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着轻轻松开蝶桑的手,挥一挥道:“路上多加小心。”
又是一人回药庐,这样的情景让她觉得历历在目。辛楚捏着腰间的红绳,谁也不知,她将那块佩环系在腰间,隔着粗布男装,不怕被人察觉。
如今,这佩环让她感到自己可笑极了,自己留下这佩环是何意呢?而他留下这佩环与她,又是何意呢?两年了,他连离开都不曾再去找过她,以他的能力,一定会知道她在哪里,可是都不曾去寻过……因为他已经有了芸桑么?心里始终不愿去承认的,她自己是期望他会突然出现在她家门口,如那年的梨花树下,会轻轻笑着,喊她小桃花么?
“我果真是个女儿家……”她不禁笑出声,将佩环向里塞塞,望望眼前的山路,叹道:“若是他会突然出现在眼前,我一定会怀疑回到了两年前罢。”
为什么会这样想念他呢?好奇怪的心思……她摇摇头,看看无人相和的空荡街路,将头巾扎紧回到药庐
。
推开门的一瞬,穿着白袍的男人正捏着桌上一颗颗散落的麦冬背身笑道:“出门子也不看看药材洒了没有,连门都不锁,你一个女人要在山上待三天可怎么行?”
“是……你……?”
当司慕扬转过身来,她暗自紧紧攥起自己的心,真的回到两年前了么?
辛楚定定地望着男人回过头来,勾起一抹熟悉的笑容看着她:“小桃花……没了我你可怎么办?”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你不是将芸桑带走了……你……我以为两年了……就不会再见到你,你也不想再看见我了……”
她第一次这样语无伦次地讲话,脸儿憋得红润,让他见了忍不住就想捏一捏。
“很想我么?”他靠近些,诡谲地俯□子来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要在里面寻找到他想要的:“你以为我对你没有兴趣了么?还是你发现离开我了你爱上我了?”
“没有的事……”
她别过眼去,却被他又抚住脸颊转回来:“你在我心中跟任何女人都不一样……你一直都知道的,怎么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不要胡说!”辛楚拨开他的手:“我为什么要有信心?”
“那你为什么会留着我给你的玉佩?”他扯过她露在外面的红绳,将那枚佩环取出来:“你不会不懂,我将最珍爱的东西放在你身上的意义……”
“一派胡言!我哪里知道这是你的东西!我要是知道是你的,一定扔得远远的!我……唔……”
两片带着凉意的唇就这样唐突地贴上她的,脑海中瞬间激荡起电光火石的花朵,将她的呼吸与思想全部掠夺。
辛楚睁大眼睛,手腕死死抵在还在她唇上放肆的男人胸膛上,用尽全身的力气终于将他推开。
“你——你做什么?!”
她拼命地在自己唇上抹着,想要除掉那让她心悸的感觉。
“你就这么急于抹煞我的东西?”慕扬捏起她的下巴:“那玉佩你留定了,这个吻,你也留定了。”
他说着又重重在她的丹唇上咬了一口:“以后你的一切都是我的,这是给你两年前去看他的惩罚……”
辛楚的眼睛里渗着泪光,鼓着气看着他。慕扬轻轻抚着她的额际的发:“我没有其他女人……我说过要带着你登基就一定会做到。”
作者有话要说:晚了些~多酝酿了下~下章的重逢~~~
、【肆拾陆章】物是焉人非(下)
“不准生气。”
司慕扬的手指戳戳她鼓起的唇角:“你该梳洗一下;换掉这碍眼的男装随我回城。要知道我没带一个侍卫就偷偷来接你,他们知道了一定又会在我耳朵旁边唠叨个没完没了。”
辛楚拨开他的手指,“你仍然对我这样记挂……我不会欺瞒你,我的心里的确会很开心。”她抬起那雾色笼罩的眼眸:“只是我不会跟你回去。”
“什么?”
“我去王都不是为你,五日后若你登基,我会奉上对你的恭贺。”
“为什么不要?”他的眼中积聚着愠色:“既然你的心也对我……”
看着他的时候;心中没有了方才的悸动,辛楚幽幽问道:“你是我前世的男人么?”
一半期待,一半否定:“你是前世逼我喝下毒药的男人么?”
慕扬闻言大骇;颈子上的青筋似乎要爆裂而出:“你是认为我是那个十恶不赦的混蛋么?你对我有感觉的原因是以为我是他么?纵然他将你逼到如此;你还是会为他心动么?”
“你果然不是……”
她垂下头;“……原来都是错觉。”
“我会告诉你这不是错觉。”
慕扬狠狠瞪着她道:“明晚我会命人送来西王妃的嘉礼服;如若你再失踪,我就杀了你那住在候月客栈的好姐妹。”
他恼愠地离去,辛楚轻轻拂过自己的唇间,方才悸动的温热已经不再了。捏着那通透白玉,涩涩一笑:“我这随时会千毒万毒侵身的人,怎会有那王妃的资格……你不是我那前世的良人,却早已左右我的人生……”
比肩接踵,人来人往的翼国王都城内,四处洋溢着新君登基前的喜庆氛围。充斥着红色彩绸的店铺客栈,处处笙歌乐舞,迎来送往各地入城观礼的百姓。
蝶桑推开客栈的窗扇,望一眼尽是鳞次栉比的楼阁屋瓦,楼下叫卖声,喧闹声此起彼伏,果然是王都之胜景。
穿着蓝衣的美妙女子站在屋门外,望着蝶桑那好奇又艳羡的眸光,弯唇一笑,轻轻叩了屋门。
“有没有买到芝麻糖啊——姐姐!”
蝶桑慢悠悠回过头来,还以为是小北回来,却见着一身水蓝色绸裙的芸桑正笑着立在屋外,急忙跳下椅子去扑向她:“姐姐?!真的是你!蝶儿好想你啊!”
芸桑接住她,亲亲妹妹的脸颊,揉着她的两团发髻,笑道:“我接着你们的信,知道你们要来看花灯,就偷跑出来见一见你。”
“姐姐你出门怎么都不留信给我们呐!害我们都担心死了!你在这里还好么?那山贼头头逼着你给他们看病有没有欺负你啊?”
蝶桑撅着嘴一阵抱怨:“楚楚姐姐还留在上虞山等你呢……不过我马上传信给她,让
她不赶快来与我们汇合!”
芸桑点头,搂着她坐下,心绪重重,几经开口,还是咽下。
“师父也很想你……要我告诉你山贼少了,上虞太平了,小北哥一人应付得来,不必再陪他,快些回去。谷里的桃花树都开了,绕着湖全是粉粉嫩嫩的花,美极了。姐姐,咱们都回去罢,我们都等你呢……”
“姐姐……你这裙子真美,以前都没见你穿过呢……”蝶桑依着她,顺手羡慕地磨砂着司慕扬给她的裙子:“这王都的东西就是新颖好看,我见都没见过呢。”
“是……他们要我穿的……”
想起司慕扬命人给她这身衣衫的时候蹙着眉说:“好端端的女儿家怎么都爱穿的灰不溜秋?原本好看的模样都给盖住了!换掉换掉!”
她红着脸接过回屋换上,为的就是他那句“好看的模样……”
“哦?”蝶桑睁大眼睛像是发现了什么奇花异草:“他们接你来做大夫,还给这么美的衣裳,这些山贼的心肠都这么好?”
“他不是山贼!”芸桑突兀地辩解:“哦……其实他们都是翼国新君的心腹,人并不坏的,对我都很客气。”
蝶桑看着她忽闪的神色,越发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清是哪里让她觉得异样。芸桑拍拍她的头:“这小脑瓜又在想什么了?我这两天都自由地很,搬来与你同住,陪你逛逛这王都景象如何?”
“真的么?太好了姐姐!可是……你难道还要给他们做大夫么?你一个女儿家怎么能老是呆在那一堆男人的地方。住的好么?有人欺负你么?哪里会有咱们山谷里舒坦?”
“你放心,他们对我都很好,也有两个丫头陪我,我是想着能留在这里,可以把咱们的药庐开在这里啊。”
“在这里开药庐?好是好,可是师父不见得会答应……”蝶桑挠挠头发:“若是师父想开早就开在这了,他不就是想避开这热闹的地方图个清静么?”
“傻丫头,我们又不是师父,自然可以在这里开药庐了!你想想,这都城多繁华多好,你以后来了,还可以有个落脚之地。”
最为重要的是……自己好不容易才与他亲近了些。
蝶桑说不出是喜是忧,这都城固然很好,可是,她心中还是偏爱那有桃花树的山谷,爱那总是发脾气的师父还有笨手笨脚却憨憨厚厚地小北,亲切善良的楚楚姐姐……芸桑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她不想与她分开,却也不知要如何规劝。
芸桑意识到自己的心急,心中暗悔,惹得妹妹挂心,便笑着拉起她:“走罢,我带你去吃你方才喊的芝麻糖,顺道找小北,随你们到处逛逛。”
又逢月凉夜,辛楚坐在屋内,
看着桌案上摆着的红衣金冠,指尖儿止不住地发凉。施隆搁下衣衫,躬身道:“楚姑娘,东西我送到了,西少明日会来接您一起回去,届时您就会是咱们的女主子,请您不要再烦忧了,咱们相信您一定会幸福终生的。西少有交代,问问您有没有要带走的东西或者要通知的人,让咱们一并办好,您……”
“我若不去呢?”
她低着眼眉,嗓音羸弱问道。
“楚姑娘……还是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一早就要启程了,您应该会很累才是。咱们会保障您睡个好觉的。”
施隆行个礼出去,辛楚抬起头来,听见院门落了锁,知道他命施隆将她锁在屋内,料定她要落跑。轻轻叹息一声,她不知自己未来的命运如何,或许应该相信他么?重生的人又该相信谁呢?
她解下那佩环搁在那华衣之上,盈步走到院中,空荡的水缸倒映不出月儿,那些人还不等她挑了水沐浴就将这院门落锁。
叹一声,她细细对着紧闭的门唤道:“我只是去湖中洗一洗而已,并不是逃跑,不许捉我。”
包了干净的里衣,她拎着走到后院,隔着木板的夹缝儿扫一眼,还好施隆忽略了后门。她蹲下来拨开院门下的木栓,一个半人高的小门儿便被推开。这门原本为了防盗险些被小北封住,还好她图省事去后湖浣衣才留下来。
一溜烟的小跑,宛如只惊吓到的小兔,一路担忧会被他的侍卫发觉。
入了林中,月色浸染下波光粼粼的湖面像铜镜上篆刻的花纹,潋滟着轻柔月光。
她四下打探一番,轻轻宽解了中衣探入湖中。暮春夜色微寒,但这后湖却是天然温泉,暖意融融地包裹住她,不会受凉。
确认不会有人,夜晚升腾起的氤氲热气为她遮蔽,让她可以安心地沁入湖中好好沐浴。松散了乌发,褪尽了男装,从明日起,她就要做回女子了。
夜色葱茏间的小巷,颀长的身影闪过,望着药王药庐前驻守的人,不由得蹙眉。
“确认她就在这里么?门口这些戴着斗笠的男人都是些什么人?”
“看腰牌应当是翼国都城的护卫,圣上。”
蒲昭向前护在他身前:“圣上,属下留在这打探,送您先回步辇中等候罢。此次翼国邀请您观礼本就是大好时机,千万不可再出事了。”
“朕好不容易才来到珞儿门前,一定要见她一面才是。”
“圣上,这还说不定是翼国为了试探咱们使得幌子,找人易容成娘娘的模样,您不可轻易相信啊。”
蒲昭握着箭弓低促道:“翼国如今与我们虎视眈眈,草木皆兵,请您随属下回步辇中罢。”
沈翊的眼眸紧紧锁住“药王药庐”的招牌,从他的箭袋中
抽了支箭握在手中:“命你留下盯着,朕可以自己回去。”
“圣上……”
蒲昭还想劝说,沈翊让他噤声,坚持自己离开,只能为难的领命,护送他出了悄悄出了市肆才又潜回。
见着蒲昭离去,佯装下山的沈翊避开他绕行折返。正门有人守护,他轻轻踩着石子路绕到药庐后院。屋内漆黑一片,院中也毫无声响,理当是睡下了罢。
心有不甘之余,见着后院的木墙有开合的痕迹。
“珞儿……”
他试探的推一推,一扇小门竟然开了。
沈翊犹喜,褪下嵌着龙鳞纹样的金丝斗篷,以免反射出光去暴露了自己。弯下腰从那小门中进入,安宁的院落内仅有两间房屋,其余全是些晾晒的药草。
前门被锁,他轻轻移到屋外,见一间屋内有微弱的烛火燃着,正在犹豫间,惊异地发觉屋门未锁。
想他堂堂晔国皇帝,现下却如同梁上君子。沈翊轻轻抚上那门边,叹一口气,猛地将屋门打开,并不见一人。他走到屋中,瞥见了桌上的佩环与华贵的礼服。
“白鹅……”
他认出上面的图腾,与那刺眼的大红华服全都让他心中一沉……
辛楚向四周观望一圈,轻轻低□子潜入水中,将一圈圈裹束的胸衣慢慢解开。铜盆舀了水洒向婀娜的身型,冲洗掉杏花胰子的水沫。
拨开层层飘荡的雾气,匆匆沐浴完,她一点点走到浅滩,伸手去捉岸边的换洗的衣物。手才将将触到白色胸衣,意识到月色下一道伟岸的黑影伫立在眼前,她仓皇抬起头,见着满是震惊的沈翊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对面,黑眸中酝酿着两团未名的火焰。
“啊!你——”
她脸颊彤红,急忙将衣衫挡在胸前,身子拼命向后退着:“好一个登徒子!你就是这样窥伺女子沐浴么?”
已经退到深水边缘,辛楚回头看一眼湖心又回转过来警惕地看着眼前不怀好意的男人,“你还不快走!小心我喂毒药给你吃!”
“珞儿……”沈翊看见眼前那急欲逃脱的如精灵一般的女子,深深唤道:“这一回,你还要再刺我一箭么?”
作者有话要说:嗯~继续没榜~~欢迎鞭策俺更新~不然真的木有动力了~~~~~~~~~~(》_