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原来就算被他利用了,欺骗了,看见他一个人站在那里望着自己,心中依然会心软。心软到舍不得去怪他……
她被自己的念头着实吓了一跳……司慕扬……被她否决的男人为什么一次次冒出来攻占她的思路呢?
“你是不相信我罢。”
望着马车轧过的车辙痕迹瞬间又被大雪覆盖,慕扬取下帽子来,露出那伤心的面容:“甚至还以为我心狠手辣……可惜了我的心狠手辣在你面前统统收敛了……佟璃珞……你还是要回去他身边了么?你还要再受他的摧残么!天真的女人……该死的女人……”
隔着车帘,感受到山路的崎岖颠簸,辛楚探身望一望外面,道:“请问……这是去哪里与爷爷碰面?”
“麓山,晔国行宫。”
蒲昭依然急速驾着马车,扫一眼车内的人:“就算你是翼国的奸细,谁让你医术好,又是廉太医信得过的人,只要你将咱们主子救活,我们一定保证你能安全回到翼国。”
辛楚听出他对自己的敌意,不好多辩解,只是轻声念叨:“我也不是翼国人呐……”
晔国……麓山……是她前世所在的地方么?可是来到这里了,她为何没有一丝亲切感呢?
当车子终于停下,蒲昭扶她下了车,望见的是一处楼阁的后院。蒲昭为她引路道:“前厅都是久候的大臣,太医命我从后面带你上去。”
辛楚应着随他前行,还在心中感叹着这驾车的高超技术。
一处四方的阁楼伫立在眼前,蒲昭轻轻上前叩门道:“廉太医,人我带来了。”
辛楚急忙跟着站过去,将厚重的衣帽脱下了抱在手中。戴了半天,闷得她气短发慌。待门缓缓开来,蒲昭惊呼一声:“贵妃娘娘!您怎么在此?”
容妃红着眼圈把着门边哽咽道:“你们还都要瞒着我么?我是他的女人,怎么能不来!廉重出去迎你们了,看我在这不走,便要我为万岁换换帕子,我……要是陛下有个什么闪失……我……我跟龙儿可怎么办呐……”
“呃……这……娘娘……这地方您不能进啊!还是出去候着罢!”
蒲昭唤人来进去架着她,道:“娘娘您放心罢,这不,我们都请神医来了!圣上他一定会逢凶化吉的!”
“什么神医!难道是观音菩萨么?”容妃揩拭着泪眼,望望跟在他身后的小个子,道:“就是他么?”
“快来跟贵妃娘娘行礼!”
蒲昭自身后捅捅辛楚,她急忙应着上前,看一眼眼前雍容华贵的女人,弯弯腰,道:“小人辛楚,见过贵妃娘娘。”
“免了免了!”容妃一甩帕子,却突然静止住手臂,脸色惨白地看着她道:“你……你……竟然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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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肆拾叁章】一梦已千年(下)
“嗯?啊!”
辛楚缓过神来;急忙又将手中的帽子戴好,压压嗓子道:“见过娘娘!”
蒲昭回过头,看看她并无异样,又回头见着容妃一脸如临大敌的模样,笑道:“娘娘觉得这神医眼熟么?”
“不……你……”容妃靠近些,原本交握的手掌有些颤抖:“你……从何处来的!不行……不……不能要你为陛下诊治!”
“蒲侍卫!”容妃拉住蒲昭的臂膀:“为什么圣上有疾;要找已经告老还乡的人再回来!还要找这样一个来路不明……不男不女的郎中来!我们晔国当真是没有人了么?万一出了岔子,你能担待的起么?!”
“如果娘娘您有方子让圣上现在能解毒无恙,老夫就悉听尊便;如果您没有;还是让老夫来罢。”
蒲昭正愁不知如何解释;廉重已经赶来;捏捏辛楚的腕子:“只管进去,出了差池老夫的老命自然会随圣上同去。顺便说一下,老夫方才并未同意娘娘您进屋去,是您硬闯,老夫奈何不得,蒲侍卫,交给你了。”
“站住!”
容妃又气又急,见着廉重分明是倚老卖老,开了门就将辛楚推进去,丝毫不将她放在眼中。
“这里除却皇上,本宫的位子最高,你们胆敢犯上么?我说了不准让她为圣上看病就是不准!”
“娘娘……您再三阻拦圣上的诊治,万一圣上出了事,老臣只怕会将您视为弑君的凶手,方才老臣敢于担当,您敢么?”
“你……”
容妃一阵急火攻心,险些晕厥,蒲昭唤了雪心来将她扶稳,无奈的守在门外,道:“娘娘,圣上他都已经这样了,信与不信只能指望廉太医一人,除此以外,又有谁能救回来圣上?您就莫要怪罪他了……”
“不是他……是她……”
容妃半依着廊柱,脑海中不断回想着那叫什么辛楚的人相貌如何……分明就是她没错!虽然年纪看似比佟璃珞要小一些,但是相貌绝不会有差!她复生了么?绝对不可以复生!可是世上哪里又有这样的怪事?
幕帘之外,辛楚为廉重准备着火灸与清碟,隔着薄纱,看着廉重仔细在为榻上的男人擦洗消毒,那裸|裎的身躯让她忙不迭别过眼去。
廉重净了手出来,见她脸颊红润,道:“行医之人,男女间的忌讳躲之不及,且这人与你渊源甚笃,你也就莫要羞怯,免不了的。只需你帮我瞧瞧他中了什么毒,不求能解,只要能判断出这毒因何而来即可,成么?”
“我……”辛楚抿着唇:“我没想到我将他害成这样……您知道我那女子的名节,也许在我身上早已经被唾骂没了……装扮成男子也从未有人信过,还被说成不男不女之类……我只是有一问
,如何也都觉得蹊跷,所以不敢去……”
“你因何却步?”
“我……”辛楚抬起头来,看一眼床上的人:“您曾经说,我与您的一位故人很相似罢,躺在床上的男人是晔国的国主……那位故人,也与他相熟么?他看我的时候,眼神很奇怪,还有,一直喊我‘珞儿’……还有门外那位娘娘……见了我的样子,似乎也……他们都将我当做了那位故人么?他们也都认识那位女子……那……那位故人,到底是谁?”
廉重侧过头去,叹一声:“因缘种种,老天早已安排妥帖,就如当年,圣上的心将她赶走,如今,又被同一个相貌的女子刺进心中……都是命罢了。”
辛楚的将医袋摊开,捏起托盘,“那么我再救他,看来也是命中的一步棋了。”
廉重未语,掀开帘子让她进去,辛楚微声道:“没有记忆的人,我第一次羡慕自己。”
雪落半人高,司慕扬站在窗前,看着老婆婆为他端来杯热茶,抿唇一笑,道:“我都有将你家老爷杀了的心,你还可怜我冻在门外么?你们族的女人都这样对坏人心不设防。”
婆婆浅浅笑着,又蹒跚着去屋里叠着洗净的衣裳,慕扬盯着她看一会儿,端过那茶端详一番,抿了口,道:“婆婆年纪大了,德高望重,以您的眼光来看,若您是她,我与那皇帝,哪个好?”
屋内并没有动静,慕扬站在门边,见她只是低着头专注地叠着衣裳,并不回他。
“险些忘记你是哑子……”
他搁下茶碗,望一望外面阴沉的天际,愈发让心中堆积出火气。阿布达站在门外,低低催促道:“西少……您该回宫了。”
“是,早就该回去了……”他看一眼屋内,掏出怀中的一枚佩环搁在茶杯旁边:“本来想要带你一起回去,告诉国民,西王并不是个断袖,这就与太子妃一同回宫了……可惜,你丝毫都不领情。”
婆婆自屋中出来,人走茶凉,独见着那枚佩环,幽幽拢眉:“谁与她都不配……”
窗外,晚天雪霏霏。
如果没有见着他胸前正在作威作福的伤口,那一定会认为他只是深深入梦,梦中怕遇上了什么磨难,才让他的表情这样痛苦罢。望着她的时候,那黑眸不是深深将她震慑了么,此刻却紧紧闭着,生怕睁开眼再看见她似的。
辛楚微微舒一口气,捻了金针俯□子来,轻轻用针尖儿触到那乌褐色的伤口,汩汩墨色脓水便涌出。她蘸了一丝凑到鼻下一嗅,继而额头舒缓。
廉重细细打量着她的神情,道:“是不是知晓这毒性了?”
辛楚点头又摇头:“箭上的毒的确是南国才有,与我身体里之前所中过的毒一样,都
属温热药性。只是我不知道,我体内到底是近千种毒一起救了我,还是某一种毒救了我,所以也判断不出怎么救他。若真想以毒攻毒,难不成要将我体内的所有毒都挑出一份来挨个儿试试么?那他怕也撑不住多少时日。”
“丫头……”廉重淡淡开口:“我只有一个方子,兴许能最后一试。”
“要我回去问人要解药么?”辛楚叹一声:“也罢,虽然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毕竟他是因为我才白挨了这箭。”
“不,”廉重摇头:“你若往返,也要个一日,我怕圣上撑不到那时……我是想,在你腕子上取些生血为药引,你认为能否行得通?”
“我的血么?”
辛楚惊呼:“我的血可是连蚊虫都不敢叮咬的,怕是毒上加毒……”
“正如你所说,你的血是集千种毒而成,那么说不定,这些毒能救你,也能救活我们圣上。”廉重拿过一只碟子与止血散:“全凭姑娘的意思,我们已经尽了力,等取了血,我会将你平安送回,无论圣上生死,都将与你无关。”
辛楚瞥见那碟子里的金锉刀,又望一眼床上不省人事的男人。她想救他。不只是因为他因她所伤,或许是为那声深深的“珞儿……”罢,行医之人,自当竭尽所能。
“爷爷……取我的血可以,只是,我还有一问,请您告诉我,好么?”
“但说无妨。”
“那位故人,是唤作‘珞儿’罢……她是……如何死的?”
暮云千里色,难得几日的阴霾过境,麓山终于见着放晴。
夜半时分,廉重新换了药方,命宫娥煎了来喂沈翊服下。才躺下,新来的小宫娥不慎踢翻了铜盆,跪在地上抹着泪请罪。
沈翊挥挥手,要她出去便是,小宫娥便千恩万谢地退出去。
廉重站在一旁,见他睁着眼睛出神望着床帐不眠,便提点道:“圣上,您才大病初愈,理应多多休息,夜深了,待您睡下,老臣也要告退了。”
“她在哪……”
沈翊沉沉开口,却依然只盯着床帐上的流苏。
“不知圣上所唤的是不是方才那小娥……”
“她在哪……珞儿……她在哪……”
廉重哽住,继而回神:“距此不足千步的供台,便是娘娘的安息之处。”
“她没死……珞儿没死……休想再欺瞒朕……那救了朕的人……现在在哪……”
“圣上……”
廉重福个身:“娘娘已去,请莫要再念着她,让她久久不得安息……刺伤您的是个翼国莽夫,并不是花容月貌的皇后娘娘,您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将她认错。”
“认错……”
沈翊干涸的唇轻轻颤动:“这天下间,朕认错谁都不会认错珞儿……她的双生
姐姐……都与她生得不像……还会有谁,跟她一个模子呢?朕原本以为,朕会与她死在一个地方……朕不求她会回来,只要知道,她还活着……朕就会复活心中对她的念想……只要她没有死……就算等上百年,千年,朕都会保留着这个念想,多了一点点期许,只要她不死……”
不知驶往何处的马车内,辛楚翻动左腕,层层缠绕的白纱下,是一道弯月的伤口。等了许久的答案,她的心突然止不住地哀伤起来。取血之前,她问廉重,那似乎除却她自己人人皆知的“故人”,是因何而死。
亘古绵长,廉重背过身去,缓缓道:“服毒……自尽。”
服毒……她紧紧攥着胸口,并不是十五月圆,为什么心还是这样难过呢?
婆婆送她上马车时,递给她亲手做的干粮与草茶。此刻,她拿过那包裹来,却见一团红绳露在外面,便伸手将那红绳扯了出来,见是一枚半只手掌大小的昆仑玉佩环。依稀在西王寨时见过司慕扬戴过。
她拿捏在手中翻看着,猜不透这佩环怎会出现在婆婆给她的包裹里。月光探入马车内,将佩环上的雕刻的花纹慢慢展现。
是与她对望那日,将这佩环留下的么?
辛楚将它聚到车帘跟前,月光穿过,篆刻两行小字浮现:“白月定情,双生交颈。”
她轻抚着那行字,却惊讶地发现,溶溶月色映照下,在那佩环正中,一对欢鸣的白鹅栩栩如生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开始会加快节奏鸟哈~~很多问俺滴~~北鼻们安心看文吧~估计这文不会V了~大不了完结俺去申请个半价= =~~哎~又是木有榜单~估计连编编都看不下去俺这文浪费榜单了= =~~5555555555555~即使木有动力亲妈还是会继续写好哈!另~虎摸俺内只小萌物~~欢迎大家继续提点!~这厢有礼鸟!
、【肆拾肆章】物是焉人非(上)
两年后。药王谷。
春景怡然;桃花盛开。
蝶桑背着满满一筐分了类别的药材上山,自从两年前辛楚突然被一辆马车送回谷内,便一直一人隐居在深山内,悉心钻研药理。蝶桑一有空余就会给她送些药草过来,山林中有不少山民都会去寻她问医,善良的辛楚不忍心拒绝朴实的病患;不得不一边研习医术一边救人。久而久之,医术高了,名声也掩不住的广了。
“人家是酒香不怕巷子深;你是医术高不怕病人少。”
蝶桑喘着粗气将药筐子丢在辛楚居所屋前;手儿不断地呼扇生风来解热。
“蝶儿;下一回不要你再这样为我背药草了;我缺什么自己回去就好!这一来一去要走十多里山路,你让我如何过意的去!”辛楚急忙给她端来茶水,拉起那满满一筐分兜装好的药草:“怎么这么多?怕你辛苦,我都跟骨爷说了,只要些罗汉果来就好……”
蝶桑大口将茶喝掉,不住地捶打着膝盖跟胳膊:“哪儿啊!师父说我就是缺乏锻炼,才不准我只背那一丁点儿呢!姐姐走了之后,就成日骂我偷懒,我要是再不勤快些往你这里躲躲,他保不准要怎么使唤我呢!”
辛楚笑一笑,仔细地将那些药包分拣拿进屋子里去。蝶桑在门外打量一番,道:“你这屋子没有一丝一毫女儿家所居的模样,身上只有一股子药香味儿,咱们闻得惯,可是换做旁人早就避得远远了。”
“我还盼着他们离我远些,图一个安宁呢。”
辛楚在屋中愉快地回道,“晚些要吃什么?我给你做。”
两年前她走下马车,惊异地发现目的地居然是药王谷。她懂得廉重的心思,希望她能不被打扰,安心学医。于是她想真正忘却一切,只身回到药王谷,被骨爷赶去他年轻时修医的深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