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明忙道:“那是昨儿夜里的事了。”
“不错,那位弟兄找到了这个地方,但却送掉了一条性命,无奇老人家不会在这儿布毒,事实上当初我们到这儿来的时候,这地并没有毒,定是哈三在这儿待过……”
何明双眉一挑道:“好阴毒的贼,少侠,咱们找他。”
李燕豪微一摇头道:“咱们来迟了,哈三已经换了藏身地了,事实上我刚才运功逼毒的时候,已经默察四周,此地除了你我之外,已经没有第三个活人了。”
何明道:“这地方隐密,他怎么会换地方呢?”
“只要有人找来,这地方便算不得隐密,只要有一个人找来,便会有别的人找来,事实上,哈三是料对了。”
何明咬牙切齿道:“好狡猾的贼。”
李燕豪道;“既然两个时辰以前还在此地,此刻哈三他应还在这座总舵里,他为了要保护自己,很可能故技重施,布毒来对付别人,咱们超快回去禀报老帮主,请老帮主下令提醒大家吧。”
何明恭声答应,转身要走,突然他想起了什么,猛然转回身道:“少侠,倘若哈三用龟息大法,屏住呼吸。”
李燕豪两眼暴闪威棱,双眉陡扬,霍然转身,扬双掌劈向石台上那具石棺,当初金太极卧身的那石棺。
只听砰然一声大震,石棺四分五裂,碎石飞扬,打在周围石壁上,叭叭乱响,声势惊人,何明吓得退了好几步。
等到一阵威势过去,风静石落,地上布满了碎石。
李燕豪吁了一口气道:“哈三确实已经离开这儿了。”
何明定过神,骇然道:“少侠好惊人的掌力。”
李燕豪淡然道:“咱们走吧。”迈步往外行去。
何明急忙跟了上去。
口口口
见着了金太极跟无奇老儿,李燕豪把情形说了一遍。这番叙述,听得金太极须发贲张,一袭锦袍无风自动。
反观无奇老儿,他倒是平静如止水,只听他道:“老帮主,用不着这样,两国交战,自是难免伤亡,哈三已是丧家之犬,当然会负隅顽抗,他为了保护自己而不择手段,这也情有可原,请冷静一下,先下个令让大伙儿当心吧。”
金太极当即收敛威煞,派出两名巡察去传令,然后道:“两下交战,固然难免伤亡,但是哈三用的手段未免太阴毒、太卑鄙了。”
“老帮主!”无奇老儿道:“目下的情势,不是他死,就是咱们亡啊。”
金太极默然不语。
无奇老儿转望李燕豪:“少侠判断得不错,看那名弟兄的情形,他的被害应在两个时辰以上,两个时辰到如今,哈三有很从容的时间找他的藏身地了。”
李燕豪道:“咱们也早在两个时辰以前,就展开了搜捕,哈三离开那地方以后,一定还在外面,如今咱们这么严密的搜捕,居然仍未能发现他的踪影。”
“少侠,功力、修为差一分就是差一分,这是无法勉强的,咱们这些人里,跟哈三的修为在伯仲间的,毕竟太少了,难就难在这儿啊。”
李燕豪也没说话。
他知道,无奇老儿说的是实情,要这些武功修为列二三流的人,去搜捕一名一流中的—
流高手,尤其是狡猾多智的一流高手,几乎是不可能的。
只听金太极道:“少侠是否能请霍大侠参与搜捕?”
李燕豪目光一凝,道:“怎么,霍大侠没有参与搜捕?”
金太极道:“据我所知,霍大侠跟霍姑娘一直在新涛阁中没出来。”
李燕豪道:“我到新涛阁看看去,新涛阁在什么地方?”
“正西,少侠到那儿找名弟兄一问就知道了。”
李燕豪谢了一声,快步行去。
到了西边,他找了一名金家船帮的弟兄问了一声。
那名弟兄指着不远处一座小楼,道:“那就是新涛阁。”
李燕豪直奔小楼而去。
到了小楼一看,好精雅的一处建筑,两层,飞檐狼牙,朱栏画栋,楼下还围着一圈花木。
李燕豪进了小楼,没见人影,当即拾阶上楼。
刚踏上楼梯,楼上立即有人沉声问道:“谁?”
是霍天翔的声音。
李燕豪忙应道:“是我,燕豪。”
没听见霍天翔再说话,李燕豪登上了楼,却见霍天翔站立在楼梯口。
李燕豪躬身见礼。“姨父。”
霍天翔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转身行去。
李燕豪跟在后头,到了一座小客厅里,霍天翔停步回望,微一抬手,示意李燕豪一旁坐下。
两个人落了座,霍天翔凝目问道:“你来干什么?”
李燕豪道:“表妹呢?”
“不要去打扰她。”
“是。”
“不是不让你见她,纵然你见了她,又能怎么样,安慰,对她已经没有用了。”
“姨父,我知道。”
“要是没有别的事……”
“姨父,我有事。”
“呃,那你就说吧。”
“我想请姨父参与搜捕哈三。”
霍天翔突然泛起了一阵激动,但是很快地又趋于平静,他缓缓说道:“我不想参与。”
李燕豪听得一怔,霍天翔居然说不想参与搜捕哈三,这是不可能的事,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他都应该毅然应允,甚至,他应该自动参与。
但是,他并没有自动参与。
那么“自动参与不成立”其他的情形是不是也要被推翻呢?是什么理由被推翻呢?
李燕豪着实怔了一阵,在霍天翔站起身的时候,他定过了神,叫道:“姨父……”
霍天翔眉宇间掠过一片黯然之色,“我心灰意懒,已然不愿过问武林中的任何事,等离开此地以后,我就要接家小退隐,在这退隐的前夕,我不愿意再卷入武林是非之中。”
“姨父,这,这不像是您说的话啊?”
“毕竟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你已经听见了。”
“姨父,别人或许不知道,您应该明白,这不单纯是武林中事。”
“还有什么?公仇,我心如古井,是起不了半点波涛了,我已跟所有的恩怨就此一刀两断,说得再明白一点,这个世上,已经没有霍天翔这个人了。”
李燕豪猛然站起:“姨父——”
霍天翔抬手拦住了李燕豪的话:“你不要再说什么了,说什么都是白费唇舌。”
李燕豪毕竟还是又说了一句:“我不以为您说的是真正的理由。”
霍天翔长眉耸动,目光一凝,道:“你以为什么才是真正的理由?”
“我还不知道,不过我认为你应该参与搜捕。”
“我应该自动参与搜捕,我却没有自动参与搜捕,你们就应镶了解我的心意了,何必再来邀我。”
“我就是因为不了解您的心意,所以才来邀您。”
“你不了解我的心意?”
“据我了解,您对哈三应该恨之入骨。”
“我恨哈三,不,不,我为什么要恨哈三,我不恨他,一点也不恨他。”
“姨父……”
“你该知道,我生平不惯虚套。”
“您会不恨他,您太有恨他的理由了。”
“你错了,我没有理由恨他,一点也没有。”
“姨父,您还要我明说么?”
霍天翔脸上变色,目光一凝,厉声说道:“你无须明说,是我霍家人给人以可乘之机,何必要怪别人。”
李燕豪一怔,继而心头震动,久久无法平静。
原来如此,这就是当代第一人霍天翔的处世为人,胸襟、气度太以宽宏、太以伟大,有谁能做到这一点,他不该是人,而该是神,
简直让人肃然起敬。
良久,李燕豪望着霍天翔缓缓说道:“姨父,我没想到您是这么个人,您伟大,您让我敬佩,但是,我这个做晚辈的也要斗胆说您一句。”
“你还要说我什么?”
“忠恕之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您没有说,但是您有充份的表现了,不过,您似乎错会了忠恕之道的真正意义。”
“怎么?”霍天翔薄有怒色:“我活了这么大年纪,半辈子钻研儒家学说,还要你来教我。”
“教您,我不敢,我也没那么大胆,你钻研半辈子的儒家学说,论胸蕴,您不作第二人想,但是,您研讨的结果却远不如先师来得透澈。”
霍天翔怒色敛去,道:“你要是拿你师父来比,我倒愿意听听你的道理。”
“姨父,忠恕之道应该是有限度,也是要看的,我汉族世胄,数千年来,无不受儒家思想的影响,无不奉孔盂学说为圭皋,但是远在满虏未入关之前,有多少汉族世胄为抵御侵略抛头颅、洒热血,自先朝衣冠沉沦之后,又有多少汉族世胄不惜个人的牺牲而前仆后继,倘若他们都以忠恕之道对满虏,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不就不会有牺牲了么?”
“你说,我还能怎么样,这是唯一的办法,也是最好的办法,是不是?”
李燕豪又默然了。
的确,这是霍天翔唯一能做的也是最好的办法,与其她这么活着,不如让她早死早解脱。
这是最慈善、最仁义的做法。
然而,对一个做父亲的来说,两样都让他痛,尽管一个是长痛,一个是短痛,但却让他难做抉择,太难了,实在是太难了。
虽然只是那么一指点下去,可是这一指,他却无法点下去。
霍天翔有千钧神力,这时候他却点不下这一指。
霍天翔肩挑天下是非,是个钢铁般泰山北斗有胆量的人物。但是这时候,他脆弱得像个水泡,一碰就破。
李燕豪不知该说什么好,也实在不忍再待下去,头一低,转身要走。
霍天翔突然拉住,李燕豪转脸回望。
霍天翔两眼赤红,泪不住的流,满脸是乞求神色,颤声说道:“燕豪,你能不能帮姨父个忙?”
李燕豪心神狂震,沉腕挣脱,疾退三步:“不,姨父,我不能。”
“姨父求你……”
“不,说什么都不行,我情愿让您杀了我。”
霍天翔口齿启动,欲言又止,低下了头。
李燕豪忍不住热泪盈眶,上前说道:“姨父,我知道您难,可是,姨父,我为难的程度不下于您。”
霍天翔抬头摆手:“我知道,你走吧。”
李燕豪刚才不忍多待,现在他却又不忍走了,可是他还是咬牙横心,疾快地下了小楼。
出了小楼,他仰天猛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下自己,迈动步履,疾快如风行去。
刚出这座小院子,迎面奔来一名金家船帮弟子,是何明,一见李燕豪,他急忙收势停住,道;“少侠,正找您,又发现一名弟兄被害
了。”
李燕豪一震急道:“在哪儿?”
何明道:“在舵西。”
“也是中毒?”
“不错。”
“走。”李燕豪一声“走”,飞身而去。
何明急忙追去。
李燕豪的身法自是远比何明快速,他赶到了总舵西边,何明还没见人影。
总舵西边一座土堆后围着一大群人,蒲天义跟冷超都在里头。
“李少侠来了,李少侠来了。”
有人看见了李燕豪,这一嚷嚷,众人自动地让开了一条路。
让开了路,李燕豪也看见了,尸体仰卧在土堆半腰,蒲天义跟冷超站在最里头,尽管是最里头,但离尸体仍在十步以外,其他的人自然离尸体更远。
李燕豪吁了一口气,道;“幸亏蒲帮主跟冷老拦住大家,没让他们靠近……”
蒲天义道:“我怕尸体附近散布有毒。”
李燕豪道:“我正是这意思,尸体是帮主跟冷老发现的么?”
蒲天义道:“是船帮一名弟兄发现的。”
李燕豪一震道:“是哪位发现的?”
“我!”一名金家船帮弟兄应声而前。
李燕豪忙问道;“发现尸体的时候,你在什么地方?”
那金家船帮弟兄道:“就在这儿。”
“你上前看过尸体没有?”
“看过啊,要不然我怎么知道他没气了。”
李燕豪抬手一指点了出去,那金家船帮弟兄应指而倒,李燕豪又运指如飞,连点他周身几处大穴。
何明这时候才赶到,带着喘息道:“怎么,少侠,他……”
李燕豪道;“他可能已经中了毒,麻烦哪位跑一趟,尽快找无奇老人家,看看有没有什么剧毒之解药。”
“我去。”一名金家船帮弟兄如飞奔去。
这时候大家都捏了把冷汗,不由地往后退了几步。
冷超道:“少侠,随便找解药来行么?”
“总比没有好,目下咱们还不知道是什么毒药,只有试试看了。”
冷超道:“那我这儿有现成的解毒之药,先拿它试试看吧。”
探手取出个小白瓷瓶,迈步走向那名弟兄,蒲天义跟过去,捏开那名弟兄的牙关,由冷超倒出一颗丸药,曲指弹进那名弟兄口中。
蒲天义松了手,道:“冷兄弟解毒之药能解多种毒,大概有效。”
李燕豪上前一步,出指又点子那名弟兄几处穴道,然后在近心口处又补上一掌,转眼间,那名弟兄额头见汗,紧接着全身大汗淋漓,竟然是黑汗。
冷超喜了:“行了,有用。”
李燕豪道:“有了冷老这份解毒妙药,今后不怕哈三再施毒了。”
蒲天义剑眉轩动道:“没想到那贼会来这一手。”
“这是第二次了,半个时辰以前,在无奇老儿以前困居的那处地下秘室中,就发现过一件。”
蒲天义道:“我们已接获金老帮主的令谕了,可却没想到他敢重施故技。”
冷超道:“少侠,施毒处又没有什么特别痕迹,叫咱们怎么提防啊?”
这一问,问得李燕豪皱了眉。
冷超这一问问得是,施过毒的地方,的确是一点迹象也看不出来,根本事先无法防范。
半晌,李燕豪始吁了一口气道:“只有咱们各自小心了。”
蒲天义双眉耸动,道:“少侠,用银器有没有用?”
李燕豪心里一跳。
冷超忙道:“对,银器,怎么样,少侠,有用吧?”
李燕豪点了点头道:“用银器或许有用,但设若每人一件银器探路,那得多少件银器啊,眼下这金家船帮总舵里,有那么多件银器么?”
何明插口道,“少侠,银器总舵里倒是有,可却没那么多。”
冷超道:“不要紧,有多少件银器,咱们就把人分成几组,然后由为首的人拿着银器探,不就行了么?”
李燕豪道:“这么一来,搜索的范围虽然减少了许多,但是为了大家的生命安全,也只有如此了。”
冷超道:“那么咱们找金老帮主要银器去。”
只见适才那名弟兄奔了回来,道:“少侠解药来了.”他双手递过一个小瓷瓶。
李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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