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回凤仪宫去了。”
“那,贵妃娘娘的身子可有事么?”
“没……打了奴婢一顿,太医来了,检查过说娘娘一点事都没有。然后圣上不知道怎的也来了,派了人将奴婢送回来,还劝了贵妃娘娘几句,奴婢后头疼昏了,就忘了。”
璃珞紧紧抿着唇,那个她从未见过的贵妃娘娘,是借着阿婉的身子在向她挥鞭子罢!
“娘娘,您千万别气,阿婉身子硬实,睡两天就好啦,您不要难过。”
“阿婉……”璃珞咬着贝齿:“若是再有人问你,你就说在凤仪宫当值,就不会再受这样的委屈了。我从来只想着我一人的感受,却不知已经连累了身边的人。我可以受委屈,但是你们不可以!”
璃珞蹭地起身出去,阿婉新伤加旧伤拦不住她,只得大喊相劝:“娘娘!奴婢已经没事了娘娘!您千万不要为了奴婢又惹的圣上不开心了啊!”
只是才抬脚迈房门,就看见沈翊身着朝服立在门外紧紧望着她。还未早朝,就赶来她这冷宫做什么呢?
璃珞摒弃昨夜的春宵遐思,满脑子全是阿婉替她受过责打的景象,让她不得不憎恨眼前的男人。
“你那样着急离开,是认为被朕宠幸很难堪么?”
沈翊没有忽略掉她眉宇间的怒气,他不曾想到,经历了昨晚,她还是这样厌恶他么?那昨夜的温柔与顺从,都只是假象么?
“是,臣妾觉得难堪极了。”她暗自交握紧了手掌,不想去看他的脸。
“你敢再说一次!”
他的怒火险些喷薄而出,只是他想了一早,不能又这样与她弄僵,便强压住火气,道:“今天起跟着朕回去,从此以后,你还是朕的王后,住不住中宫殿随你,若是偏殿也可。”
璃珞愣愣抬头,他是来接她回去了么?
“您是为了……为了昨晚的错误,才来弥补的么?”
“错误?”沈翊的脸色又变得阴鸷:“你说昨夜是个错误么?”
“不然呢?”璃珞惨笑:“您口口声声唤着的人是谁,臣妾何德何能,可以替代她取悦您。您怕是记不得,但是每一声,都如利锥刺心,您欲让臣妾如何面对呢?”
他无言,侧过身去:“朕或许是醉得厉害,才……但是你确实已是朕的女人,朕不会就这样委屈了你。”
“委屈……”
璃珞喃喃念着,“臣妾并不感觉委屈,您的女人如若都是各个都工于心计,指鹿为马,那臣妾宁愿不做您的女人。请您回去罢,一朝天子,怎么能早朝前踏进冷宫呢?这怕是会冲撞到帝气,江山动荡,臣妾可万万不敢担此大责。”
“你这又是怎么了?是因为容妃打了你的宫娥么?”沈翊轻捋眉间的皱纹:“朕已经劝过了容儿,或许是她小题大做,但是那么多的内侍宫娥都看着,百口莫辩,又能如何?你也应当唤你的娥儿乖巧些,莫要这样猜疑妒忌。”
“猜疑?妒忌?”璃珞倘然一笑:“原来臣妾,还有这两样心思。不会的,请圣上安心,臣妾,永远不会去猜疑妒忌。您纳了多少妃子,臣妾不会妒忌,您的妃子如何伤人,臣妾也不会猜疑,只求您,放过臣妾罢。”
“你是何意思?”
“让臣妾的余生,与太后娘娘一般,与您之间,至死不相往来。”
“啪——”
清脆的掌掴声落在她娇俏的嘴角,瞬间即看青紫一块。
他知道她一定很痛,因为他的手掌也在滋啦冒着酸麻:“佟璃珞,你不过是仗着有素儿给你的免死金牌,朕随时可以将你处斩,朕当真是不该对你留一丝心软,朕恨不得从未见过你,从未将你留下过!”
“既然如此,为何不放我走呢?”璃珞捂着那火辣燃烧的脸颊,甚至都忘记流泪:“你放了我,我们各自欢喜,这样禁锢下去,只会两败俱伤……”
“朕说过,当初是你自愿留下,要走,只有死,你死了,就可以逃离朕的魔掌,怎么,要不要试试看……”
他还想说得严苛下去,只是看见她眼中的决绝,心一下子后怕起来。
“也罢,就当做朕今日不曾来过。”他匆忙离去,甚至耻笑自己的担忧。行至门口,沈翊回身,看见璃珞依然立在院中,不言不语,不哭不笑,定定看着脚下的石板,似乎,她真的要去试一试……
又是如此……他本想要将她接回,或许,还会愿意为了她冷落容妃,一个帝王要这样讨好他的王后才可以么?沈翊不再看,加紧了脚步离开这里。或许她说的对,冷宫当真是会影响帝气罢。
阿婉成日被璃珞悉心照料,连床都不准下,背上的伤口几日就结痂,没有化脓也没有伤风。
璃珞耐心地喂她喝着粥,虽然阿婉不说,但是小时候她自己也尝过那鞭子的滋味,知道受了伤几日都疼得睡不着觉的。
“娘娘,奴婢今日觉得好多了,您就不用这样照料奴婢了,您看您的眼角,都暗沉了许多,一定没有睡好吧。”
她伸手去将璃珞额前的发丝拢到耳后,突然诧异道:“咦?娘娘,您眉角的那颗月儿的印子怎么变得浅了?”
璃珞伸手遮挡着摸摸额角,一些汗珠儿渗出来:“兴许是今日脂粉上的多了些。”
月族女子额前月,就如同寻常女子臂上的守宫砂。一旦与外族男子通婚行房,颜色就会暗淡下来。
“哪儿啊,娘娘是天生丽质,奴婢从来都不见您上过什么脂粉,今日为何要这样精心装扮呢?”
阿婉瞥见她脸上的红潮,几日来总算要见着她的笑颜了。
“快些吃药,快些好起来,还笑我!。”璃珞戳戳她圆鼓鼓的鼻子,将汤匙间的粥给她喂下去。
月夜,璃珞捧了铜镜,借着昏暗的烛光细细端详着额角的那弯月痕。当真是变得浅淡,变得……跟寻常间的女子一样,不再有异于常人的地方。被他拥有的那一夜,彻底将这月痕洗涤净了。
他说,这一生除却死去,都要与他这样对立相处。那一夜他要了她的人和心,又同时烧毁殆尽。今后与他再也不会有什么交集了罢。
晨上刚刚听闻,沈翊在朝堂之上,昭告了天下,容妃腹中的孩子,若是男孩,就会立为储君。
宁有种乎的孩子,前程似锦。她会为他祈祷,祈祷他,不要想他的父王一样,冷血,残忍,伤了爱他的女人的心。又祈祷他会如他父君,政治清明,敢作敢为。
听说碧湖荷花满池塘,听说落雨浅打秋海棠……
日子老了,已经憔悴,已经衰无,等待搁浅于心,疼了谁?
相忘于彼此的生命,或许是最好的解脱。
近来璃珞嗜爱酸甜的梅干儿,阿婉成日去御膳间给她抓些来解馋。贵妃娘娘有孕,所以宫里不会缺失这些。
只是见着璃珞最近精神不佳,总爱贪睡。昼午吃过膳食不如往常练字缝补小物件,而是早早就爬去床上小憩一番。一来二去,阿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翻查了这几日送去浣衣部的衣裳,便急切的问询她:“娘娘,您的月事多久没有来过了?”
这一问把要去补眠的璃珞问住了,似乎,月事真的有几个月未来。夏日即将远去,她竟然从来没有发觉。这一细想,璃珞打了个寒颤,那一夜之后……难道,她的腹中,此刻也已经孕育了他的孩子么?
可是只有那一夜啊!怎么会这样巧呢?她也忘记了服些草药,可惜,帝王的妃子,又怎么能私自服药呢?
浮生又一劫。
阿婉要去请太医来为她把脉,璃珞紧紧捂着腹部拦下她,“不许去,阿婉,没有我的命令,永远不要对第三个人说……”
这个孩子,本就不该来的,来了,只会多一个陪她受苦的人。
“如果当真有了孩子……我……不能留下他……”
、【贰拾贰章】魂兮啼不归(上)
“陛下……陛下?”
内侍咳了半晌,沈翊依然望着窗外的弦月出怔。
“陛下,上卿大人等着您的回话呐!”
“哦?”沈翊回了神,见着上卿还局促地等着他:“爱卿方才说了什么?这暑气越发严重,差人将这些窗扇做得大些。”
上卿擦擦额汗,还以为主上半天不答话是对他有什么不满。
“回禀陛下,今日那批翼国的使臣已经带着咱们那百名丽人回国去了,微臣是否要为您新招几批宫娥以补上缺漏?”
“哦,暂且不必,宫内又不是不够用。”沈翊揉揉眉角,那些个使节的确逗留的时日长久了些。
漫漫夏夜,燥热难耐,上卿一见主上一副疲惫的面相,也就早早识相告退。
等候在御书房外面的宫娥雪心见着上卿告退,便焦急地问询着守门的内侍:“圣上他今夜会移驾凤仪宫么?贵妃娘娘她一直准备了冰镇雪梨汤候着呐,都差遣咱来问了好几回了。”
内侍瞧了一眼屋内,摇摇头:“怕是今儿个万岁他不会去了,累了一夜,应当要早睡下。”
“这都要足月不曾驾临了,让我们娘娘好等呢!”雪心叹息一声,挥挥手回去复命:“娘娘都有了孕呢!这两天都睡得不好,还总是担忧窗户外头闹鬼,听得屋檐上有动静呢。”
内侍也颇为无奈,主上的心思谁敢妄加劝告?弄不好就像这刚刚离开的上卿大人一样,不知道被皇上骂过几回了。
一阵疾如旋风的黑影自上空掠过,将内侍吓得慌忙扶住门。再等他瞪大了眼睛仔细瞧着,屋檐周遭空留蝉声嘈杂,哪里还有什么黑影。想起雪心临走的话,吓得落了一地鸡皮疙瘩。一队侍从巡夜而过,内侍犹豫一番,扰扰头,还是没有上去禀报。
躲在屋檐上的两个人影静静伏在屋瓦上聆着下面的一举一动。
施隆拉下面巾来探听一番:“西少,那队人过去了。这里真的不算安全,您还是先回去罢,属下一人可以探得到攻防图。”
“无碍,他们的防御也不过如此。”男人拍拍他的肩膀:“待人走了,潜进这御书房中看看,能得手什么得什么。”
“是,西少,您要回去了么?”
“回去?”男人轻笑,将面纱系紧,纵身飞跃下去。
探入这皇宫内苑两日,竟然还没有寻着那女子的身影,若是让他的心腹属下知道了怕一定要暗中嘲笑他罢。
难道会是这皇帝有意将她藏了起来么?皇宫内都听不得小白小双的声音,难不成已经将它们宰杀?若真的宰杀,那翼国就会有充足的理由进犯,相信他们也不会这样无脑。
可是如若不在这宫闱之中,她已经陪着小白小双离开了么?徘徊一圈,夜间静谧,又不得使笛子来唤,怨恨这皇帝的缜密,怕他今夜又要失意而归了。
既然这女子不肯被皇帝赏赐给翼国,理应是不一般的宫娥。只是这偌大的宫殿内也只有一名肥硕的孕妇是他的妃子,不见其他。
那看护小白小双的佳人,究竟在何处呢?
冒险一试,男人稳稳落在一处殿阁上方,摸出怀中的草笛,轻轻吹了几声。旁人听来或许是鸟儿夜栖树枝,但是两只白鹅就会明白是主子在召唤。
谨慎地一曲终了,果然不负他的苦心,天赋异禀的听觉得到几声浅浅鹅鸣。他细细踩着砖瓦,翻过内外宫的宫墙,鹅声愈加清晰,让他心中大喜。这皇帝将她与白鹅送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实在是可恨极了!
再不见她一面,怕是都要忘记那宛如精灵的身姿。
阿婉正添了灯芯趴在一旁看着璃珞在宣纸上写字,时不时望望外头再转回来继续看。璃珞写完一页,抬头用笔杆子敲敲她的脑袋:“要与我学字就专心些,总是出神可不好。”
揉一揉被她轻戳的地方,阿婉惭愧地笑笑:“等奴婢哪天真能坐下来学字了,那定是要出个书法家了……可娘娘啊……您没有听见外头有笛子的动静么?”
“笛子?”璃珞停下笔:“笛子我是没有听见,不过外面那两只鹅儿突然叫嚷地紧,让我听来头疼。”
“头疼?哎呀娘娘,奴婢这就去将它们弄到后院罢!您现在又是双身子,可不能小看了这一丁点的毛病,不能叫肚子里的小皇子跟着您一道受委屈。”
阿婉风风火火冲去收拾那两只金贵的鹅,璃珞浅笑,一定又是跟她学不下去写字,才找机会出去的罢。
手掌轻抚着腹部,她终究还是将这个孩子留下来了。一个月前,阿婉哭着抱着她的腿,死死将她劝住没有喝下那落胎的汤药。从那天起璃珞就明白,这个孩子,她永远也割舍不掉了。
即使他无法证明爹娘的相爱,也终归是依附于她而存活的生命。他会是她在这世上仅存的亲人,身为娘亲,怎么会舍得将他扼杀呢。
如若他的父皇知道他的存在,是喜,还是怒呢?
“娘娘……这鹅今夜闹反常呐!奴婢怎么都哄不走。”
阿婉的嗓门唤回她,璃珞走出去,见着两只平日里已经养得乖巧的鹅儿突然抱成一团卧在笼子内,任阿婉使劲浑身解数也驱散不动。
檐上悠然卧躺着的人静静甩着笛子,心念的女子终于出现在视野间,让他直想在这屋瓦上翻几个跟斗。收了笛子,总算见着那胖胖的女子牵着他的宝贝白鹅离开,就见只剩她笑着跟着走到院中,月光下的她真的是美丽极了。
遥隔着看她委实不佳,正要走近些,或许,换一身内侍的行头来叩叩她的殿门。可惜了一队煞风景的侍从巡了过来,还听见要上房来看看有没有刺客。男人眯了眼怒视着他们坏了自己的好事,满心不悦地离开,还不忘了丢几个砖块去吓吓那些吃饱蹲。
反正知道了她住处,说不定哪天,他就会飞来将她接走。小女人,就再多等他几日罢!
接连几场暴雨,宫城内外堆堵了不少雨水,行路都步履维艰。容妃一早就守在沈翊的书斋前,笑意盈盈候着他来。
沈翊才入殿,就看见她撑着肚子候在门外,甚至已经打起瞌睡。好笑着唤她醒来,容妃羞红着脸颊道:“臣妾来一趟好不容易呢,这雨水甚多,昨夜都漫进寝宫里去了。”
“朕会先派人去加修凤仪宫的排水槽,爱妃莫要担忧。”
“圣上……这都城这样多的雨水,臣妾每日见了,心情也总是不好的,不如您带着臣妾去雨水不算丰沛的地方避避暑,可好?臣妾见您近日心情也总是烦忧的。让臣妾陪您去散散心罢。”
“可爱妃如今有孕,朕怎么能让你出去劳顿呢?”
容妃顺势向他怀中一靠:“臣妾与您在一起,不会觉得劳顿的。正好还有腹中的皇儿一起,可以与父王母妃一道出游,岂不为乐事?”
距离王城百余里地的麓山风景秀美,也确有晔国的避暑行宫。可那里最初只是为了能与璃素一起去才修建而成,如今,早已是人面桃花。
“已经立了秋,臣妾也不会多耽搁的,只希望能与您去玩几日就好。可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