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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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骑-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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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少侠,郝家存殁俱感。”

“郝老言重了。”

五艘渔船,破浪前进,但见海连天,天连海,往后看,还能看见渔村,往前看,可只有一色的海天了。

眼前这些个人,除了有限的几个人之外,谁也没到海上来过,眼见这种情形,不免都有点紧张。

郝雨臣看出来了,道:“初次到海上来,谁也难免心惊胆战,就连我这精于水性的,初次坐船出海,也硬是不敢下水,今天算好的,若是有大风浪,那才吓人呢。”

几个人都有点窘迫地笑了。

冷超道:“郝老,到离魂岛要走多久?”

郝雨臣想了想道:“恐怕得半日工夫。”

“这半日工夫之内,不会遇上风浪吧?”

“不会,没有起风的样子。”

“天有不测风云,但愿别用在此时此地。”听冷超这么一说,几个人忍不住又笑了。

往前望着望着,蒲天义突然皱眉说道:“咱们这样去,岛上不是老远就看见咱们了么?”

霍天翔道:“那是当然。”

蒲天义道:“倘若能神不知、鬼不觉,岂不更好。”

霍天翔道:“恐怕——”

郝雨臣道:“呼延教主久居离魂岛,是不是?”

霍天翔改口道:“那是当然。”

“问问他,岛上、海上什么时候有雾?”

蒲天义两眼—睁道:“对啊。”

冷超扬声叫道:“呼延教主,岛上海边什么时候有雾?”

只见呼延烈想了想,然后才扬声答道:“大部分在早上。”

郝雨臣眉锋微一皱道:“等得太久了,只有乘夜靠近了,”

冷超道:“乘夜?”

“虽然也得等,可总比等到明天早上好。”

霍天翔道:“船行是不是得减慢?”

“不急,等看见岛再减慢吧,慢下来太早,怕诸位不习惯。”

说不习惯是好听。

真的,这时候谁都巴不得赶快上陆地。

其实,真像郝雨臣说的,这是没大风浪,要是遇上了大风浪,这几位早惨了。

几个人都笑了,笑得好窘。

霍天翔叹道:“真是啊,不管陆地上再生龙活虎,如何了得,到了这儿可就完全施展不开了。”

冷超道:“今天我算是领略到水上的滋味了,到海上来一趟,那些大江河真不够瞧的了。”

霍天翔道:“岂不闻海纳百川,能容为大,就是这个道理啊。”

几个人这么说着话,李燕豪看看坐在身边的金无垢,她倒是没显出什么不安的神色,当下道:“姑娘过惯了水上生涯,是不是会好一点?”

金无垢掠了掠鬓边的秀发,微微一笑道:“你刚没听冷老说么,到今天才知道海与江河有什么不同。”显然她也是有点怕啊。

李燕豪忍不住笑了。

大海上行船,没有办法知道船行的速度,只因为水连天、天连水,没有任何一个显著的目标,测出船行的快慢,只知道太阳偏西的时候,远远地看见了一座山。

呼延烈立即前指叫道:“快到了,那就是岛上的山。”

听呼延烈这么一说,大家不由精神一振。

冷超道;“老天爷,总算看见陆地上的东西了。”

霍天翔摇摇头道:“真难为了郭家了。”

冷超道:“郭家,霍大侠是说……”

“我是说当年纵横南海的‘南海王’郭玉龙。”

冷超恍悟地“呃”了一声。

蒲天义道:“真的,当年的南海王郭玉龙,人家仗着八宝铜剑,率领千百战舰,纵横南海,傅、胡两家为之侧目,满虏为之丧胆,人家是怎么在海上来往的。”

郝雨臣道:“难得的是,郭家子弟,人人是陆地猛虎,海上蛟龙,鱼壳跟我这点水性,在人家面前是太不够看了。”

李燕豪道;“老人家忒谦了,郭玉龙固然是绝代英豪,郭家子弟固然个个了得,但若轮水性,他们是没办法跟老人家相提并论的。”

郝雨臣呵呵笑道:“少爷太抬爱了,太抬爱了。”

说着,郝雨臣打手势示意,让船速减慢,本来就不觉得船在往前走,现在更觉得船在上下飘荡,根本没动了。

这时候等的只是天黑了。

从上午到刚才,一直在水连天、天连水的情形下上下起伏,紧张之余,大家都忘了,现在一看见离魂岛,精神一经松弛,不免就想起来了,饿啦。

饿归饿,可是大家谁都没好意思说,匆忙登船,没带干粮,很显然的没东西吃,嚷饿也是白嚷。

而就在这时候,郝雨臣说了话:“皇帝不差饿兵,搏杀之前,不能不填饱肚子,该吃饭了。”

几个人闻言刚一怔,只见郝雨臣弯腰从船板下拖出个大布袋来。

打开布袋一看,天,吃的、喝的应有尽有,大饼、肉干、咸鱼,外带好几革囊的饮水。

冷超大叫:“郝老,你这个朋友太值得交了。”

一嚷一动,弄得船猛一阵摇晃,吓得冷超忙抓紧船沿没敢再动。

再看别的船上,渔民们也拖出了大布袋,敢情每条船上都打点好吃喝了。

霍天翔道:“郝老真是太周到了,太周到了。”

“苦旱逢甘霖”,大家风卷残云般一阵吃喝,吃饱了,喝足了,天也黑了。

郝雨臣下令划前靠近。

冷超摸着肚子道:“人是铁,饭是钢,行了,这下我能以一当百了。”

冷超嫉恶如仇,一向煞威怕人,谁见到他谁都会先怕三分,可是谁也没想到,他也有诙谐、风趣、滑稽突梯的一面。

陆地上,看山跑死马。

在海洋上,虽然早就看见离魂岛上那座山了,而却一直到约摸初更时分,才看见了这座岛的全貌。

庞然大物,至少在现在眼前能看见的来说,它是庞然大物,它静静坐落在夜色中,像海洋中的一只巨兽。

近岛,浪小多了,几条船聚在了一起。

郝雨臣问呼延烈道:“咱们从哪登岸?”

呼延烈抬手往左一指道:“那边是片沙滩,容易靠船,容易登岸,但是容易登岸处防守必严——”

冷超道:“对,咱们还是改别处吧。”

呼延烈往右指:“那边临海是一片山崖,普通人勉强可以攀登,不过也要借重绳索、钢钉,咱们攀登起来,应该可以容易些。”

眼下群豪无人不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自非普通人所能比拟。

郝雨臣回过头来道:“少侠跟霍大侠的意思怎么样?”

李燕豪尽管执掌“虎符剑令”,领袖天下忠义豪雄,但霍天翔是他长辈,又是当世第一家的主人,他仍是事事尊重霍天翔:“姨父,您的意思是……”

“你看呢?”

霍天翔何许人,自也知道该怎么做。

李燕豪道:“那咱们就从右边山崖攀登上去。”

李燕豪的话就是决定,就是令谕,呼延烈一打手势,带着几条船往右划去。

很静,大家没一个人说话,只听得见浪涛拍岸的声音。

约摸一盏茶工夫船抵岸下,渔民们老于经验,没有靠得太近,隔差不多两船距离停下。

这是对的,靠得太近,浪一打,把船碰在嵯峨嶙峋的岩石上,船非碎不可。

抬眼上望,崖高约十余丈,有几处凸凹,其他地方都一平如削,呼延烈道:“诸位别看有可资借力之处,整块岩石长年在水气之中,已是长满青苔,滑不留手,稍时上去的时候千万小心。”

李燕豪道:“哈三既坐船来,必把船当作他唯一的退路,郝老精于水性,我想请郝老留在船上,绕岛巡弋,断哈三退路,防他再兔脱,郝老可愿意?”

郝雨臣笑道:“虽然没办法上去搏杀,但这差事倒也相当重要,郝雨臣敢不从命。”

冷超道:“郝老可别学那华容道上的关公啊。”

郝雨臣笑道:“放心,哈三要走这条退路,我会生啖食肉,让他只剩一副骨头架子。”

金无垢道:“郝老,留两口给我。”

大家想笑,可都没能笑出来。

突听冷超道:“笨鸟先飞,我先上去探探路。”

他话声一落,双臂猛抖,在李燕豪一句“小心”声中,一个身躯像只夜宿惊飞的巨鹰,冲天拔起。

冷超这一拔,足拔起三丈来高,看看力尽,只见他双掌探住一块凹处抓去。

只听“噗!”地一声,只听冷超一声轻“哎”,随见冷超一个魁伟身躯落了下来。

郝雨臣道:“糟,滑了。”

群豪刚一惊,李燕豪一声:“冷老小心。”

身躯陡然拔起,迎着冷超,双手执住冷超的两只脚,轻喝:“起。”

冷超一个身躯一顿,随即往上拔去。

李燕豪一个悬空跟头落回船上,轻飘飘的,船连多晃一下都没有。

“好!”群豪忍不住喝了一声。

就在这时候,只听“叭!”地一声,碎石落下一阵,冷超的身躯已悬在了石壁上。

显然这回冷超已把十指插入石中,吊住了身躯。

郝雨臣吁了一口气:“只有这样才行。”

话声方落,冷超一个身躯已向上翻去,如是两翻两起,冷超的魁伟身躯已陷入崖顶不见。

紧接着,崖顶传下了弹指声。

浪涛拍岸,尽管哗哗之声不绝于耳,但那弹指声仍清晰可闻。

蒲天义道:“老三上去了,咱们走吧。”

霍天翔道:“我先走,诸位最好找着冷老插的指洞借力换气。”

他窜了上去,顺利地翻上了崖顶。

李燕豪转望金无垢:“姑娘先上吧。”

他是准备在下头照顾。

金无垢自然懂,报以深深一瞥,提一口气抖动粉臂窜了上去。

望着金无垢隐入了崖顶,李燕豪方始暗吁一口气。

接着,黑衣教的人,穷家帮的人,一个连一个的都上去了。

看看该上去的都上去了,李燕豪向着郝雨臣道:“委屈郝老了。”

一抱拳,腾身而起,找着冷超留下的指洞借力换气,其实他借一次力就够了,但是他借力的次数却跟别人一样。

只因为走在前头的这些位,除了金无垢,都是武林中的前辈,他不愿在前辈面前炫露,尽管他无意炫露。

翻上崖顶,霍天翔等都在眼前。

冷超道:“都上来了,咱们奔贼窝去吧。”

李燕豪纵目四望,只见岛上山峦起伏,黑压压的一片,没有一点灯光,除了远近的海浪声外,别的也听不见一点声音。

这座岛有点慑人。

李燕豪道:“呼延教主,哈三该在什么地方?”

呼延烈道:“难说,按理他该在‘白沙谷’。”

“白沙谷?”

“黑衣教聚会的地方。”

“怎么走法?”

呼延烈回身摆手:“带路。”

两名黑衣教弟子快步而去。

呼延烈回望李燕豪道:“少侠,咱们走吧。”

“走!”

一声“走!”群豪疾快地下了山崖,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离魂岛上像是没有路了,所有走的地方,不是半人高的草地,就是密密的黑树林,大家都衔枚疾走。

金无垢紧挨着李燕豪,眼前都是一流高手,好像只有李燕豪才值得她信赖,才能让她觉得安全。

半个时辰以后,前面带路的两个黑衣教弟子停下来了。

群豪停在两个黑衣教弟子的身边,停身之处,是密林边缘。

往外看,两座插天峭壁,中间一条三尺来宽的缝隙。

冷超低声道:“呼延教主,这儿是——”

呼延烈道:“白沙谷谷口。”

蒲天义道:“只这一处入口?”

“是的。”

霍天翔叹道:“险势天成,一夫当关,万夫莫敌。”

李燕豪道:“呼延教主,可否先把谷中的形势说一说?”

呼延烈道:“白沙谷成桶形,只有这一个出入口,四周都是插天峭壁,靠谷底有不少洞穴,洞洞相连,一如蚁穴——”

魏君仁道:“那不等于‘迷魂阵’么?”

“可以这么说,谷中是沙地,沙白如雪,故称白沙谷。”

李燕豪眉锋一皱道;“这么说,咱们一踏进谷中,马上就会被人发现。”

大家心头都一震,不错,沙白如雪,在夜色中往上一站,自是分外显眼。

李燕豪接着道:“所幸,情势是瓮中捉鳖,只要哈三确在谷中,就不怕他兔脱,咱们进去吧。”

迈步往谷中行去。

谷口宽窄只能容一个人进出,所以大家鱼贯而入。

谷中的形势,果然跟呼延烈所说的一样,谷顶,圆圆的夜空,一碧如洗,脚下一片似雪的白沙,但是四周峭壁却是黑的,其黑如墨。

冷超忍不住低声道:“怪了,这些白砂是哪儿来的?”

呼延烈没说话,显然,他也不知道。

好静,好静,静得像死了一样。

突然,李燕豪的话声,像利刃一样划破了谷中的死寂,显得特别响亮,特别清晰:“哈三,我们找到这儿了,你是自己出来,还是等我们进去搜。”

有回响,一阵阵的回响,

但是,回响过后,一切又归于寂静、死寂。

呼延烈道:“他没往这儿来?”

蒲天义道;“未必见得。”

冷超咬牙道:“别忘了兔崽子阴险狡猾。”

魏君仁道:“咱们搜。”

冷超第一个要动。

李燕豪伸手拦住:“呼延教主,想起你说的话,好像原来岛上的人不少。”

“是不少。”

“那么,其他的人呢?”

呼延烈一袭黑衣无风自动:“有的死了,有的留在岛上,老弱妇孺都有,不过,他们不会苟活偷生的。”

没有一个人不悲愤填膺。

冷超第一个咬了牙:“好哈三。”

他又要动,两眼要喷火,像只怒狮要窜出去扑杀猎物。

“三弟!”蒲天义一声冷喝。

冷超倏敛威煞:“帮主,令人发指啊——”

“我还能不知道令人发指,只是你这样有什么用?”

冷超须发贲张,铜牙碎咬:“我要头一个找到哈三,我要剥他的皮,抽他的筋,我要生吃了他。”

“那也要等找到他再说。”

冷超道:“咱们进去找啊,为什么还不进去,还等什么?”

李燕豪道:“总护法,我知道你嫉恶如仇,我也知道你性情刚烈,只是,冷老,如果面前是个火坑,咱们也闭着眼往里跳么?”

冷超呆了一呆,威煞又敛。道:“少侠原谅,我,我实在是忍不住!”

李燕豪道:“冷老,恕我直言,性急气躁,武家大忌,该忍的时候,必得要忍!”

冷超低下了头;“多谢少侠明教。”

“冷老言重了。”李燕豪转望呼延烈:“呼延教主——”

呼延烈忙道:“少侠——”

李燕豪道:“这儿是黑衣教聚会的地方,原来岛上的人都住在哪儿?”

呼延烈道:“散居各处。”

“自成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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