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不过当然是看出虚实之后。”
李燕豪想了一下道:“你船上的弟兄,都是真心归附金无痕的?”
“是的。”
“没有一个不愿意的吗?”
“当初是有几个,可是,可是……”
“可是怎么样?”
“都被我下令做掉了。”
莫成咬牙道:“周三环,要不是少侠答应饶你一命,我现在就劈了你。”
李燕豪道:“莫巡察,不要冲动,周巡察提供的机密,特具利用价值,已经足抵那几条人命了。”
莫成恭应道:“是。”
李燕豪又向周三环道:“你船上有多少名弟兄?”
“卅多名。”
李燕豪当即转望莫成,道:“莫巡察,通知那艘船驶进来靠码头停泊,船上的弟兄全部下船登岸,然后想办法把他们都囚禁起来。”
“是。”莫成恭应一声,如飞奔向码头。
李燕豪道:“周巡察,等船靠岸以后,咱们还有事做,沈护法,松开他吧。”
“是。”恭应声中,沈玉山松指收手,放了周三环。周三环抬手直揉肩头,想是疼痛难忍。沈玉山道:“少侠,卅多个人,恐怕不好应付。”
“以沈护法之见?”
“恐怕得多找几个人帮忙。”
“那就偏劳沈护法吧。”
沈玉山恭声答应,抱拳躬身,转身掠去。
周三环道:“李少侠,你是打算……”
“暂时囚禁他们,等事过之后,请金老帮主定夺。”
“恐怕老帮主饶不了他们。”
“未必,金老帮主跟他儿子金无痕大不相同。”
“少侠真能保我不死?”
“李燕豪言出必行。”
“那好,我帮少侠把这卅多名弟兄稳住。”
“那是最好不过,走。”
李燕豪带着周三环赶向码头,两个人到了码头,已经看见那艘大船缓缓驶了过来,莫成、沈玉山并肩站在码头上,各暗处埋伏着不少人手。
李燕豪道:“两位,周巡察愿意帮忙稳住他们。”
沈玉山道:“少侠信得过——”
“他信得过我,我当然信得过他。”
周三环脸上掠过异容,道:“我若有二心,任凭处置。”
说话之间,那艘双桅大船已近码头,船上晃动的人影都看得见了。
李燕豪道:“沈护法、莫巡察,有周巡察在,让弟兄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沈玉山、莫成双双答应了一声。
李燕豪又道:“周巡察,船已近码头,该怎么办,你看着办吧。”
周三环道:“少侠放心,我省得。”
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在李燕豪身前,高声喊叫,指挥着把船仔细靠好,然后又高声喊道:
“魏风,叫弟兄们统统下船。”
只听船上有人应了一声,然后有人放下跳板,由一名瘦高个儿带着人鱼贯下了船。李燕豪凝目打量瘦高个儿,只见他皮肤黝黑,长得鸡眼鹰鼻,一脸骄傲之色,心知这人是个问题人物。
二三十名弟兄,很快地下了船,在码头上围成了一堆,瘦高个站在最前头,冲周三环一抱拳道:“周爷,您把船召过来,叫弟兄们全下了船,是……”
周三环截口道:“弟兄们都下来了么?”
瘦高个儿扭回头看了一眼,高声问道:“还有人留在船上么?”
只听有人应道:“没有了,都下来了。”
瘦高个儿回头来道:“周爷,都下来了。”
周三环突然出左掌,扣住了瘦高个儿左腕脉,瘦高个儿一怔,惊声问道:“周爷,您这是……”
他余话还没出口,周三环一只凝足真力的右掌,已经结结实实拍在他的心口之上,他两眼一瞪,嘴一张,一口鲜血喷出,然后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身子发软,往下滑,终于倒了下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自然震住了眼前的二三十个人,等到瘦高个儿倒了地,这些人方始定过神来,群情骚动,为之哗然。
周三环睁目大喝:“不要吵,魏风跟随金无痕叛帮,卖身投靠,死有余辜,有谁不服气,站出来说话。”
没人站出来,却有人说了话:“周爷,当初跟随少主,也是您的主意啊。”
周三环冰冷道:“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
那人道:“这么说,您是欺骗子弟兄们。”
周三环大喝道:“少废话,哪一个不服,哪一个还要跟随金无痕去卖身投靠,站出来跟我面对面说,不要躲在人堆里嚷嚷。”
此言一出,没人再吭声,都瞪着眼望着李燕豪,面有惊色。
周三环回身抱拳道:“少侠,魏风是我的副手,也是这些人里的头儿,如今先把他除掉了,这些弟兄们就不会再有什么了。”
李燕豪没理周三环,目光一扫,朗声说道:“我先告诉诸位一声,金无痕弃宗忘祖、卖身投靠,并且大逆弑父,罪该万死,所幸苍天有眼,老帮主福大,现仍健在,所以发出紧急讯号,就是为诱回金无痕,以正家法帮规,如今我给你们两条路,一是束手就缚,听候老帮主处置,老帮主仁厚宽大,念在你们居于人下,为情势所逼,也会网开一面,饶恕你们,要是有谁不愿束手就擒,也可以放手一搏,只要有自信能逃得出去,尽可以往外逃,言尽于此,你们任择其一吧。”
李燕豪话是说完了,但是眼前那二三十名弟兄却面面相觑,没一个人动,甚至连吭声也没人吭声。
李燕豪道:“这么说,诸位是愿意听候老帮主处置了,诸位的抉择是对的,这才是唯一的保命办法,沈护法、莫巡察。”
沈玉山、莫巡察躬身答应。
李燕豪道:“让弟兄们把他们带走,聚集一处,不得任意行动,但是要吃喝供应不缺,更不可施以凌辱。”
沈玉山、莫成再次躬身答应,一招手,埋伏着的弟兄们提着兵刃走了出来,由沈玉山、莫成带领着,押走了周三环船上的三十名弟兄。
周三环满脸堆笑,抱拳躬身:“少侠,我处理得还差强人意吧,这总能搭救我一条命了吧?”
李燕豪淡然说道:“周巡察处理得是很好,可惜只可惜,周巡察你是为了自己的性命,并不是真心悔悟。”
周三环忙道:“谁说的,我要不是真心悔悟,怎么会杀了魏风。”
李燕豪道:“周巡察,你杀了魏风,也是为震慑住那些弟兄们,好保住你自己的性命啊,魏风固然罪无可恕,但我却以为他不该死在你手,你更不该出手杀了他。”
周三环惊讶地道:“少侠,您是——”
“周巡察!”李燕豪脸色微沉,冰冷道:“周三环,你自己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不惜牺牲他人,今天你能如此对待你的弟兄,焉知日后你不会再背弃老帮主。”
周三环急道:“我……”
李燕豪道:“周三环,我看透了你了,你的心性、作为,让我寒心,要是留下你,日后终必是个祸患。”
周三环急道:“少侠,你答应过饶我不死的,以你的身分,岂能言而无信。”
李燕豪道:“我可以饶你不死,但是我并没有明说让你怎么活下去。”
周三环大惊,转身要跑,可惜他没能快过李燕豪。
李燕豪双眉扬处,抬手一指点了出去。
周三环身躯一颤,突然栽倒在地,一个转身,惊骇地望着李燕豪道:“你……”
“我毁了你一身武功,现在你已经与一般常人无异,只要你安安份份,还可以过一辈子。”
周三环脸上的惊骇之色,突然转变成狰狞凄厉之色,他大叫道:“姓李的,我跟你拼了。”
他支撑着站起来,抬双手就要抓李燕豪。
只听一声沉喝传了过来:“周三环,你找死。”
一条疾若鹰隼的人影,挟带着一片威猛的掌风劲气,截向了周三环。
李燕豪由话声中已听出来人是谁,探掌抓了出去,正扣住那人腕脉,往旁边一带,同时左掌轻翻,推得周三环踉跄倒退了几步。
来人是莫成,也被李燕豪带得身子歪斜,直往旁边撞去,周三环因而躲开了威猛无伦的一掌,却吓得呆住了。
李燕豪道:“莫巡察,我答应过饶他不死的。”
莫成站稳身形,怒视周三环:“可是他竟敢出手袭击少侠……”
李燕豪截口道;“那是因为我毁了他一身武功,他心有不甘。”
莫成一怔,旋即纵声大笑:“原来如此,周三环啊周三环,你可真是罪有应得啊。”
周三环凶性不减,厉吼一声又扑向莫成。
如今他更不是莫成的对手了,莫成左掌—翻便轻易地抓住了他。
李燕豪道:“莫巡察,把他囚禁起来,一并等候老帮主发落吧。”
莫成恭应一声,变抓为点,一指闭了周三环的穴道,拦腰抱起,飞跃而去。
莫成刚走,沈玉山折了回来,身后还跟着袁泰,两个人双双向李燕豪施了一礼,沈玉山道:“少侠,莫巡察把周三环押走了?”
李燕豪道:“是的,周三环此人心存奸诈,反复无常,终是祸患,不能留,我已经毁了他一身武功。”
袁泰道:“少侠太便宜他了。”
“周三环这个匹夫,是个典型的小人,早年要不是老帮主仁厚,早就把他逐出金家船帮了。”
李燕豪道:“我已经答应过留他一条性命,只好毁了他一身武功了。”
沈玉山道:“也够他受了,对一个练武的人来说,毁了他一身武功,跟杀了他可以说没什么两样。”
袁泰道:“玉山刚跟我谈起了少侠的对敌计划,要是船回来一艘,咱们把效忠老帮主的留下,把投靠金无痕的整掉,这样等到金无痕、哈三他们到来,他们就剩不了几条船,不足为患了,咱们来个内外夹攻,准能一举把他们消灭掉。”
李燕豪道:“但愿如此了,不过这项计划实施起来也有困难,总舵哪里有这么大地方,可供囚禁那么多人。”
袁泰道:“这是少侠仁厚,要是依我,干脆把他们一个一个扔进湖里去,既不占地又干净……”
李燕豪截口道:“不,这些人怎么处置,还是请老帮主定夺的好。”
沈玉山道:“老帮主应该将他们处死。”
袁泰道:“老帮主恐怕不会忍心这么做。”
李燕豪道:“这就是了,老帮主既是如此仁厚,咱们岂能弱了他的英名。”
袁泰赧然道:“少侠教训得是,我是恨透了这帮弃宗忘祖、忘恩负义的东西,想法未免偏激了些,还请少侠不要见怪。”
“好说!”李燕豪道:“弃宗忘祖、卖身投靠之辈,固然该杀,但上天有好生之德,又同为我族类,相信这些弟兄之中,有不少是一时糊涂,一步走错了,咱们该给他一个回头的机会。”
袁泰道:“少侠说得是,袁泰受教了。”
李燕豪道:“袁护法不要客气。”
沈玉山道:“少侠不必担心无处容纳这些人,总舵有的是地方,囚禁这些人绰绰有余。”
李燕豪道:“沈护法,那些地方都能够安稳么,万一金无痕、哈三他们到来,被囚禁的这些人来个脱困而出,到那时候咱们腹背受敌,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少侠放心,这一点我早想到了,凡是被囚禁的人,我一律制了他们的穴道,而且用的是独门手法,不虞他们会脱困的。”
李燕豪微微一怔旋即说道:“沈护法想得周到,那就不怕他们脱困了。”
袁泰道:“少侠不能太劳累了,请去歇息会儿吧,等有船回来,我们再派人去请少侠。”
李燕豪道:“谢谢两位的好意,我不累,事关重大,大家都在忙着布署,严阵以待金无痕,我去歇息算什么?”
李燕豪还真没觉得累,他只是为一个“情”字,心情沉重而已,就算他能去睡会儿,恐怕也是难以合眼入眠。
袁泰不明就理,还待再说,忽听一阵轻捷步履声传了过来。
三个人扭头一看,只见是蒲天义快步行了过来,袁泰、沈玉山抱拳相迎,叫道:“蒲帮主。”
蒲天义答了一礼:“两位辛苦了。”
“好说,我等的份内事,倒是帮主诸位够劳累的了。”
蒲天义双眉耸动道:“为整个匡复大计,为诛除深仇跟那些卖身投靠、甘供满虏驱策的不肖之徒,就是抛头颅、洒热血又何妨,那还在乎什么累。”
“帮主令人敬佩。”
“好说!”蒲天义转望李燕豪道:“我越俎代庖,刚替少侠巡视一遍,几处地方都部署好了,只等他们到来,前头这儿可有什么动静么?”
李燕豪当即把前头发生的事故,说了个大概。
听毕,蒲天义双眉耸动,道:“好极,少侠好策略,先把他们的人一拨一拨擒下,等到金无痕、哈三到来,就只剩下小猫两三只了,那就好收拾多了。”
袁泰道:“少侠的用意,也就在此。”
忽见湖口方面进来一盏灯光。
沈玉山忙挥手指:“少侠,又有船进来了。”
李燕豪看了一眼,道;“看样子只有一艘。”
沈玉山忽地脸色一变,震声说道:“少侠,是金无痕的座船。”
李燕豪、蒲天义神情陡然为之一紧,急又凝目望去,只见那盏灯比别的灯略微大一点,但由于夜色太浓,却难以看见船身。
蒲天义急道:“沈护法,你没有看错么?”
袁泰道:“玉山没看错,确是金无痕的座船。”
蒲天义激动地道:“苍天有眼,终于等着了,终于等着了。”
沈玉山道:“怎么会只有一艘船,他没带别的船回来。”
蒲天义道:“不知道哈三那帮鹰犬,是不是在他船上?”
袁泰道:“少侠……”
李燕豪突然冰冷发话:“蒲帮主速去通知金老帮主跟无奇老人家,沈、袁二位速去迎船,我在暗中掩护,记住,想办法把金无痕诱进里头来。”
蒲天义跟沈、袁二人答应一声,如飞奔去。
李燕豪站在原处没动。
转眼工夫之后,码头上亮起了灯号。
就在这时候,莫成奔到,道:“少侠,又有船回来了么?”
李燕豪道:“听沈护法说,是金无痕的座船。”
莫成忙凝目望去,只一眼,神情震动,急道:“一点没错,少侠……”
李燕豪道:“莫巡察,火速找些弟兄们埋伏码头附近,等沈、袁二位把金无痕等诱进去之后,严密监视他的船,他们无动静,则埋伏不动,他们若有任何动静,速派人往里禀报,不可放信号示警,以免惊动外头的船只。”
“是!”
莫成恭应一声,如飞而去。
就这么片刻工夫,那盏大灯已近,这时候也可以隐约看见些船身了。
李燕豪目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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