”
李燕豪道:“姑丈,是只您一个人留在家里,还是留下几个人陪您?”
霍天翔缓缓说道:“有我那个好女儿陪着我就够了。”
三夫人正在饮泣,猛抬头:“天翔,你真任由她——”
霍天翔道:“那么你说怎么办?是你能让她走,还是我能让她走?”
三夫人要说话。
霍天翔又道:“你要知道,让她干什么都不是真正的难事,就拿让她走来说,只我一声令下,押也能把她押走,可是,能勉强她的人,勉强不了她的心,又有什么用?让她留下吧,她总是我的女儿,我这个做爹的,总还是会照顾她的。”
三夫人口唇启动,欲言又止。
霍天翔道:“不用担心,我留下来也只是为看看情形,情形不对,我也会走的,我会尽快赶到明陵,凭哈三,他也奈何不了我,他既奈何不了我,也就奈何不了若男,别耽误了,你们快收拾去吧。”
大夫人道:“走吧,二妹,三妹。”
大夫人往外行去。二夫人、三夫人跟着出去。
等到三位夫人都走了,李燕豪道:“姑丈,您最好把所有的弟兄集合一下,说明一声,但先不必让他们知道,咱们要去的地方是明陵。”
霍天翔微一点头道:“说得是,我这就去。”
他转身要走。
李燕豪道:“慢着,姑丈!”
霍天翔回过了身,凝目望李燕豪,李燕豪道:“您告诉弟兄们,只给三位姑姑准备坐骑,另外再准备两匹驮东西的牲口就够了,不多准备车马,其他的人一律步行。”
霍天翔微微点了点头,道:“我省得。”转身出门而去。
口 口 口
人多好办事,不到半个时辰,霍家上下都已经收拾好了。
所有的人都聚集在跨院里,三匹健骑,三匹驮东西的牲口也准备好了。
霍天翔提着一个黄绫包进了跨院,进来就把黄绫包双手递向李燕豪,道:“燕豪,我把这个交给你了。”
李燕豪没接,道:“姑丈——”
大夫人一旁道:“你应该当仁不让,接过来吧。”
李燕豪没再说话,神情一肃,伸手接过。李燕豪接过黄绫包,霍天翔马上摆了手:“走吧!”
丫头们扶大夫人坐上雕鞍,二夫人、三夫人有一身好武功,又精于骑术,各自翻身上马。
陆继武向着霍天翔上前一步:“老主人——”
霍天翔摆手道:“走吧,还会有回来的一天的。”
陆继武神色一肃,道:“尊命,属下等拜别。”
话落,率四大护院、八龙、十二虎等抖身而起,带着三位夫人的坐骑往外行去。
李燕豪道:“留几位在后,把蹄痕脚印毁了。”向着霍天翔一躬身,转身而去。
霍天翔没动,也没再说话,一直望着众人都出了跨院门,他方始缓缓行过去,合上了门,脸上的神色难以言谕。
突然,他一整脸色转过了身。姑娘霍若男进了跨院,娇靥上冷冷的,没有一丝表情。
霍天翔道:“你要是愿意走,现在追上去,还来得及。”
霍若男道:“我已经说过,不走。”转身要走。
霍天翔开口叫道:“若男。”
霍若男停步回身。
霍天翔口齿启动了一下,摆手道:“没事了,你去睡吧。”
霍若男转身而去。
霍天翔的脸上,又浮现起那难以言谕的神色……
口 口 口
李燕豪带领着一行人,平平安安的到达了明陵,他把众人交给了洪桐,让洪桐安置众人的吃住,然后他辞别三位夫人又踏上了折回河间的路。
他要去看看霍天翔究竟等到了什么情形。
从河间往明陵,避开“大兴”及京城附近,还算快,共走了五天。
从明陵折回河间,李燕豪一个人,马快,只费了三天工夫。
前后共是八天,只八天——
初更时分,李燕豪没骑马,施展轻功身法抵达了霍府。霍府静悄悄的,也没灯。
李燕豪翻墙进前院,直奔后院,后院里也没灯。
这时候是初更,霍天翔父女不会睡。也不是平常日子,霍天翔父女断不会轻易出去。
那么,怎么会没灯,李燕豪极快地找遍了后院。
没霍天翔父女的踪影。人哪儿去了?
整个后院也没见什么可疑的痕迹,也就是说没一点打斗的迹象,那么人哪儿去了?
李燕豪发现情形不对,若霍天翔带着霍若男往明陵去了……可是李燕豪一路上并没有碰见。
父女走的是别的路,有意避开鹰爪耳目?这倒是颇有可能。
李燕豪沉吟了一下,扭头就要往外走。
突然,他有所警觉,霍地转回身,目中冷芒凝望十余丈外屋角一处暗影中,冷然道:
“哪位道上朋友在此?请现身一会。”
没听见有人答话,却见一条瘦小黑影自那处暗影中破空腾起,矫捷异常地往后墙方向射去。
李燕豪双眉陡扬:“朋友,为什么走得这么匆忙?”
随话动,一个身躯平射而出,行空天马般追下过去。
那条瘦小黑影轻功身法不错,从墙距他腾起处有近十丈距离,他没在屋檐借力便一掠而至,到后墙头才借了一下力,脚尖微点墙头琉璃瓦,腾身又起,脱弩之矢般往墙外茫茫夜色中射去。
李燕豪自是不容他逃出手去,半空中猛吸一口气,双臂猛摆,前射之势更疾,流星划空般追了出去。
李燕豪脚点墙头琉璃瓦,那瘦小黑影已离开霍家后墙近十丈。
李燕豪轻啸一声,身躯拔起,人在空中追了过去。
瘦小黑影轻功造诣相当不错,奈何他碰上的是李燕豪。
一转眼工夫,距离已拉近至五丈以内,李燕豪人在空中出声示警:“朋友,你小心了。”
他一弓腰,头下脚上斜射而下,右掌钢钩般五指探出,遥遥抓向瘦小黑影的右肩。
瘦小黑影也够机警的,听得锐啸破空,就知人家已然接近,想要就这么脱身已不可能。
只见他身躯一矮,霍地旋身,扬双掌朝空劈出。
李燕豪早防着他有这一手了,对方一扬双掌,他也倏地变抓为拍,凝五成内力一掌拍出。
只听砰然一声,李燕豪飘身落地,瘦小黑影却站立不住,一个倒栽跟头翻了出去。
李燕豪如影附形,跨步欺到.单掌疾递,一下便扣住了对方的右“肩井”。
“肩井”要穴被制,对方半身酸麻,失去抗拒之力,也难以动弹,李燕豪这时候也看清了对方。
一身破烂衣裳,腰里扎恨布带;一头乱发像鸡窝,脸上的油泥很厚,显得他那双眼特别黑白分明,敢情是个要饭化子,看年纪,最多不过十六七。
李燕豪呆了一呆,道:“原来是‘穷家帮’的弟子。”
小叫化满脸笑,笑得却不自在:“这位差爷,小的只是往这儿路过,见那户人家没人,想进去找点吃用——”
好,敢情把李燕豪当成了官差,李燕豪松了五指。
小叫化真够滑溜,身子滴溜一转,要跑。李燕豪一跨步便拦在了他前头。
小叫化又笑了,这回是冷笑:“鹰爪孙,这会儿你小爷不在你手里了,你照顾着点儿自己吧。”
他脚一下动,人巳欺到,劈胸!掌拍向李燕豪心窝要害。
出手便是踏中宫,走洪门,小要饭的不是恨透了李燕豪,就是过于糊涂轻敌。
李燕豪闪身避过,小叫化应变极快,右掌一扬,变拍为指,一指疾点李燕豪左肋。
李燕豪再次旋身避过,左掌疾探,一把扣住小叫化腕脉。小叫化一怔,刹时脸上变色不动了。
李燕豪道:“穷家帮的朋友,你误会了,我不是鹰爪,我是霍家的朋友!”
小叫化又复一怔:“怎么说?你是霍家朋友?”
“不错。”
“我怎么知道你是霍家的朋友?”
“穷家帮既然还在江湖上活动,就该知道霍家三位夫人已率领霍家龙虎迁往他处,也应该知道我曾经跟他们走在一起。”
“朋友,你错了,‘穷家帮’已经不是当年的‘穷家帮’了;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不知道。”
“呃,这是为什么?”
“这是‘穷家帮’的事,你不必过问。”
李燕豪沉吟了一下,探怀取出“虎符剑令”,往小叫化眼前一送,道:“你可识得此物?”
小叫化陡然瞪大了眼,脱口叫道:“虎符剑令。”
李燕豪翻腕收起了“虎符剑令”。
小叫化脸色倏转一片肃穆,道:“请问是——”
“李,李燕豪,‘虎符剑令’的传人。”
小叫化整了整他那身破衣裳,恭谨躬下身去:“南派‘穷家帮’弟子祁奇见过李少侠。”
李燕豪抱拳答了一礼:“不敢当,李燕豪孤陋寡闻,还不知道‘穷家帮’有南北派之分。”
“不,李少侠,‘穷家帮’以前没有南北派之分,有南北派之分,是三年前的事,这是‘穷家帮’的秘密,也是‘穷家帮’的家丑,所以一直未为外界知晓。”
李燕豪一听这是“穷家帮”未为人知的秘密、家丑,自不便再行多问,他道:“‘穷家帮’耳目遍布,消息灵通,这是几百年来一直所为人称道的,可否容我打听一下,霍家主人——”
小叫化祁奇截口道:“霍家主人霍天翔霍大侠的事,祁奇略有知晓,但此地不是谈话处所,可否请少侠移驾三里外野树林,再容祁奇奉告。”
李燕豪道:“自无不可,请。”
祁奇一抱拳道:“容祁奇带路。”转身飞掠而去。
李燕豪提一口气,飞身跟去。
祁奇轻功身法不弱,李燕豪的一身修为更是高绝,三里距离在二人脚程之下,那是在顷刻之间,没多大工夫,一片黑压压的树林子已然在望。这片树林子占地不小,看上去半里内都是黑压压的一片。
祁奇、李燕豪刚近五十丈内,只听一声沉喝传了过来:“什么人,站住!”
祁奇向李燕豪一打手势,两个人双双收势停住。随听适才发话那人扬声说道:“身无分文走天下。”
祁奇立即扬声应道:“穷家弟子吃八方。”
那人道:“老三么?”
祁奇道:“是我,二师兄。”
“身后何人?”
“朋友!”
“过来吧!”
祁奇高声答应一声,向着李燕豪道:“祁奇带路。”
向着黑压压的树林扑了过去。
李燕豪飘身跟去。
两个人甫近树林边缘,人影一闪,一个比祁奇略年长的清秀叫化落在两人之前。
祁奇忙道:“二师兄,这位是‘虎符剑令’的传人李少侠。”
清秀叫化怔了一怔。
旋即急抱拳:“见过李少侠,宁明不知是李少侠驾临,多有得罪。”
祁奇道:“少侠,这是我二师兄。”
李燕豪抱拳答礼:“好说,宁二兄。”
宁明道:“不敢当,李少侠是不是要见敝帮主?”
祁奇道:“是的,二师兄,帮主在么?”
宁明抬手道:“在,李少侠请。”
李燕豪欠身道:“谢谢!”
祁奇道:“少侠清跟我来,林中黑暗不好走,少侠请小心。”一抱拳,往林中行去。
李燕豪也向宁明一抱拳,跟祁奇走进树林。
这片树林子占地极广,又茂密,在白天恐怕都浓荫护天,如今这般深夜,自是暗得伸手难见五指。
祁奇路熟,好在李燕豪内功深厚,竭尽目力能看出一丈远近,他紧跟在祁奇之后,倒也没什么难走。
走了片刻之后,前面忽然射来一线微弱灯光,灯光虽只一线,虽然微弱,但此时此地不啻一盏明灯,祁奇脚下顿时加快了不少。
又走了片刻,灯光已近,李燕豪凝目望去,只见已至林中央,中央有一小片空地,空地上搭着一座帐篷,那盏光明微弱的风灯,就挂在附近树干之上。
就在这时候,帐篷外围的树林内人影闪动,帐篷前一起射落一老二少三名叫化来。
老叫化鹑衣百结,腰间布带上打着九个结,人长得高大黑壮,浓眉大眼,威态逼人。
两个年轻叫化一个年纪比祁奇大,浓眉大眼,也见威仪,一个年纪跟祁奇差不多。
祁奇忙叫道:“师父……”
高大黑壮老叫化沉声喝道:“还不给我站住。”
祁奇连忙停步。
高大黑壮老叫化一双环目之中威棱闪射.沉声说道:“你好大的胆子,谁叫你随便带外人到这儿来的。”
祁奇答道:“师父,李少侠不是外人,他是‘虎符剑令’的传人。”
“‘虎符剑令’”高大黑壮老叫化微一怔,旋即冷笑说道:“他告诉你他是‘虎符剑令’的传人?”
祁奇道:“是的,而且——”
高大黑壮老叫化冷笑道:“鹰爪孙以及那帮欺师灭祖的叛徒,狡猾诡诈,无所不用其极,他告诉你他是‘虎符剑令’的传人,你就相信了?”
祁奇忙道:“师父,李少侠身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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