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渔民拍手往村里一指,道:“就在那边,你们请跟我来。”他转身前行而去。
霍天翔向大伙儿施个眼色,一起跟了过去。
刚走没两步,只见迎面走来个老者,这老者约摸五旬上下年纪,也是一身渔民打扮,但看起来跟眼前这个渔民,以及刚才头一次碰见的那个渔民,在神态举止上都显著的不同。
两个渔民,一副没过世面的小家子气,而这老者,却是稳健、从容,一派大家气度,简直就不像是属于这个渔村的人,只听那渔民道:“郝老爹来了。”
霍天翔、李燕豪、蒲天义、冷超等这些人何许人,一眼就看出这老者,与众不同,几十道目光马上就盯上了这名老者。
老者自然也看见了霍天翔等,微微一怔之后,急步迎了过来,一拱手道:“小老儿姓郝,是这渔村的居民,诸位是……”
那渔民抢着说道:“郝老爹,这些爷是县城衙门里来的。”
“呃!”郝老爹一双老眼打量了群豪一下,道:“诸位是县城衙门里的差爷?”
霍天翔微微一摇头道:“不是。”
郝老爹跟渔民都一怔,那渔民急道:“你们刚才不是说你们是县城衙门里来的吗?”
霍天翔笑了笑,望着郝老爹道:“我们没有意思骗人,但是老人家清楚贵宝地的情形,我们若是不这么说,实在很难叫开门找那一位出来说话。”
郝老爹点了点头道:“原来是这样啊,今天我们村子里是有事……”
霍天翔截口道:“贵宝地发生事大哥已经全告诉我们了,老人家应该不会相信那种说法。”
郝老爹疑惑地看了霍天翔一眼,道:“我相信不相信有什么关系?”
“关系自然很大,要不然我们也不会来找老人家了。”
郝老爹更加疑惑地“哦!”了一声。
霍天翔道:“我们想租几条船出海去,要是不先破除这种说法,我们绝难租到船。”
那渔民脸色一变,往后退了两步。
郝老爹不愧见过世面,倒是能镇定:“诸位要租几条船出海去,干什么?”
“追那杀死守夜犬只、偷取渔船逃往海上那人。”
郝老爹脸色陡地一变,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那渔民叫道:“你们别胡说,那明明是龙正爷……”
郝老爹伸手拦住了那渔民,道:“诸位原谅,短时间内诸位恐怕很难从这个村子里租到船,我看诸位还是往别处去租吧。”
“老人家这话……”
“我们不管那是怎么回事,只知道那些狗是龙王爷杀的,而且丢的船也是龙王爷拖去的。”
“这么说,老人家你也相信那种说法?”
“我人住在这个渔村里,不能不信。”
“老人家——”
“这位,你不要再说什么了,这些船都是些小渔船,经不起远海的风浪,没有人敢划船送你们出海。”
“那不要紧,我们自己操舟,租金照付。”
“钱对这儿的人没什么大用,渔船才能养活一家老小,渔船才是他们的性命,他们不愿意自己的渔船有任何损坏。”
霍天翔道;“这一点我清楚,但是我更明白,老人家你可以帮我们解决这个难题,只要老人家你说一句,他们会相信,也会听从。”
郝老爹一摇头道:“诸位原谅,这个忙我帮不上,也不能轻易说这句话。”
冷超叫道:“老头儿——”
蒲天义伸手一拦道:“三弟,不可无礼。”
冷超叫道:“帮主,您别怪我,是他……”
霍天翔截口说道:“老人家必然有不愿意帮忙的理由?”
“我是这个村子的人,我不能不卫护这个村子人的利益。”
“若是老人家不答应帮这个忙,十足会为这个渔村带来无穷的祸患。”
“呃,是吗?”
“我们要追的,是个江湖败类,此人若不加除灭,他有可能为害任何一个地方。”
“可是这个渔村的人——”
李燕豪突然开口说道:“郝老人家,你见过那些被打死的狗吗?”
郝老爹一点头道:“自然见过。”
李燕豪道;“那么恕我直言,郝老人家一定知道,那些狗并不是死于什么虾兵蟹将之手,而是被人以重手法击毙的,是不是?”
这是每个人都想说的活,因为谁都看得出,这位郝老爹不是个寻常人物,尽管他是一身渔民装束,但却不是地道的渔民,很可能是个深藏不露的武林人物。
但是现在这句话,却让李燕豪直言不讳的抢了先。
郝老爹脸色一变,但在一刹那间又恢复了正常,摇头道:“这位老弟台原谅,小老儿不懂得什么叫重手法。”
李燕豪笑笑道:“郝老人家,我无意揭露人的隐私,任何人,只要他有不愿人知道的事,就一定有他不得已的苦衷,但是这件事关系着我们能不能顺利追上我们要追的人,更关系着整个武林的祸福,甚至所有汉族世胄、先朝忠义遗民的安危,我就不能不求老人家你帮我们一个忙了,老人家你这句话是欲盖弥彰,重手法就是出手很重的意思,并不一定非指武功不可,郝老人家你怎么说不懂?”
郝老爹目光凝注,道:“别的我不问,只问老弟台,你这汉族世胄、先朝忠义遗民的安危,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求老人家帮忙,必须待老人家以诚,我们追的那个人,不是普通人,而是满虏大内的一个大鹰犬。”
郝老爹脸色一变道:“老弟台是说,若是让那人逃出手去,他会采取报复?”
“可以这么说,不过更重要的是,他夺走了我一样东西,这东西若是掌握在他手里,他可以轻易残害我汉族世胄、先朝忠义遗民。”
“呃,什么东西这么要紧?”
“老人家你应该听说过‘虎符剑令’。”
郝老爹脸色人变,两眼猛睁,一双精芒四射的目光,直逼李燕豪:“你,你说‘虎符剑令’是你的?”
李燕豪道:“不错,我是‘虎符剑令’传人,但却没能尽到维护‘虎符剑令’的职责,罪该万死。”
郝老爹倏地退后一步,像是要干什么,但是突然他又停住了,疑注李燕豪道:“你是‘虎符剑令’的传人?”
李燕豪指指霍天翔、蒲天义等,道:“这位是当世第一家主人,霍天翔霍大侠,这位是穷家帮蒲天义帮主、总护法冷超冷老、魏君仁魏堂主,还有金家船帮的金无垢金姑娘,由他们几位来证明,应该能取信于老人家了。”
李燕豪这一报名,郝老爹听得脸色连变,容得李燕豪把话说完,他立即叫道:“原来都是当今世上的顶尖人物,我是久仰又久仰;了,只恨一向福薄缘浅,更恨如今有眼无珠,诸位该早说,该早说啊,郝雨臣见过诸位。”当即恭谨抱拳、躬身一礼。
群豪连忙答礼。
蒲天义道:“莫非,郝老爹是归隐多年的五湖神龙?”
“不敢,蒲帮主,正是那条老泥鳅。”
冷超叫道:“好家伙,五湖神龙,原来是你啊。”
蒲天义慨叹摇头:“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这世界说人够大,说小也太小了点儿,想当年‘五湖神龙’于腾跃纵横之余,首尾俱都突然不见,前几天还有人提起来,没想到这条龙竟让咱们在这儿碰上了。”
魏君仁道:“想必是五湖太小,神龙转而要纵横四海了。”
五湖神龙郝雨臣道:“惭愧,惭愧,说来话长,这不要紧,要紧的是如今郝雨臣既知是诸位驾临,又知道是这么一回事,说什么也要给诸位弄几条船不可,只不知诸位追的究竟是……”
霍天翔道:“郝老一定知道这个人,哈家的老三,哈三。”
郝雨臣一怔,勃然色变:“弄了半天,原来是他,原来是他从这儿出了海,早知道如今他已是丧家之犬,我……”
一顿续道:“诸位也许不知道,我之所以从武林中躲到这儿来,就跟哈三这厮有大关联。”
“呃!”群豪均感诧异,不约而同的都“哦”了一声。
“这些咱们慢慢再说。”
郝雨臣接着又道:“现在先弄几条船追哈三要紧,委屈诸位在这儿等一等,我去去马上就来。”
转向那渔民道:“去跟大伙儿说,我有要紧事召集大伙儿在三官庙见面。”
那渔民答应一声,匆匆的走了。
郝雨臣一抱拳,也快步而去。
望着郝雨臣不见,霍天翔道:“没想到燕豪这一招还真灵,早知道早告诉他,不就早解决了吗。”
蒲天义频频摇头,直说:“没想到会在这儿碰见他,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他。”
李燕豪道:“姨父,蒲邦主,老一辈的我不熟,这位五湖神龙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物?”
霍天翔道:“你听说过鱼壳这个人吧?”
“听说过,此人水里功夫了得,据说能在水底伏上七天七夜,不吃不喝,是个独—无二的奇人。”
霍天翔点头道:“鱼壳称得上是个奇人,但却不是独一无二的,五湖神龙的水里能耐,较诸鱼壳毫不逊色,但由于鱼壳当年谋刺过虏主,所以名气比五湖神龙大一点。”
蒲天义道:“霍大侠说得不错,其实,论水里功夫,五湖神龙跟鱼壳不相上下,但若论起陆上的武功,鱼壳恐怕还要比这位五湖神龙略逊一筹呢。”
冷超道:“怎么说他的退隐跟哈三有关呢?”
蒲天义道:“那谁知道,这要问五湖神龙自己了,不过以我看,绝脱不出迫害两个字。”
冷超道:“帮主的意思是说,五湖神龙早年的退隐,是出自哈三的迫害?”
“我只是这么推测,哈三对咱们这些人,还会有什么好的。”
大家正谈论着五湖神龙,五湖神龙来了,近前一抱拳道:“幸不辱命,我擅做主张要他们拨了五条船。”
冷超道:“够了,足够了。”
李燕豪道:“多谢郝老了。”
“少侠这是打郝雨臣的脸,郝雨臣虽是武林末流,略略还懂些民族大义,要是连这种事都装聋作哑,我还算人吗,惭愧只惭愧早年没想通,自武林中逃避躲到了这儿来,如今总算老天爷见怜,给了我这么一个赎罪的机会。”
霍天翔道:“郝老,船在哪儿?”
“就在海湾里。”
“迟一步不如早一步,咱们边走边聊吧。”
一行人由郝雨臣带路,快步走向海湾。
郝雨臣道:“少侠,哈三出了海,他能逃到哪儿去?”
李燕豪当即为郝雨臣介绍了呼延烈,并把离魂岛的事,概略地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郝雨臣道:“原来如此,我还不知道有个‘离魂岛’呢,只曾经听过一个出海回来的渔民说,东北方几十里外有个小岛,不知道是不是就是……”
呼延烈道:“方向对,远近也差不多,恐怕他所见到的就是离魂岛了。”
说话间一行人已抵海湾,只见五条渔船分别静静地靠岸停泊,五个中年渔民垂手站在岸边。
郝雨臣一指道:“就是这五条船,我怕诸位不擅操舟,特地请了五个操舟高手来帮忙。”
李燕豪迎过去抱拳道:“真是太麻烦五位了。”
那五个中年渔民手足无措,脸胀得通红,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郝雨臣道:“诸位别跟他们客气了,他们都绝少跟外界来往,不擅应对,咱们分批上船吧。”
霍天翔道:“听口气,郝老也要一块儿去?”
郝雨臣道:“应该为匡复大业尽些心力了,再说哈三欠我一笔债,正好藉这机会打落水狗,跟他算上一算。”
霍天翔道:“水上行船,不比陆地,大海尤其险恶,正想请郝老一起去呢。”
“好说,我是求之不得,咱们上船吧。”
于是,一行人分批上了船,李燕豪、金无垢、霍天翔、郝雨臣、蒲天义正好坐一条船,一声令下,五名渔民摇槽如飞,把船摇出了海湾,直向大海中驶去。
五个人分两排对坐,郝雨臣道;“诸位之中有谁不惯摇晃的吗?”
几个人互望一眼,霍天翔道,“还有,郝老,这条水路好走么?”
“还算好。”郝雨臣道:“不过这个水域里常有吃人鲨出没,诸位最好小心一点。”
蒲天义道:“我听说过吃人鲨,那么厉害么?”
“我无意危言耸听,吃人鲨是海里最凶恶、又霸道的东西,一闻见味儿,尤其是血味儿,它就会成群涌至,别的什么都不去管了,若是它被激起了性子,连同伴的尸体都不放过,不到剩副骨架子不罢休。”
冷超道:“郝老经常出海么?”
“倒不是经常出海,只是对水里功夫不敢放下,生怕有一天还派得上用场,果然,现在可不就派上用场了。”
冷超道:“郝老既没放下水里功夫,那自然得经常下水练习,难道郝老你不怕食人鲨?”
“不怕,水上讨生活的人没有什么怕不怕的,不过他们比常人精水性,有办法制它罢了。”
“有什么办法,郝老可否当面传授一下?”
郝雨臣道:“说什么当面传授,不过仗着比别人好点儿的水性,用分水刺捕杀它罢了,可是捕杀一条食人鲨之后,就得马上离水上船或上岸。”
“怎么?”
“食人鲨鼻子极灵,几里外就能闻见血腥味儿,一来就是一大群,谁敌得了啊。”
冷超道:“不到海上来,那懂这一套,真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与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
蒲天义道:“郝老,你又是跟哈三怎么结了仇?”
郝雨臣道,“说来话长了,诸位知道鱼壳吧?”
霍天翔道:“刚才我们还谈起呢。”
“那么诸位一定还记得,当年鱼壳谋刺虏主的事。”
冷超拍一下手笑道:“适才谈的也就是这件事。”
“当年鱼壳谋刺虏主未成,惹下了滔天大祸,犯下了滔天大罪,为了对付鱼壳,哈三派人找上了我,威逼利诱兼施,非让我上‘独山湖’擒鱼壳归案不可……”
蒲天义道:“他们找错人了。”
“是啊,这种事我怎么能干,我不干,哈三竟指我私通鱼壳谋叛,要抄我的家,拿我去顶罪,我自忖胳膊别不过大腿,忍下这口气,携家小避来了这偏僻海滨,我那独女水土不服,得病夭折,老妻一并跟着去世,这不都是哈三害的么,我自然要把这笔帐记在他头上。”
冷超一点头道:“记得好,该记,哈三才是罪魁祸首。”
李燕豪道:“郝老放心,擒得哈三之后,我会让他偿还你这笔债的。”
“多谢少侠,郝家存殁俱感。”
“郝老言重了。”
五艘渔船,破浪前进,但见海连天,天连海,往后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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