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丢了什么东西?”
“少了两只鸡,另外就是些吃的,大饼、窝头什么的。”
李燕豪与蒲天义等对望一眼。
蒲天义道:“少侠,咱们可以走了。”
他的意思是说这儿问不出什么线索来了,别耽搁自己的时间了。
李燕豪会意,当即探怀取出一锭银子,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这锭银子请交给那位大嫂,作为料理黄顺哥后事之用吧,就算我们这些人的奠仪了。”
把银子往老者手里一塞,挥手带着群豪行去。
李燕豪这些人的脚程自是很快,转眼间就走出很远了,老者一手捧着银子,没来得及走近,他噗通一声的,那尸体旁跪着的妇人,也向着去远的群豪直磕头。
行下了山坡,冷超带着他的人赶前去了,魏君仁也带着几名弟子赶前约十来步。
蒲天义走在李燕豪身边,突然一声悲叹:“哈三杀个人,只举手之劳,一条人命在他眼里,贱若蝼蚁,但却给那么多人留下了悲痛。”
霍天翔接口道:“蒲帮主,哈三给与别人的悲痛,可不止这些啊。”
蒲天义道:“要是让他长久逍遥,那苍天可真是没有眼了。”
霍天翔道:“蒲帮主放心,天理昭彰,哈三他是绝逃不过报应的。”
金无垢一直默默地跟在李燕豪身边,不说话。
李燕豪觉得有点不安,也不知道跟她说什么好,只好没话找话:“姑娘,累么?”
金无垢微微一笑:“怎么会,才走了这么一点路。”
“姑娘经常生活在水上,有船只代步,我是怕姑娘不习惯走远路。”
“不会的,江湖儿女,还能不习惯走路。”
或许是有心,也可能是无意,蒲天义跟霍天翔双双超前,赶上魏君仁他们去了。
李燕豪又有些不安,可是跟金无垢说话却比较方便了:“追捕哈三,想得到一定十分艰苦,让姑娘跟着跑……”
“不要紧。”金无垢道:“我不怕艰苦,而且是我自己愿意跟的。”
李燕豪又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金无垢道:“找着了哈三,夺回‘虎符剑令’以后,你有什么打算?”是你,而不是“少侠”。
李燕豪有些异样感觉,道:“我接老人家交付下来的任务,是我的荣宠,我的造化,此一任务,神圣而艰巨,在没有成功以前,是一刻也不能停下来的。”
“你一定要完成老人家的遗命么?”
“我尽心尽力,贡献自己的一切,但我不敢说在我有生之年一定成功,在差不多的时候,我会找寻一个足以胜任接掌‘虎符剑令’的人,汉族世胄的子子孙孙永继不绝,总有一天会在某一个人领导之下成功的。”
“你……你由来都是一个人?”
“不,凡汉族世胄、先朝遗民,都是我的朋友。”
“我是说你行道江湖,到处奔走的时候。”
“是的,以前我一直是一个人。”
“为什么不带个助手,根本不需要?”
“那倒不是,而是……”
“而是什么……”
“我一直没机会,也从来没想过,而且,我也不敢。”
“不敢?”
“老人家交付下来的任务,我责无旁贷。”
“你不觉得,凡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人人都有这个责任。”
“话是不错,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李燕豪双眉微扬,毅然说道:“有个人在身旁,多少难免分心……”
“会么?”
“姑娘以为呢?”
“我了解你的宏愿大志,也知道你肩负艰巨,唯恐有负老人家遗命,唯恐愧对我汉族世胄、先朝遗民……”
“姑娘能了解就好。”
“不过那要看情形,要是跟在你身边的人,也能像你一样,心无旁骛,等到那成功的—
天,或者是身退之日再谈其他,对你,应该是只有帮助,没有妨碍的。”
李燕豪又是一阵异样感觉,道:“多谢姑娘指教。”
“为什么要跟我客气。”金无垢螓首微俯,道:“我心里怎么想的,应该让你知道。”
李燕豪又不该说什么好了,金无垢也沉默了,一时间,两个人之间静寂得让人不安。
只见魏君仁奔了过来。
李燕豪一定神道:“前面有事了。”
两个人加快步履迎了上去。
转眼间,魏君仁来到近前,道:“少侠,前头有发现了。”
“在那儿。”
“就在前面一片树林中。”
魏君仁在前带路,拐个弯就看见树林了,进了树林,蒲天义、霍天翔、冷超等都在树林中央。
李燕豪赶到一看,只见地上有一堆干泥巴,泥巴上还夹着鸡毛。
“叫化子鸡。”蒲天义道:“鸡是从那个村子里偷的,哈三会的还真不少,连我们要饭的那一套也学去了。”
冷超道:“有帮里那些叛徒为他所用,他还能学不会。”
李燕豪道:“可看得出,他什么时候在这儿停留多久?”
冷超道,“恐怕有三四个时辰了。”
李燕豪眉锋微皱,道:“这么说,咱后落后他四个时辰的路程。”
蒲天义道:“那也不一定,他要是不知道咱们循迹追来,就不会跑那么快,咱们会很快缩短距离的。”
霍天翔摇头道:“蒲帮主,哈三不是一般人,不管他是否知道身后有人追他,除了必须的停顿,他都会全力奔跑的。”
冷超道:“那么咱们更不能待了,走吧。”
说声:“走!”他又带着几名弟子先往前去了。
李燕豪待一阵急赶,足足赶了百里,没有什么特别的踪迹,但是天已经暗了。
前面有上升的炊烟,有炊烟就有人家。
果然,过了一片高梁地,前面出现一小片村落,冷超等就在村口待着。
赶到村口,跟冷超等会合之后,冷超道:“少侠,咱们要不要停下过夜?”
“未晚先投宿,鸡鸣早看天。”
李燕豪道;“咱们跑了一天了,应该歇息了,只是……”
霍天翔道:“不用担心哈三,满虏那边他是无法回去了,尽管他可能回家去,借助哈家的力量,但他能回去,咱们也能找去,满虏更能找去,所以那种可能也不大,如今他成了丧家犬,已是无处可去了,迟早会找到他的。”
“我担心他再利用‘虎符剑令’——”
“可能,但同样的可能性不大,第一,他没有时间顾不得那许多,第二,那会暴露他的行踪。”
蒲天义道:“他既然是‘青龙社’魁首,会不会有什么秘密巢穴?”
霍天翔道:“或许有,但他的力量已大都被消灭,秘密巢穴也只能供他藏身,等到略为平静之后,他再以另一身分东山复起,只要咱们找下去,仍可找到他的秘密巢穴。”
李燕豪道:“既是这样,那咱们就歇歇再走。”
一行人进了村子,这个村子不大,但似乎是来往所必经,所以陌当热闹,路上来往的人不少,形色也相当杂,进村没多远,居然一连有三家高挂店牌的客栈,而且还有几家酒馆、茶馆。
李燕豪等不投宿客栈,却在村里一座破庙里歇下,蒲天义、冷超、魏君仁带着弟子们去买吃喝,并且打探消息,李燕豪、霍天翔、金无垢三人则留下来整理出休息处所。
刚收拾好一切,蒲天义等回来了,带回了吃喝,也带回下消息,有人打听最近的出海处。
但那人的模样,却不像哈三。
“哈三会出海么?”大家边吃边琢磨。
魏君仁道:“我不信他会往海上跑。”
冷超道:“我看也不是。”
李燕豪、蒲天义、霍天翔皱眉沉吟着。
金无垢却突然道:“以我看,有这个可能。”
大家齐望金无垢。
“哈三在船上待过不少时日,很有出海的机会,既是如此,他也可能在海上找了处秘密所在。”
“那么打听出海处的那个人……”
“哈三大可以易容化装啊。”
“嘿,有道理。”蒲天义点了头。
哈三的确可以易容化装,以哈三的心机,易容、化装,对他来说,也绝不是什么难事。
金无垢一语惊醒梦中人,大家都有同感。
冷超道:“那么咱们就往海边追。”
“不!”霍天翔摇了头:“咱们不能因为听说有人打听最近的出海处,就往海边追,当然,很有可能那个人是哈三,可是,如果万一不是呢?”霍天翔说的也是理,如果万一那个人不是哈三,岂不就追错了方向。
蒲天义道:“霍大侠,厅一那个人要真是哈三呢?”
霍天翔道:“蒲帮主,在这种难以选择的情形下,我认为咱们宁可相信自己的两眼,而不能相信咱们的两耳。”
他是指“穷家帮”凭“追踪术”所发现的痕迹。
魏君仁点头道;“不无可能,哈三是有意诱咱们追往错的方向。”
蒲天义点头道:“以哈三的狡猾诡诈,当然有此可能,不过,咱们若是凭藉痕迹追赶的话,在速度上可能要吃大亏。”
冷超道:“对,哈三是逃跑,他可以不分白天晚上的跑,晚上反而容易掩蔽行踪,可是到了晚上,咱们就发生了目力的困难,这样耽搁下去,咱们会越来落后得越远。”
蒲天义道:“我正是这意思,当然,追踪一个人不能单靠白天,但是夜晚无日,漆黑如墨,伸手难见五指,就是再擅长追踪的人,也是寸步难行。”
这可怎么办,大家的目光集中在了李燕豪身上,因为他是这一伙里拿主意的。
李燕豪沉默了一下道:“我赞成霍帮主的话,‘追踪术’在漆黑如墨的夜晚难以施展,咱们在速度上难免吃亏,但是吃的亏应该不会太大——”
冷超道:“少侠这话……”
李燕豪道:“冷老,哈三也是血肉之躯,咱们需要休息,他也需要休息啊,何况他并不见得会料到咱们会从这条路上追赶,不一定会日夜不停的拼命逃跑。”
魏君仁笑道:“大家说的好像都有道理,不过,少侠的道理似乎比咱们更有道理些。”
魏君仁这句话,听得大家都为之失笑,气氛顿时为之轻松了不少。
李燕豪道:“大家请歇息吧,等到明天天亮以后,咱们凭他所留下的痕迹,再决定往哪千方向追下去。”
有他这句话,大伙儿坐的坐,躺的躺,都歇下了。
金无垢是个女儿家,在这种情形下歇息,本来是不怎么方便的,可是江湖儿女也必须有随遇而安、适应环境的能力,所以,她倒是大大方方的,就在离李燕豪歇息处不远的地方,铺上一片干草躺下了。
似乎大家都能睡着,因为大家歇下以后就没有再见动静。
唯独李燕豪睡不着,他思潮汹涌,满腹的心事。
睡不着,躺着未必舒服,干脆,他起来轻轻地走出了破庙。
破庙十有八九坐落在荒凉的地方,要不然它不可能没人管,没人修护,甚至没了香火。
眼前这座破庙,就是坐落在一片荒郊旷野之中,白天已经荒凉,到了夜晚,更是有点慑人。
今夜恰好是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四下里一片漆黑,可见疏落星辰也似的灯火点点。
那是村子里人家的灯火。
望着浓浓的夜色,李燕豪依然思潮汹涌、满腹心事,但是事实上脑中一片紊乱,他也无法肯定,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想着,想着,身后传来了轻轻的步履声,不用回头看,就知道是金无垢来了。
果然,先是一阵袭人的香风,继而是金无垢轻柔的话声,甜美,也带些娇羞:“你怎么不睡?”
李燕豪侧转身,窘迫微笑;“把姑娘也吵醒了。”
“不!”金无垢有点不安的垂下了目光:“我还没睡着。”
“姑娘恐怕不大习惯这样……”
“多少有点,这是我生平头一次夜宿破庙,但是我相信我能睡。”
“呃!”
“我出来看看你。”
“姑娘放心,我站一会儿就进去睡。”
话,有点意思让金无垢先进去。
但是金无垢并没有动,她望着李燕豪眨动了一下美目:“你不会是因为不习惯吧?”
“那怎么会,老人家教我刻苦,我也以刻苦自励,眼前的情形,比起我以前的日子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那么,你为什么不睡?”
李燕豪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我在想一些事情。”
“想—些事情?”
“是的。”
“什么事情,我能知道么?”
“自无不可,只是很乱,不知道该怎么理出个头绪来。”
“是么?”
“这是实情。”
“如果是实情,那就不要去理它,想到什么说什么。”
李燕豪手动了—下:“坐下来吧。”
金无垢欣然坐下,两个人就坐在庙前石阶上,面对着浓浓的夜色。
李燕豪开了口:“主要的还是想哈三。”
“想他可能的去处?”
“不错,我认为哈三的‘青龙社’不过是初创,还没来得及在江湖上遍植党羽,所以他的去处不可能太多。”
“反正他是不能再回去了。”
“这是唯一让我放心的,是他不能回去,在匆忙逃窜期间,就不可能拿‘虎符剑令’派大用,否则的话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你确认‘虎符剑令’在他身上?”
“应该是在他身上。”
“万一不在他身上呢?”
“不可能有万一,这种重要的东西,他绝不可能交给别人。”
“你看,若是哈三拿‘虎符剑令’献给他的主子,藉以将功赎罪,可能么?”
“我想过,哈三是个聪明人,他不会这么做。”
“为什么?”
“他那位主子也是个阴鸷人物,一旦拿到‘虎符剑令’,他一定会杀哈三,哈三不但无法达到赎罪的目的,反而是自投罗网,这一点哈三看得很清楚。”
“那么他哈家的势力……”
李燕豪摇头说道;“哈家不会再有什么惊人的势力了,哈三心生谋叛,虏主绝饶不过哈家,哈家纵或有些力量,也剩不下一二人了。”
“我就不明白,哈三既然谋叛,为什么不跟咱们携手……”
“姑娘,他是谋叛,咱们是效力匡复,咱们是为所有汉族世胄,先朝遗民,他则是为满足一己的野心,目的绝然不同,道不同而不相为谋。”
“不管怎么说,他要是聪明的话,就不该跟咱们为敌。”
“不,他这是先下手为强。”
金无垢讶然道:“这话怎么说?”
“纵然他不跟咱们为敌,匡复义师的阵营,也绝容不了他,这一点他也看得很清楚,所以不如先发制人。”
金无垢沉默了一下道:“真要说起来,哈三是个大材,若是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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